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久別

第一百二十二章 久別

所以當她說那些話的時候,他真的以為她一定非常的愛自己,可笑他還為此內疚,掙扎,懊悔,覺得自己傷了一個滿心都是自己的人。

現在才明白,滿心的只是他而已。

「很好……」溫玉言低頭笑了起來,卻只是面在笑,眼中滿是苦澀。

他慢慢捏緊了拳頭,又問,「皇后要陷害我,以及我母妃會自刎的事,你是不是其實都算到了?」

「是。」沈輕舟乾脆的坦言。

「為何不告訴我?你明明知道,皇后要陷害我,為什麼不告訴我?」

沈輕舟冷言,「如果不這樣做,你又怎會恨極了皇后等人。」

所以,他只是她想鍛造的一把刀,而他的母妃便是她這場復仇的犧牲品。

「如果我對你沒有任何利用價值,那你還會去蠻疆,還會捨命救我嗎?」

「不會。」沈輕舟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很是冷漠的說,「我從來都不會,在沒有價值的人身上,多花一份心思,不過你很幸運,你一直都有價值,而且你的價值,超乎了我的預估。」

溫玉言笑著,卻心如刀絞。

曾經所有的感動,所有的好,原來都只是她的,權衡利弊。

她現在居然還能夠如此平靜,而坦蕩的對自己說著這些話。

內心有悲涼逐漸變為了痛恨,他伸手突然掐住了她脖子,將她拽到自己面前,想這樣掐死她,也許他就能解脫了。

門外的小玥見此,心中滿是不解,明明前些天陛下把這美人抱回宮時,還一臉擔憂日夜守在床榻邊,怎麼眼下二人又如此劍拔弩張?

「沈輕舟,你真的……」

很噁心。

他本想這樣罵她,可卻說不出口,更控制不住那本應憤怒的內心,此刻卻為她隱隱作痛。

溫玉言看著她的眼,記憶中那不服不屈的目光,眼下卻只剩下一片死寂和孤涼。

他憤然鬆開了她,沈輕舟頃刻倒在了地上。

看著地上的人,溫玉言冰冷的道了句,「沈輕舟,你好自為之。」

說著,他轉身,氣沖沖的離開房間,在門外吼了一聲,「阿卓!回宮!」

待溫玉言走遠后,小玥才進去,扶著她起身,說,「小舟姑娘,奴婢扶你回榻上歇息吧。」

「你方才,喚我什麼?」沈輕舟問向小玥。

小玥回,「小舟姑娘,陛下說,姑娘閨名小舟,還是說奴婢喚錯了?還請姑娘恕罪。」

小玥趕緊行禮致歉。

沈輕舟想起,小玥從未見過自己真正多麼模樣,現在的自己對她而言不過是陌生人罷了。

「你沒錯,起身吧。」沈輕舟疲憊的對她一笑。

面前的小玥,比自己離開時,要高了些,臉上也圓潤了很多,看來這三年她跟著溫玉言,過的還是很不錯的。

但她也明白,溫玉言不會因為自己,而苛待小玥,因為他的善是刻在骨子裡的。

小玥看著她,總覺得眼前這位姑娘,她的身上有股莫名的熟悉感,而且她的聲音也很像太子妃。

她想,陛下將此女帶回,是不是也是因為,她的聲音很像太子妃才會如此?

但她不得不承認,眼前此女,是真的很美,她的美不像司徒姑娘那樣,嬌蠻可愛,也不像霏霏郡主那般,清冷神秘,而是美的驚心動魄,山河失色,卻又不落俗套。

可是小玥心裡還是不喜歡此女,因為她住了太子妃的寢宮,用著太子妃的東西……

從哪以後,溫玉言便在沒來過,還叫人封了她的窗戶。

不過後來倒是來了為意外之客——琳琅公主。

「聽聞陛下帶回了位絕色佳人。」琳琅笑言,「姑娘莫怕,我是陛下的友人,一時好奇故才來看看,姑娘當真是生的花容月貌,不過看見你,倒是讓我不由想起了一個人。」

「何人?」沈輕舟開口問到。

琳琅一愣,說,「陛下那失蹤了的太子妃。」

「實不相瞞,我陪在陛下身邊,也有一些時日了,我還從未見他帶過別的女子回宮,心中甚是不解,但我現看到姑娘,我明白了。」琳琅話中有話的說,「姑娘某些地方,倒真相那失蹤的太子妃,尤其是眼睛還有聲音,我想看到你時,陛下肯定會想起太子妃吧。」

「公主是想告訴我,我不過是太子妃的替身,對吧?」沈輕舟一語戳破。

「不不,我可沒這意思。」琳琅別有用心的說,「我只是一時感慨罷了,要說陛下,那可當真是對太子妃情根深重,前些年太子妃的一隻兔子丟了,陛下愣是不眠不休找了整整五日,結果還因此生了一場重病呢。」

沈輕舟不用垂下了眼帘。

見她似乎心中難受,琳琅誤以為自己的目的已達到,便說,「這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姑娘休息了,聽說姑娘身子欠安,早些歇息。」

然後她開心的離開了房中。

待她走後,小玥走了進來,說,「小舟姑娘不必在意琳琅公主的話。」

「這琳琅公主,不是別國人氏嗎,怎麼會在天盛,好像還待了很久的樣子?」沈輕舟好奇問到。

小玥回,「琳琅公主,兩年前成為了龔少傅的門生,便住在了皇城之中。」

「原來如此……」

「不過,她說陛下深愛太子妃,這句話倒是不錯。」小玥情不自禁言,「太子妃失蹤第一年,陛下整日神情恍惚,廢寢忘食,整個人都是萬念俱灰的樣子,以酒度日,那日為了尋太子妃的兔子,導致他舊傷複發,在榻上生了足足三四月的病。大臣們逼他另立太子妃,他也不肯,後來登基后,他們又要他立后選妃,可陛下寧願荒置後宮,也不願再娶一人,奴婢常常看到陛下,拿著太子妃曾經所戴的手鏈,而偷偷落淚……」

意識到自己好像說的太多了,小玥趕緊閉上了嘴,默默退出了房間。

沈輕舟心中吃驚,她沒想到溫玉言會對自己至此,第一次覺得利用他的這個決定,好像是錯誤的。

心裡愧意泛起,她開始後悔那日,為了自己的目的,而無動於衷的看著他一步步,走向皇后的圈套,間接的造成他失去了至親。

她逼著他走上自己所想的道路,可其實曾經的他,最想要的是母妃安康,從始至終他都沒用害過自己,而自己卻促成了他後面一系列的不幸……

隔天,送飯的侍女將飯菜丟在桌面,沒好氣的同沈輕舟道,「喂,過來吃飯了。」

沈輕舟立於窗口,不予理睬。

「愛吃不吃。」侍女轉身離開房中。

小玥見此,便跟入了廚房,同那侍女道,「你這是做什麼?小舟可是陛下帶來的人。」

侍女無奈言,「玥掌事,您還沒看出來嗎?陛下可厭惡她了,那日甚至都想殺了她,所以我們也沒必要給她好臉色,湊合湊合得了。」

「不管如何,她都是陛下帶回的人,不能太怠慢了,何況人家還受著傷呢,我要去宮裡一趟,你們好生照看著。」小玥叮囑。

侍女敷衍的點頭,糊弄著說,「玥掌事,您就放心吧,我們心中有分寸。」

「嗯。」小玥聽極便也就離開了廚房,前往了皇宮。

沈輕舟心中憂著楓歌城,也不知道自她離開后,蕭定謀還有沒有再為難常伯伯他們。

她走出了房間,門外空無一人,負責照看她的侍女們,都跑到別處嬉戲了。

東宮,還是像離開時那樣,沒有任何改變。

她一路往外走,途徑的侍衛見到她,想著她是陛下帶入的人,以為她是什麼貴客,也沒有多加阻攔。

沈輕舟離開了東宮,變賣了幾支從房中捎走的釵子,然後給自己換了些銀兩,買了匹快馬。

她翻身上馬,忍著身上傷口撕裂帶來的痛楚,御馬離開了皇城之中。

沈輕舟日夜兼程風餐露宿,終於趕到了楓歌城,她混進了城中,先去往父母的墓地,而後又遠遠望了眼常府。

沒了她的楓歌城倒是一片祥和,看著他們各司其職安安穩穩的,其實如果沒有自己,他們之前也不會遭那一難。

他們願意同自己一道受苦,可她當時卻忘了他們本不用受此苦,她把他們的情分當成了理所當然,可其實血仇從來都只是她自己一人的,她不該把這些人牽連其中。

她曾天真的以為,憑藉自己一人之力,便~能扳倒整個蕭氏,可蕭定謀卻狠狠的打醒了她,扳倒皇室談何容易,一旦兵敗必將死傷無數。

沈輕舟戴著帷帽,默默地離開了楓歌城,她想通了,她不能再毀了楓歌城的寧靜,只要它現在能夠一直如此,就算自己孑然一身也知足了。

那些人,是父親用命保護下來的,如果自己卻讓他們上了戰場,那麼父親的死豈不毫無意義?

她不能再如此……

離開楓歌城不遠后,她便遇上了溫玉言的軍隊。

溫玉言坐於馬背之上,帶著命令般的口吻,同她道,「你要去哪?跟我回去!」

沈輕舟卻搖了搖頭,調轉了馬頭朝別處奔去。

溫玉言趕緊策馬緊追。

沈輕舟一路逃到了海邊,溫玉言也追了過來,只見她站在海岸邊。

「沈輕舟!」溫玉言趕緊下馬,怒斥,「你想做什麼?立刻給我過來!」

他雖面上兇狠,但內心卻恐慌至極,此刻的沈輕舟就這麼站在涯邊,海風肆虐著她骨瘦如柴的身體,身後洶湧的海浪似乎下一刻就要將她吞噬。

明媚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可眼裡卻照不出一絲光亮,像一池死潭了無生機。

沈輕舟想著這半生自己所經歷的一切,至親所愛一個個離去,君屠國棄身敗名裂,有家不能回,有仇不能報,她真的好累,每一口呼吸,都痛不欲生。

「溫玉言。」沈輕舟精疲力盡的同他說,「我知你恨我,害死你母妃是我不對,今日我以性命相償,從此往後,各不相欠……」

「十五!!」

溫玉言當即大駭,只見她張開雙手,就向後仰了過去。

海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天邊的陽光是如此刺眼,可這一刻她卻感到了史無前例的輕鬆。

她想一塊落石,墜入洶湧的海水中,被瞬間吞沒。

看著海面漸漸同自己遠離,這一刻她好像回到了那次墜湖,熟悉的窒息感席捲而來,可這次她沒有任何掙扎,她真的太累了,累到連手指都無法動彈。

就這樣吧,她真的很想父親和母親,還有爰爰,她終於可以去見他們了。

她睜開眼,恍惚中好像看到了他們,他們正同自己笑著。

沈輕舟緩緩伸手想要觸碰他們,可還沒有觸碰到,他們卻又瞬間消失,眼前只看到溫玉言正朝自己游來。

他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拽入了懷中,摟著她的身體拚命往上游。

遊了很久,溫玉言才游出水面,他拖著疲憊將她抱回到了岸上。

「陛下!」侍衛們著急忙慌的跑來,尤其是羽林軍都督彥鴻軒,他跟著溫玉言沒多久,在他心中溫玉言一直是個極其沉穩顧全大局的人,可剛剛他卻看到他居然想都沒想,就直接衝過去跳入了海水中。

「沈輕舟。」溫玉言不停叫著她,可沈輕舟卻一直閉著雙眼,毫無反應。

他趕緊按她的胸膛,想把她喉間的水按出來,可是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於是他又馬上捏住她的鼻子,張口吻上了她的唇,給她不斷渡氣。

「沈輕舟,你給我醒過來,我不許你死,你聽到沒有!」溫玉言整個人都無比慌張,縱然自己已經精疲力盡,但還是努力的想要把她喚醒。

彥鴻軒見沈輕舟沒有一絲會醒的跡象,抬手摸了摸她的脈搏,驚訝的同溫玉言道,「陛下,小舟姑娘,她已經沒有脈搏了,她,死了……」

「不!都給我滾開!」溫玉言怒吼了一聲,像瘋了一樣的說,「她不會死的,她是沈輕舟,她怎麼可能會死!」

雖然他是這般說,可見眼前依舊沒有醒來的人,他滿是恐懼和無措,他不知道該怎麼讓她醒過來,這一次她真的要徹徹底底的離開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才能留住她。

突然他想起了什麼,忙對她說,「沈輕舟,你真的就這樣走了嗎?你的血仇不報了嗎?你們沈家被他們害成那樣,不管真的可以嗎?」

「沈輕舟,你別死。」溫玉言跪在地上,將她緊緊抱在了懷中,埋她的頸窩中,痛不欲生的顫言,「我求求你,別死,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你……」

一滴滴淚珠,從溫玉言眼眶滴落,落在了沈輕舟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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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邊權謀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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