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吳老夫人

孫權聞聲微怔，抓住吳夫人的手也不由鬆了幾許。

「看來，你還未曾道出過建議？」

吳夫人一看自家這二兒神色，立刻心知肚明，不由微微嘆了口氣問道。

「是，阿母。」

孫權低下頭，頭一次單獨召見這四人，他還是沒鼓起勇氣置喙其中。

「權兒，你大兄既讓你學著處理政事，將來你也是要外放為官的，他年方十八便已隨你阿翁征戰，你如今十七，也不小了，就不妨當著三位賢能之面說說，荊州大軍壓境，你以為吳縣應當是戰是和？」

吳夫人拉住自家兒子的手，目光慈愛鼓勵而道。

顧雍三人也聞言望了過來，方才他們爭的面紅耳赤，這位二郎也未發一言，他們都不自覺忽略了這位的存在。

「阿母，孩兒以為……以為……當……戰！」

被這麼些目光一望，孫權頓時有些緊張起來，疊喏著望著四人說了半天，才道出最後一個『戰』字。

「你也認為當戰便好！」

看到二兒猶豫這麼久，吳夫人失望的眼神中終於掠過一絲欣慰，看向張昭顧雍朱治三人微笑道：「二位先生還有朱校尉，吾夫死於荊州之手，吳長子伯符尚在丹陽與荊州軍作戰，吾這個做阿母的，又怎敢拖他的後腿呢？」

張昭顧雍二人低頭沉思不語，朱治眼中已閃過一抹羞愧之色。

「孫翊！」

吳夫人沖門外喊到。

「在！」

方才趕來的郡守府親衛中，一人出列而稟。

面容雖尚顯年幼，但七尺有餘且頗為魁梧的身軀站在人群中卻沒有絲毫違和之感。

「替你二兄把盔甲取來。」

吳夫人繼續吩咐道。

「喏！」

孫翊往後堂奔去。

吳夫人再度衝堂上躬身一禮：「戰和之事，就勞煩諸公商議，賤妾只有一個請求，待我孫氏一族皆戰歿於沙場之後，還請諸公將我等屍體收斂，葬於孫氏祖墳之中。」

說罷。

也不理會三人，徑直往門口而去。

「老夫人留步！」

朱治忙道一聲，『蹭蹭』幾步上前，跪於吳夫人身前，流淚而道：「治有罪！治不該思慮撤退之事！老夫人放心，治絕不敢再有二心，必不負孫郎所託，堅守吳縣至一兵一卒！」

「朱校尉快快請起，戰和之事本就該多加思慮，只是老身不願讓伯符為難耳，又豈能怪你？」

吳夫人忙扶起朱治。

「老夫人，治這就前去整軍備戰！」

朱治恭敬而道，飛奔出門。

屋內。

顧雍和張昭二人面面相覷一番，也急忙趕出門道：「老夫人，既然老夫人已決議迎敵，我等又豈是苟且偷生之輩，我等這就回去準備，與劉琦拚死一戰！」

朱治竟被勸了回去，沒有大軍保護，他們能不能順利退到富春縣還是問題，想想還可能面臨孫策和劉琦的追殺，還是暫且留下看看局勢再說。

「那就有勞二位先生了。」

吳夫人再度躬身。

兩人回禮出門。

聽到馬車離去的聲音，吳夫人身旁古靈精探的少女不禁『噗呲』一笑。

「阿母，還是你厲害，若是靠舅父和二兄，恐怕咱們就要將吳縣拱手相讓了。」

孫尚香回頭白了一眼吳景和孫權，摟住吳夫人腰際輕笑。

「阿姊……你方才是做給張子布顧元嘆，還有朱校尉三人看的？！」

聽到外甥女所言，吳景恍然大悟，奔出門來問道。

「舅父，不僅是做給他們看，阿母說的也是事實，荊州勢大，敵強我弱，二兄，三兄還有我，都要登城而戰，唯有如此，才能激勵我江東士卒決死之心。」

孫尚香認真望著吳景緩緩說道。

「那若張昭堅持撤退……」

吳景不禁疑惑。

「那就把他們留在郡守府！」

吳夫人寒聲而道：「我孫氏一族皆盡戰歿，他們還想全身而退，天下哪有這麼便宜之事！」

聽到吳夫人口中冷漠之言，吳景不禁打了個寒戰，這位阿姊果然從未變過。

「尚香，你若為男子，定不比你大兄差……」

吳夫人撫著孫尚香的頭溫柔一笑，回頭冷然看向孫權：「權兒，明日你隨軍登城，不許後退半步！」

「唯！」

孫權雙手抱拳躬身，碧眸中的複雜之色難以莫明。

自己已成了大兄的陪襯，現在連小妹也比他強了嗎……

「報！老夫人，周校尉回來了……」

一名軍卒從府外匆忙跑至。

「幼平回來了？他在哪裡，快帶我去見他。」

孫權激動上前打斷，終於讓他聽到一個關於自己的好消息了。

「周校尉是回來了……不過，他們身後就跟著荊州騎兵……」

軍卒吞吞吐吐說道。

孫權和吳景頓時面色大變，唯有吳夫人淡定下令：「權兒，你去接應周幼平進城，我與你三弟小妹上城頭禦敵！」

「唯。」

……

吳縣城外。

距離護城河不過兩里之地，一隊衣衫襤褸的江東殘卒快步而行。

兵卒手中的戈矛東倒西歪，拉著靈柩的牛車上已布滿了灰塵。

在他們身後百步之外，三千餘荊州騎兵不急不徐，緊隨卻又不近前。

「郎君，我們就這麼看著江東殘軍逃進城去？那周泰可是中了十餘箭都沒死，還能和甘將軍戰的不分勝負，現在不殺再想殺他可就難了。」

魏延瞅著前面奔逃的江東步卒，宛如看著鍋里的肥肉，就差流出口水來了。

三千騎卒只需要一個衝刺，這些人就立馬都會成為刀下亡魂。

「誰讓我們斥候發現晚了呢，若是發現的早些，我就先砍了再說，不過現在，城牆上都能看見此處，留著他們進城，比在城外砍了他們更有用。」

劉琦嘆了口氣。

吳郡這水鄉之地，對騎兵斥候尤為麻煩，時不時遇到的沼澤地，讓斥候都不敢肆意狂奔，待他們發現周泰殘軍時，那已在百里之外。

等他領著騎兵狂追，這一追一逃之間，就到了吳縣城外了。

「郎君這是何意？」

魏延不解而問。

「魏什長，此時殺了他們，只會激起吳縣城內士卒百姓對我荊州軍的恨意，這城就更難攻了，若放他們進城，引起城內恐慌，對我軍攻城有大為有益。」

賈詡悠悠說道。

「哈哈，還是軍師懂我，我是沒想過攻下吳縣，但若是有那麼一絲機會，隨機應變些又何妨？」

劉琦望著吳縣城牆，輕聲下令：「走，我等靠上前看看可否有人出城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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