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家妻
「原來如此……」十五語氣有些失落,又努力笑了起來,豁達的說,「沒事的,殿下也是無意之舉,十五不怪殿下。」
溫玉言笑了笑,伸手夾菜給十五,說,「這是我命廚房,特意為你做的,很補身子,你多吃些。」
「嗯。」十五點頭,低頭靜靜的吃了起來。
溫玉言又道,「今夜,我要處理公文,就不來歇了,你不必等我。」
「好。」十五回。
夜裡,十五扭頭,看著身邊空著的枕頭,不由又想起了那夜的事情。
原來,他只是因為喝了鹿血酒才會如此,她還自作多情的覺得,是不是他對自己動了情,是不是有那麼一點點喜歡自己了。
可事實並不是,就算有了鹿血酒,他都能從意亂情迷中清醒過來,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如果自己不是十五,如果自己是司徒流螢,他還會如此嗎?
十五從床榻上坐了起來,抱住了自己的雙膝,埋頭……
幾天後,十五回到太尉府,去看望藍玄機。
二人在庭院中下了好幾局棋。
離開時,十五回頭忽問向藍玄機,「義父,你為何不問我那個問題?」
藍玄機笑道,「我說過,這世上,各人下著各人的雪,都有自己的隱晦和皎潔……」
「多謝義父。」十五行了一禮,回過頭踏上了馬車。
她掀開簾剛要進去時,藍玄機又的說,「十五啊,其實有時選擇當下,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十五對他笑了一笑,鑽進了馬車中。
藍玄機笑盈盈的目送她的離開。
回宮后,溫玉言來到了她的寢宮。
十五上前福了個身。
溫玉言道,「十五,今夜你收拾下,明日隨我前往歸雲山莊。」
「為何突然要去歸雲山莊?」十五不解問起。
溫玉言神秘的說,「待你去了,便就知曉了。」
他如此說,十五也就不再過問,乖巧的點了頭。
十五和溫玉言是秘密出行,所以並未帶什麼人,只是一輛馬車和一名車夫。
傍晚他們找了個客棧暫時歇腳。
店主問到,「二位客官,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住店。」溫玉言回。
店主又問,「那二位要幾間房?」
「兩間!」
溫玉言本欲回答,卻被十五搶了先。
他看了看她,對店主道,「那就兩間。」
「好勒,二位樓上請。」
店主吩咐店小二帶著他們往樓上走。
兩人的房間只有一牆之隔。
溫玉言進房后,在桌邊沉默,自從成親后,他總感覺十五對自己,有著那麼一份疏離之感。
罷了,慢慢來吧。
溫玉言倒了杯水,心中想著。
夜裡,十五正要入睡,卻忽見一人影出現在了自己床榻邊。
她被嚇的下意識差點驚呼,卻被那人捂住了嘴。
十五定睛一看,原來是溫玉言。
「噓,外頭有人。」溫玉言警惕的同她說到。
十五看去,還真看到幾個人影靠近,而且影中他們似乎還拿著刀。
外頭的人撬開了十五的鎖,潛入房中來到床榻邊,他們揮刀就朝床榻砍去,卻發現被褥里的卻只是一個枕頭。
扭頭看去,窗戶開著,他們跑到窗邊,只見二人遠去的身影。
他們也趕緊從窗口跳下,對他們進行追擊。
「十五,這邊!」溫玉言拉過她的手,往林中跑去。
可是十五跑的太急,一時間沒注意腳下的石頭,猝不及防滑了一跤。
溫玉言忙她拉起來。
「十五,沒事吧?」溫玉言擔心的問到。
十五連連搖頭,說,「沒事。」
而這時那些人又追了上來。
溫玉言本不想同這些人輕易動手,但眼下他已經沒有選擇了。
只見他們揮刀攻了過來,溫玉言當即拔劍攻去。
電光火石間敵人皆一倒下。
「這些是什麼人?」溫玉言不解。
十五蹲下查探了一番,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開山寨的。」
「我聽說過這個,只是他們為何要攻擊我們?」
十五言,「他的目標不是我們,是臣。」
十五將之前在二十八寨發生的事情,同溫玉言粗略的說了一遍。
前不久,她就已經感覺有人在查自己,但她沒想到是開山寨的人。
過去了這麼久,開山寨主居然還在,耿耿於懷著。
「殿下,對不起,這原是臣招惹的麻煩,卻連累了您。」十五向溫玉言致歉。
「你我之間,不必說連累二字。」溫玉言道,「夫妻理應患難與共,你的麻煩,也就是我的麻煩。」
夫妻……
十五覺得這二字,並不太適合自己和他,君臣才是最適的吧。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暫且,先離開此處,從長計議。」十五提議。
溫玉言點頭,二人也無法回到客棧,便只能往前方走。
好在沒走多遠,就看到了間破茅屋。
二人暫時住了進去。
清晨,他們梳洗一番后,便繼續徒步趕路,好在他們離歸雲山莊已經不遠。
走了一會兒,溫玉言留意到,十五的腳好像有些不對勁。
「十五,你腳怎麼了?」溫玉言問到。
十五回,「沒怎麼。」
溫玉言不信,說,「你在一旁坐下。」
「殿下,臣的腳,真的沒什麼事,我們還是抓緊趕路吧。」十五跛著腳往前走。
溫玉言兩步上前,直接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殿下!」十五震驚。
溫玉言轉身將她放在了路邊的石頭上,也不顧她的阻止,單膝在她跟前跪下,脫了她的鞋襪。
這時他才看到,十五的腳踝又紅又腫。
原來昨日那一摔,讓她把腳給崴了,但是她怕拖溫玉言後腿,就一直忍著沒說。
「為何不告訴我?」溫玉言皺眉,問到。
十五支支吾吾的回,「臣,臣覺得沒多大事……」
溫玉言看著她,她總是這般,說教別人總是一套又一套,但一到自己身上,卻總是恰恰相反。
她要別人學會保護自己,可她從來都沒有好好疼惜過自己。
苦和痛,永遠都只會自己去默默忍受。
他不再言語,縱然他心裡很氣,氣她從來不會照顧自己。
但他怎麼捨得說她。
只能沉默的替她穿回鞋襪。
「我,我自己來吧。」十五道。
但溫玉言並沒有給她機會。
穿好后,他起身把自己的佩劍遞給她說,「幫我拿著。」
十五不知他要做什麼,聽話的接過了他的劍。
然後他又拉過她的手臂,放在了自己肩上,將她整個人從石頭上背了起來。
「殿下,不必如此,臣可以自己走的!」十五忙拒絕到,試圖從他背上下來。
溫玉言一面走,一面回頭對她說,「你這腳都成這般了,再走下去只怕要廢,我可不想要一個瘸腿的太子妃。」
「好好在我背上待著,這是命令。」溫玉言不容拒絕的說到。
十五隻好老實了下來。
溫玉言扭回頭,滿意一笑,往前而行。
他背著十五,想著,看來前些日自己為她備的補品,她又好好的吃,所以現在背起來感覺她的身子,比之前要重了些,雖然對他而言,依舊很輕,但也還是有些效果的。
十五看著溫玉言的後背,她記得自己被人這樣背,還是在很小的時候,溫玉言的肩,跟父親的一樣,叫人莫名感到心安,感到可靠。
她第一次,忽然有了那麼一絲,想要依靠一個人的現想法。
但很快,她又將這想法,扼殺。
她需要依靠人嗎?
不,她從來都不需要,只有弱者才會需要依靠別人……
不久,他們終於到了歸雲山莊,門口的下屬攔住了他們。
溫玉言小心放下十五,同那人說,「我們想要見莊主。」
那人便去通報。
不一會兒回來,讓他們進去。
溫玉言攙扶著十五,慢慢來到歸雲山莊莊主跟前。
「你們是什麼?」莊主問起。
溫玉言從懷中拿出一玉佩,說,「我是楚蕭然,楚公子的朋友,前來想要借住幾日。」
「原來是楚兄的朋友,二位請坐。」莊主見玉,很快和顏悅色了起來。
溫玉言和十五坐下。
莊主又問起,「那這位姑娘,同您是和關係?」
十五剛欲回答。
溫玉言已經先說一步,道,「此乃家妻。」
「二位千里迢迢而來,應該不只是在我這山莊借住吧?」莊主問到。
溫玉言回,「家妻之前受過重傷,多日來久病不愈,聽聞庄中有一浴池,有療傷之奇效,此次前來便是想要借用幾日。」
十五看向溫玉言,這才明白,原來他大老遠非要來這,只是單純的為了自己。
莊主言,「本來我們此池,是不會對外借用,但你們既然是楚兄的友人,那我便破例借你們幾日。」
「多謝。」溫玉言抱拳致謝。
隨後,莊主為他們安排了間房,雖然十五更想要兩間,但這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她也不好說什麼,免得叫人覺得奇怪。
畢竟,他們不知,自己和溫玉言只是對,有名無實的夫妻。
進入房間后,溫玉言沒待多久,又出去了,然後很久都沒有回來。
十五想,他大概是不太想,同自己在一個屋檐下,待太久吧。
到了夜間,溫玉言才回來,手中還拿著瓶酒。
十五想問他去了何處,卻又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資格,去過問他的行蹤。
於是到嘴邊的話,並沒有說出來。
但溫玉言卻同她說,「此處離陵川很近,方才我去暗訪了一下民情。」
說著,他又從懷中拿出一包東西,遞給她。
「這是?」十五接過。
溫玉言道,「槐棗糕,這裡獨有的小食,味道還不錯,就給你帶了些回來。」
手中的槐棗糕,還是熱的,雖然這裡離陵川的確不遠,但還是有些路程的,如果他沒放懷裡,只怕也早涼了。
溫玉言又忽然單膝跪下,拿過了她的腳。
「殿下!?」十五一驚,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溫玉言脫下她的鞋襪,將瓶中的酒倒在了自己的掌心,然後輕輕按揉在她發紅的腳踝上。
「大夫說,此藥酒,對腳踝傷療效很好。」溫玉言一面,慢慢揉著她的腳踝,一面說。
掌心上傳來的溫熱,讓疼了許久的腳踝,緩解了不少。
溫玉言看著她的腳,十五的腳踝很細,他一個手掌就能握住,可就是這樣的一雙腳,卻從皇城一直走到了蠻疆。
「殿下,你為什麼,要待臣這麼好?」
十五情不自禁怔怔問到。
溫玉言抬頭看她,柔和一笑,回,「因為十五待我也很好。」
所以,只是因為自己待他好嗎?
十五垂下了眼眸。
也是,他向來是個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的人……
「殿下,我自己可以來。」十五俯身想拿開他的手。
溫玉言卻反手將她握住,語氣不由分說卻又帶了幾分哄人的意味,說,「都快好了,別亂動。」
他們的臉貼的很近,十五目光落在他水潤的唇上,臉頰感覺有些燙了起來,趕緊坐直,看向了別處,老實了下來。
溫玉言起身,將手中的藥酒,放在了一旁的桌面。
十五還扭著頭。
「十五為何你的臉這麼紅?」溫玉言笑問。
臉,紅嗎?
十五不敢摸,生硬的回到,「沒有吧……」
溫玉言負手,又忽然彎腰湊近於她,盯著她的臉頰笑道,「你該不是,害羞了吧?」
十五將臉扭向了另一邊,死鴨子嘴硬言,「臣,臣沒有。」
溫玉言笑了笑,走到一旁洗手。
十五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腳踝,要說著藥酒效果還真是不錯,只是這麼揉一揉,就已經消了些紅腫,也沒之前那麼疼了。
正想著,她忽然騰空了起來。
扭頭一看,竟是溫玉言將自己,從椅上抱了起來。
他將她抱到了床榻上。
溫玉言扯過被褥蓋在了她身上,輕言細語的同她說,「我還有些事,你先睡。」
然後他走到了案桌邊,鋪開紙持筆寫起了什麼。
十五縮進了被褥中,只留一雙眼在外,扭頭看向他。
燭光下的他,比平日里,還要更溫潤了些。
公子只應見畫,此中我獨知津,寫到水窮天杪,定非塵土間人……
溫玉言寫完后,將紙折了起來,裝入了信封。
然後看向床榻,十五已然入睡。
他將屋內燭火一一熄滅,走到床邊脫了外衣,掀開被褥在十五身邊躺下,然後將她的手拉了過來,握在掌心中輕輕摩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