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年復一年地見你

第十六章 年復一年地見你

秋花醒來的時候,葉卷已經出門了,桌上還留著一張紙,是他的留筆。他說,今晚可能趕不上同她一起睡覺了,叫她找蘇姐給她按摩關節。秋花看陣勢,估計他今晚都不會回來了。心裡不免有些慶幸。

她就自己一個人,不想特地弄東西吃,就索性窩在床上。

「叩叩」門被敲響了。秋花不得不下床開門,是蘇姐,她拿了一籃子的糕點給她。蘇姐看秋花疑惑地眼神,被逗笑了,解釋道:「公子讓我看著你吃飯,他還說這麼瘦點人好不容易給他喂胖了,絕不能瘦回去了。」

「...對了,蘇姐,你知道公子去哪兒了嗎?」

「哦,去李府見客了。」秋花一邊吃著糕點一邊暗暗地難過,不就是去看李小姐嘛。

晚上,蘇姐給秋花按完摩后,就熄燈離開了。秋花立刻彈起來,穿好了便服,偷偷摸摸地走到後門。

「呦,這是誰啊?」一陣女聲響起,陡然傳進秋花的耳里。秋花嚇得一顫,只覺得這聲音耳熟。秋花尋聲看去,原來是七號。

「七號姑娘好。」

「真是你啊十號。」

「我出去辦點事。」秋花借著七號的那盞小蠟燭,看見她的左臉腫得厲害,還有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屬實驚心動目。

「拿我這盞燈去吧,小心些。」

「....多謝。」秋花心中雖有疑問,但還是接了過去,離開了葉府。

她先是去了明德路拿昨晚買的那支黃玫瑰,而後徒步去了花否街。

「秋花姑娘怎麼那麼晚?」馬車夫看了下天,他記得以往她都是酉時來的,現在已經戍時了。

「給些事耽誤了。」

「還是老地方嗎?」

「嗯。」

......

「謝謝老師傅,這是下一年的。」秋花下了馬車之後,拿出來一塊碎銀,遞給了馬車夫。

秋花來的這個地方是月彎江,她走到江邊,找到了一塊很特別的石頭,坐了下去,對著汩汩的江水發起了呆。

哥哥,我今年又來看你了。你到底跟阿姐去了哪兒,為什麼不帶我去?這個問題秋花問了十二年,沒有人會回答她,除了奔騰的江水。但她又讀不懂江河的文字,這個問題是無解。

算了,哥哥。跟你聊下天吧,今年秋天,我打算辭工來這兒的,但是我成了葉二公子的奴婢。然後我覺得自己喜歡他,但是我發現哦,他真的是個沾花惹草的壞人。前有楊姑娘,後有李小姐,他還不讓走。但其實拋卻這點,他還是對我很好的。可是哥哥你又說自己和伴侶都要鍾情,專一。我該怎麼辦?

秋花坐了足足一個時辰,才站了起來,往一間客棧去。石頭下是一支新鮮的黃玫瑰,乞求別人原諒的黃玫瑰。

「阿仲!」秋花剛進客棧,就看見一個男生打瞌睡。他長的黝黑,卻是很純樸,很直率,秋花非常喜歡他這個性子,也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弟弟。

「秋花姐姐!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阿仲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瞌睡瞬間被趕跑,他高興地走到秋花身旁。這個少年很喜歡秋花,不是單純的喜歡。

「喏。這是一些銀兩,你拿著。」

「不能夠,怎麼能拿姑娘的東西!」

「哎呦,阿仲長大了啊。拿著吧,我要去睡覺了。」

「等等!」阿仲抓住了秋花,一臉尷尬地說:「哈哈,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就將房租出去了。」

「好啊你」秋花被氣到了,這房子上一年就被預訂了,怎麼能夠這麼搞。

後來秋花思前想後,內心深感不安,還是連夜回了葉府。可葉府現在,並不是那麼安寧。

「秋花睡著了嗎?」葉卷早早地趕了回來,手上還拎著一袋糖炒栗子,路過荷鄉院碰見了蘇姐。

「不曉得,不過我看她已經睡下了。」

「嗯。」

「公子怎麼回來得那麼早?」蘇姐見葉卷心情不錯,便開起了玩笑。

「秋花怕黑。我不在她會害怕的。」

蘇姐無語了,暗罵她今天真是日了狗,秀恩愛死的快!她沒想到報應這麼快就來了。

葉卷進了房間之後,臉黑了一大塊,之後陶笠就馬不停蹄地飛檐走壁,心想真是日了狗,自從秋花姑娘來了芭蕉閣之後,他就沒有哪一天是不加夜班的。

秋花看見芭蕉閣烏漆麻黑的,心裡一陣高興,以為葉卷沒有回來。打開門后摸黑走到床邊,好像還碰到了什麼。

「啊!」葉卷手疾眼快將她按倒在床上,頭埋在她的肩膀上,動不動就咬一兩口。「小秋花去哪兒了?」

不妙!秋花暗想該怎麼忽悠他,他又開了口:「小秋花老是怎麼悄無聲息地離開,我是會想拿條繩子將你綁起來的哦,然後我去哪你就在哪兒。」葉卷無視身下這個女孩的寒顫,輕輕地笑了一下:「嗯哈,就像一隻溫順的小狗一樣。」

秋花明顯地感覺到葉卷生氣了,他周圍的溫度都低了好幾度。她額頭上不斷冒冷汗,手腳也冰涼冰涼的。忽然,她轉念一想:自己不是回來了嗎?又沒逃跑。

「公子,你你你先起來。」秋花用身子頂了一下他,他順勢撐了起來,睡在了一旁。他抓住秋花的兩隻手,問道:「秋花手怎麼那麼冰啊,腳也是。」說著雙手合十,哈了一口氣,努力地搓了搓,捂住秋花的手,又捂住了她的腳。

「咳咳,可可,可以了。」

「秋花今晚上...」葉卷哄睡秋花之後,在書房裡吃著糖炒栗子,問剛剛回來得陶笠。

「秋花姑娘今天沒什麼異樣,今晚就偷溜出去,去了月彎江,之後去了一間民宿,給了一個叫阿仲的男人一小袋銀子。」

「男人?」葉卷剝栗子的手頓了一下,眯了眯眼,不爽地咬了一下這個詞。

「對,好像是民宿的老闆,沒有婚配,小秋花姑娘一兩歲。但我覺得他只是個普通人,構不成什麼威脅。」

「哦。她去月彎江做什麼?」

「好像也沒做什麼。」

「上次叫你查,查著沒?」

「秋花姑娘嗎?這確實奇怪。秋花姑娘身份確實可疑,在南陽國里實在找不到她的信息,她不是本國的人。」

「陶笠,你說,世界上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胎記嗎?」

「這,屬下不知。」

「吃栗子嗎?」葉卷將袋子往陶笠那裡一放,示意他坐下來。他也不忌諱,坐下來之後就開始剝栗子,一邊吃還一邊問:「主子,如果秋花姑娘不是你想要找的人,你會怎麼辦?」

「......你覺得該怎麼辦?」葉卷將手輕輕地拍了下,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悠悠地看著陶笠。

陶笠看著主子死亡般的凝視,硬生生地將那句「許配給我」的玩笑話咽了下去。

「對了,主子,李家那邊...你打算怎麼處理?」

「唉,實屬麻煩。李識那邊暫時放一下,先處理今天那檔事。」

「您要自己處理?」

「借刀殺人。」

「是。」

「欸,找把溫和一點的刀。」

「您這要?」

「殺雞儆猴。」

......什麼邏輯,殺雞儆猴用溫和的刀?吃栗子吃糊塗了?

葉卷這幾天照常會給秋花按摩,但他晚上都會去書房裡睡,好像是避嫌一樣,他也不會和她說話,態度都是若即若離的。秋花剛開始覺得很難過,覺得他生氣了,後來又覺得解脫,認為他是想好好跟李小姐過日子而故意這樣做,讓她知難而退。秋花雖然覺得有點點可惜,畢竟葉卷是她第一個心動的人,而且第一次都給了他,但是她又說服自己。所以她又開始琢磨怎麼悄無聲息地離開才不會讓葉卷難堪。

「公子,我明天想跟七號姑娘去南觀廟裡求支簽。」秋花在葉卷給她按摩骨關節的時候,小心地問了一句。葉卷一直沒出聲,等到秋花以為她失敗了的時候,葉卷微不可查地嗯了一下。

第二天,秋花就去找了七號,七號先是很驚訝,然後驚驚慌慌地帶上面簾,去見秋花。

「十號姑娘,你怎麼沒有帶面簾啊?」七號說完進房拿了一副面紗給她帶上。

「找我什麼事兒?」七號警惕地看著秋花。

「找你去南觀廟。」

「切,我當什麼事兒。不去。」

後來秋花是怎麼忽悠她去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和秋花已經在南觀廟裡。秋花一如既往地求了支簽,毫無疑問,是支無名簽。

七號也求了支簽——回頭萬里。

秋花照例去求了一個平安府,給了幾個銅板,然後就跟七號在亭子里坐了下來。

「最近葵水還準時嗎?」

「嗯,還好。聽說明德街上有位江湖神醫,改日去看看。」

忽然,一道黑影從她們身後略過。

「呼~憋死我了。你家主子怪癖怎麼那麼多,就出來拜個佛也要找個人跟著。」七號瞬間聳下腰,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挨著。

「七號姑娘,我找你是有一事相求的。」

「......不幫。」

「五頓咕嚕鍋。」秋花急得張開了一隻手。

「說吧。」七號心動了,雙手在胸前環抱起來。

「我想離開葉府。」

「...你說哪種離開?」場面陷入了死寂,七號不確定地問。

現在到秋花懵逼了,還有很多種離開的嗎?「就那種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的離開。吧?」

「為什麼?你知不知道我們這些做了奴婢的,根本就沒有機會離開!哼,要能輕易地離開,我就不在這兒了。」七號情緒十分的激動,但又不敢太大聲,就向秋花低吼:「十號,你知道嗎?你的命算好,選為奴婢還有場儀式,我呢,就像件衣服一樣被帶進了葉府,從此以後,我就是見不得光的存在!我幫你離開?我有什麼能力幫你離開?你回去吧,就當我什麼都不知道。」

「...」意料之中。秋花從袖子里拿出來一小瓶葯,放在椅子上,然後站起來,行了個禮,一句話沒說,離開了。

回到芭蕉閣之後,秋花就看到了蘇姐。蘇姐來給她送飯了,她之後,葉卷肯定又出去了。

「蘇姐,你知道公子去哪兒了嗎?」

「好像是去了李府。」蘇姐心疼地看了一眼秋花,默默回答。

「又去那......幹嘛?」秋花兩隻眼珠轉來轉去,心虛地問了一句。

「唉,好像是去說婚禮的事兒。」

「哦......」

夜深了,葉卷還沒回,秋花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十號,開下門。」是七號的聲音。

「七號姑娘,你怎麼?」秋花很疑惑。

「這些給你。今天的事兒對不住。」七號將一袋東西都給秋花,還有一封信。

「喲,你還識字?」秋花打趣。

「那有什麼的,你不也是。」

「欸,七號,我叫秋花。」

「哈,我叫阿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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