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昭珂疑惑,她向來謹慎,並未在蕭承夜面前露過什麼破綻。怎麼好端端的,就被他給識破了?
她不明白啊。
究竟從何時起,他就知道她是故意,又為何一直隱忍不發難?
更教昭珂納悶的是,若他對蘇雅魚所說,字字句句為真。那他曾與她所說,字字句句又算什麼?
是虛情假意?還是將計就計?
廊口風盛,拂得昭珂青絲愁亂。她想不通,蕭承夜何必做到如此地步,何必說盡以假亂真的情話,何必要在重陽雨夜放肆地輕薄她,又何必時時刻刻惦記著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到底是她小看了他,常在十方瀲灧這等場合出入的紈絝,又怎會是個好對付的傢伙。
他不是善類,不會輕易被人猜去心思,更不會逞論兒女情長。
她看到的都是他要她看到的,什麼朝夕相伴、紅塵相守都是用心良苦。在他眼中,情深不留,情長不奈,嘗了悲歡便是沉淪。
不該,不敢,不貪。
「倒是我大意了。」
昭珂輕道,覺得蕭承夜一直將她玩弄於鼓掌中,她卻還當作他動了真情。混淆迷惑也好,反將一軍也罷,終歸是她技不如人,險些誤入溫柔鄉。
可她偏偏不想去信,難道那些舊時模樣都是裝作?花前月下都是算計?一言一笑都處心積慮?醋意大發只為博喜歡?
盛安鼎鼎大名的翩翩少年郎,果然不虛傳。她自認在薛府多年,還未見過誰有這樣的能耐,反敗為勝全憑得一副好皮囊。
蕭承夜啊蕭承夜,你究竟是什麼模樣?
「唉。」
昭珂搖頭,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眼下已是這樣狼狽的局面,與其去想他如何如何,倒不如想想該怎麼與蕭愈交代。
「唉。」
只怕他不會輕饒了她,甚至還會皺眉瞪她,像在笑話:哪有人還把自個兒給算進去的?你可還辨得清哪些真哪些假?
「唉。」
昭珂止不住地嘆,沉迷美色是她,飛蛾撲火也是她,她該慶幸一切為時不晚,還不至於釀成大禍。卻又遺恨,明知不該不能不許,偏不由自主地溺進桃花燦爛。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無論如何昭珂都想弄清楚,蕭承夜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就知道她倒戈相向,她又是哪裡惹了他懷疑?
她必須問個明白。
思量一番,昭珂終是猶猶豫豫地邁開步子,踏著寒風尋去沉音閣。長廊深深,她撥弄青絲,還不忘念道:蘇雅魚,你贏了。
她贈絨襖,她倒真的還了她一個天大的人情。看不出來,平時端莊矜重的大家閨秀,頭一次擺布他人,竟也會一石二鳥,害得她左右為難,舉步維艱。
不敢向蕭愈承認她辦事不力,聰明反被聰明誤,還得去想以後如何面對蕭承夜。
「唉。」
真真是棘手。
沉音閣卻逍遙自在,一曲《雲霧斂》明快輕盈,彷彿撥開雲霧見風淡天清,還見日色明媚。蕭承夜瞧見她來,一雙桃花眼笑彎。十指收斂,弄弦聲止,恰是風盛拂去曖昧,他滿心歡喜等到她冷眼相看。
「來了。」
他邊道邊把她摟入懷中,她卻倔強,躲過他故意的親昵,停在挑台沉沉地問:「說罷,你是何時知道的?」
蕭承夜仍是笑吟吟的,像是早就料到蘇雅魚會與她說,答非所問地道:「我本以為,你不會理我是真心還是假意。如今看來,你還肯來沉音閣問,心裡到底是有我的。」
她只是不甘心!
昭珂瞅他一眼,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問:「為何不揭穿我?」
她心中有氣,就是佯裝都難掩話中的惱怒。這可把蕭承夜給樂壞了,他不緊不慢地挨過去,牽起她的手。想來這手在風中猶豫徘徊許久,他掌心握住都是寒凍。
「你覺得呢?」
呸。
她就是難分真假,才來這兒問個清楚,他偏要賣弄玄虛。不僅如此,他還逾禮不講分寸,拉著自家嫂嫂的手不放,安的什麼心?
一想,興許蕭承夜這副模樣都是佯裝,昭珂更是惱怒,驀地抽回手,白他一眼道:「莫要逾越,我可是你嫂嫂。」
反正他花言巧語說多了,她聽倦了也懶得應付,況且眼下又何必應付。
難得昭珂會耍小孩子脾氣,同他較真,蕭承夜一雙桃花眼都是藏不住的喜歡,她這氣嘟嘟的模樣,又俏皮又乖巧,他怎麼招架得住?
「你我怎麼就這麼生分了?」
哼。
看來這廝就是拐彎抹角不打算說,在拂月閣能說會道的,怎麼?現在又玩起顧而言他的把戲來了?
昭珂皺眉,二話不說作勢要走,蕭承夜慌得應道:「別別別,你這模樣實在罕見,我想多看幾眼罷了。你儘管問,我定不會有半句虛言。」
只怕句句都是虛言罷?
昭珂哪能信他的胡話,冷冷地問道:「何時?」
「何時察覺你在為蕭愈做事?」
他知道這小妮子犟,若不弄得水落石出只怕不會罷休。估計憋著一肚子怨,說是來這兒怪罪,更像她不甘心,偏要在這時候爭口氣,挫挫他的聲勢。
好好好,他便如了她的願。
「你以為,你幾次三番隨我去十方瀲灧,我當真不曾察覺?」
「你以為,你故意做戲給蕭愈與蘇雅魚看,不怕蘇雅魚火上澆油,更篤定蕭愈會縱容,我當真猜不到蹊蹺?」
昭珂半信半疑地道:「我以為,你該不止如此罷?」
「我之所以遲遲不拆穿,自然有我的打算。一是蕭愈在暗我在明,輕舉妄動只怕以後會更難應付,何況我尚不知他接下來的考慮,又怎會輕舉妄動?二是你若敗露必然不好交代,雖然不知道蕭愈到底許給你了什麼好處,教你不惜倒戈相向,又或者你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裡,不得已而為之。」
「當然,我寧可信你是被逼無奈,如此也不枉我為你處處考慮。」
說話的時候,昭珂一雙小手又被他拉了過去,攥在掌心怎麼都甩不開。
「說便說,你動手動腳的做什麼?」
反正她是不信,怕摸不清蕭愈的心思,不敢輕舉妄動是真,為她考慮是假。
看罷,是她偏要來問,說了又不肯信,他能如何?
「唉。」
他為她考慮,是怕她處境艱難。就算有蕭愈在後撐腰,沒了利用的價值,高照容也不會再留。
何況,蕭愈也不值得倚賴。
「起初,我只是懷疑。你不在浮生閣待著,卻頻繁地尾隨我去十方瀲灧,還不古怪么?阿珂,茶鋪的碧螺春味道如何?怕是嘗久都索然無味了罷?」
呸。
昭珂想到她辛苦奔波,而蘇雅魚卻在浮生閣與蕭愈過著舉案齊眉的日子,她就委屈。委屈的是,濕了深衣還濕了步履,整日啖那碧螺春,她都快啖出毛病來了。更何況,那時她以為卻邪未解,一條小命不保,殫精竭慮為蕭愈做事,最後累得半死是她,無功而返的也是她。
蕭承夜看她不悅,又挨近幾分,小手仍攥得緊緊的,道:「後來,為探虛實,我便故意在花燈節時露出馬腳。教你知道我其實飽讀詩書,並非不學無術之輩,也正好看蕭愈會如何打算。」
昭珂恍然,怪不得他會在十方瀲灧外等她,還與她在玲瓏街較量燈謎,原來都是做戲。
「你若知會蕭愈,他定有所動作。」
蕭承夜笑道:「可他沉得住氣,以防萬一還教你去錦瑟居打探。知道我早就在謀划春闈,當如何?」
昭珂眼色閃爍,她就說怎會輕易就進了錦瑟居,原來不是她玲瓏,而是蕭承夜故意。
同樣是暖爐,他卻比她更會利用。她謀真假,而他謀人心。
「本以為,她會千方百計妨礙殿試。沒想,他竟饒我放肆,還替我去受那怪罪。」
「就知道,你捨不得對我下手。」
其實,昭珂心裡最清楚。那時她的確猶豫過,覺得愧對蕭承夜。可真正阻撓高照容的,是蕭愈。
蕭承夜又怎會猜不出其中的因由,大抵是蕭愈擅作主張,耽誤了高照容的歹計,才教他能如期入宮會試。
高照容該是恨得牙痒痒罷?畢竟她怎肯讓他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他輕嘆息,繼續道:「偏偏我這人最不喜歡欠人情,尤其是蕭愈的人情。唉,難為我謀划許久,半隻腳都踏進仕途,卻得體恤兄長,兼顧禮法,不得不作罷。」
算是還了他一個人情罷。
蕭承夜不情不願地抿嘴,彷彿他才是那個被戲弄的,「蘇雅魚如何想我,我不在乎,但你不行。」
昭珂不得不承認,她憤憤而來只為問個清楚,可聽過他的解釋,卻動搖了。
「因為你還想利用我對付蕭愈,不是么?」
她不甘心地喃喃,惹來蕭承夜低笑:「你都識破了我的計倆,蕭愈也遲早會知道,我還怎麼對付?」
「那你又何必同蘇雅魚說這些?」
「我不怕自己身陷囹圄,卻怕她拿高照容逼你妥協,秋瀾閣的本事可不止這麼點兒,你又如何顧及周全?」
索性就揭破所有,換來蘇雅魚啞口無言?
昭珂還是不懂:「布置了這麼久,不覺得可惜么?」
「為你,就不覺得可惜。」
昭珂聽得一怔,險些又要被蕭承夜騙去。什麼時候,他就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當真值得么?
她這樣的人,只想恩怨,根本不理兒女情長,怎會值得。
單是想到大仇未報,愧對徐要,她就悲酸不自已,又如何回應他?
註定是辜負。
蕭承夜看她猶豫,又道:「我並非要你拋下所有,與我長相廝守。只是許你有朝一日若對這勾心鬥角的日子厭倦了,記得紅塵有我,記得去看我們曾說過的山河人間,就好。」
昭珂當真被他說動了,她想過大仇得報時的快意,卻還沒想過以後要如何。
不,不可以。
昭珂搖頭,答道:「我可是你嫂嫂,這恐怕不妥罷?」
蕭承夜皺眉,整個人貼著昭珂,恨不得將她揉碎藏在懷裡。深衣摩挲,青絲糾纏,他好似又嗅到了木芙蓉的氣味,教他心癢難耐。
「怎麼這時候你就非要與我計較?重陽雨夜,大年深雪,我百般品嘗芙蓉滋味,也不見你疏遠抗拒,不是么?」
「你!」
昭珂正瞪著他,他卻彎身從她唇上掠過,耳廓寒涼,經他嘴角吹熱,都是曖昧。
「你怎麼與蕭愈解釋無關緊要,只信我痴心一片,就足矣。」
她知道蕭承夜的性子,也不掙扎,語氣涼薄地道:「我可不敢信你痴心一片,我又不是那些情竇初開的官家小姐,怎會被你三言兩語就哄了去?」
蕭承夜笑意更甚,哄?
須知多少可人兒眼波蕩漾,他都不屑一顧,哪用得著哄。也就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滿肚子小心思,最難伺候。
「你又動手動腳的做什麼?」
昭珂被他摟進懷中,不滿地喃喃。見他沒有鬆手的意思,道:「你還要玩什麼把戲?」
「把戲沒有,真心話倒是許多,你可願聽?」
「不願!」
蕭承夜料到如此,一雙桃花眼依舊笑著:「那我說了?」
她就知道!
蕭承夜這廝肆意妄為慣了,豈是她能管得了的?不給他點甜頭,他肯乖乖聽話?
「阿珂。」
他停在她耳邊輕道:「這沉音閣,本是為我娘所築,取自但為君故,沉吟至今之意。」
昭珂自然是清楚的,以前她就曾問過蕭愈。只是她不明白,他怎的又提起顧珺卓來?
「娘親病故后,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爹不信我,蕭愈不信我,每每夜深不敢睡,只怕高照容會對我下毒手。我知道她有多恨娘,也知道她有多恨我。」
「阿珂。」
他輕喚,以額抵住她的眉心,一雙桃花眼脈脈含情。
昭珂最怕他眉眼帶笑,煞風景地答應道:「你說便是,喚我做什麼?」
蕭承夜哭笑不得,這要換作她人,只恨不得溺在他眼中柔情萬里。唯獨她昭珂,抵得住他百般痴纏,還出其不意,教他手足無措。
本該是惆悵幾許,曖昧幾許,生生被她磨滅。
罷了。
蕭承夜將情深說淺:「我只是忽然覺得,這沉音閣有你在時和你不在時,竟會不同。」
「多虧我命大,不然你哪能遇到我這樣的翩翩公子?」
是風流少年罷?
她沒好氣地道:「十方瀲灧不都是么?」
「阿珂說的是真心話?」
蕭承夜湊近,唇蹭在她鼻尖輕輕磨。昭珂敗下陣來,扭頭輕聲道:「你說呢?」
知道她害羞了,他捏著她的下巴,將她轉回來。在蕭承夜眼裡,她眉眼像染了一層薄薄的霜霧,朦朦朧朧的。眸子蕩漾,像要滿出水波,她還偏偏壓抑克制,將羞澀藏進水深處,哪曉得耳廓早就被他吹熱,紅得不成樣子。
「你這張小嘴,總是說些言不由衷的話。」
「也比像你似的,說些大言不慚的話強過許多罷?」
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小丫頭。
他在她唇間偷啄一口,得逞地道:「以前我在這兒睡去,每每閉眼,彷彿都能聽到《南溪春別》奏響一夜。久了,再看情愛,只覺得荒唐。」
「十方瀲灧本是我應付高照容的手段,我不在乎世人如何看我,裝作風流多情的模樣,就是教他們以為我紈絝又不學無術。如此,才教她也以為我不足為懼。畢竟一個整日無所事事,遊手好閒之徒,怎比得過蕭愈,怎登得了大雅之堂。」
「我久在聲色處,辛苦經營都是為了早日替娘報仇雪恨。哪像你說的,樂在其中?」
「後來覺悟,有了心上人兒,你可還見我再去?」
蕭承夜說得昭珂耳廓更熱,怎的臘月寒風陣陣,偏不能把她羞澀凍去?
「看遍聲色,我卻愛芙蓉。她玲瓏更乖張,教人不知如何應付,又教人慾罷不能。」
「你可許我嘗嘗芙蓉?以解相思苦?」
昭珂覺得面頰都被燒紅,她不敢看他,他偏偏纏著她看,四目相對,害她面頰染上濃濃桃色,只得低聲喃喃:「你親都親了,還問我許不許,由得了我么?」
「自然是由不得的。」
蕭承夜說罷,薄唇傾覆,像要揉碎芙蓉色,舌尖舔去都是芬芳。
他可不甘只燒熱耳廓,惹紅面頰,卻放過她這張言不由衷的小嘴。怎的也得好好教訓一番,給她抹上煙霞艷麗,潤上春露甘澤,看她以後還敢不敢這般口是心非。
昭珂閉眼,好似聽到《南溪春別》哀吟,又好似已經淡去。眼下她被他糾纏得思緒混亂,只曉得,她不會信他,也不能動心。
都是逢場作戲,對,逢場作戲罷了。
哪曉得,她被他親得酥軟發麻,雙手不知覺地摟緊他的后腰,生怕一鬆開就會不由自主地倒在蒲草席墊上。
蕭承夜這廝,為何一次比一次放肆。尋常人親昵,哪有這般、這般深的?又、又何必吮出這樣的聲響,就不怕被人聽去害臊么。
折回花顏閣的路上,昭珂都覺得面頰羞紅未褪,任寒風如何吹,都止不住地發熱。好似連嘴唇,連心都一齊燙起來了。
不,不不。
她還不知道該不該信他,怎就先被他攪亂了步伐。她怎會是那種被他輕薄以後,就哄好的官家小姐。
她才不著他的道。
可幾分利用,幾分算計,幾分痴心,幾分深情,她早已辨不分明。
說到底,蕭承夜本不必花費心思,哄她原諒。可萬一連這也在他算計之中呢?
教她心知肚明,還甘願沉淪。
若真是如此,他臨別所說,又意味著什麼。
「我怎會知道,步步算計到最後反把自己給賠了進去,栽在你的手裡。」
什麼叫栽在她的手裡,又不是她故意惹他喜歡的。
蕭承夜,還真是狡猾。
之前她猶豫搖擺,始終都在猜測蕭承夜對她的喜歡到底有多少。如今他說破,看他坦坦蕩蕩的模樣,她反而更難懷疑。
何況,他們還同是天涯淪落人。
沉音閣他一夜不敢睡,城隍廟她也惶恐難眠。生怕天寒地凍她合上眼,就會像徐要似的再也醒不過來。
她低喚「要哥哥」一聲聲,一遍遍,無人應。
等徐思南匆匆趕來,徐牧夫婦早已葬身火海,徐要也早已在海棠樹下久睡。
多虧她命大,得以苟活,不然也不會有如今的昭珂,也不會遇了蕭承夜。
想想,她竟慶幸。
不過這慶幸隨著她推門而入,轉瞬即逝。她抬眸,竟見蕭愈在幾邊坐著。花顏閣里儘是銀針白毫的清味,她低頭看炭爐熄滅,而一盞茶也快見底,知道蕭愈已經在這兒等了許久。
「你今日去了拂月閣?」
「嗯。」
她答應道,心裡在想:怎麼這個時候蕭愈還要過來添亂?
「是何事?」
「雅魚姊姊邀我敘舊,我怎敢推辭?」
蕭愈不動聲色地看著她,道:「她不是會閑來敘舊的人。」
當然不是。
每次蘇雅魚請她去拂月閣都沒什麼好事,上一次是周嬙陷害,這一次是她。
「還不是為了蕭承夜的事,說我上次在沉音閣容止不端,不懂得拿捏分寸。」
昭珂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
「你也知道?」
若懂得拿捏分寸,還會愧對他的用心,把絨襖贈給拂月閣?
「這不就被她好生相勸了?怎麼?什麼時候你也關心起浮生閣外的瑣事來了?」
昭珂有些心虛地試探,想知道蘇雅魚到底有沒有去問蕭愈。
蕭愈擱下茶盞,猶猶豫豫地道:「我只是聽下人說起,覺得古怪罷了。雅魚她許久不來浮生閣,我不是只能來問你?」
「噢。」
如此不就意味著,蕭愈還不知道蕭承夜已經識破了她的底細。她就料到蘇雅魚沒這個膽子,敢去問蕭愈,敢去問高照容。
「接下來,你打算如何?」
昭珂鬆了口氣,仍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道:「還能如何?沉音閣的事可不是她說了算,當怎麼收拾局面,我心中有數。」
蕭愈握緊茶盞,道:「你一向玲瓏,處事妥當,我自然不會擔心。」
說罷,他低頭啖茶,沒有再問的意思。昭珂也就裝傻充楞,反正她所說句句是實話,她定會收拾局面,應付蕭承夜。只不過剩下的,他不問,她便不答。
銀針白毫入喉勝似濃酒,辣得蕭愈皺眉,心頭惱道:我不問,你就不願說了么?哪怕蕭承夜已經當著蘇雅魚的面揭穿你的底細,你也不在乎么?
蘇雅魚的確不曾來過浮生閣,他卻擔心她親自去了拂月閣。
為何不肯告訴我你已經敗露?
為何偏要瞞我?
昭珂,為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