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一字千金
阮恬聽到聲音時怔了下，才注意到鄰桌是個笑容溫和的美大叔。只是滿頭華髮，讓人不禁在心中多了幾分感嘆。
「是火腿酥餅，食肆里還未上市的新品。若是客人不介意，請一起來品嘗吧。」
柯文正今日在街上閑逛，忽而嗅到一種油脂的香氣，抬頭便見到面前是一家名叫知味居的食肆。這條街他也走了百八十回了，倒是不曾注意這裏什麼時候開了家食肆。
由此可見，歲月還真是個無情的東西啊。
一邊感嘆，一邊走進食肆內，尋了張桌子坐了下來。還未到午飯時，食肆內的客人並不多。
可這家食肆的裝潢，已經令柯文正大開眼界，很是喜愛，直覺店家是個風雅之人。正想結識一下店家，便看到隔壁桌的兩名小娘子面前多了一盤散發着烘烤香氣的……餅？咬一口，掉渣，內餡兒更是誘人。
柯文正舔了舔嘴唇，有些饞了。
他這人沒什麼大毛病，就是喜歡吃點心。
原來妻子在世時，還有人管束，讓他不要吃太多，免得對身體不好。可妻子過世后，再也沒人會管他咯。
柯文正心中唏噓，竟厚著臉皮開口。
而女小娘子並不覺得被騷擾，反而好脾氣的邀請他一同享用。
那火腿酥餅如其名，微酥的外皮包裹着切成丁的火腿肉，伴着砂糖的甜，竟有種難以言喻的美味。第一口不太適應，待第二口時便覺得滋味非凡，越嚼越香。簡直是吃下去，就停不下來。
阮恬看這位美大叔喜歡的甚至停不下來，忙斟了一杯濃茶：「火腿酥餅雖好，但過於油膩，還需要飲些濃茶解膩助消化。」
柯文正怔了下，這樣關心的話語他已經有好些年頭沒聽到，吃餅的動作也不由慢了下來。
「可是味道……不好？」怎麼吃着吃着，便露出一臉憂傷。
柯文正忙擺手，「非也非也，這點心的味道好極了。只是忽而想起一位故人，心生感慨。」
「那必定是對郎君極為重要的人了。」
世人常稱呼他為『先生』，如今稱呼他叫『郎君』的人也少了。有時候對着鏡子中的自己的臉孔，柯文正也不禁感慨。歲月無情，卻沒有帶走他的美姿儀啊。
要是阿伊還在，肯定會很開心。她素來喜愛他這張臉，當初也是被他這張臉勾搭上的。
想到一些往事，柯文正的表情也漸漸柔和下來。
「是我的妻子，只是過世多年了。」
「抱歉……」
「沒什麼可抱歉的，都是我不好，與旁人沒什麼關係，你不用因為提起她讓我難過。」
倒是個豁達的，阮恬心想。
「你這食肆開了多久了？生意如何？」
「才開了不到一月的，生意應該還算可以吧。」阮恬笑了笑。
柯文正只當她是為了面子，一個剛開了一個月的食肆，生意又能好到哪裏去。
「既吃了你家的餅，我便留一副字給你……」
也不容阮恬拒絕，自顧自去買了紙筆，揮毫潑墨，寫下了：人間好滋味。
不等墨干，便從容而去，只留下主僕二人面面相覷。
「娘子，他剛剛是不是沒給錢……」
阮恬自開店以來，還是頭一回遇到這樣有趣的事兒。不過那酥餅本來就是試驗品，要擺在食肆內供人品嘗的，因而錢不錢的也無所謂。
倒是阿蘭對此事很是不滿，捧著一張紙，信誓旦旦的說什麼：「真當他一字千金，長得倒是好，就是太自大了。」
說着，便要將那副字丟了去。
阮恬覺得可惜，這字還是不錯的，便讓她留着。
正說着話，外面有一位書生要進來用飯，看了眼她們手中的字：「咦？這字寫得可真是不錯，就是……哎，這莫非不是！」
阿蘭被書生一驚一乍嚇了一跳，差點一拳揮出去。
直到那書生將同伴喚來，幾人盯着那字是如痴如醉。
「店家，這字可否賣給我們？」
阮恬就算再傻，這會兒也明白了這幅字必定是價值不凡。她倒是想把字賣了換錢，可一想萬一那美大叔再來食肆用膳，發現自己提筆寫得字沒了，那就尷尬了。
「這是一位客人寫給我們的，正要拿去裝裱。」
「該裱起來！一定要做的精美……我只要有家書畫鋪子……」
竟也不提售賣，反而給阮恬出起了主意來。
等阮恬帶着阿蘭去書畫鋪子的路上，主僕二人還有點渾渾噩噩。
「娘子，那老頭是誰？他的字很有名嗎？」
「大概……有名吧。」
阮恬低頭看看那白紙黑字，也沒有印章的，能證明什麼？罷了，反正裝裱也花不了幾個錢。何況，這幾個字寓意也好。
「這不是柯先生的字嗎？好字，難得啊！」
幾個書生也罷了，沒想到書畫鋪子的掌柜也是一臉驚訝。
「我與家人打外鄉來，還不知道這柯先生……」
掌柜的先是略帶幾分嫌棄的看了阮恬一眼，而後才說：「這柯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子少師，更是當朝太傅。可惜啊，年紀輕輕就辭官了。」
原來是他。
柯文正，阮恬也是聽過此人的。原先去無名居吃飯的，有許多都是附近舒文書院的學生。提起柯文正來，那是如痴如醉，比堪稱古代版的追星族了。
此人對越國影響巨大，不僅教導了當今天子，更是推動了越國的多項舉措。因為其教導了許多當時的良臣，故而被稱作天下之師。
阮恬記得，這位大儒也是要奔五十去的人了，不過看着可真是年輕，當真是駐顏有術。
要是柯文正的字，那就不奇怪了。
他這半輩子著書無數，本本都是經典。能藏有一本柯文正親筆寫得書，更是一件無上榮耀的事。
在一位文人在世的時候，他的著作就能有這樣的影響，實在難得。也難怪他親筆題字，會引發這樣的熱議。
「客人誇獎我小店的食物美味，我開心還來不及呢，又豈會賣掉。勞煩店家盡將這字裝裱完，我還要掛在鋪子裏。」
「女郎請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待的。沒想到能夠親手觸摸柯先生的字，真是不易啊。」
作為越國的超級明星，絕對的愛豆，掌柜的有這種行為也不奇怪。
倒是阮恬自己也沒想到，不過用了一塊酥餅就換來了一副價值不菲的字，還真是賺了。
連阿蘭都拍著自己的臉，咋舌：「沒想到一幅字還真的值千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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