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無心插柳柳成蔭

經過幾天的努力，馬遠海終於編了十幾個大簍子，十幾個筐外帶幾個小籃子，而馬迎春也將地里的草拔差不多了，這天正是鄉大集的日子，清早吃過飯，將所有的筐簍裝在借來的獨輪車上，馬迎秋和馬迎冬姐弟倆在前面拉，馬迎春在後面推，瘦弱的雙臂青筋綳起，三人艱難的往鄉上趕。

六七公里的路走了近一個小時，等到的時候，已經是人山人海了，熙熙攘攘，剛經歷過動蕩，人們的精氣神都迸發出來，家家都有了些餘糧，腰包里也多少有點票子，可以換點副食品。顧不上擦汗，姐弟三人在一個較偏的地方找了個空地，將筐簍一一擺開，靜靜的站在後面，等候顧客上門，馬迎秋和馬迎冬羞澀的低著頭，不敢看人，馬迎春稍微好點，但也沒說話。

半天了，太陽的將自己的能量儘力撒向大地，馬迎春的額頭汗漬漬的，可沒有一個人上前詢價，心中難免有點焦急，可又不知問題出在哪裡。這時，旁邊一個賣菜的中年婦女打量了馬迎春他們三個半天，最後猶豫一下，滿懷疑慮的問道，「嫚，你這筐簍是要賣得？」「是的，姨，可咋沒人問呢」馬迎春急忙搭話，病急亂投醫，巴不得找人問道問道。「嫚，哪有你們這樣賣貨的」中年婦女笑了笑，「誰知道你們這些筐簍是要賣的？得吆喝」「可，可我不會呀」馬迎春畢竟是個姑娘家，臉皮比較薄，第一次做買賣，難以出口。「你家大人呢？怎麼就你們三個孩子」中年婦女問道。「病了」想起一家的情況，馬迎春心裡發酸，眼睛不禁有些濕潤。「哎，別哭，看我的」農村人心底都比較質樸，見不得別人流眼淚，尤其是個小姑娘。

「老少爺們們，大姑娘小媳婦們，看一看呀，上好的棉槐編製的筐簍，便宜賣啦，便宜賣啦」賣菜婦女扯開嗓子大喊，還真引來不少的人，一個滿臉皺紋的漢子搓了搓手，蹲下身來，拿起一個簍子看了一下，「多錢？」「簍子五毛一個，筐子四毛」這也是在家和馬遠海商量的價格。「貴了，貴了」漢子搖了搖頭。「叔，這簍子可結實了，裝任何東西都可以」好不容易來個顧客，馬迎春可不想輕易放棄。「一毛咋樣？可以的話我就拿一個」中年漢子想了想，直接將價格砍到底。「叔，太便宜了，真不行，你再加加？」想起馬遠海辛辛苦苦好幾天，自己幾個又費了半天勁才推過來，馬迎春不甘心就賣這個價格。「那就算了」漢子起身就走，「哎....」馬迎春想招呼回來，可想想又算了。「嫚，不著急，時間還早」中年婦女在旁邊安慰著，一邊又幫著吆喝，可是半天還是沒賣出一個，主要是家家的筐簍都是自己或者找人編的，還真沒幾個人捨得花錢買。

「呀，好漂亮的小籃子」這時一個穿著青果頷上衣的小女孩驚喜的指著馬迎春的攤位，對旁邊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婦女說道，「給我買一個，我要回去裝我的布娃娃」那婦女留著齊耳短髮，渾身上下乾淨利索，一看就知道不是下地幹活的。「嫚，這籃子咋賣？」「這....？」馬迎春不知道咋接話，這籃子都是馬遠海順手用細條編的，容量太小，在農村基本用不上，也沒真當回事。「三毛錢可不可以？」那婦女笑著問道「可以，可以」馬迎春忙不迭的答應，急忙拿起一個遞了過去，同時接過三張一毛的票子，內心激動萬分，這可是自己人生賺到的第一筆錢，當然不可能全是自己的，回去要分給二爹一半。

「我也要，我也要」一個小男孩對自己的父母說到。「你要這個幹啥？」身旁的漢子拍了他一下，「我可以裝蘑菇，家裡的簍子太大，我拿不動」「爹，給我也買一個吧？」一個穿著粉紅裙子的對她父親說道，小臉粉嘟嘟的的像個洋娃娃。「買了可就不能給你買冰棍了」她父親假裝嚇唬她，「不要冰棍了，我要小籃子」小女孩嘟囔著，「冰棍明天再給我買」一群小孩唧唧喳喳的，像剛出籠的麻雀，爭著讓父母給他們買，不答應就坐在地上撒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做父母的也拉不下臉，紛紛掏錢，不一會兒，十幾個小籃子就銷售一空，沒買上的一臉的不高興，嫌自己的父母出手太慢。

拿著一堆的毛票，馬迎春愣愣的站在那，有些發懵，和自己想想的不一樣，最實惠的筐簍一個都沒賣出去，反而最不看好的籃子銷售一空，「什麼情況？」「嫚，看來你賣筐簍純粹是瞎碰呀」胖婦女看出馬迎春的困惑，在旁笑著說，「我跟你說吧，物以稀為貴，筐簍確實是我們鄉下最普遍的裝物工具，就是因為太普遍了，沒啥稀奇，幾乎家家都會編，無非花點工夫，根本沒買的必要，反而這小籃子，沒人費那力氣去製作，顯得稀少，並且因為精緻所以小孩都很喜歡，其實他們都是當玩具來買的」「謝謝姨，長知識了」馬迎春眼睛一亮，好像一扇窗戶在眼前打開，「還不知道您是哪個村的」「我是小張各庄的，因為常年在各個集市賣菜，大傢伙都喊我菜嬸」菜嬸大大咧咧的說到。「那我以後也喊你菜嬸，我叫馬迎春，下馬河村的」馬迎春將毛票都裝在口袋裡，又拍了拍，生怕丟了。「那我們離的不遠，嫚，天也快到晌午了，集市待會就散，你拉回去也挺累的，要不賣給我幾個吧，我用來裝菜」菜嬸把幾個筐子拿在手裡端詳了一下。

「當然可以，看您也累了半天了，兩毛錢一個，您看咋樣？」馬迎春從心底感謝菜嬸的幫忙。「那我就佔一點你的便宜」菜嬸也不矯情，直接拿了五個，「簍子對我也沒啥用處」打開脖子前面掛著的布袋，那是自己手工縫製的，賣菜的時候用來裝錢，掏出幾張毛票，「拿著」「要不您再拿回去幾張？」馬迎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拿著，我不缺這幾張毛票」菜嬸將錢放在馬迎春右手手心。「那就謝謝您了」馬迎春再次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