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再回首恍然如夢
「啊……」生平第一次受到這般侮辱、這般刑罰。
冷宮中被挖去了雙眼的她，血淋淋的空洞看著前方。失去了看這個世界的資格，她不知道自己身旁是否有人，她不知道德妃是不是站在一旁揚揚得意笑看著她如今的落魄。
她更不知道楚子昊是否會前來看她！是否楚子昊的眸子里會不會有一絲絲後悔！
她空洞地望著前方，她喜歡陽光的味道，哪怕她已經看不見，但是她還是堅持著每天走出冷宮殿門，在冷宮殿內感受下陽光。
她怕黑暗，怕陰冷！
忽然，她感覺有人從背後推了她一下，她絲毫沒有防備地摔倒在了地面上。
「德妃娘娘！這賤人竟然每天不好好安生得待在殿內，每日還要走出來，曬太陽！」一個熟悉地聲音在身旁響起。
這是那個看守她的宮人的聲音，她竟是已經不記得這個宮人的長相。
「皇上這幾日可曾來過？」她聽見那令人討厭的聲音問道，是柳婉兒的聲音。
柳婉兒的問話，讓她心不由得緊張起來。她也很想知道楚子昊這幾日有來看過她沒！
「回娘娘話，皇上只來過一次！並沒有進殿內，只站殿外看了一眼便離去！」看守冷宮的宮人說道。
他來看她了，她嘴角彎起，帶著甜蜜笑意。她就知道他不會放著她不管，只是，他為何不傳御醫來看看她！
「都這樣了，還讓人這麼不省心！哪天若是沒看住你，豈不是讓你逃出冷宮！」德妃說道。
「娘娘！不如把這殿門鎖上，她便走不出來！」
片刻沉默后，她便接著聽見柳婉兒說道：「哼！鎖的住一個人，卻鎖不住她的心！去拿幾個鐵釘來，把她給本宮釘在床上！看她以後還怎麼出來！」
什麼！柳婉兒你竟然這般狠毒！
「柳婉兒，你個毒婦！」她說道。不行，她要逃，她慌亂地跑著，但是，卻始終逃不出這些宮人的手心。
幾個宮人不由分說，把她硬生生架起來抬進了殿內，野蠻粗魯將她摔在冰冷床上，噩夢般，比上一次更加恐怖。
整個冷宮，都響著她疼聲的嘶叫，和滿天詛咒柳婉兒的話語，以及苦苦哀求著皇上來救救她！
她最終還是沒有等到他來救她！
「小姐！小姐！」，小桃子輕柔地搖了搖她的手臂，把失神的她拉回了現實世界。
林婉兒，她永遠不會忘記臨死時，林婉兒得意洋洋地眼神。為了一個皇后之位，讓林婉兒如此折磨她。
她端起有些破損的瓷碗，湯勺一勺一勺地喂入口中。
「小姐！你剛剛出神地在想什麼？」，小桃子眼饞地偷偷地瞄了又瞄碗中的碎米粥。
她回想起，前世她蘇醒過來，林奶奶也是煮了碎米粥給她喝。當時，她頭疼，心情不佳，僅僅只是嘗試了一口，便噴了出來。將整個桌子都掀起，打翻了桌面上陶瓷盆里的粥。小桃子心疼地、眼饞地蹲在地上，撿起已經破碎的陶瓷碗和小陶瓷盆。又將還沒有弄髒的粥撿起來吃掉，林奶奶亦是如此。
現如今，同樣的粥，她卻感覺像是在品嘗著人間美味。淚水一顆顆落入碗中，含著她的淚水吃完了整碗粥。
上天憐憫她，讓她可以回歸到原點。她要在一切沒有發生前，改變命運。楚子昊、柳婉兒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對待白府，她們若不犯她，她將依然如前世那般躲著她們。經歷一次生死，她已經明白當初白府這些人對待她，與宮中之人相比，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也許是因為都是同根而生，故才沒有太過下定狠心治她於死地。這一世，她只想守著林奶奶和小桃子在自己的小院子中，平安度完一生。再也不要踏入那吃人的皇宮。
「本……我，我吃飽了，你們趕緊吃吧，等粥涼了就不好喝了！林奶奶煮的粥真香！」，她孩童般天真、善意地對著小桃子哈哈大笑著。
「哈哈……」
「哈哈……」
林奶奶聽見屋中的對話，滿是皺紋地老臉，也笑了起來。眼中似乎還有著淚珠再閃耀著。「小小姐，終於蘇醒過來了！小姐，是您在天上保佑著小小姐嗎？」
「林奶奶，您快進來，吃飯了！」，小桃子捧著一碗粥，朝著院子大喊著。
林奶奶拄著拐棍，慢慢地，一拐一拐地晃到屋中。她連忙將旁邊的木凳子推倒林奶奶面前，善意地笑對著林奶奶，說道：「林奶奶！以後吃飯不用讓我先吃。我們大家一起吃飯。」。
「這不可，小姐乃是千金之驅，老奴怎可和小姐同桌而食！」，林奶奶嚴肅地說道。
「唉！林奶奶，我如今哪裡還有小姐的待遇。在這府中，過的還不如管家的兒子。恐怕整個丞相府，只有您和小桃子還把我當成小姐看。林奶奶，娘親去世后，是您一點一點把我奶大的，在這府中，也只有您真心疼我。」，她弱弱地說道，清脆動聽的嗓音中透露著無限地悲涼。
小桃子坐在旁邊，原本喝著粥的動作停止了。眼淚嘩嘩地流著，小姐真的很可憐。小桃子至少還見過夫人，如果不是夫人救了小桃子，小桃子如今還在外流浪著。也許餓死了也許被賣入了煙花之地，也許還在四處漂泊……可是，小姐自打出生，便沒有了娘。連夫人一面都未曾見過，夫人的妹妹續弦嫁入了白府，卻在日常生活用品上對小姐處處苛刻。老爺在夫人去世后，竟對小姐不聞不問。小桃子越想越悲傷。
「小姐，小桃子會一直陪著您的。」，哭的稀里嘩啦的小丫鬟，表示著自己忠心。
「嗯！小桃子姐姐，我以後都這麼叫你好嗎？」，她眼神期待地看著小桃子。
「露兒妹妹！」，小桃子破涕而笑。
兩個小丫頭相視一笑，林奶奶看著面前的一幕，老淚縱橫。「小姐！真的是懂事了！小姐，有外人在時，萬萬不可稱呼小桃子為姐姐。知道嗎？還有小桃子也要記住，在外決不可稱呼小姐妹妹。」
「嗯！我會記住的，林奶奶！沒人在，我就喊奶奶好嗎？」，她像一個對著長輩撒嬌的孩童般，撲入林奶奶的懷抱中。
林奶奶慈祥地看著懷裡的她，笑歪了嘴。小桃子也開心笑著。
她想起前世，她因為額頭摔傷，頭疼哭鬧，不願意吃碎米粥，非要嚷嚷要吃肉。導致食堂管事事後帶人尋上門來，林奶奶被食堂的人毒打了一頓，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才康復。
這一世，她沒有不懂事為難林奶奶。林奶奶便不會被人毒打一頓。上一世，林奶奶臨死時，口中念叨著最後一句話「小姐！老奴愧對您啊！」林奶奶這麼一說完，便咽氣了。當時，她以為林奶奶口中小姐是在說她，她假惺惺卧著林奶奶的手，硬是擠出了幾滴眼淚。現在，她再回想起來，她已經明白林奶奶口中小姐，是指她的母親。
人們常說：老年精！意思是說人活的越久便越精明。即便是嘴上不說什麼，但是，眼睛和心比任何人都精。想必那個時候，林奶奶已經看見了她未來的命運，不得善終！
次日，「死老太婆！又跑來偷東西！」小院外一個中年女人大吼著的聲音傳了進來。
不一會，小院的門被人蠻力踢開。
一個肥碩中年女人，腰間圍著青色圍裙，衣袖捲起至胳膊肘處，露出一節粗壯手臂。中年女人右手拿著一把菜刀，左手叉腰，站在院中，眼神兇狠，面目猙獰。
中年女人後面還跟著幾個小跟班，看那清一色的廚房服飾，便知道她們是一夥。
中年女人是廚房的管事，後面幾個爪牙是她的打手。她看到院中衝進來的一伙人，眼神閃爍，粉雕的陶瓷容顏顯得驚惶失色。她明明已經沒有讓林奶奶去廚房，向他們討要千金小姐該有的待遇。為什麼她們這夥人還是來鬧事了。她心裡突突地，七上八下，無法平靜，面色越發顯得蒼白，額角冒出細細的汗珠。
「小姐！別怕！小桃子會保護好小姐的！」小桃子發覺身旁的她，臉色越發顯得蒼白，身子也有些輕微顫抖。
「小桃子姐姐，我沒事。我看外面那人拿著刀進來，擔心林奶奶安慰。小桃子姐姐，你去把林奶奶扶進來。那個女人好凶！」她壓低聲音說道。
林奶奶拄著拐棍，一拐一拐、步履蹣跚地走到院子中。
院外已經圍繞了一層又一層看熱鬧的奴僕。卻沒有任何一人敢踏進院子。也沒有誰出聲指責中年女人一夥，這便是一個現實世界。奴性觀念已經深入了這些人內心。前世，她竟然沒有理解透君王統治下的社會，今生歸來，她似乎明白了。
出生低微，常年奴性下，這些人已經徹底變成奴隸。他們既不會來護她這個主子，也不會去得罪氣勢高昂中年女人。但是，他們又喜歡看著熱鬧，這樣似乎可以給他們重複、枯燥無味、平凡的生活帶來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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