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六章 師徒

「哈哈哈……殺！殺！殺！今日就是大夏滅亡之日！」老山居發狂道。

「總攻！通知下去！總攻！」某個艦船上，發出的總攻命令，像順着密織的大網，傳送到楚九門在大夏或魔族大世界建立的每一個點位上。

「哼！就憑你們！！」鄢陽眼中閃動着寒光，數口仙階飛劍繞身疾飛。

嗡嗡嗡……

從浩瀚宇宙中傳來陣陣波動，與總攻指令遙相呼應。

「哈哈哈……給我……」

老山居的「殺」字未出口，雙目已迸出血星，接着身體像擰乾的抹布，乾癟得炸裂出血痕來。

「吸干他！」鄢陽咬牙道。

不信逼不出你的陽神！

吸收了老山居修為的血龍更加強勁，前赴後繼地撕咬着老山居，就像海水不斷衝擊拍打礁石，終於將老山居拍碎。

「啊！！！你這個妖女！！」

老山居白活了這麼多年，他在獻祭大陣中用盡渾身解數，卻始終脫不得身。

最後，他終於肯放棄這副肉身了，一股微不可見的白煙從他的頭頂飛升起來。

「就是現在！尋龍針！」

被鄢陽神識駕馭的尋龍針，無聲無息地刺中那股白煙，老山居來不及嗚咽，頃刻間就神魂俱滅了。

「聖尊隕了？！」

「為聖尊復仇！」

「拿下大夏！！」

「拿下妖女！！」

紛涌而來的密密層層的紫衣綠皮膚女子，紅皮膚男子，駕着艦船圍住了鄢陽，更有長著尖刺長尾的魔族戰士不住地咒罵着。

另有數名強大的魔將朝鄢陽襲來。

「來得正好！」

鄢陽捏住龍珠，那瘋狂的血龍瞬息間就消失無痕迹。

她看了一眼從空間裂痕里湧進來的魔軍，知道時候到了。

「鴻蒙劍陣！」

咔嚓！！

從上到下，從遠到近，幾乎整個空間都被一種昏蒙的光暈包裹着。

那看似柔和的光暈，半明半昧，如同夕陽餘暉般溫柔，又如同山中水霧般濃稠。

但片刻間，所有被其包裹着的，紅的綠的，男人女人，魔族艦船……

一切，統統如同被摧毀的沙堆，坍塌，破碎，化作黃沙飛灰。

劍氣，瑟瑟如風，在突然安靜下來的空間里，在由黃轉紅的光暈里，裹着黃沙，呼嘯著。

那黃沙飛灰，或者窸窸窣窣地落下，或者化作塵埃，洋洋洒洒地飄散在這偌大的空間里。

「開！」

鄢陽紅唇微啟。

那混沌中的劍氣瞬間炸裂，如同千萬條掙脫束縛的龍，昂首挺進在宇宙中，就連還未進入空間裂痕里的艦船也未能免於劍氣衝擊。

這一方被二王專門開闢出來鬥法的空間界域，盡皆破碎。

這便是陸家老祖宗留給鄢陽的，威力在十方劍陣萬倍以上的，融合了劍道，符陣之道，丹器之道，時空之道的，鴻蒙劍陣。

「又是你！」獨王顯然也被波及，他的背後只剩一條手臂，肚子上也破了個大洞。

而夏莽也甚是狼狽，金色羽翼幾乎被剝了個乾淨，像只禿毛雞。

危機中，二王一時間竟默契地達成一致，扭頭一起對抗鄢陽。

鄢陽孑然立於茫茫宇宙天地之間，在無數星辰散落的無盡的黑暗裏，她宛如一顆新生的星星般散發着光輝。

她清冷道：「兩個一起來？」

事到如今，鄢陽也沒有隱藏自身實力的必要了。

「本來還想留你一命，你卻始終不領情！」夏莽也氣急敗壞了，他後悔自己看走了眼，早知道如今，就該在她初次來到大夏的時候，弄死她！

鄢陽冷笑，指著大夏的方向道：「你們若是好好守護大夏，我便不想取你們性命。可惜，瞧瞧，你倆把大夏弄成了什麼模樣！多少人為了你們的私慾喪命！」

「就你良善！你不是也獨佔了大夏那麼多靈氣靈材嗎？」夏莽梗著脖子道。

鄢陽道：「大夏的靈氣，凡修道之人皆可用，大家各憑本事。可你不該摧毀它！你不想想，沒有了大夏，依靠大夏而生的千千萬萬的人不就成了魔族的食糧了嗎？你如何對得起他們對你的信任和支持？！」

夏莽抖擻了一下身體，背後重新長出一雙翅膀。

他咬牙切齒道：「我管他！你那通靈之體巧取豪奪！強佔大夏的靈氣就行！我用就不行？你別忘了，是我！是我守護了大夏千百年！因為有我夏皇，才有大夏這一方天地！我就算把它揉碎了，化為己用，那也是應該的！」

「大夏才不是因為你而生的！更不是你可以佔為己有的！」

「得了吧！我只是不像你偽善！假仁義！」

「哈哈哈！」獨王突然爆笑起來，打斷了二人的爭論。

他身體上的破洞就在二人說話間就已經修復好了。

「活該！現在知道後悔了？！老子早想弄死她！都是你攔著不讓！活該！自討苦吃！」獨王啐了一口血沫，身子一晃，背後重新長出三條手臂。

鄢陽輕蔑地看了一眼獨王道：「你們德行有虧，即便活着，也只能做一個像老山居那般，老而不死的聖尊而已！」

「廢什麼話！看老子錘死你！」

獨王轟轟兩柄鎚子化作兩座大山，朝鄢陽壓過來。

這鎚子也是仙階法寶，威力無窮。

「看你到底有什麼花招！」夏莽的金翅張開，忽然迸射出萬丈光芒，刺進鄢陽的眼底。

鄢陽閉眼。

可神識卻看得清楚。

夏莽踩着七彩鳳凰，獨王踏着白額巨虎，在她閉眼的一瞬間向她撲來。

「鴻蒙劍陣，第二重……」

以鄢陽為中心，一枚光暈再次在宇宙里舒展開來。

在這光暈里，時空是靜止的。

撲過來的二王，碾壓過來的雙錘，如同被冰凍，瞬息間凝結成了雕塑。

錘風，連同夏莽巨劍發出的劍氣，頃刻之間，泯滅在這混沌之中。

呼……

只有一片片無影無形的飛劍，如同蕭瑟的寒風，刮擦在那靜止不動的雕塑上面。

噝……啦……

二王僵直的身軀被消磨得遍體鱗傷。

夏莽金色羽翼化作金色粉末，獨王健碩的臂膀肉爛骨斷。

仙階法寶鎚子和巨劍，以及七彩鳳凰和白額巨虎，在飛劍的絞殺消磨下已化作黃沙。

但二王他們也只能憤怒地瞪大眼睛，奈何不得混沌劍陣所開闢的混沌界域法則。

鄢陽擲出鬢邊斜插的，已煅為仙階法寶的本命法寶。

沙沙沙……

金色的竹葉翻飛在金黃色的光暈里，閃動着細碎的粼光。

它們以某種刁鑽的角度，嵌入了獨王的巨大的身軀。

噗！……

獨王的身軀土崩瓦解，一縷神魂似白煙輕飄，卻被金色竹葉絞了個灰飛煙滅。

「好厲害的女子！」

音波震蕩，不知從什麼地方，大踏步走來一位衣着古怪的男子。

除了鬢邊垂下的兩縷髮絲是黑色外，整個腦袋的頭髮都是銀白如月光。

一時也看不出他年歲幾何。

他一隻手中一柄似魚似鳥又似鹿角的奇怪兵器一劃，竟破開了那鴻蒙劍陣的氤氳光暈。

另一隻手一吸一抓，便把僵硬的夏莽抓到了手裏。

「夏莽！你這是被你那婦人之仁所害，早不殺她，如今成了禍害了吧！」

說話間，那奇怪兵器就劃到了鄢陽跟前。

轟！

鄢陽只覺得頭皮炸裂，一種瀕死之感讓她第一次心生絕望。

「仙界來的……」鄢陽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張秀美的面孔。

那是傳她旻天斧的東瑤星君。

她一個激靈，翻身後仰，向後跳躍而去。

「金梭！」

東瑤星君送的三枚金梭，由鄢陽心念之力御使，嗖嗖打向那仙界來人的上中下三處命門。

刷刷刷！

三枚金梭化作三道光芒，穿透那人，射向無垠的宇宙，消失了。

「咦？！」

那仙界來人卻絲毫無恙，他望着懸停在自己面前的金光，歪頭思索了一下。

「竟然無用。莫非它們並不是法寶兵器？」鄢陽思忖道。

就這片刻時間，鴻蒙劍陣裂痕癒合，恢復如初，本命法寶凝成的竹葉傘擋在了鄢陽的面前。

數把飛劍再一次修復出完整的鴻蒙劍陣，這一次，那金黃光球也變成了血紅。

一條血龍撲向怪人。

鄢陽已經意識到此人的厲害了。

「這就是我與仙界的差距？仙界都是什麼水平呢？難不成都比我強？」鄢陽第一次對仙界有了興趣。

「莫再動手！」

一聲渾厚有力的斷喝，將那仙界來人兇狠的面目凍結在了臉上。

只見來人慈眉善目，圓臉圓肩。

他眯眯笑着，手中金缽一卷，就將那奇怪兵器卷了去。

同時也揚散了血龍。

「如來！你……你莫要多管閑事！」

那怪人語氣發虛，底氣稍顯不足。

他順手就把呆若木雞的夏莽塞進了袖管里。

如來佛祖托住金缽道：

「阿彌陀佛……銀燈，你御下不嚴，看把這一方世界攪擾得……太過不堪……怕是難以交代吧……」

銀燈退後一步道：「如來，佛道兩家本不是一體，你管得太寬，你若殺了我你就不怕……」

嗖……

如來手中金缽一扣，擲出一物，正是那件奇怪兵器。

那兵器的尖刃抵在銀燈的喉嚨上。

銀燈臉色蒼白，整個人都白得發光。

「鴛鴦鉞……銀燈，看在鉞主人的面上，饒你一回……」

如來將金缽收進袖袋。

沙……

尖刃終究只是插在銀燈的鬢邊，削斷了他的一縷黑髮。

「阿彌陀佛，自有管得着你的人管你，你好自為之。」

如來閉眼道。

哼！

銀燈手中接住那奇怪兵器一揮，一道空間裂痕就成了，他話都沒說完就跳進空間裂痕，逃了。

「見過如來佛祖。」

鄢陽急忙收了鴻蒙劍陣和血龍獻祭大陣，上前拜見如來佛祖，畢竟他救了她一命，甚至也正是賴以木珠內的金蓮，她才得以從獨王手裏再生。

「阿彌陀佛……妙哉，善哉……長大了……」如來笑眯眯地看着鄢陽。

鄢陽如何不知如來說的是昆秀山上之事，再一次深深拜道：「多謝佛祖當年保我一命，佛祖對我更有再生之德，不知該如何答謝佛祖才是。」

如來笑而不答，只是掃了一眼鄢陽左手腕上僅剩下三顆木珠的手串。

「師祖！」一聲呼喚從如來身後傳出。

鄢陽笑道：「瞧，我就說嘛，必定有高人指點你，忍冬，你悟出什麼了？」

忍冬露出從未有過的興奮和激動，像鄢陽點頭應了，再喚一聲「師祖」，然後拜倒在如來的腳下。

「看來我是多餘了。」鄢陽道，「等我忙完再回來跟你們好好聊聊。」

說罷，就要朝大夏世界而去。

「且慢！」

一個溫柔女聲從虛空裏傳來。

鄢陽扭頭望去，一團團彩雲之上，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

來人正是東瑤星君。

「師……」

鄢陽正正經經地拜下去。

卻被東瑤星君一把拉住，「不急不急，回頭細說。」

鄢陽疑惑道：「師……」

「叫師姐！」東瑤星君急忙制止。

「阿彌陀佛，東瑤星君收徒了？恭喜恭喜，眼力不錯。」如來雙手合十道。

東瑤星君回頭，面上有些尷尬地對一邊的如來佛祖笑道：「佛祖見笑了，東瑤代師父收的。」

又對鄢陽解釋道：

「知曉了你的出身後，我豈敢做你的師父？」

什麼出身？鄢陽聽迷糊了。

東瑤星君卻不再解釋，拉住鄢陽道：「跟我走，師父要見你。」

「師父？」鄢陽迷惑了，這都是哪跟哪，師父突然變師姐了？然後又從哪冒出來一個師父呢？我都沒答應呢！

「師……師姐……我不能跟你走，我還要去拯救大夏世界……」

「大夏？」東瑤星君臉色一變，「你別犯傻了，你不記得你上一回不就是為了救大夏世界才……總之，你別管了，跟我去仙界，像大夏世界這樣的修道世界，多如牛毛，何必……」

「可大夏跟別的世界不一樣，那裏還有我很多的朋友同伴……」鄢陽像個任性叛逆的孩子，堅持着自己的選擇。

「哈哈哈……」如來突然笑出了聲，「阿彌陀佛，萬法隨緣，這位小友與大夏世界的緣分未盡，東瑤星君不如成全了她。」

「這……」東瑤星君的眼神里滿是不忍。

誰知忍冬也拜在如來腳下道：「師祖，忍冬也想要幫助大夏世界渡過此番劫難。」

「阿彌陀佛……」如來閉目道，「既然如此，你便去罷！」

如來在忍冬肩上輕輕一推，忍冬消失了。

「這……」東瑤星君猶豫了一下，終於在鄢陽肩上輕拍，嘆道，「既然如此，師姐就在這裏等着你。不過有一句忠告送你。」

「洗耳恭聽。」鄢陽抱拳道。

東瑤星君嘆道：「記住，切不可再像那次一樣，捨棄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