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醒來

「啊！！！」一聲驚呼，明鋒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滿頭的冷汗，不停的喘著大氣，心臟狂跳不已，噩夢中無比血腥的景象依然還在腦中揮之不去，就這樣獃獃的坐了將近一分鐘，才漸漸感覺身體放鬆了下來。「呼」明鋒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一抹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驚魂未定的臉上。明鋒也說不清這是第幾次被同樣一個噩夢驚醒了，奇怪的是每次夢中當那扇宿舍的木門被緩緩推開的時候，自己就會像現在這樣驚叫著醒來，一次又一次，不斷的重複，似乎永無終結。

明鋒使勁的搖了搖頭，想把夢中殘留的恐怖影像統統都趕出自己的腦海，卻無意中發現床邊的鬧鐘竟已指向了八點四十五分，「我去！這破鬧鐘怎麼又沒按時叫，看來今天上班又要遲到了！」明鋒暗罵了一句，趕緊翻身下床，衝進盥洗室，如電影快放一般的洗漱完畢，就著清水胡亂抓了幾把頭髮，扯過掛在衣架上的外套便飛一般的竄出了宿舍。

屋漏偏逢連夜雨，當明鋒經過慘絕人寰的早班高峰擁堵期，終於來到公司所在的金融一條街的時候，已經是九點二十了，既然遲到已經成了無法改變的事實，明鋒反而不慌了，不就是被那個胖得像個日本相撲一樣，還總認為自己是帥哥的老闆謾罵幾句嗎，對付他自己可有的是辦法，想到這，明鋒索性先到臨街的肯德基買了份早餐，才慢慢悠悠的朝著公司的方向晃過去。

一到公司樓下，明鋒明顯感覺到今天的氣氛似乎不大對勁，門口橫七豎八的拉起了好幾道黃色的警戒線，警戒線外人頭攢動，數不清有多少人圍觀，黑壓壓的一片，根本看不清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隱隱約約地聽到有女人的哭聲，周圍的好事者一邊嘰嘰喳喳的議論一邊指指點點，正門口兩輛警車的警燈交替閃爍，四五個身著警察制服的執法人員正在向進出公司的路人詢問著情況，不時在紙上記錄著什麼。

明鋒向來不喜歡湊熱鬧，本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直接繞過看熱鬧的人群，閃進了公司大門，坐電梯直達公司所在的十五樓。

也該明鋒倒霉，本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混進公司，誰知道一下電梯迎頭正撞上那個相撲一樣的部門經理，相撲滿臉怒容的對明鋒怒目而視，大嘴一張，唾沫夾雜著髒話一股腦地向明鋒噴了過來「你他媽的還想不想幹了啊！天天遲到，你以為你是董事長啊？想乾乾，不想干就給我滾！」明鋒轉過臉去悄悄擦去滿臉的標點符號，嘴角向上一咧，換上了一副真誠的微笑。

「領導，真對不起，昨晚我連夜做報表四點多鐘才睡，今天早上一不留神就睡過了，沒辦法啊，我腦子笨嘛，技術又不熟練，肯定不能和您比啊，那些資料，估計要是您來做，不到一小時就解決了，要不怎麼您當老闆我打工呢，以後還要多多和您學習才是啊！」

「小方啊！」，相撲的語氣一下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知錯就改，還是好同志嘛，以後也別那麼玩命了，還是要多注意休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

「是，謝謝經理關心，以後還希望您多多指教！哎，您今天這條領帶是在哪買的啊？真是氣質不凡，走在街上一定有不少美女回頭看您吧？」明鋒晃眼看見相撲脖子上系著一條屎黃色的領帶，索性就近取材做起了文章。

「哈哈哈！」相撲臉都笑成一朵花了，本來就滿臉橫肉再經過一擠壓，五官全都挪了位，讓人看著總覺得胃裡不舒服。「哪裡哪裡，在銀利來買的，才四百多塊而已」

「四百塊錢的領帶都能被您穿出四千多塊的品味，經理，下次再有什麼魅力型男的海選，您可一定要去，保準是前三甲啊」明鋒豁出去了，把馬屁往死里拍。

「哈哈哈……咳咳咳……」相撲笑得一口氣沒上來差點過去了，此時在他眼裡，明鋒簡直比他親兒子還親。「明鋒，好好乾，前途無量啊，我看好你，對了，今天公司新招了一名女員工，聽說是從日本留學回來的，我還沒想好把他放在哪個崗位呢，暫時就由你先帶著她吧！」相撲拍了拍明鋒的肩膀，像吃了一頓美味大餐一樣，心滿意足的走了。

「謝謝經理，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明鋒一邊滿嘴跑蜜一邊沖著相撲臃腫的背影送上了一根中指！

一屁股把自己摔進轉椅里，明鋒伸了個大大懶腰，哎，還沒工作就已經開始覺得煩了，自己這代人貌似都過得很悲催，從小到大就沒有幾件事是可以按自己的意願去做的，什麼都是父母提前訂好路線，自己只能按照父母的意願成為他們想要自己成為的那一類人，沒得選擇，沒有自我，自己也是如此，從小到大，父母從沒有問過自己喜歡的究竟是什麼，大學報考的本是刑偵專業，父母卻以沒有前途為由硬是逼自己學了毫無興趣的金融，畢業后又找關係把自己塞進了外地這家投資分析公司，雖說工作單調枯燥，但總算是脫離了父母的掌控範圍，但這畢竟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明鋒一直在尋找一個機會，一個能真正做自己的機會。

「嘿，鋒兄，又一個人發獃呢啊？需要哥們來陪陪你不？」一個低沉的男中音毫無預兆地竄了出來。

「豐胸？你咋不叫隆臀呢，又有啥事，禽獸？」思路被打斷的明鋒抬起頭來沒好氣的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此人叫林志成，是明鋒在這個公司的同事兼死黨，接近一米八五的身高體重卻只有一百二十多斤，總是偏好穿一件與自己纖細的體型並不怎麼合適的寬大西裝，老遠看去就像一根會移動的晾衣桿，還美其名曰這叫潮！一頭自然卷的頭髮搭上一個黑框的細邊眼鏡，乍看之下十分容易給人留下一個斯文的上進好青年的印象，只是那不經意間流露在嘴角的猥瑣笑容十分想讓人在斯文背後再為他加上「敗類」兩字。

「我說你別一說話就人身攻擊好不？」林志成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明鋒的辦公桌上，盯著明鋒，一臉好奇地問：「你的黑眼圈怎麼這麼重啊？昨晚夢到鬼啦？」

「是啊，夢到你了，我說你別有事沒事就往我辦公室跑行不，搞不好別人還以為我們有基情呢！」明鋒沒好氣地把林志成從辦公桌上轟了下來。

「能得到本公子的寵幸是你的福氣，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林志成一臉的找抽相。

「得了，你到底有事沒，你要是皮痒痒找揍我可以幫你！沒事就一邊涼快去」明鋒用手揉著太陽穴開始下逐客令。

「當然有事了，兩件大好事啊，你先聽哪一個？」林志成賣起了關子。

「廢話，有區別嗎，隨便說一個先」

「今早來的時候看見底下的警車沒？知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林志成故意頓了頓，等著明鋒接話，誰料明鋒只是自顧自的轉著手中的一隻簽字筆，根本不接這茬，自討了個沒趣的志成只得乾咳了一聲，繼續說下去：「知道不，我們隔壁那家保險公司的主任，就是那個郝友錢，今天早上的時候突然跳樓死了！」

「我說你這人心裡變態吧，這叫什麼好事啊？人跳樓死了你那麼開心幹什麼？」明鋒皺著眉頭，疑惑的看著志成。

「不是吧？跳樓啊！死人了啊！多刺激個事啊，簡直像是在拍電影，你就不興奮嗎？」林志成兩隻小眼睛里爍爍放光。

「滾吧你！小心郝友錢的冤魂今晚來找你來敘舊！」明鋒聽得忍無可忍，順手把手中的簽字筆向志成的臉上甩去。

林志成一偏頭躲過飛來的簽字筆，下意識的摸了摸了微微有些發涼的后脊樑，彷彿后怕般的回頭望了望，再三確定郝友錢的冤魂並沒有在背後偷聽自己的談話，才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你我來公司的時間都還短，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我聽之前的老同事說過，咱們這兒像今天這樣跳樓的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之前陸陸續續的一共跳了五個，警察調查說都是意外失足墜樓，也就草草結案了，加上今天這個，已經是第六個了！」

「什麼？六個？」這下明鋒確實覺得有些吃驚了「我去，我能再確定一遍我們這家公司不是叫富士康吧？」

「吃驚的還在後頭呢！」見終於又吊起了明鋒的興趣，林志成得意地又一屁股做回了辦公桌上，繼續說道：「據說啊，咱們這座大樓下面的土地以前是個亂葬崗，埋得都是些不知名的孤魂野鬼，後來因為城市建設不得已才推平了建了所小學，但建成沒多久就莫名其妙的起了一場大火，燒死了整整三十個學生，學校也被迫關閉了，之後人們都說這塊地太邪乎，一直沒有人敢再使用，直到五年前一個台灣的開發商才買下了這塊地並建了這座大樓，但據說大樓建成后，經常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所以，很多老員工都認為那些跳樓死亡的職員根本不是什麼意外失足墜樓，而是冤魂索命！」說到這志成還故意伸直雙臂翻著白眼張大嘴巴做了個殭屍撲人的動作。

「索你妹兒啊，虧你還受過高等教育，居然也會相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換個話題，說說另一件好事是什麼？」明鋒話雖說的很鎮定，可一股寒意早已讓他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到不是真的相信林志成說的什麼冤魂索命之類的鬼話，而是自己情不自禁地聯想到了這段時間來不斷重複做著的那個恐怖的噩夢。

「哦！另一個可就真的是天大的好事了」林志成立刻換上了一副**的表情，「知道不，咱們公司新調來一位大美女哦！據說還是在日本留過學的高材生，那長得，那簡直是……」

「喂！」明鋒打斷了正說得眉飛色舞的林志成。

「幹嘛」

「先把你口水擦擦，都快滴到我衣服上了！」

「我靠，有那麼誇張嗎？」

「恩，有！」

「哦！」林志成手一抹，擦去嘴角邊就要滴露的口水，接著意淫道「那簡直就是極品啊，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啊，只是不知道被分到哪個部門了，要是分到我這，那可就……哈哈哈」

「別在那意淫了，你沒機會了，領導說過了，從今天起，她跟我混了！」明鋒微笑著站起身，向著人事部走去，丟下林志成一個人獃獃的坐在那裡，一臉的羨慕嫉妒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