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四狗子和師傅的約定

西北大地，一陣風吹來，颳起了黃黃的塵土，火辣辣的太陽，照着正在鋤地的社員們滿頭大汗。

馬奎武大隊長抬着頭，眯縫着眼睛看着天空：「這天熱的日怪，莫非要下雨嘍？也可能是老天爺看咱莊戶人可憐，從開春到現在沒有正經下過幾場雨，這地都干透了，再不下雨這苗就要旱死了。」

蹲在他跟前鋤地的劉青山，馬上搭茬著：「你不是常說人定勝天嗎？老天爺下雨不下雨，反正與你沒有關係，這全村人即使吃不上飯，也少不了你大隊長的吃喝。」

馬奎武根本不理睬他，也不想聽這句話，轉身就走，同時對着旁邊的一個社員踢了一腳：「你偷什麼懶？鋤頭只自帶三分水，多鋤一遍地，這麥苗就多長一分。」

馬劉村在這一片是最大的村子，整整有十排的房子，有十條土路的街，總共有兩千多號人。離公社的所在地並不遠。

一個叫四狗子的男孩，正在和同學們瘋跑着，在回家的路上有不少蝴蝶和螞蚱，一邊走着，一邊抓着蝴蝶，是何等愜意的事情。

緊跟他後面是一個比他高半頭的女孩，不時的拉着他，示意他慢點跑。

六歲的男孩正是淘氣的歲數，正是雞和狗都嫌棄的歲數。

狗子狠狠的白了一眼女孩，看着女孩認真的樣子根本不撒手，於是又使出了殺手鐧：「我尿呀，你走開。」說完就解開褲腰帶。

這女孩馬上松下手，臉向後邊背了過去，狗子把自己的書包一下掛在女孩的脖子上，然後一轉身飛快地向遠處跑去，終於擺脫了女孩的糾纏。

四狗子長出了一口氣，悠閑的連蹦帶跳，突然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四狗子爬起來罵着：「今天倒了霉了，好好的跌跟頭。」

不知道跟前什麼時候路中央，躺着一個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的人，哦，他想起來了，就是老人們說的以前唱戲的衣服。

這還不說，跟前又坐着一個人，悠閑的端著一壺酒，招着手叫着四狗子：「你過來陪為師的喝一杯。」

狗子特別愛聽老人們倒古，也就是說講故事，於是馬上好奇的問著：「你們倆是演戲的嗎？怎麼躺到這路邊是不是餓了？」

說着從口袋裏掏出半個窩窩頭，這喝酒的人一把按住四狗子：「我叫治不死神醫，就是給人看病的大夫，我是從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

說着用手指一指，遠邊的雲彩：「就是從那裏過來的，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師傅，等機緣成熟的時候，我自然會出現，我會教你看病的絕技。」

躺着的人一咕嚕爬了起來說道：「四狗子，你想學打架嗎？我的本事大極了，我叫丹陽子，要不你拜我為師，不要拜這個老傢伙為師傅。」

四狗子看着這兩個奇怪的人，懵懂的問道：「還是打架厲害，我就怕三年級楞頭青，上次把我打的鼻青臉腫，我要學會本事，我要好好揍他一頓。」

治不死瞪着眼睛：「丹陽子，你不要和我爭了，這麼辦吧，在他十八歲的時候，咱們倆過來同時給他傳授本事，到時候我教他醫術，你教武功豈不是挺好的，又不自相矛盾。

四狗子過來給我們兩個磕頭，這認師傅儀式就算完成了。」

心地單純的四狗子，二話沒說沖着兩個人，每個人磕了三個頭，等再一抬頭，卻發現沒有一個人影。

四狗子感到發愣，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人怎麼就沒了呢？

從後邊土路趕來的同學們，狗子回過頭來問着他們，：「你們剛才看見兩個穿演戲裝的人嗎？」所有的同學都搖著頭，女孩一把又拽住了四狗子的手腕，相跟着往村裏走去。

突然天空飄來的一陣烏雲，一聲霹靂，瓢潑大雨從天而降。

緊跟着后兩天連綿不斷的雨下了起來，鄉親們總算鬆了一口氣，有了這場雨，今年的收成又錯不了。

一進家門，四狗子看見大哥正躺在炕上，那是一個通天大坑，上面的席子已經破爛不堪。

狗子一扒拉大哥同時說道：「我寫作業呀。」

說完拿出一個小桌子，開始寫老師留下的作業。

大哥懶洋洋的爬著起來：「學那些有什麼用？一輩子就是個莊戶人，每天累死累活的掙那點工分，秋後分下的這點糧食，根本不夠吃飽肚子的。」

狗子認真的抬起頭來，寫着一個字說着：「咱大說的說你這句話是對的，你就是個二流子，不想幹活還找什麼借口，二哥，三哥都出去受累了，就你一個人躺在這裏，你也好意思。」大哥的大手一把按住了他的頭頂：「你屁大的孩子你懂什麼？你大哥這是乾渴了的，這日子沒有什麼奔頭。」

狗子放下筆認真的說着：「大哥你好好的幹活，攢下錢給我娶個嫂子。」

逗的大哥哈哈大笑着：「我的四兄弟，找媳婦要有錢呢，咱們家窮的連耗子都養不住，有一天大哥有出息，掙上大錢先緊着你，大哥這輩子無望，就準備打一輩子光棍，反正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算了，和你講這些你也不懂。」

大哥轉身站了起來，無精打採的走了出去。

小女孩探出頭來，馬上進屋坐到炕上，兩個人面對面的寫著作業。

晚飯做好了，一大鍋的燜山藥，還有金黃色的窩頭。

這玉米面是大哥背着分下來的莜面，到山西換糧去，一斤莜面能換四斤玉米面，那是大哥趴着火車坐在敞篷車上，和村裏的人一起去換的。

從寬廣的站台下來的時候，有一個年輕人，被車上的寒風凍的幾乎走不動，是大哥攙着他慢慢溜達着，這才一路回到村裏。

劉青山坐在正中間，大聲的吼著：「一個人五個山藥蛋，一個窩窩頭，四狗子想吃多少隨便。」狗子的母親摸著四狗子的頭頂：「咱家這四個後生就屬你最機靈，你別學這三個哥哥，長大了一定給媽爭口氣，多掙錢娶個小媳婦兒。」

三個哥哥早已熟悉了這吃飯的流程，飛快的吃完，一個個翻身下炕，轉身走向村委會的飼養院。

飼養員是一個單身老漢，他的大炕就是年輕人紅火的地方，在這裏山南海北瞎撇著，狗子一次好奇想跟大哥過去，就被大哥擰著耳朵扔了出來：「你還小，這地方不適合你來。」

狗子很佩服自己的大哥，只要受了欺負，總是找大哥訴苦，大哥過去對着欺負他的孩子，眼珠一睜，大喝一聲：「下次再敢打我弟弟，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狗子從心眼裏佩服這大哥，大哥就是他的守護神，二哥脾氣火爆，而三哥卻是一種綿長的脾氣，一扁擔打不出個響屁。

劉青山對的三個哥哥說罵就罵，卻格外的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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