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背後有人

飛機緩緩降落在京城國際機場，陸啟物理和心理雙重意義上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這趟旅途他有些緊張，尤其是在起飛和降落這兩個感受到重力加速度的階段，好在是修養功夫到家，顯得淡然冷漠，無欲無求的樣子。

他為這趟旅途查閱了不少資料，包括起飛時微微張開嘴巴以保持腦袋裏內外氣壓平衡，需要服務時最好是叫「乘務員」而不是「空姐」，這樣會顯得專業，不那麼輕佻。

真是細節。

出發前也曾稍有幻想過是否會有美麗的邂逅，驚喜的際遇之類。

不過夜間航班裏，絕大多數時候乘客們都沉迷於睡眠，無暇社交，而身旁一位中年大姐沉重而又富有節奏的鼾聲，是這一個半小時里在他耳邊縈繞不絕的主旋律。

京城的機場就是大，從飛機艙門走到出口，中間加上等待行李轉盤的時間，兩人足足花了半個小時，六月底的時節，東邊的天空已經蒙蒙發亮。

隨後文勉提議先吃早飯，兩人便打車往訂好的酒店方向趕去。

文勉是老大哥，算是這趟魔核旅行團的團長吧，業務上主要是他來和雲信對接，也包括食宿等行程安排。

一路上還給當起了導遊，時不時地指向窗外：「看這個，鐘鼓樓，有首歌《鐘鼓樓》聽過沒，唱的就是這個。」興緻所至，還輕輕哼唱：「我的家，就在，二環路的裏邊兒，這裏的人們，有着那麼多的時間……」

唱得……在不在調上無所謂，主要是一種feel。

過了一會兒又：「看，這就是音樂學院，全國最高的音樂學府，金字招牌，出來的人都不稀罕進娛樂圈的。」

「文哥你對這邊兒這麼熟悉哇？」幾個小時的相處下來，兩人相處已經比較熟絡。

「還行，來過幾次，我們跟你們研發不一樣嘛，到處亂跑的。」

「那我放心多了。」

「就正常出差而已，沒什麼好擔心的，你是第一次？」

「是啊，以前還真沒想過做策劃也要出差。」

「嗨，不用想太多，吃了飯去酒店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才去雲信，下午可以把你的方案再梳理一下，晚上就到處走走，這二環路裏邊兒值得逛逛的地方還挺多。」

計程車駛進了老衚衕里東拐西拐，街道狹窄，路面縫縫補補地有些崎嶇，陸啟看着車窗外半高不高的大樓，中間還夾雜着少量青瓦白牆的瓦房，感覺有些怪異。

文勉好像很懂他的感覺：「LC區就這樣，別看這兒不是那種高樓大廈的摩登都市模樣，房價可高着呢，房子最重要的是什麼，Location吶。這一帶好學校賊多，學區房可貴著呢，你猜均價多少？」手指比劃出一個七：「七萬多呢。」

「這麼貴啊。」陸啟也是有些震撼，他關注過陵城房價，就魔核公司所處的成嘉區，兩萬塊一平米已經讓他深感可望而不可及了，當時他決定目前盡量不去關注這些，顯得自己拼了命地努力工作似乎毫無意義。

等司機師傅東拐西拐最終把車停在一家快捷酒店門口，陸啟先掏出錢：「我來付，文哥，這一路還多虧你照顧，真是麻煩了。」

文勉把陸啟伸出去的手拉回來：「那不是應該的嗎，我來，統一的好報銷。」又把錢遞給司機：「師傅，要發票哈。」

陸啟愕然問：「打車費可以報銷的啊？」

「那肯定啊，不然出差一趟多虧啊。」

唉，也不知道昨晚……今早在機場干坐半天圖個啥……

……

陸啟睡到中午十二點半就起床了，標間的另一張床上文勉依然在呼呼大睡。

酒店是雲信方面訂的，原以為以它們的財大氣粗還能弄個星級酒店自己也長長見識，結果也不過一家快捷酒店而已，終究是錯付了。

不過也正常，一般這種工作出差，只是闡述已經定下的方案，又不是讓你在那邊現場構建……遊戲公司不可能派製作人級別去，沒談成那不是浪費時間，而且公司正在研發的項目誰來把關？稍微得力一點的普通策劃過去差不多了。

不過好在房間整潔服務也很好，淋浴水溫適中熱水又不限量供應，自己睡了一年的泡沫墊子跟這又大又軟的床墊比起來更是天差地別，大概是真沒見識過更好的，陸啟竟覺得這酒店住起來有些高級奢華。

起床打開電腦，又檢查了一遍方案，順便再想想還有沒有能做的加分項，直到中午一點半，陵城公司那邊有了消息發過來。

福星高照啊，羅成洲和徐堯終於在正式闡述前完成了。

為了更好的展示效果他還在demo中加入了54張撲克的美術資源。

陸啟掏出手機，第一時間將應用安裝上。

這是從公司測試組借的測試機，手游公司測試用的手機和平板電腦那真是管夠，低配高配各個品牌都有，幾十部擺在那兒任由陸啟隨意挑選。

立馬自行測試了幾十次，對識別準確率和反饋速度都非常滿意。

經過後續幾番優化，他維護的關鍵詞表也已經達到了一千二百多個，不過對於語音識別來說依然屬於極少數的個別辭彙，絲毫不會降低識別準確率和速度。

但陸啟現在有些擔心的是，對方案進行評議的卻是位於京城的總部，他們在使用這demo時用的是標準普通話那最好不過，如果是帶着點兒本地的京片子，會不會產生識別偏差呢。

雖然匯訊在方言識別上針對「七大方言」準確率也很高，甚至全國各地都有方言語音輸入校正群，還發工資的那種。

但陸啟還是想盡量做到萬無一失

於是他拿上測試手機，確認電量足夠，換上運動鞋便下了樓。

行動力這一塊兒，他一直都拿捏得死死的，讓人無話可說。

好消息是酒店本就在二環內，測試目標真是一抓一大把。

酒店大廳陸啟就直接略過了，人流量不少，但你要說本地人跑來快捷酒店活動，那可能性真不算很高，提升尋找目標的準確率，首先得有精準的用戶畫像，而現在陸啟會鎖定在街上看起來無所事事塵世閒遊的大叔大媽身上。

好巧不巧，酒店門口十來米的地方，一顆樹蔭下正好就有兩個下象棋的大叔，各自拿蒲扇扇著風，正橫馬跳卒，車攻炮轟，你來我往，殺得難解難分。

陸啟走上前去，也沒說話，就在旁邊半躬著身安安靜靜地看，中間倆大叔也注意到了這俊俏後生，不時偏過頭瞥他一眼。

出於禮貌，總要等人下完這盤。

等到兩人終於廝殺終於止戈散馬，煙消雲散，陸啟才問道：「兩位大哥，您們是京城本地人吧。」怕兩人聽不清，還稍稍加大了些音量。

「是啊，後生你這兒瞅了都十來分鐘了，嘛呢。」

「我就是想問您二位幾個京城話的問題，您二位平時打牌嗎？」

「打啊，棋牌棋牌，下棋打牌不都一起的嗎，記者？」

「不是不是，我做了一個小軟件，語音識別的，就想看看你們本地人說話識別準不準。」陸啟掏出來手機，抵到大爺面前：「比如你們說順子怎麼說……」

但他沒發現的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個笑意盈盈的女子就站在了他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