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大恩不怕他忘記

聽到所報的地點，穆昀抿了抿嘴，突然間將車停了下來，然後對霍靳深說：「你來開！」

「怎麼了？」

穆昀這時也難得地強勢：「讓你開你就開，哪那麼多廢話？」

「……」

霍靳深沒再說話，以最快的速度拉開車門下來，他走到駕駛座時，穆昀選擇直接側挪了一個位置到副駕駛，然後便毫不猶豫地取出了自己的電腦。

以最快的速度鎖定到穆沐的手錶，再遠程攻入交警那邊的監控系統，調出附近所有可用的電子眼后，他直接鎖定了某間屋子：「就這兒……」

只掃了一眼，霍靳深便再無二話，一路將車子直接開成了火箭……

————

警察還沒有趕到，霍穆兩家的人，卻全部到齊了。

看到豪車裏下來的三個各色不一的氣勢男人時，俞苑平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她這樣的女人，鬼都不怕，更何況是人？

可是今天，當她面對這三個男人，她是真的有些怕了……

忍不住拿眼去看自己那倒霉催的酒鬼前老公，才發現那個老酒鬼這時又處於半醉的狀態。

靠不住的男人，一輩子都是一個德性。

無望之下，她索性拿出手槍直接指著穆沐和霍媽媽：「你們最好別動，要不然，我一槍一個。」

「你敢你就試試……」

這話是穆盛南說的，明明是那麼平靜的口氣，可聽見的人都皆是一身冷汗，俞苑平終於在那時認出了他。

多年前，就是這個男人，帶着沐亦寒和沐顏若到了他們夫妻的家裏，然後，不知道對她們做了什麼，以至於才剛剛新婚的他們，竟真的深信自己已有一雙兒女。

而且，那時，他也曾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自己。

俞苑平的心抖了一下，幾乎是當時就覺得有些腳軟，可她畢竟也不是當年的普通女人，現在的她，內心很強大。

雖然她的強大來自於內心的變態，但這種變態的強大感卻給了她極大的力量，她雖不至於盲目自信，但這時竟也沒有想像中那麼慌亂：「激將法對我沒用，我若是真不敢，也不會綁了她們來。」

「你要的不過是錢，放了她們，要多少我都給你。」

如此輕易就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俞苑平時一信心大增：「我還要自由。」

對此，穆盛南的反應是冷笑一聲：「你身上那麼多命案，自由這個，是不是要求太高了些？」

「幫我們的弄出國，我們自己想辦法。」

「這也很難……」

「不難，我何至於要冒這麼大的險捉回她們？」

正說着話，那邊突然響起了警笛聲，俞苑平眸光一閃，牙根都磨得響了起來：「你們居然敢報警？」

原本還只是指著穆沐的槍口，直接就對準了她的額頭，俞苑平那時冷笑：「看來，你們倆在他們心中也沒有這麼重要嘛！既然我逃不了，你們也別想活，我現在就……」

她眼底的狠色尚未盡，警車上突然間衝下來一個纖麗的身影，葉星昕連走帶奔地過來……

「媽……」

那一聲叫得及時，卻也瞬間叫亂了俞苑平的心：「星昕，你怎麼來了？」

「我……」

剩下的話，葉星昕還沒來得及說出來，手臂一緊，人已被霍靳深狠狠扯了過去：「既然我太太和我媽逃不掉，那你的女兒，憑什麼可以活下來？」

話落，霍靳深大手一轉，跟着過來阻人的葉星昕已是直接被他扣在了掌心裏，而且，他還不知怎麼變出了一把刀，直接架在了葉星昕的脖子上。

看到女兒脖子上的刀時，俞苑平的眼底佈滿紅絲：「你不敢的，殺人是要償命的……」

「……」

聞聲，霍靳深不語，只是原本架在葉星昕脖子上的刀已迅速抽拉出一條血痕。

幾乎在同時，葉星昕已慘叫出聲……

看到女兒受傷，俞苑平目眥欲裂：「不許動我的女兒。」

比之更冷的語氣，比之更冷的眼神，那時，霍靳深的眼底似覺浸著萬年湖冰：「不許動我們家的女人，否則，我不會給她個痛快的，我會一刀一刀，一刀又一刀地把你女兒身上的肉都片下來……」

「你不敢的。」

不敢？

輕笑間，壓在指尖的薄刃似是不經意在葉星昕的脖子上又拉出一道淺痕。

畢竟是拿慣了解決刀的人，他用刀的手法超絕，那麼淺的刀痕，一線線汩出血珠。

不會死人，卻疼和葉星昕又是大叫一聲，眼淚都掉下來了……

而伴着她眼淚的，是霍靳深更為冷絕的一句話：「在雲都，還沒有我霍靳深不敢做的事兒。」

「更何況，就算是我片了她，這兒所有的人都能幫我作證，是你自己殺的，不關我的事。」

「你，你……」

看清他的動作，俞苑平的心也抖了起來，指著穆沐的手槍，也忍不住顫了好幾下：「放了我的女兒。」

「放了我的女人！」

語落，見對方還在猶豫，霍靳深反手一轉，手裏的匕首已是反執著直接扎進葉星昕的肩頭……

「啊……」

慘號聲中，葉星昕的臉徹底白了。

知道母親犯下的事後，她其實是猶豫過要不要來的，一方面，她私心裏希望穆沐去死，可一方面，她又覺得自己這樣太沒良心。

再加上俞苑平對別人來說不過是殺人魔，可於她而言，是從小呵護她到大的媽媽。

這樣的時刻，就算是不為救穆沐，她也想看看母親的情況。

只是沒想到，到了地方才發現媽媽不但是綁了穆沐，還綁了霍媽媽……

如果只是一個穆沐，死了她也不過是內疚，可如果霍媽媽有事，她怕她這輩子也不可能再接近霍靳深。

所以她才冒然衝上來，可惜，本想阻止的媽媽沒有阻止到，自己卻反倒成為了霍靳深的籌碼。

一開始被他扣緊的時候，她還樂天地想，他肯定只是想要嚇嚇媽媽，只要目的達到，自己也算是幫了他一個大忙，以後，這樣的大恩不怕他忘記。

可惜，她到底還是太不了解霍靳深這個人了……

脖子上在流血，肩膀上也是在流血……

那時，痛意鑽心，可葉星昕還是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姐夫，姐夫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一開始受傷時，葉星昕還期待着他只是作戲給母親看，想逼着媽媽放人。

可到後來，總算反應過來的葉星昕突然意識到，母親這樣，可能並不僅僅只是想要逼媽媽放手，而是，真的想要讓自己受傷……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她想不明白，所以淚眼汪汪地看着他，可惜，縱然她已渾身是血，可霍靳深的反應卻是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眼淚，復又滾下來，葉星昕哭着問：「就算我媽媽抓了她，可你為什麼要殺我？」

「因為，慫恿你媽媽的你，比你媽媽更可惡……」

這句話，不是霍靳深說的，而是一直靜靜地看着這一切的穆昀突然插的一句。

但也正是這句話，瞬間讓葉星昕的眼淚停下了：「你胡說，我……我才沒有……」

「你是沒有，你只是覺得讓你媽媽殺了霍靳深不如殺了我妹妹來的更直接，你還覺得我妹妹死了，你就能趁虛而入，佔了霍太太的位置，以後一輩子榮華富貴而已……」

「你，你……」

肩膀很疼，脖子很疼，心也很疼！

但那時所有的感覺都不及葉星昕聽到穆昀這些話時的感覺，她的手都抖了起來，本想反駁他的話，可還不等她開口，穆昀又道：「葉星昕，沐沐不記得你，我還是記得的，你以前，就從來不叫我大哥？」

葉星昕：「……」

雖然早就知道穆沐真的可能就是沐顏若，但這時，聽到穆昀所說的這些時，她還是猛在吃了一大驚。

無言以對，也是因為不知道說什麼，但穆昀彷彿就是要誅她的心一般，一句接一句，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不過，反正我也知道你不是我妹妹，叫不叫也沒所謂，但……至少我們從來沒想過要害你，可你在狠毒這一方面，還真是沒讓我失望啊！」

「……」

葉星昕不敢說話了，整個人大氣都不敢出地看着穆昀。對方的眼神，卻在對上她時，徹底冷了下來：「要麼勸你媽了她們，要麼……在他片過你之後，我會一刀一刀地接着刮你的骨。」

這話，森森冷冷地拋過來，葉星昕幾乎要被嚇尿了：「不，不要，不要……」

顧不上肩上的疼，她幾乎是絕望地對着母親的方向伸手求助：「媽，媽媽，你放了她們吧！」

「我放了她們，你也會死的。」

葉星昕搖頭痛哭，一個勁兒的說：「不會的，姐夫不是這樣的，他不會這樣的。」

「不行……」

「您就要親眼看着我死嗎？您怎麼這麼狠心……」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葉星昕也顧不上許多了，一手按著肩頭，一手指著母親：「媽，我是您女兒啊，唯一的女兒啊！」

看着女兒痛得全身都在發抖，俞苑平的心也在抖著，好半天，她終於忍不下去了一般，痛下決心地點頭：「好，我答應你放人，但我要換回我的女兒……」

話落，她也不待他們有所回應，還強調道：「她們兩人之間，用我的女兒，你可以換回去一個……」

「兩個都給我放了。」

咬着牙，俞苑平很堅持：「一個，就一個，要不然，我們就同歸於盡……」

既然只能選一個，那也沒有辦法了。

霍靳深的思緒轉了轉，竟又一不小心想到了九年前，那一年，也是母親被抓，但那一次他要做的選擇是母親和沐亦寒。

那時，他在理性分析之後決定選了沐亦寒，可今天的情況和那時畢竟不同，如果她選了穆沐，母親很可能真的會遭毒手，可如果選了母親，那麼穆沐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

他不敢想下去了……

如果只是一個穆沐，他可能還敢冒險，但現在穆沐身懷有孕，他怎麼忍心不選她？

很為難，但最後還是在和母親交換了一個沉痛的眼神之後，說出了自己的答案：「放了我太太。」

「放了那個老女人。」

幾乎在同時，穆盛南的聲音和他同時而出……

可聽到他做出的選擇時，霍靳深竟難得驚訝地看了穆盛南一眼：「爸，您……」

穆盛南似乎也沒想到霍靳深的選擇會是自己的女兒，所以，聽到答案后他亦認真地看了他一眼。

然後，還是堅持：「放了那個老女人。」

「那怎麼行？沐沐她……」

接下來的話穆盛南沒讓他說出來，只抬手阻止後繼續堅持：「這件事，我說了算。」

看着門外爭執的兩個人，那時俞苑平也不知怎麼了就是高興。

她一邊笑，一邊說：「雖然，我早就猜到你們的答應會是不一樣的，可沒想到，我還是猜錯了……」

說到這裏，她彷彿故意想要膈應人，故意很大聲地對穆沐和霍媽媽說：「一個為了女人，自己的女兒也不救，一個為了女人，自己的媽媽也不救，你們還真是……夠無情！」

挑撥的話語一經出口，換來的不是兩個被綁的女人的哭爹喊娘，而是穆沐冷冷的一句：「既然你知道他們無情，是不是也該為自己擔心擔心？」

「你就真的不怕？」

聞聲，穆沐無比冷靜地：「怕你就會放我們？」

「不會……」

意料之中的答案，聽完穆沐也沒有失望，只冷靜道：「那不就結了，我一個人死，總好過讓兩人一起死。」

話落，穆沐直接說：「放了我媽，我給你當人質。」

「那怎麼行？」

霍媽媽急了，又是擔心兒媳婦，又是擔心小孫子的：「放了穆沐，留下我。」

「媽，您這回就聽我的吧！」

「這話是我應該跟你說的，我是長輩，我是你婆婆，你得聽我的……」

說完，霍媽媽直接看着俞苑平：「放了我兒媳婦，他們自然就會放了你女兒，你就是再蠢，也該明白我和我兒媳婦兩個人之間，誰更有價值。」

聞聲，穆沐的眉頭一鎖，而俞苑平卻是瞭然般看了穆沐一眼……

然後，笑了！

一個老女人，一個年輕的女人……

霍媽媽和穆沐之間，俞苑平的感覺肯定是更傾向於穆沐的，不過這種傾向並非是好的傾向，而是，確實也覺得留下她才會更有價值。

只是，也正因為如此，她反倒覺得自己應該留下更有價值的那一個。

可就算是心裏已決定留下穆沐了，可她還是故意拿眼去看霍靳深和穆盛南：「既然你倆的意見不能統一，那我也只能問問他們了。」

話落，俞苑平的眼光一轉，直落在霍靳深的臉上：「說吧！要我換哪個？」

「放了我太太。」

霍靳深的選擇依舊是穆沐，可穆盛南卻一把推開他：「聽我的，放了那個老女人。」

「爸，穆沐她……」

雖然很清楚穆盛南對母親的感情，但霍靳深真沒想到這種時候他居然還是義無反顧地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為了讓他收回決定，霍靳深差一點又要提醒他穆沐已經懷孕了，可穆盛南還不等他開口，已直接斜他一眼：「不聽我也可以，就算把人救回來了，我也不答應你們結婚。」

「可是……」

「現在就不聽我的，我還敢把女兒交給你？」

「可您選了我媽媽，還怎麼把女兒交給我？」

吼出這一句的時候，霍靳深內心真是百感交集，他不是個不孝的人。如果這一次穆沐只是一個人的話，不用穆盛南說一句，他的選擇一定會是媽媽。

自己的女人，他會想辦法來自己救，可是，她懷孕了啊！

他頂着重壓，當着母親的做出了選擇穆沐的決定，他其實也不清楚母親聽到他做出這樣的選擇時，心裏會有什麼樣的感想。

但，就算是被母親怨恨一輩子，他也不可能再讓穆沐和孩子有危險，只是，相較於他的取捨難得，穆盛南銳冷的眸光幽幽一動：「那是因為你太不了解我……」

「了不了解我也要救沐沐……」

又是一聲大喊，之後，霍靳深遠遠地看着母親的方向，痛心地懺悔：「媽，我對不起您！」

「兒子，你沒錯，就換穆沐過去……」

隔着那麼遠的距離，可霍媽媽還是讚許地給了兒子一個微笑，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她知道做出這樣的選擇最痛的其實不是自己，而是心內正遭受着重壓的兒子。

所以，就算明知道這一個選擇可能會讓自己失去生命，可她還是微笑面對。

而且，她很能理解兒子。

畢竟，她都半邊身子入土了的人，可兒媳婦還年輕，肚子裏還有霍家的下一代。

九年前的悲劇，她絕不會再讓其發生，所以，霍媽媽堅定地對兒子道：「媽支持你！」

霍家的母子要換走穆沐，可穆家的父女卻要換走霍媽媽。

明明被留下的那個可以預見的結果會很慘，可大家竟然都一副搶著要去死的樣子。

看着這兩家人爭得面紅耳赤卻始終決定不下來人，而自己的女兒卻捂著血淋淋的傷口痛哭失聲時。

俞苑平整個人都爆發了，原本指在穆沐頭上的槍也在這時瞬間移了位：「夠了，都別爭了，趕緊決定……」

幾乎在同時，一直表現得非常被動的霍靳深突然冷肅一語：「我的決定是，一個也不能少！」

語落，配合著他的是『砰』的一聲巨響……

槍聲響起的那一刻，俞苑平還來不及喘上一口氣，額頭上，一個鮮紅的血點，一開始還僅僅只是一個點，後來，慢慢地，慢慢地滑下血水。

再之後，徹底滲流……

誰也沒有預料到的結果，恰是霍靳深和左司擎聯手的傑作。

當目標被擊斃，原本還捧著肩頭痛嗚不止的葉星昕幾乎是厲聲長嚎，但，那樣的情況下，誰也不想同情她。

霍靳深更是在鬆開她的同時，三步並兩步地沖向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

左手一個，右手一個！

用力擁緊的同時，他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輕聲嘆問：「你們，沒事吧？」

「沒事……」

又一次互里逃生，霍媽媽此刻的心境卻與九年前完全不同，任兒子緊緊擁著自己，她竟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只是，明明是兒子抱着她，可她的眼神，卻定定地落在不遠處的穆盛南身上。

隔着不近的距離，倆倆相望。

只是，誰也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

人質解救了，殺人魔也擊斃了，至於另一個幫凶沐建國，自然是直接被警方逮捕了。

最糟糕的處境，最後竟有了最意料之外的好結果，這一點，大約是除了霍靳深以外，誰也沒有預料到的。

只是，當他緊擁著穆沐一路回家，到了他們的房間里，穆沐張嘴的第一句竟是：「誰讓你選我的？」

「你懷孕了……」

這個答案最實在，卻也最讓穆沐覺得糾結。

做為一個女人，她當然也希望自己的丈夫在最危險的時候堅定不移地選擇自己，可做為一個兒媳婦，她真的覺得自己這樣的想很自私。

更何況，霍媽媽於而她而言，是婆婆，更是父親愛了一輩子的人。

所以，就算她懷孕了，她也覺得還是讓霍靳深選擇婆婆比較好：「那也不能選我啊！要知道，你當年選的就是我哥哥，你現在又選我，你讓你媽媽怎麼想啊？」

「她能理解的！」

穆沐不覺得，只說：「她就是不理解也不能明著說吧？」

「那你要我如何？選我媽媽不選你么？」

是啊！

你可以選你媽媽不選我的，而且這一次，我肯定不怪你。

但，明明就在嘴邊的答案，可看着他帶笑的眉眼，她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想了想，她覺得自己這個時候說讓他不選自己有點像是馬後炮，所以索性就不說了，但還是表示：「可是，你這樣……讓我好自責！」

「不用自責，因為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

話落，他又笑了一下，然後告訴她：「當年，我選你哥哥，是因為我知道那個人不敢對我媽怎樣，如今我選你，是因為我知道就算我選擇留下我媽媽，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所以，左司擎是和你約好的？」

聞聲，他沒有點頭，亦只是無聲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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