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卻說自打那日林家姐妹二人進宮並且得到了皇貴妃的喜愛,薛寶釵不禁想起了自己前途茫然,一時心下不免有幾分生悶,夜裡回去哭過一場后竟是就病倒了,已然好幾日不曾出門。

賈寶玉心中擔憂,便朝著梨香院去了,薛姨媽一見他便樂開了花,將他抱入懷裡滿懷愛憐的摩挲著他的臉。

「我的兒,這麼冷的天兒你怎麼就出來了,可曾凍著了?」又忙叫丫頭去倒熱茶。

賈寶玉乖乖巧巧的笑道:「我穿得很厚實呢,哪裡會被凍著,我見寶姐姐好幾日都不曾出門了,不知她的身子可曾好些了?」

「難為你這樣惦記她,她吃了葯已是好多了,只這幾日天兒愈發的冷了,我怕她出門去吹了風又要不舒服,就拘著她在屋子裡在養幾日罷了,可巧你來了,想來她這幾日也悶得狠了,你且進去陪她說說話兒也好。」

於是,喝下一杯滾燙的熱茶暖了暖身子后,賈寶玉便進了裡間。

這會兒薛寶釵正坐在炕上做著針線,一臉恬靜淡然安分隨時,抬頭一見他來了,臉上就露出了笑來,「你今日怎麼倒有空來我這兒了。」

「幾日不曾見著寶姐姐了,我這心裡實在不安得很,也不知寶姐姐究竟怎樣了。」賈寶玉向來是甜言蜜語張口就來,偏卻都是極真誠的肺腑之言,半點不摻假。

薛寶釵聞言心中熨帖,臉上的笑意也愈發濃了幾分,「我好得很,不必挂念。老太太近來可好?那日老太太暈了過去,偏我這身子又不爭氣,竟也未能再去看看她老人家,不知如今可好些了?」

提及老太太,賈寶玉也不免面露愁容,「老太太還在卧床靜養,老爺不准我常去鬧她,可太太又叫我莫貪玩,要常去陪老太太說說話……我也不知應當聽誰的了。」

老太太年紀大了,身子不舒服自是受不得鬧騰,可王夫人深知賈寶玉在老太太心中的分量,自是希望賈寶玉能表現得愈發孝順些,如此老太太才能更偏向他們二房,故而才有這麼一說。

薛寶釵不似賈寶玉懵懂無知,對這點小算盤心裡清楚得很,思量片刻,便嘆道:「老太太向來最是疼愛你,如今老太太卧床養病,你若不多陪著些只顧玩自己的,只怕會傷了老太太的心,還是得多陪陪她老人家才是……老爺那樣說也是怕你太鬧騰擾了老太太靜養,你只去陪著說說話莫吵鬧就是了。」

賈寶玉聽罷連連點頭,「寶姐姐所言甚是,老太太最是怕寂寞的人,我若是多陪著她說說話想來她心裡也會開朗許多。」

接著二人又閑聊了幾句,薛寶釵的目光掠過他胸前的那塊玉,便笑道:「總聽人說你這玉是大有來頭的,我卻至今也未能仔細鑒賞過,快叫我瞧瞧。」

賈寶玉聞言便湊近了去,摘下自己脖子的那塊玉遞給了她。

「莫失莫忘,仙壽恆昌。」薛寶釵捧著那玉仔細打量著,口中念念有詞。

一旁的鶯兒聽聞這句就笑了,「這兩句話怎麼彷彿與姑娘那項圈上的是一對兒呢。」

薛寶釵一時俏臉嫣紅,嗔怪道:「渾說什麼呢,什麼一對兒不一對兒的。」

賈寶玉卻來了興趣,纏著她非要看那項圈。

薛寶釵拗不過,只得解開扣子,將那項圈掏了出來,只見上頭果真也刻著兩句話。

「不離不棄,芳齡永繼。」

「果真和我的玉是一對兒的。」賈寶玉甚是驚奇。

「什麼跟你的玉是一對兒的?」

抬頭一看,竟是林家姐妹二人攜手而來。

林墨菡一見那薛寶釵的排扣開了,賈寶玉幾乎貼在人家身上雙手捧著那胸前的金鎖,頓時臉上就露出了一抹輕笑。

「可是咱們來得不巧了。」

林黛玉亦眼神怪異,左右打量著那二人。

薛寶釵俏臉一紅,忙將那項圈塞回去,又將扣子扣好,心中不禁有些難堪,只覺林墨菡臉上的那抹輕笑莫名顯出幾分輕蔑鄙視的意思來。

她恨不能快些揭過這一茬,但鶯兒卻並不知她此刻的難堪,只笑道:「寶二爺的玉上刻著『莫失莫忘,仙壽恆昌』,我家姑娘的金鎖上刻著的是『不離不棄,芳齡永繼』,可不正正好是一對兒的。」

「鶯兒!」薛寶釵瞪了她一眼,「還不快去倒茶。」

林墨菡抿唇一笑,意味不明的說道:「果真是一對兒的。」

賈寶玉卻並不知那點子暗潮,一見著林家姐妹二人,便又忙不迭湊了上去。

林黛玉斜了他一眼,「你湊過來做什麼?咱們姐妹可沒有那金鎖跟你的玉相匹配。」

饒是薛寶釵素來心思藏得深,此時此刻臉色也不禁有幾分難看起來,她的那點心思,好似都被這對姐妹看穿了,讓人難免產生了些許羞恥感。

不過這之後林墨菡卻直接揭過去這茬兒,只吃著茶果聊了些閑話,林黛玉看了她一眼,也並未再說什麼刺人的話,與薛寶釵一同說說笑笑,與平日無異,這倒是叫薛寶釵心裡舒服了一些。

不知不覺天色也暗了下來,薛姨媽熱情的招呼著幾人不叫走,硬要留飯,幾人架不住這份熱情,便也就順勢留了下來,待用罷晚飯又坐了一會兒方才離開。

等人都走了,薛寶釵安靜下來坐在房裡憶起先前的事,不禁又臊紅了臉,眼裡有了淚意。

薛姨媽一見她這樣便唬了一跳,忙摟著她問,「這是怎麼了?可是跟他們哪個拌嘴了?」

薛寶釵搖搖頭,輕聲說道:「方才寶玉正看我的項圈,剛好被林家姐妹撞見了,我這心裡……感覺有些難堪罷了。」

她的打算薛姨媽自是清楚的,這會兒聽見這話也知道她難堪在何處,只覺心裡一酸,摟著她便哭了起來,「我的兒,真真是苦了你了,都是我和你哥哥沒用,這樣的事竟要你一個小姑娘家親自去打算……」

原先薛寶釵還在強忍著,這會兒也忍不住被勾了起來,眼淚瞬間便流了下來。

先前王夫人一直表現得對她格外親近喜愛,私下言語間時常透露出要將她與賈寶玉湊作一對兒的意思,可誰知自打那日林家姐妹進宮過後,王夫人卻隱隱透出了有些猶豫不決的模樣,雖說待她的態度仍未變,但薛寶釵是個多聰慧的人,又哪裡能看不出那點搖擺不定呢。

她知曉王夫人必定是看中了林如海簡在帝心,林家姐妹又很得皇貴妃的喜愛,連薛家唯一擁有的財富,林家好似都並不就輸了,顯然無論怎麼比較,林家女都比她薛寶釵的價值更高,只是因著過去與賈敏之間的關係又實在看不順眼林家姐妹,故而才陷入了掙扎搖擺,若不然,只怕王夫人早就已經下定決心了。

薛寶釵看出了這一點,心裡又如何能不著急呢?至少目前為止,擺在她面前最好的選擇就是賈寶玉,是以她不能輕易放棄,既然王夫人開始猶豫了,那她也只能自己想想法子罷了。

今兒賈寶玉來看她,她就索性將那「金玉良緣」之意透了出來,卻誰知剛好被林家姐妹撞個正著……真真是羞死個人了。

母女二人抱頭痛哭了許久,薛寶釵只覺得頭都有些疼了,這才拿帕子擦了擦眼淚,岔開了話題,「這麼晚了哥哥還未回來?」

薛姨媽就哼了一聲,不滿道:「他哪日不得三更半夜才回來?索性幾日都見不著人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先前還說去賈家家塾學習,可哪回回來不是一身脂粉酒氣?定是又在外廝混呢。」

薛寶釵皺起了眉,「賈家家塾管得竟這樣寬鬆?」

正說呢,就見那薛蟠帶著一身寒氣走了進來,果真又是一身酒氣,還帶著股濃烈的脂粉氣息,顯然又不曾幹什麼好事。

乍一見母親與妹妹皆是兩眼通紅,薛蟠便怒了,「哪個不長眼的欺負你們了?看我不打斷他的狗腿!」

薛姨媽登時就哭著狠狠捶了他幾下,「你要打斷誰的狗腿?我先打斷你的狗腿!你老實交代,究竟去沒去家塾!」

薛蟠愣了愣,理直氣壯道:「媽這是說的什麼話?我自是去了的。」他還當真一點不心虛,是真去了。

薛姨媽和薛寶釵看他這副模樣,臉上就露出了狐疑之色,「真不曾糊弄我?那你這整日一身的酒氣和脂粉香是哪裡來的?」

在她們的想法里,家塾這種地方都是嚴肅學習的,卻哪裡知道,這賈家的家塾簡直是烏煙瘴氣,裡頭那些人大多是吃喝嫖賭樣樣都來的,更有好些清秀的少年,但凡隨意花點小錢便能輕易上手。

薛蟠好色,且男女不忌,手裡又是大把大把的銀票,出手很是闊綽,那些少年自是很樂意與他胡鬧廝混,不過短短個把月的功夫,不曾多讀過一篇文章,反倒是將家塾里那些樣貌好的少年都玩兒了個遍。

面對母親的質問,薛蟠難得有些心虛了,胡亂幾句搪塞過去便趕忙借口溜了。

「真真是個孽障!」薛姨媽又氣又無奈。

薛寶釵緊緊皺著眉,道:「寶玉也要去家塾了,回頭叫寶玉看著他些,看他究竟是去家塾了還是整日在外混著。」

薛寶釵想的很好,卻哪裡知道,這賈寶玉也並未比她哥哥薛蟠好到哪裡去。

賈寶玉原就與那秦鍾互生好感,一同進入家塾之後日日同進同出坐卧一處,更是親密無間,加之家塾里又有一外號「香憐」、另一外號「玉愛」者亦是生得嫵媚風流……四人心中彼此都有些情意,平日上課時竟都是八目勾留纏纏綿綿。

究竟學到了什麼不得而知,但顯然賈寶玉每日都過得很是開心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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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紅樓]林氏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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