第15章 從何而起

第15章 從何而起

林閬回梁樓換好衣服,用脂粉覆蓋疲憊。去酒吧的路上,木頭的問題輪番轟炸,她用沉默代替回答。

直到坐在吧台前,絢麗燈光入目,林閬才漸漸集中精神。回想在醫院被戚洺聞頤指氣使,她仰起頭把酒喝個乾淨。

「為什麼酒吧名字叫紅氣球呢?」林閬轉動著酒杯,對身旁正注目舞池的木頭問道。

木頭沖不遠處一個美女眨了下眼,漫不經心地開口:「虹姐喜歡紅氣球唄。」他扭過頭:「小林姐,有個美女在呼喚我。」

林閬只好成全:「你去吧。」眼前人火速消失。

三七正在和安保經理高鵬交談。林閬環顧四周,大家都沉醉在喧囂中。正是蕭瑟秋天,酒吧內卻熱辣如夏。最近幾天以來,她在吧台喝到了不同味道的雞尾酒,也親眼目睹無數種男女搭訕方法。

「調酒如調情。」

秦冬出現在眼前,他今天穿了一件寬鬆長衫,袖口鬆鬆地挽起。此時他接過調酒師的用具,嫻熟靈巧地轉動酒瓶,引來吧台一陣喝彩。

林閬凝視秦冬英俊的面龐,他如同閃耀在黑夜的太陽,令人無法移目。

秦冬明朗一笑,修長手指轉動調酒匙。林閬將頭趴在胳膊上,注視彩色酒水融合。

「你看到我攪拌的方向了嗎?」秦冬溫柔道。

林閬搖搖頭,一杯繽紛酒水擺在了她的面前。她接過酒杯輕抿一口,聽秦冬講出:「調酒要逆時針攪拌。意思是,我想和你一直喝下去。」

林閬臉頰發紅,喝了一大口酒。

「酒要慢慢喝,不要把自己灌醉。」

「我酒量很好的。」

秦冬一笑:「是么,有一種方法能讓你瞬間倒下。」

林閬好奇地看向秦冬,只聽他語氣平緩:「迷藥。」林閬怔住。

「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隨意接過男人遞上的酒。」秦冬聲音低沉,帶有几絲提醒的意味。

林閬聽話地點頭,握緊了酒杯。

正在這時,何迎帶著幾個年輕男人從門口進來,路過吧台看到了林閬,便引領身後人一起過來。

「正好你在,看一下,這幾個是新招的公關。」何迎指了指那五個年輕男人。

「這位美女姐姐就是林經理吧?」

一個粉色燙髮的男人對林閬打起招呼。他面龐精緻,碎發遮在秀美的眉宇間,底下是一雙滿含笑意的勾魂眼睛。

「我有跟你們提過嗎?」何迎陷入失憶,疑惑地看向說話的人。

「我看過你被偷拍的照片,真人比照片美。你好,我是晏揚天!我將會成為你最賺錢的員工。」

晏揚天無邪的面龐上綻放壞壞的笑意,宛如晴天中的一道雷雨。

林閬驚住。何迎更是興趣大增,這幾個公關是她託人從其他酒吧「掐尖」而來,擔當紅氣球的兼職公關,以便招來更多女顧客。

卻不曾想,這個年紀最小的他如此大言不慚。

「秦冬,你怎麼看?」何迎一副不怕事大的樣子,笑問旁邊的台柱子。

秦冬表情奇怪,語氣淡然:「拭目以待。」

何迎無語,對公關們道:「快走吧!去看看你們要創造輝煌的地方。」

晏揚天走出幾步后,轉身向林閬拋了一個飛吻。

林閬慨嘆:「他才多大,就這麼老練。」

秦冬心神不定,對林閬的話只是笑笑。他垂眸一瞬,開口道:「林閬,我帶你去一個秘密基地。」

酒吧樓頂上,二人凝望夜空。

「我覺得自己這輩子只會畫畫。至少在二十一歲前,我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秦冬的面龐在夜色中沉鬱又明亮,燈光在他的身上落下稀疏碎影。

林閬支著下巴,怔怔地注視他的喉結一動一動,手中酒仿若天上月一般惹人沉醉。

秦冬轉過身來,唇邊漾起動人的弧度,他的手在林閬面前晃了晃:「想什麼呢?」

林閬回過神,不好意思地站直身子。「原來你是一個藝術家。」她由衷讚歎,秦冬在心中的輪廓更加飽滿。

「我現在,只是一個鑽研女人遊戲的藝術家。」秦冬自嘲。他的頭髮被晚風吹亂,襯得眉目愈發憂鬱。

「我們是櫥窗里任人挑選的商品,付多少錢就會冒出多少情話。女人們缺愛,來到這裡花錢找男人填補空虛。」秦冬語氣波瀾不驚:

「而男人缺錢的時候會購買愛情,有錢了就出賣愛情。多有意思,到頭來都是欺騙。」

林閬想辯駁,張口卻說不出話。她沒有戀愛的經驗,聽到秦冬的話只覺哪裡不對,又無法指出。

晚風吹動秦冬的思緒,竄進他的寬鬆衣衫。他注意到林閬迷茫的神情,話語變得柔和:「我只是隨便說說,你別當真。」

林閬淺笑,沒有言語。

「想知道我的故事嗎?」秦冬繼而問她。

「我有一個從小流落在國外的妹妹,她借了高利貸,還打傷了人。我只能退學,賣掉父母留給我們的房子,保住我這個唯一的親人。」

林閬喉嚨梗住,好似有無數條藤蔓爬上她的心口。可能是自己的表情太怪異,秦冬捏了捏她的臉頰:「怎麼,要同情我?」

秦冬的聲音像晚風倏然入耳。「五年前我比現在帥多了,可惜那時候你還不認識我。」他的話語成功惹得林閬一笑。

「我離開大學時,在路上撞到了一個女人。我記得她身上的香水味很淡,淡的像校園裡盛開的梔子花。她撿起了我畫的最後一幅畫,還遞給了我紙巾讓我把眼淚擦掉。」秦冬笑了起來,「當然,還有一張名片。」

「她是虹姐嗎?」林閬猜到了。

秦冬點頭,聲音有一些凄涼:「後來我學會了很多事,簡直比上學時還要用功。我記住了每一個顧客愛喝什麼酒,什麼時候過生日。我扮演著一個深情的男人,心裡卻對自己無比厭惡。」

他說話間站上了石欄,張開雙臂擁抱夜風。

「我想不開的時候,就會來這裡吹吹風,站在石欄上看一看到樓下的高度。」

林閬手臂放在石欄上,她伸手摸了摸粗糙的石面,仰望站立上面的惆悵身影。

「這個秘密基地現在被我知道了,別再踩上去了,我剛才頭還趴在上面呢!」林閬對秦冬笑說。

秦冬回頭一笑,跳下來站在她身旁。

林閬由衷感嘆:「原來酒吧樓頂這麼美麗,能看到遠處的燈火,還能離月亮更近一步。」

「林閬。」秦冬喚起她的名字。

「嗯?」林閬扭過頭來。

秦冬的眉毛在碎發中忽隱忽現,他的聲音動聽如星墜:「我可以擁抱你嗎?」

林閬愣住,臉龐泛起微燙紅暈,兩隻手無措地交纏在一起。

秦冬向前一步,溫暖襲來。

林閬的心劇烈跳動,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正燃燒出一朵又一朵的火花。秦冬的心跳、呼吸都清楚地烙印在她的身上。

「明天下午有一個畫展,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秦冬的聲音鑽入心間,林閬默默點頭。

刺玫山莊,梁虹卧房裡,燈火搖曳。

「何迎新招了五個公關,山莊財務部招聘了兩個新員工。他們的背景身份都查清楚了,沒有什麼問題。」

臨安對梁虹說起酒吧和山莊的近況。梁虹握住臨安的手,頭靠在他的下巴,提醒到:

「多關注這些新來的人。也許,我們要找的人已經登場。」她又問起:「順子還沒有消息嗎?」

「沒有。」臨安低頭親吻她的頭髮,「他女朋友在兩個月前搬家了,目前沒有查到行蹤。」

「明天陪我去古奉巷一趟吧。」

臨安摟住梁虹腰間的手一頓,進而應聲:「好。」

「我有想過什麼東西會打動順子。錢、女人、地位還是什麼?」梁虹遙望窗外明月。

「我把紅氣球交給了他,好像沒有問過他想不想要。順子比你晚來一年,他做什麼事情都和你一樣,不多說話只埋頭干。」

梁虹側頭,有意無意地問出:「臨安,如果你是順子,有什麼會打動你呢?值得你放下現在擁有的一切,不惜背上叛徒的名聲。」

臨安的吻落在她的額頭,聲音沙啞:「我和他不一樣,因為我的眼裡只有你。無論什麼時候,你在我心中都是第一位。我可以背叛所有人,但唯獨不會離開你。」

梁虹心頭一暖,臨安吐露心聲:「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在劫難逃。」

梁虹莞爾,不禁想起和臨安初見時的情景。那時她三十三歲,沉溺在失去摯愛的痛苦裡難以自拔。二十三歲的臨安走進紅氣球,站在她的面前,模樣像極了那個人,聲音卻完全不同:

「你好,我來擔任酒吧的安保經理。」

她當時感到好笑,年輕人如此自信,於是故意把酒瓶扔向了他。灑落的酒水在空中漾起迷離的弧度。而他伸手輕鬆接住酒瓶,將瓶中殘存的酒倒在了她的杯子里。

「我知道你從沒有忘記他,那個匕首就是證據。」臨安聲音沉沉如夜色:「可是我不在乎,至少現在陪著你的人是我,未來也只會是我。」

梁虹心被揪起。誠然,段金烏一直活在她的心裡,蝕骨磨髓。可是他已經死去十四年,縱有期盼終究渺茫。這些年,真真切切陪伴她的是眼前人。

她眼中含情,伸手撫摸臨安的面龐:「明年我們就離開這裡,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養花種菜,遊山玩水。」

明年是她和臨安認識的第十年。七年前,臨安說想和她一起居住在一個無人認識的小山莊里,過平平淡淡的生活。於是她買下了枚山的地,建起了屬於她和臨安的刺玫山莊。

這些年山莊越辦越好,她的野心也越來越大,而臨安的笑容卻越來越少。

她才開始明白,臨安要的不是山莊,是和她一起的安寧生活。

「好。」臨安低首,吻落於懷中人的額頭,一路賦予深情。梁虹動情回應,披巾和睡袍一起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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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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