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君臣

第四十六章 君臣

正出神時,房門忽然打開,只見十五倒了進來,躺在了地上。

「十五?」溫玉言放下書,疾步上前,在她身邊蹲下,緊張的問,「你這是怎麼了?」

「王爺……」十五看向他,有些憨傻的笑了笑,然後抓著門從地上爬起來,另一隻手裡還拎著酒罈,一身的濃烈酒味。

溫玉言也站了起來,詫異道,「你出府這麼久,是去喝酒了?」

雖然這也沒什麼,但十五是向來滴酒不沾的人,這次居然自己跑出去喝酒,叫他很意外。

十五步態不穩的向他走近,可剛邁出一步就又要摔下去,好在溫玉言當即拉住了她。

「王爺。」十五搖搖晃晃的站著,對他說,「你能不能,不要再心悅流螢姑娘了啊?」

「她總是讓你那麼難過。」十五心疼無比的說到,又拍著自己的胸膛道,「心悅我吧?我不會讓你難過的,我會讓王爺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我知道十五沒有流螢姑娘漂亮,可是我會心悅你,我會非常非常的心悅你。」

她撲入了他的懷中,抱住了他,真誠的直言,「王爺,換個人心悅吧,心悅十五吧,十五真的特別特別的心悅你,我從第一眼見到王爺,就很心悅王爺,那個司徒流螢她根本就,不值得你為她所做的那一切!」

溫玉言抬手將她推開,聲色俱厲道,「十五,你怎麼能,這麼說流螢?」

「我又沒說錯,她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傷你!明明自己已經是個有未婚夫婿的人了,卻還是隔三差五的來尋你,不知道保持距離,簡直就是不知廉恥!」十五酒意上頭,什麼也不管不顧了,直介面無遮攔的說了起來,把那些一直壓抑在心裡的話,通通的往外說。

溫玉言當即呵斥,「夠了!」

十五當即語塞。

溫玉言疾言厲色訓斥道,「看來是我平日里太縱你了,才讓你現在如此不知分寸。」

「十五,這是我最後一次告訴你。」溫玉言態度堅決,毫不留情直言,「君為君,臣為臣,君臣之間永不可僭越!收起你那些無用的心思,做好你臣子的本分!」

「我的心意,對王爺而言,只是無用的東西?」

她皺了皺眉,微歪頭表情像孩童般,疑惑的看他,眼底逐漸泛起水光,然後淚珠,從眼眶中宛若露珠般,直直的掉落下來,一顆接著一顆,滴在了冰冷的地面。

「原來……那個我視若珍寶的心意,曾試圖小心翼翼捧到您面前的心意,卻是您哪般嗤之以鼻的東西……」

她自嘲的笑了起來,凄楚又苦澀,然後紅著眼眶,緩緩轉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走,落寞的融入外面靜寂的夜色。

溫玉言見此,又於心不忍,方才一時氣急,現在他冷靜了下來,心裡卻又漸生難受。

她會不會出什麼事?

溫玉言心中擔心,出門跟了過去,好在十五踉踉蹌蹌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失魂落魄的坐在了桌邊,眼淚還是不止的往下掉,落在衣裙和手背上。

「十五你這是怎麼了啊?」糖豆第一次見她哭的這麼難過,手足無措的詢問到。

十五哽咽,「王爺……王爺說我的心意,是無用的……」

說著她淚如雨下,語氣中滿是難過和委屈,啜泣變成持續不斷的低聲哭泣。

糖豆擦著她的淚,氣憤道,「王爺真是冷酷無情,就算他不喜你,也不能這般說啊!」

十五埋頭在膝間,雙手攥緊了手臂上的衣物,泣不成聲。

門外的溫玉言欲前往,可卻又轉而想,長痛不如短痛,也許這樣才能叫她好死心。

他輕嘆一氣,轉身拂袖而去……

流螢婚期將至,看著府中人為此忙碌的身影,原本應喜悅的她此刻,卻一點開心不起來,楚瀟然和長孫霏霏談笑風生的畫面,以及楚夫人的話,像塊巨石壓在她的心頭。

「娘,我有點……不想嫁了。」司徒流螢忍不住同司徒夫人說到。

還正開心為她準備嫁妝的司徒夫人,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愣,慌張的看了看四周,小聲道,「你在胡說什麼?這是婚姻不是兒戲,可是上達天聽了的,豈是你願也不願,方才的話可莫要再說了!」

司徒流螢低下了頭。

隨後,她悶悶不樂的離開了府中,來到了城頭,買了碗抄手吃。

口中熟悉的味道,不由勾起那一些熟悉的回憶,彷彿只要她一扭頭,就能看到溫玉言的傻笑。

那個時候,他們多開心,她多開心。

世人常說,這世間最幸之事,便是嫁給了心中所愛。

可是,為何她卻心裡那麼難受。

當時一腔熱血,恨不得馬上嫁給那個人,可現在想想,他真的是可以託付終身的人嗎?

曾經的那些風流韻事,她可以不管,但是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喜那長孫霏霏,卻依舊與她交好。

司徒流螢想到這些,心裡就氣就難受。

「流螢?」

耳邊忽然響起熟悉的聲音,扭頭看去果然是溫玉言。

「小哭包!」司徒流螢意外,開心道,「你怎麼在此處?要吃抄手嗎?」

溫玉言點頭。

於是司徒流螢便也給他點了碗,又好氣的問,「今日,怎麼就你一人,你平日常帶在身邊的十五呢?」

「她……在府中歇息。」溫玉言欲言又止。

那次事情后,他與十五已經兩日,沒再說過一句話。

司徒流螢言,「你對下人可真好。」

「你不是也一人嗎?」溫玉言笑道,說,「小蘿呢,怎麼沒帶在身邊?」

「她話太多了,我覺得有點吵,就讓她別跟來,算了,不說這些了。」司徒流螢嘆氣,又說,「我還以為就我一直惦記這家抄手呢,原來你也一樣。」

溫玉言笑了笑,但他其實惦記的並不是這家的抄手,而是以前的事,以前的人。

「小哭包,你手頭上,還有事嗎?」

溫玉言搖了搖頭。

司徒流螢道,「那你能陪我走走嗎?」

「好啊。」溫玉言欣然同意。

於是吃完抄手后,兩個人便在城邊,人煙稀少的地方漫步。

「流螢,你是不是有心事?」溫玉言見她愁眉不展,問到。

其實之前見面,他就已經感覺到了,她的憂慮。

司徒流螢腳步一頓,身邊的人也只有溫玉言,能夠看透她的心境。

她轉身面相他,濕潤了眼眶,說,「小哭包,我想離開這裡,我不想再見到楚瀟然,他就是個王八蛋!」

「我想離開皇城,去哪裡都好。」司徒流螢難過的說到。

離開,那母妃,王府……

溫玉言內心掙扎許久,攥著手心鼓起勇氣開口問,「那你可願隨我離開?流螢,我帶你走,帶你離開那個人!」

想到楚瀟然和長孫霏霏在一處的畫面,以及他母親尖酸刻薄的模樣,司徒流螢滿腔憤意,一氣之下道,「好,我跟你走!」

「那我們今夜就走,我在城外口等你。」溫玉言道。

「要,這麼快嗎?」司徒流螢有些猶豫。

溫玉言點頭,「要的。」

他怕,再遲疑,就會因為那些牽絆,而再無法做出這樣的決定了。

「還是,你捨不得?」溫玉言見她遲疑,問。

「沒有。」司徒流螢賭氣道,「好,就今夜走,我這就回家收拾東西去!」

說著便往回跑去。

溫玉言也回府開始收拾東西,他也沒多少必須要帶走的,所以只拿了些衣物和銀兩,然後跑去書房取劍。

卻不想十五竟在書房中,溫玉言頓時愣住。

「我,我就過來打掃打掃。」十五局促的說到,低著頭打算往外走,可走的他身邊時,卻看到他背後的包袱。

十五不解,忍不住問,「王爺,這是要出遠門?」

溫玉言也沒打算瞞他,直言,「流螢說她不想再見楚瀟然,所以我打算帶她離開皇城。」

十五心中一緊,道,「那你可知,這樣做的後果?」

「我自知,但我顧不了那麼多了。」溫玉言打定主意。

十五低下頭,語氣發顫的問,「所以,你什麼都不要了?」

不要王府,不要阿卓,不要娘娘,不要她……

「我已經決定了。」溫玉言沒有遲疑,拿過劍,便跑出了書房,沒有停下來,看過她,哪怕一眼。

不都是這樣嗎?

他甚少會回頭來看她,永遠都是她在追逐著他……

到了傍晚,司徒流螢從家裡出來,步行前往城外,結果半道看到楚瀟然,又和那長孫霏霏在一處。

「反正我要走了,跟我有什麼關係。」司徒流螢心中想到,可她卻怎麼也挪不開腳步了。

掙扎半天,還是忍不住上了茶樓,走到了他們附近。

長孫霏霏直言,「其實,我一直覺得,司徒小姐配不上楚公子你。」

楚瀟然道,「我自小就看上的姑娘,怎麼就配不上我了?」

「你難道不覺得,司徒小姐太過任性了嗎?」長孫霏霏嘲諷道。

楚瀟然不以為然,道,「任性也好,賢淑也罷,我若不中意,任憑那女子有千萬好,我也不會娶,我若中意,就算她有萬般不是,那也是我所喜的。人世間有百媚千紅,唯獨流螢,是我情之所鍾。我不喜任性的女子,但我喜任性的司徒流螢。」

「可她被黑市之人抓去過。」長孫霏霏暗裡內涵。

楚瀟然沒聽懂她之意,只是順心而道,「我知道,所以,我要對她更好些。」

「那公子有沒有想過,也許司徒姑娘已然失貞,就算沒有你娶了她也會遭人非議,對丞相府顏面怕是有損。」長孫霏霏也不繞來繞去了,直接開門見山說。

楚瀟然無所謂的道,「我之前流連花街柳巷,早就落人口舌了,這些年丞相府的面子也沒好到哪裡去,所以我在乎這做什麼?而且郡主,恕在下直言……」

楚瀟然認真告知她,「這是我們的家事,我很感激郡主之前的援助,但還請郡主分清主次。」

一旁的赤林握緊了手中的劍,長孫霏霏皮笑肉不笑的說,「多謝公子提醒。」

偷聽的流螢心中又開心了起來,以至於她沒忍住笑出了幾聲。

楚瀟然一聽,頓時來到了她面前。

「流螢?」他很意外。

司徒流螢趕緊尷尬的跑了,楚瀟然便追了上去。

赤林看著楚瀟然的背影,眼中泛起殺意,怒言,「他竟敢如此折辱您!」

「預料之中。」長孫霏霏無所謂的坐了下去,身子斜靠在牆上,玉指端起一杯茶盞,勾人懾魄的看著赤林,問,「你為何如此在意?」

「屬……屬下,不想郡主受辱。」赤林忙躬下身子,慌亂的說到。

「只是如此?」長孫霏霏似乎期待著什麼。

赤林道,「是。」

失落在眼中轉瞬即逝,長孫霏霏放下茶盞,苦澀一笑,喃喃,「我受的辱還少嗎?這又算得了什麼……」

為了幫賢仁籠絡朝中大臣,被他們摟腰摸手時的辱都受過了,這又算得了什麼?

天色暗了下來,溫玉言孤零零的站在城外,再寒風大雪中等著,始終不見人影的司徒流螢。

城外的寒風比城內的更加兇狠,吹得溫玉言面色通紅,口唇發紫,他凍的開始瑟瑟發抖,可還是痴痴望著城門。

眼前的景物逐漸有些模糊,溫玉言踉蹌了幾下,一下倒在了雪地里。

「王爺!」十五撐著傘跑了過來,原來在什麼時候,她就在附近默默的注視著他,油紙傘上都落了一層白雪。

而這時小蘿也匆匆而來,看到溫玉言的樣子愣了下,然後說,「那個王爺,我家小姐讓我跟您傳話,說白日里都是她的氣話,還請王爺不要在此等候了,早些回府吧。」

「又是這樣……」十五又氣又替溫玉言難受。

可溫玉言卻還是只道,「好,我知道了。」

「王爺,我們回家吧?」十五心疼的說。

溫玉言點頭,拖著早就凍僵了的雙腿,靠著十五的攙扶往回走。

至此,溫玉言又大病了一場,比上一次還要嚴重,十五在房外煮著葯,溫玉言在房內劇烈的咳嗽。

阿卓走來,悄悄對十五說,「流螢姑娘來了,這事需要告訴王爺嗎?」

「別告訴他,你。去同她說,王爺病了,不方便見客。」十五道,心裡忿忿不平。

阿卓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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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邊權謀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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