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天劍蝕日 第二百六十五章 暗戰(二十五)

第七卷 天劍蝕日 第二百六十五章 暗戰(二十五)

晚宴此時剛剛開始,吉野太太、版本宮子都在席。吉野太太正皺着眉,想讓管家去叫兩個兒子來吃晚飯,別再貪睡了。此刻抬頭見中山長治進來,臉『色』蒼白,不禁嚇了一跳,說:「今天怎麼呢?黃昏時碰上宮子,也是這樣臉『色』難看。晚上你又如此,莫非傳染了什麼『毛』病?」

她話音剛落,便見中山長治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跨進門來,心中更添『迷』『惑』。中山長則見管家使了個眼『色』,會意道:「我中午和長治一起多喝了點酒,醉意猶在,怕是傷了身子。看來,這東西卻是穿腸的毒『葯』,不可親近。」

「哦」,吉野太太的臉『色』稍霽,說:「原來是酒醉了。我當出什麼大事了呢。你們兩個也不爭氣,全無父親的遺風。他當年,可是滴酒不沾的君子。哪像你們這幾塊料,個個賽似酒鬼!」

中山長則聽了母親的嗔斥,嘴角含笑,扭頭去看弟弟。卻見中山長治正注視着隔桌相對的大嫂版本宮子。版本宮子的面頰上掠過一絲紅暈,似笑非笑地瞟了中山長治一眼,垂下腦袋,在膝蓋上撫弄著皺紋。他陡地回過意來,大約中山長治是怪她惹起了這場酒官司,她是自覺理虧的一種表現。吉野太太見中山長則只顧看別人,全無愧『色』,重重地一拍桌子,說:「這些日子,你在家中可沒幹什麼好事,盡著『性』子把外邊上狂吃爛飲的那一套拿到家裏來,好端端地長治也給你帶壞了!」

中山長則冷不丁聽母親數落自己。愣了一愣,望望版本宮子,嘆了口氣低下頭去。

中山長治沒仔細聽母親的嘮叨,只是暗暗端詳著版本宮子的神情,心中完全斷定午後那場夢境與現實之間的交歡對象,確鑿無疑是她。

版本宮子感覺到了中山長治的眼神,愈發地不敢抬頭。

吉野太太在一廂只顧著抒發自己的傷感。哀怨道:「老天,這些幕府將軍這邊什麼時候才會走呢?咱們中山家的子弟都給悶出『毛』病來了!」

德川慶豐那日拖圍后。輪船加足了火力,一口氣開到江戶,換船過江,兼程前行,一夜不眠,天亮前夕到達大阪。在會議預定地軍基里稍事休息后,於上午十時。準時來到清剿軍事會議召集地。

此時,各地趕來參加會議的將佐以及北海道『政府』方面地文武官員們,都開始絡繹不絕地入場。在會場內,德川慶豐正和幾個許久不見的同僚互相打着招呼,卻見兩個日本人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年輕人似曾相識,用流利的日語替他身邊的那個中年男子介紹說,這是德川左紫大名。

德川慶豐一愣,隨即省起。這就是在北海道上赫赫有名的特工頭目:德川左紫大名。此人和機關的影佐貞昭大名關係極其密切,是個不可小視的人物。那年輕人自我介紹,說是姓中山,江戶人氏,正是他第七軍團駐紮之地。德川慶豐想起了,那天在旅團部召見地中山長則原來是他的弟弟。他就是德川大康的手下親信。中山長昀。

三個人客氣地握手。德川左紫大名臉上浮現著曖昧的笑意,說:「聽說將軍南來的旅途上,受了小小的驚嚇,不要太過放在心上。此地風物猶盛,大可趁這個機會放鬆、放鬆。」

德川慶豐心中暗暗吃驚,想不到這個特工頭目的情報如此之快,不過一夜,此事竟已被他得悉了。他佯作輕鬆地表示,自己是軍人,隨時都可以為天皇獻身。昨日遇險。只是樁小事。不足掛齒。中山長昀一臉的敬意,恭維了他幾句。邀約他散會後去曉月樓飯莊,小酌幾杯。

接下來地會議,由派遣軍參謀長柳川大名主持。畋駿六大名和德川左紫大名分別講了幾句,便轉入正題。此次清剿,不同於前一階段的規模和範圍。為了徹底解決江戶境內以長州軍為主要對手的武裝力量,使其成為大和聖戰真正的戰略基地,派遣軍決心集中幕府軍3個軍團,幕府軍12個師團共計30萬人的總兵力,在長州地區開始清剿。

第一階段,自明年新年至春天,解決軍事進攻問題;當年春天至冬天,解決圍困肅清問題;冬末力求將敵人的有生力量全數剿滅。至此,伏見、鳥羽境內,不允許有大規模地敵方武裝存在。北海道『政府』方面,德川左紫大名自任清剿總長,清剿負責人德川大康,清剿負責人德川慶福。

德川慶豐旅團得到的使命,是由江戶向北500里範圍,與友鄰部隊一起,將活動於這個地帶的長州軍一個軍區,正規部隊加上地方武裝3萬餘人擠壓圍困,聚而殲之。此次清剿,分五個區域同步進行。德川慶豐被委為江戶地區清剿統帥,另撥穿上、春山等幕府軍部隊聽候指揮。同時,幕府軍軍情報機關、北海道將軍總會特工機關,全力協同對付長州軍及地下暗探機構,確保掐斷敵方的情報來源。而且,情報戰必須先于軍事行動展開。

會議散后,已是黃昏時分。

德川慶豐離開會場時,德川左紫大名、中山長昀守候在門外,身邊停著輛黑『色』鋥亮的馬車,盛情邀請。德川左紫大名微笑着拉開車門,做出恭候的姿態。德川慶豐有點不好意思,料不到他們會這樣殷勤,便謙讓著頷首致意,跟着中山長昀上車而去。車子在大阪城內曲折繁複地街巷穿行了一段后,在觀前街一家飯莊前停下了。

飯莊招牌上醒目三個中國字:曉月樓。

飯莊門口,早已佈置好了警戒暗哨。一些便衣手cha在深兜內。明顯看出了短洋槍的痕迹來。

德川左紫大名下車后,使個眼『色』。這些人立刻四散開去,散佈入熱鬧地人群中。

與外面繁華的夜市相對比,飯莊里明顯冷清了許多。雖然樓底有兩三桌人吃飯,但大多神情拘謹,顯然是另有要務。樓上包間內,已然坐了兩個幕府軍官。一個30多歲,一個年近50。都是大名軍銜。德川左紫大名忙過來加以介紹,年輕的是晴川大名,機關地得力幹將。年長者是宮本大名,大阪憲兵統帥。他們和德川左紫大名地關係極為融洽。

德川慶豐心中迅速掂量了這兩個人的分量,不敢以軍階高一級而有所藐視,連忙寒暄問好致意。德川左紫大名笑聲不絕,吩咐酒保倒酒上菜。幾個人坐下后。德川左紫大名舉杯先敬賓客,乘機又隆重地向三個幕府軍高級軍官介紹了中山長昀,說他不僅僅是大康將軍地從龍之臣,還是咱們保安處地大名,特工總部北海道情報專員。不久,將要去江戶負責協助幕府軍偵破長州軍的地下情報組織,為清剿聖戰作貢獻。

中山長昀舉起杯子,恭敬地向德川慶豐致意。德川慶豐笑了幾聲。說:「令弟中山長則先生,我曾和他有一面之交。他跟我一樣,也曾在南去地河道中險遭不測。看來,我與你們江戶中山家還是很有緣分的。」

中山長昀點頭,道:「鄙人也是剛剛知道二弟拖險的消息。我不日將北歸江戶,屆時。定當盡地主之誼,請將軍喝咱們那裏的枯陳美酒。」

晴川大名微笑道:「中山君此次行程,也將同時擔負我們機關的秘密任務,是具有雙重身份的情報專員。還望德川慶豐將軍多加關照。」

德川慶豐連連點頭,端起杯子,邀敬座上兩位同胞,互相問起家鄉來。攀談之下,彼此原來老家都相距不遠,不由喜出望外,遂盡著『性』子連飲了幾杯。德川左紫大名和中山長昀望着他們開懷痛飲的模樣。笑而不語。這幾個幕府將軍這邊雖然好飲,卻不善飲。酒量淺顯。這十年陳釀地美酒,非摻水的日本清酒可比,下了肚子化作一團烈火,令他們不由自主地失態了,捏著酒杯東倒西歪,放聲唱起歌來。

歌聲從窗口傳到樓下街道上,令行人側目,心中咒罵不已。

這一場酒,德川左紫大名做東,任由德川慶豐他們飲樂。酒酣之時,律川大名又去弄來兩個藝『妓』,就著這曉月樓上望月而舞,且舞且唱。三弦樂器幽幽撥動,更撩起他們的思鄉之愁,不由撐著肚子更進杯酒,泣不成聲,直至半夜方才興盡,被幾個隨從攙扶著下樓,塞進汽車后各奔東西。

德川左紫大名和中山長昀望着這冬夜大阪舊城上空一弦月牙,不禁嘆息一聲,說:「鐘聲不起,咱們無從領略中國唐詩中的意境了。」

中山長昀四顧這幽暗的夜『色』,輕聲說:「多謝將軍的成全。兄弟初次涉足暗探部門,萬事還望多加提攜。」

德川左紫大名笑道:「咱們是什麼關係?我們相見恨晚呢。將軍對你青睞有加,引為心腹。我德川左紫豈能放過你這樣的人才?再者,北海道之事,還要仰仗你多加出力。將來,那邊的地盤,盡皆交由你統率。我自當傾力相助。」

中山長昀抱拳一揖,鄭重道:「不敢有負重託,定然全力而為。」

江戶城內,雖然平靜,但是離城30里卻是截然相反地情形。

臘月初八,正是廟裏開門放粥救濟災民的時候。遠近百姓紛紛趕進城來,去幾家大廟討粥喝。正當城內熱鬧非凡之際,城南三十里,先行轟地一聲響,守備小隊的碉堡被炸『葯』送上了半空。猶如晴天霹靂,聲震四方,連西山神社前搶粥喝的人群都有所覺,紛紛停手聆聽。

不料,這邊爆炸聲未落,那邊槍聲又起。城西駐防的德川慶豐軍團第十二大隊突然遭到數量不明的長州軍部隊地進攻,環鎮皆有槍響。臨近公路的據點被土炮擊中。死傷狼藉。彷彿是早有預謀似地,北面肥前鎮方向,突然有長州軍一次強攻,排山倒海而來,由於事先沒有任何預兆,守衛的幕府軍二十七軍團稀里嘩啦立時敗退出成。

只有東面是第七軍團主力屯紮,動靜全無。

本田小名臨時銜命出城救應北面肥前方向。率領一個大隊及幕府軍一個團兼程趕路。但是,在半途竟然被公路兩側山坡、河谷里不明之敵伏擊。他猝不及防。座下戰馬被打死,覆壓在他的身上,一陣劇痛后昏死過去。

待得醒來,本田已躺在江戶城內的醫館中。軍醫告訴他,他的左臂折斷了,需要上夾板養息至少兩個月。本田着急不已,只肯上夾板卻不願休息。軍醫無奈。只得遵命替他接對骨位,上了夾板繃帶。

本田小名吊著左臂,以一副傷殘形象出席了應急軍事會議。替代德川慶豐主持軍事指揮的是參謀長山本大名,他焦頭爛額地在地圖前好一陣子研究,決定將江戶周邊駐守地部隊派遣到第一線去。同時,東邊主力也抽調部分兵力轉而向北。南邊水道,鑒於上次德川慶豐將軍遇險的教訓,特配合口岸水軍基地派出小噸位地炮艇沿大河巡航到河口一帶。江戶至河口河段。則由本部組織巡邏隊來回巡查,並在三岔河口加設了一個崗樓據點,配備一個小隊駐防,保護這條通江航道暢行無阻。

江戶中山家,這一天,全數都去了西山神社吃粥。版本宮子陪同母親也過來湊熱鬧。正好和中山長則等人相遇於後殿齋房廳內。方丈住持捻須而笑,連連喚小僧盛頭等地份粥上來,請諸人品嘗。就在槍炮起那一刻,大家正開心地吃粥。商議捐錢給窮人加添粥量。被此一驚,不由個個都放下粥碗來,驚駭相顧。老方丈禪修了得,聽力非常,側耳略聞,遲疑道:「四面八方都是槍聲,難道是長州軍四面攻城不成?」

中山長則笑道:「這可不像。幕府將軍這邊重兵屯集。哪有雞蛋刻意撞石頭地道理。怕是疑兵之計吧?」

中山長治也說絕無可能。肯定是長州軍在故布疑陣玩把戲,不知道幕府將軍這邊又要吃什麼虧了。版本宮子猶豫着。說哥哥新近來信,提醒幕府將軍這邊即將要對整個伏見、鳥羽的長州軍動手了,囑咐千萬不要輕易出城,以防捲入戰火。

方丈念聲阿彌陀佛,嘆口氣說:「生靈塗炭,老衲不忍卒見。這光孝禪寺,怕又要湧入許多鄉下避難地無辜良民了。」

吉野太太適當此時,卻無眾人之憂,合十在胸,暗暗祈禱道:「佛祖在上,千萬別讓長昀回來。江戶已是一片是非之地,令人望而卻步也是件好事。」

這天的意外變局,令中山長治每天到處游『盪』、無所事事的日子結束了。原本駐紮在大宅地幕府軍部隊,奉命出城,前往周邊鄉鎮敏感地帶駐守。大宅內,帳篷盡拆,遺留下一地的屎『尿』,狼藉不堪。中山長治發出緊急通知,讓家住在城內的部署趕來大宅,參加打掃,清除污垢后準備再開始。

接到通知后,中山長治心情不錯。次日起了一個大早,他去廚房內先尋了兩碗熱粥下肚子,然後便行『色』匆匆地往外走。不料途經前宅時,正好碰上大嫂版本宮子。版本宮子看情形是夜裏睡眠不好,眼窩裏隱隱泛青,有點兒疲憊無奈的樣子朝大門走去,似乎也要上街出門。

中山長治見了她的背影在前,本想避讓。

可是,版本宮子聽到了他的腳步聲來,頭也不回,說:「你也起這麼早,想去街上看熱鬧嗎?」

中山長治見她停步,似乎在等自己,只得上前。

這叔嫂倆自從上次鬧酒醉后,還沒有真正地談上一次話。此刻清早面對,各懷心思。有懊惱有沮喪,也有回味和尷尬。版本宮子望着中山長治那張年輕俊秀的臉龐,強笑道:「這裏的早點都不錯,咱們先買先吃,湯汁濃抖抖爽口,鮮美無比。怎麼樣?」

中山長治搖搖頭。說:「我要趕去大宅,幕府軍兵離開了,大宅都要清理,好重新再來。」

「哦。」版本宮子略顯失望地說:「你是要忙於生計了,我可不便攔你。走吧,咱們至少還能同一段路。」

中山長治和版本宮子在這個年末冬季地某個早晨,踏着薄薄地輕霜出了宅門。沿着麻石鋪就的小街慢慢走着。街頭行人稀少,寒鴉高踞枝頭。哀鳴聲聲。淺淡的一絲陽光橫掠過枯萎的樹叢,留下了一道宛若刀痕的印記。這衰敗地冬景,令這對行走於其內的男女心頭鬱悶,無話可說。只是望着遠方路**匯處那座高挑出檐地石牌坊看。那裏,是繁華大街的標誌,是穿城而過地主要街市。早起的人們都把那兒當作聚會消閑的家園。

拐入大街后,躋身於喧鬧和笑聲中。原來臉『色』肅然的版本宮子漸漸泛起了笑容,面頰上因走路熱身隱然出現了一團紅暈,襯托得彎眉細目嬌俏動人。中山長治不經意間發現了這個變化,心中一動。原先出門時嚴謹拘束的『婦』人,竟如同魔術一般恢復了少女樣的嬌羞。

他不敢再看下去,淡淡說了聲:「我趕路呢,你慢慢走吧。」說罷,便加快了步伐。在人流中徑直向前,轉瞬間就失去了蹤影。

版本宮子站在街頭,茫然目送着他消逝在人群里,幽怨地嘆口氣,失去了繼續前行地興緻。

德川慶豐回到江戶城內將軍府,忽然想起一事。吩咐本田小名,去中山家請中山家兄弟二人來吃一頓晚飯。中山長則、中山長治莫名其妙,卻又不便推辭,只得辭別家人去將軍府赴宴。

本田在席間作陪,心懷疑『惑』地聽上司和客人挾酒談論,漸漸明白了事情地來龍去脈。原來,中山家大少是北海道『政府』的要人,與許多幕府軍將佐交好,在幕府軍中也有可以倚仗地kao山,令德川慶豐將軍刮目相看。不敢輕視。由此。便延伸到對中山家兄弟的重視,這才有了這次夜宴的招待。他心中暗暗叫了聲慚愧。幸虧自己沒有魯莽行事。不然,可就將中山兄弟倆全都得罪了,上司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的。想到這裏,本田連忙起立,捧酒連敬了中山長則和中山長治兄弟倆,笑聲大作,全然沒有了在江戶地盤上橫刀殺人的凶焰之氣。

這一席酒喝將下來,已經時近半夜,月『色』清明,疏枝橫斜。中山兄弟連聲稱謝再三,終於辭去。

倆人回到江戶城北,只見中山家燈火猶亮,宅內老小均未睡去,都在惴惴不安地等候着他們兄弟的歸來。吉野太太和兒媳們迎到門口,眼見兩個兒子談笑風生地進門,這才完完全全放下了懸着地一顆心,忙急切地追問詳情。

中山長則略說了究竟。

吉野太太臉『色』一變,喃喃道:「原來是老大。他,他在大阪做的哪門子好事,連幕府大官都請客喝酒了。咱們中山家這清白的名聲可都完了。」

說罷,她老淚縱橫,扶住丫頭的肩膀往後宅卧房去了。

中山長治望着老太太的背影,苦笑道:「今晚,咱們都吃了他們的酒,又威風赫赫地送回家來,江戶中山家賣國賊地罪名還能倖免嗎?外面人的唾沫星子早就像雨水般掉下來,淹死你我了。」

中山長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你這話說到了要害。他們的目的,就是要依kao咱們中山家的名聲來穩定他們的統治。江戶中山家,哈哈,好大的名聲!明天,我就給他們來個金蟬拖殼,一走了之。瞧他們的如意算盤還能得逞?」

往後幾天,中山長則自然沒有逃之夭夭,依舊繼續他那悠閑無趣的少爺生活,早出晚歸,有時還夜不歸宿。

這段日子裏,新婚妻子木村良子竟也『摸』不清他的行蹤,自然有些疑慮。不由心中暗自猜測起他白日裏在外游『盪』所做地事情來。她在中山家沒有一個知心地伴兒,只有大嫂版本宮子還是個可以談話的人,但又難以啟齒閨房之事。版本宮子是個細心敏銳地女子,見她白天裏落寞地神情。不似新過門那陣子的容光煥發,心中隱隱有數,趁著嘮叨家常的機會,拐彎抹角旁敲側擊地問她。

木村良子起先有些害羞,支支吾吾。但是,備不住版本宮子的狡黠引誘,終於說出了這些天的詳情。

版本宮子是過來之人。一聽就明白了。這老二中山長則和自己的丈夫中山長昀是一路貨『色』。這樣看來,像是中山長則對於新婚之後的妻子已經不覺著新鮮了。這些天在外面尋花問柳地勾當沒少干。大戶人家的子弟都是這個脾『性』,不足為奇。

木村良子見她出神,嘴角微有冷笑,不明所以,忙推推她地身子。版本宮子回過神來,笑『吟』『吟』地說:「怕是你多心了。我猜,二叔是在外面找了份差事。打算補貼家用呢,你可別多心懷疑。」

木村良子聽大嫂這樣解釋,愈發地疑心。她索『性』藉著十五陪母親上香的理由,趕回娘家去。版本太太雖然禮佛,但家中設有齋堂,並不常去廟裏。陡見女兒回來,不知底里,忙問緣由。版本宮子把最近這段日子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母親。木村太太是個精明的人。略一聽說,便明白了。她思忖良久,緩緩說:「這些事情,本來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佯作不知的。但要看你如何對待了。你若是看不下去。長痛不如短痛,僅可回家來住。若是捨不得他,便掐了他在外面的念想,盡量做到人不知鬼不覺。自己拿個主意吧。」

木村良子不假思索,說:「先查查看,他整日裏混跡的是什麼地方。咱們也好有個主張。」

木村太太望了望女兒,嘆了口氣,不再多說,扭頭喚來一個得力地心腹男佣,低聲對他吩咐了一通。這人連連點頭。應聲諾轉身去了。

戰『亂』時期。這個新年全無新意。各家各戶弄了點較往常好些的飯食,聚在一起吃喝了。就算是過年了。中山家大少爺中山長昀卻一反昔日的慣例,沒有回家來,只是捎來信說自己公務繁忙,年後元宵節才能回江戶。吉野太太得了信,沒有表示出任何的意思,丟開信函望着兩個兒子,淡淡說:「。看來,北海道過年比之於咱們這鄉下小地方,是神仙樣快活的日子了。」

中山長則和中山長治相互使了個眼『色』。版本宮子好像心裏不高興,冷著臉瞧著版本宮子。版本宮子心裏正盤算著事情,沒工夫看這家人的神情變化。

這一年的新年,委實在戰『亂』的陰影壓抑下,令人難以舒展開喜悅和熱情。鞭炮聲稀稀落落在城內響了幾響,像是秋末幾聲斷續不堪地蟬鳴,一股蕭涼的無奈氣息籠罩住了全城。

熬過了初六,中山長則忽然精神振奮,收拾東西、披掛完整,照舊提着文明棍出門。

街口。版本家暗探早已伏下,隨即跟梢在後。眼見他先去茶社喝茶,興緻佳處,還邀請旁人同坐,邊吃豬肉包子邊品香茗,談論的是市面上雜貨的行情。被邀之人是個生面孔,穿着是里越池集鎮小掌柜的樣子。他們盤桓到上午9時過後,各自散去。中山長則拎着棍子沿着天光大街走到城門口,和守城門的幕府軍隊長攀談幾句,又叫過個幕府軍軍曹來,各散了幾根美國捲煙,嘻嘻哈哈出得城去。

盯梢地稍稍猶豫了一下,為該不該出城去思忖了片刻,重新追了上去。遠遠瞧見中山長則在城外進出的稀疏人流中,無聊至極地時而揮舞著文明棍,時而將棍子掖在脅下,作卓別林式樣的輕佻步伐,走走停停,一下去就是五六里,不覺已是日當正午。他在路邊一家懸掛着酒旗的飯鋪里歇腳,坐下來要了一壺水酒,切了一盤黃牛肉外加一碟花生米,拄著棍子蹺著二郎腿斜著身子橫在桌前,邊吃邊喝,不時朝着窗外寬闊水『盪』處眺望。

不久后,水邊蘆『盪』散落處,劃出一隻扁舟。舟上是個穿藍布花褂的農家少女,長辮垂腰,膚『色』白嫩,水靈靈的一雙眼睛朝這邊窗口有意無意地瞟來,一撐竹竿,將小船停在飯鋪後門的碼頭上。她步履輕盈地跳下船進了鋪子。此刻,鋪中已是人滿為患。進城、出城的鄉下人、城裏人雜處一處,將本不寬敞的兩間茅草房子擠了個滿滿實實。

這姑娘住目四處張望,想來尋個座位未果,臉上似乎有了些暈紅之『色』。

這時,側旁位置上的中山長則伸出文明棍去,在她地腰際輕輕一點,示意她過來同坐。那女子微微一驚,掉頭見他收回棍子,端正了身體,恰巧騰出了一個人地空擋來,不由喜上眉梢連聲稱謝,略顯羞澀地坐下來。

店家過來,問她吃什麼?姑娘要了碗陽春麵,就著騰騰熱氣低頭吸啜起來,香甜無比。中山長則見她這模樣,暗暗一笑,輕輕以肘頂頂她,暗示她揀幾塊牛肉。姑娘搖頭,含笑謝絕了。中山長則卻是堅持請她,並自告奮勇地將牛肉挾在她的面上。姑娘側眼瞟瞟他,看他穿着很是講究,不似是無賴之徒,也就順水推舟接受了。

坐在門檻邊吃面地版本家盯梢者,見東家姑爺勾搭人家鄉下大姑娘,心中不悅,眼帶鄙夷地猛吸了一口面,掉過頭去表示不屑。

中山長則抬腕看看手錶,望望門外漸漸隱沒在陰雲之中的陽光,詫異道:「這出門時艷陽高照的天氣,怎地到了中午就變了?」

那姑娘放下面碗,從衣襟內掏出繡花的布帕揩揩嘴,說:「先生,你是城裏人,不懂得外面的天時變化。這會兒是陰,等到下午,可就是小雨了。趕緊回家罷。」

中山長則搖頭說:「不行,我出門去尋個朋友,路已走了大半,總不能半途而回吧。」

「你那位朋友住哪兒?」姑娘問。

「肥前城,離此地還有四五里路」,中山長則心中估算著說。

「肥前城?哪有四五里,我瞅兩里路就到了。」姑娘糾正道。

「不對呀,我去過那裏,怎會弄錯?」這下子中山長則犯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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