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養心殿議政
雍和六年冬至這一日，養心殿的地龍燒的滾燙，雍和帝居於正中，其他幾位內閣大臣各坐於下手，由內閣首輔吏部尚書陳直主持此次問政。
陳直得到雍和帝首肯后開口道：「諸位同僚，明年各部堂衙門的計劃開支已經朝廷明年的施政方略已經早已遞送各位手中，今日是要在當皇上的面，議一議幾件事情，其一便是將吏部的考核法推行全國，雍和六年考核法在京察中的作用是顯而易見的，衙門裡的弊政懶政都得到了一定的遏制，官風也有所扭轉，明年吏部準備推行全國，各位意下如何」
此話一出在場幾位臉色都要微微的變化，在官場為官那個沒有門生故吏，他們作為內閣大臣就是這些門生故舊的山頭老大，更何況人心隔肚皮，人性的貪婪，特別是這些在官場上的那個不知道底下那些門生故舊的嘴臉，不說個個貪污腐敗但也差不多。
雍和帝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看了看眾人，說道：「自太祖至今我朝將近百年，百年無大戰，中原地區官吏大多腐化，雖有太祖和上皇兩朝懲治吏治，但到上皇後期的七下江南后，中原大地特別東南吳楚富庶更使地方官員加速腐化，遂此次考核法推行天下勢在必行，當然若吏部考核上優者朕也準備用養廉銀加以犒賞，你們說說看」
幾位大臣聽到雍和帝說到上皇七下江南都齊齊底下頭，在這個子不言父過臣不言君過的時代，雍和帝這話若太上皇在此絕不會說出此言，韓啟元說道：「陛下說的正是，如今天下吏治腐化顯現，特別今年時林大人去江南安撫鹽政時江南數地官員被問罪就是冰山一角，可見一般，當時通政司所收到的奏章就可見地方官員士紳利益勾結之最，吏治到了不可不治的地步」
林如海眼睛微眯，心中想到看來這韓啟元已經被陳直拉攏了，不然也不會替吏部說話，支持吏部推行考核法。
等韓啟元說完，雍和帝看了一遍眾人，見眾人臉色沒有變化，便用下頜點了點頭說道：「議下件事吧」，陳直看了看林如海示意林如海，林如海躬身說道：「其二便是新政主張的官紳一體納糧，雍和六年已丈量全國土地，可謂是貧賤下民無立錐之地，富戶隱瞞田產，貧戶無地可耕，如此現象以東南最勝，但全國各地自東向西自北向南多是如此，前朝兩唐後期之禍不可在我朝重現，若天下貧民多無地可耕，再遇天災恐社稷危矣」
這話說的好似不推行官紳一體納糧天下皆反一樣，這時陳直滿心歡喜的撫著下頜鬍鬚，這官紳一體納糧便是他主張的新政核心，當初因為官紳一體納糧被彈劾貶官，如今再重新起複手掌內閣大權，他原本還以為內閣里會因為官紳一體納糧和他唱反調，不想掌握天下財相的林如海也站在他一邊。，看了官紳一體納糧可行。陳直正在回味時。
卻聽李原說道：「官紳一體納糧之法，確實該全國推行，但應有側重點，是否應以江南為開始，前車之鑒，後車之師，我朝此次丈量全國土地已經看到土地的弊政就該推行陳首輔的官紳一體納糧之法，否則後世之人皆笑我等尸位素餐」
袁弘點了點頭說道：「官紳一體納糧之法到了我朝此時確實是不得不行之法，但卻應該講究方法，如今，全國已無處置地最為富庶，當年太祖從淮左起兵收復舊河山，后追隨太祖起兵的文臣武將大多被太祖封賜在吳楚富庶之地，若先在此地推行官紳一體納糧必然阻力重重，然則若在此地推行開來，全國推行便不在話下，這樣便先難后易」
雍和帝說道：「嗯，光大說的不錯，治大國如烹小鮮，更何況我等在實施新政，卻是要講究方法，不然後世史書就要記我雍和一朝皆是刻薄寡恩之人，都要說朕是絞兔死走狗烹之輩，當初他們隨太祖皇帝立下定鼎天下之功，朕卻要剝奪了他們的先祖功勞」
陳直此時卻微微疑惑，難道皇帝不願採用他所主張的官紳一體納糧之法，陳直說道：「陛下，臣的官紳一體納糧之法推行天下必定會穩定我朝根基，雖前期會有陣痛，但卻使後世一勞永逸啊」，說完拜道下去。
雍和帝微微嘆氣說道：「松正啊，自你我相識以來，朕視你如恩師，還記得當初在潛邸之時你我二人共發了宏願，願造一個朗朗乾坤還於天下萬民，造一個屬於我們君臣的盛世，但如今上皇那邊唉，不說了」，說著雍和帝走下御案扶起了陳直。
此時陳直也是哽咽難言，在場眾人也再一次看到了內閣首輔陳直在雍和帝心中的地位，等君臣二人安撫了一番情緒后，雍和帝又指著林如海說道：「如海說說吧，當初與朕說的方法」
林如海躬身說道：「雍和六年鹽部在天下各地推行新的製鹽之法，在夷洲製鹽時發現夷洲是朝廷的寶島，若是遷民開發卻是個好辦法，一來鞏固我朝對夷洲的統治，二來可解中原貧民無地可耕的局面，再者朝廷這幾年在北邊打退了羅剎，東北黑土遼河一帶雖氣候寒涼，卻能種一季糧食，也可遷民於此，以緩解內地無地可耕的局面，再者內地勛貴的封地田莊也可用這兩處邊地的田地置換，以緩解官紳一體納糧的壓力，不知幾位大人意下如何」
林如海說完，其他幾人則沉思起來，稍過一會，雍和帝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袁弘說道：「陛下，林大人的方法卻會降低官紳一體納糧推行天下的壓力，可行」，李原和韓啟元也是躬身說道：「臣附議」，雍和帝嗯了一聲說道：「那就這樣吧，明年以江南之地開始施行官紳一體納糧，若江南行則天下行」
林如海說道：「陛下，雖然鹽部初建，但這一年間卻已經走上正軌，臣提議在鹽部下設數司，以規整天下商行各行各業，對商戶進行監管，收取商稅」，李原說道：「林大人，如此卻是削弱戶部的權力，那戶部的稅收司呢」，林如海微微一笑說道：「戶部日後只管農戶稅收，將商戶稅收單獨放到鹽部收取，也算是將天下商戶統一管理罷了」
雍和帝和在場的幾位卻沒有多大反對，利來各部衙門權利變換都是尋常，雍和帝說道：「可」。
林如海說道：「陛下，明年戶部主導建立天下匯通號，掌管天下銀號票號」，雍和帝微微皺眉說道：「細細說來」，林如海說道：「陛下，自太祖皇帝建國至今，一枚銅幣從開國時一枚可買一斗米到今時只能買一個饅頭，可見開國至今我朝銅幣貶值之弊」
袁弘說道：「林大人，我中原大地本是缺少銅礦，歷朝歷代都是如此從開國初期至後期銅幣都會貶值，不知林大人慾建國朝票號管理天下票號能否挽回此種弊政」
林如海說道：「歷朝歷代後期皆會出現朝廷收不抵支的情況，若是將天下財富掌於朝廷手中，以朝廷掌握財富比喻農田旁的水池，天下比喻農田，朝廷可根據天下情況控制進入農田灌溉的水，就可解銅幣貶值之事，天下銅幣所代表的財富和天下萬民所創造的米面絲帛油鹽醬醋好比秤砣和秤盤要始終均衡，這個均衡就要朝廷來控制」
雍和帝說道：「嗯，下去戶部上一個摺子再詳細說說這個匯通票號」，再議其它事吧，說著眾人又開始討論其它各部衙門的政務。
直至申時，這場決定雍和七年的御前議政就此結束，林如海回到林府時賈薔已經等候多時了，林如海把賈薔叫到書房說道：「回去準備一下，寫份你那匯通票號的摺子到時候拿到戶部議一議再交到內閣御前吧」，賈薔說道：「陛下同意了，太好了」，林如海疲乏的靠在椅子上說道：「算是吧，全在你這份摺子上，好好把握」
師徒二人說了一會，就聽見內宅賈敏傳話說是吃飯，林如海便和賈薔一起回到后宅。
用完飯後，賈薔說道：「師母產期便在這幾日，師妹這幾日要多加小心，家中需時刻備著穩婆」，賈敏笑著說道：「這些玉兒都準備著呢，放心，不曾想我們的女兒今時今日掌家都能如此穩妥」，說著看著林如海，林如海也是微微一笑的看著林黛玉。
晚間賈敏依靠在林如海肩頭說道：「等著雙孩兒出生后，我們就該考慮玉兒的婚事了吧」，林如海也是微微一嘆說著：「是啊，她這個年紀也算剛剛合適，只比你當年嫁我小了一歲」，賈敏說道：「那說好了，我過幾日回趟賈府，面見母親說說這事，畢竟目前東府也沒像樣的長輩，賈府就母親能管這事」
林如海嗯了一聲，說道：「夫人早些睡吧」，不稍一會房間燭火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