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 8 章

今日容煙沒來,容晴向來穩重些,她將方才發生的事看在眼裡,此刻出了會館,竟是氣得沒了尊卑:「五小姐年歲不小了,怎麼還和以前一樣?誰親誰疏都分不清。小姐,您不能事事遷就她啊!」五小姐雖然不是特別壞,可行事向來幼稚又傷人,方才那位信陽候小姐分明就是對自家小姐不懷好意,她倒是好,幫著外人來擠兌自家人。

寄顏面上有些凝重,方才是想避開她們便沒想太多,但眼下細細想來,這哪裡是正常的女孩子之間的交往,佩寧將自己的姿態放得那樣低,全然不是在她面前的肆意。只怕她們對佩寧,也像曾經江芙梨對她那般的「打壓」吧?

「我知道,待回府後,我便同她談談。」眼下也不是一個好時機。

主僕幾人沿著小道往彼羅塔走去,今日的遊人都被清明詩會吸引了過去,這彼羅塔自然也就沒了旁人,寄顏省的一個清靜,也樂得自在。

這座塔不似佛教寶塔供奉佛龕舍利,故此只做登高望遠之用,高度大約二十六丈,縱觀整個明庄綽綽有餘,彼羅塔的第一層,同明庄的各個會館無甚差別,花窗桌椅,古玩字畫,鋪列排序仿的是魏晉南北的文人風雅,若是要登上頂樓,確實是為難京中這些不常出門的夫人小姐了,所幸,彼羅塔內有一登高所用的吊車,寄顏同容晴站了上去,其餘伺候的丫鬟便候在了底下。

塔身一共十三層,一層兩丈,因著塔樓越往上越狹窄,吊車只能升往第六層,剩下的便要靠這一雙腿了。

越往上,樓梯便越窄小陡峭,容晴將將走到十一層便不行了,她落在寄顏的後頭粗粗喘著氣兒,手扶著護欄,可憐兮兮地道:「小姐,奴婢沒力氣了,歇會兒吧。」

寄顏看她鬢邊滲著汗,一向穩重如容晴,這時候卻像只吐著舌頭的小狗,寄顏開懷笑出了聲,道:「年紀輕輕,怎生就沒力氣了呢?」

容晴頗有些委屈,道:「那是小姐底子好,奴婢成天也就端茶倒水的,這身懶肉沒練過,自然就沒力氣了。」

寄顏微愣,也是,普通的官家小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她有些不一樣,雖看著柔弱,但在嶺南,好歹也跟著外祖父耍了兩年棒子,學過一些刀劍,倒是有些力氣,不過入了京,便不一樣了,嬤嬤說京城的閨秀都是端莊大氣的,萬不能讓人知道她會使棒子甩大刀。

她那時不樂意,只因外祖父同她說,她是羅竟顯的女兒,不是一般的閨秀,也應當有乃父之風才行,可回到了京城,卻什麼都不一樣了,她的一言一行皆代表著羅府的臉面,嬤嬤讓她學會成為母親那樣深明大義,規矩知禮的女子,只有乖一些,祖母才會疼她,也只有這樣,才不會讓父親操心。她那時還小,來到新的地方什麼都懵懂,知道嬤嬤是為她好,便漸漸放下了外祖父送她的短刀,循規蹈矩的做起了世家淑女。

回想往事,寄顏神思迷惘,一下便沒了興緻繼續登高。穿過塔門,索性出去吹吹風。容晴察覺到小姐興緻缺缺,一下便反應了過來。

隨即道:「小姐去嶺南的事,打算何時與宋大人說呢?」

一提到去嶺南,寄顏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想到她與宋大人八字還沒一撇,她嗔怪的睇了一眼容晴,道:「說什麼呢?我去不去嶺南,和宋大人有什麼關係?」

容晴知道這處無人,才斗膽將話說出來,「奴婢方才出會館的時候,可是瞧見宋大人身邊的見文了呢,料想見文定會和宋大人說您來了彼羅塔。」容晴忍不住偷著笑,小姐與宋大人郎才女貌,最是般配了。

寄顏想到待會兒可能會見著宋大人,不自覺的流露出些小女兒情態,不過萬事還得小心些,且不能叫外人知曉,她叮囑容晴:「京城裡繁文縟節多得很,若是不收斂,叫人尋著把柄,指不定如何編排咱們。」

容晴謹記著點頭。

說罷,寄顏便全身慵綣著往木欄上一靠,將纖白凝潤的手往欄外一伸,任那春風柔柔的包裹著手心,拂過臉頰,好不愜意。

從塔樓上一眼望去,能將整個明庄的桃花林盡收眼底,靜立的少女一襲秋香色錦纈羅衫,在盎然春風中衣袂飄然,如天賦仙姿。

卻不知她這副毫不設防的姿態也如桃花林一般被人盡收眼底。

男人高大健碩的身軀隱匿在暗處,靜默得好似一尊山石,內里的血液卻被年少往事翻湧出了陣陣莫名的促動,那鷹隼似的目光幾乎是一眼便認出了樓下的女子。

徐三兒見二哥幾乎是一眼不眨的看著樓下的小娘子,那盯著獵物一樣的眼神,她立馬意會,也不由的興奮了起來,她壓低了聲音,幾乎是滿身的匪徒做派,「怎麼樣?搶回去?」

寒江收回目光,乜了一眼徐三兒,這是京城的地界兒,他一個打南邊來的山匪,還不至於這般不計後果。

徐三兒撇了撇嘴,不忘正事,「二哥,你說那個老東西該不會是騙咱們的吧,誰會偷偷摸摸的約在這裡見面?」

寒江心底也沒把握,他此次入京,為的就是查明自己的身份,當年師父在寒江邊將他撈起,唯一能證明他身份的便是頸上佩戴的玉珏,但這枚玉珏只有一半,卻是無從查證。他本絕了尋親的心思,但去歲起,便有一些記憶復甦的跡象,本以為會漸漸想起,但自那以後,卻是半點起色也無,幾經考量過後,他還是動了要尋親的念頭。

他雖失了幼時的記憶,但想也想的到,自己在江邊被救起,定然不是被家人拋棄,相反,有可能遭遇了謀害。故此,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最好不要大張旗鼓的找。

本以為怎麼也得好幾年才能尋得一絲線索,結果不出半載,便有了消息。這不,那位知情人便約在了這處見面。

寒江冷笑,這座塔當真是插翅難逃,他倒是越發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徐三兒戳了戳寒江,小聲道:「二哥,來人了。」

卻是有一男子穩健的腳步聲傳來,寒江擺擺手,讓徐三兒先躲進去。只不過那腳步聲很快停下,下一刻,一道男子身影便出現在了十一樓,寒江蹙著眉頭,看向樓下的孤男寡女。

男子一襲官袍,很是年輕,他含笑看著面前比他矮上一頭的少女,聲音不大,卻很分明。

「你怎麼不去看詩會?」宋意榮聲線柔和,滿是寵溺的問道。

「沒有雅間,總不能幹站著吧?」寄顏背對著寒江,他瞧不見她此時的表情,但猜得出來,二人的關係不簡單。

「我怎會捨得讓你站著?」容晴退到塔內,留他們二人說著悄悄話。宋意榮便自然而然的去拉寄顏的手。

寄顏心內怦怦,面上已然染上一抹緋色,冶容欲滴。

春色駘蕩,曖昧叢生,眼前的少女每一寸肌理都生得契合他心意,春瀾秋水般的眸子,彷彿只要指尖輕輕攪動,便能溢出甘泉來。她靠得這樣近,連呼吸都盈著甜香,這樣的寶物,就像是長生天賜給他的禮物一般,叫他怎能不意動?

宋意榮維持著自己光風霽月的表象,可目光所及之處,是少女飽滿柔嫩的唇,那開開合合的唇瓣,誘著人最淺薄的欲,他想著人遲早是自己的,提前嘗一嘗滋味也未嘗不可,於是自然而然的低下頭去,兩人的臉頰越來越近,幾乎是快要吻上之時,忽而從樓上落下一節小小的瓦片。

寄顏一驚,大腦像是反應過來什麼,她面上羞怯,微微掙動宋意榮,將自己的手腕抽出,一時間相顧無言。

寒江在樓頂嘲弄的看著,未婚苟合,不知廉恥。

寄顏心底有些惴惴不安,待她完全回過神來,便想打破這尷尬的氛圍,於是開口道:「我三日後便要啟程去嶺南了。」

宋意榮一怔,隨即皺起了眉,「怎麼現在才說?」

寄顏見他明顯的不悅,一時間有些意外,這與平時的他很不一樣,她想著臨時告訴他確實有些不周到,於是軟下聲音,糯糯地道:「再過幾月我便及笄了,那之後就不能出遠門,所以我想趁著這些日子去嶺南瞧瞧外祖母。」

寄顏見他眉頭有些鬆動,主動的牽起他的手,溫柔地哄道:「你放心好了,如今運河修成,京都下嶺南便捷了不少,我會在立秋前回到京城,不要生氣好不好?」

少女的雙眸清凌凌的,仰著纖細的雪頸這般瞧著人的時候,直教人做什麼都會答應。宋意榮想了想,也罷,這段日子京城必生亂,讓她先去避幾日也好。

男人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寄顏的發,真是恨不得那一日立馬到來,讓她完完全全的屬於他...

「不生氣。」只是以後你再不能離開我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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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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