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噩夢開端(下)

突如其來地冰冷刺激使明鋒頓時一個激靈，渾身的肌肉瞬間綳得緊緊的，多年來鍛鍊出來的運動反射神經迅速地做出了反應，左手向後反手一扣，緊緊按住脖子上那冰涼的物體，右手從左腋下向後一抄，順手一把也不知抓住了什麼東西，左膝向地上一跪，腰猛地一頂，雙手同時向下一用力，一個漂亮的過肩摔把身後一個沉重的物體狠狠的摔在了身前的地面上。

「撲通」，「哎呦媽呀！」

呃，這嚎叫聲怎麼這麼熟悉啊？

「你小子真是瘋子嗎？我只想給你遞個手電筒，你摔我幹嘛啊？」黑暗中傳來了李偉的咒罵聲，明鋒這才發現自己握在手中的那個冰涼的物體原來竟是一隻狼眼手電筒。明鋒順手按亮了手電筒，一道耀眼的白光瞬間驅散了身前的黑暗，雖然照射的範圍極為有限，但有了亮光，兩人都感覺心裡踏實了很多。

明鋒拿手電筒晃了晃還趴在地上灰頭土臉一副委屈相的李偉，忍不住又挖苦起來：「你這叫自作自受，我真懷疑你腦子裡是不是全是水啊，你有手電筒不會點亮了再給我嗎？你這真叫……」明鋒的調侃忽然戛然而止，接著，一臉驚愕的望著地上的李偉，身不由己的一步一步的向後倒退，一連退出了五六米方才止步。

「李偉，不要起身，現在向我這邊爬過來，千萬別回頭，立刻，快！」

「為，為什麼？」地上的李偉眯著眼睛疑惑的望著明鋒，狼眼手電筒的強光正射向他，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馬上！」明鋒突然反常的咆哮起來。

預感到事態可能大大不妙，李偉也不含糊，一個就地十八滾狼狽的來到了明鋒的身邊，順著手電筒光照向的方向回頭一望，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身上汗毛瞬間一根根的直立起來——就在自己剛才被明鋒摔倒的地方不到一米遠，正靜靜地躺著一個紅衣女子，那女人臉朝下趴在水泥地上，看不清五官，陰森黑色長發披散在身前，在夜風的吹動下四散飄動，透漏著無比詭異的氣息，身上的紅衣裹著瘦弱的身軀，渾身**的，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手腳的關節彷彿是被全部折斷了般，正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著。猛然，紅衣女子抬起了頭，借著手電筒的亮光，明鋒和李偉看見那張臉已基本上不能被稱為臉了，皮肉已經基本上腐爛，本來是眼睛的地方卻被兩個巨大的血窟窿代替，下巴一邊已經掉了下來，另一邊只通過幾根肉筋和臉部連接，就這麼掉在那裡一晃一晃，露著白森森的牙，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瞬間瀰漫開來，熏得人幾欲作嘔!

明鋒獃獃地望著那個恐怖的女人，拚命的調動著大腦中的一切知識，想要盡量合理的解釋這個本不可能的存在，可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這個恐怖的女人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明鋒小聲的問李偉：「你覺得你能對付這東西嗎？」

「啥，你開玩笑吧！」李偉瞪大了雙眼，驚愕的望著明鋒。

「那還不跑！等發令槍啊！」明鋒大喊一聲轉身往學校的方向跑去，李偉愣了一下，也趕緊使出吃奶的力氣沒命的追了上去！

兩人一口氣衝出了七八百米，直到前方隱約看見青川學校側門的燈光，這才全身癱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兩人的身上已經被汗水濕透了，也不知道是被累的還是被嚇的，「呼哧呼哧」的喘了一分多鐘的粗氣，這才勉強從剛才那驚恐的一幕中回過神來。

「我草，真是白天別說人晚上別說鬼，還真被我們撞上了啊」李偉喘著粗氣，一臉驚魂未定。

「我早說過了，咱們這次要找的兇手根本不是人！」明鋒劇烈喘息著，伸手擦了擦額頭上密布地汗水。

「那些人都是剛才那個東西殺的嗎？那到底是個啥東西啊？」李偉的眼滿是疑問，向明鋒尋求著答案。

「我哪知道，想知道你自己回去問啊」明鋒沒好氣地白了李偉一眼，李偉連忙知趣地閉上了嘴。

「啥也別說了，先回學校吧，明天寫份報告給上級申請調離，這案子不是我們能破的」明鋒調整了一下呼吸，站起身子正準備回學校，忽然感覺到李偉正在機械的一下一下的拽著自己的衣角，嘴裡還發出含糊的「嗚嗚」聲。

「又怎麼啦？你不會是需要我拉你吧！」明鋒不耐煩的轉過身，卻看見李偉一臉慘白，正用一隻顫抖的手指著來時的方向，順著李偉指的方向看過去，明鋒頓時被驚得幾乎靈魂出竅，就在離他們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一個紅色的身影正不急不緩地向他們爬來，由於四肢的關節全部折斷，爬行的姿勢顯得相當的怪異，每動一下，都會傳來骨頭與骨頭摩擦發出的「咯啦咯啦」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的刺耳，在它爬過的地方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一直延伸到遠處的黑暗之中……

「這，這東西還會追人啊？」李偉驚訝得眼珠子都鼓了出來。

「別廢話了，趕緊回學校！」明鋒一把拽起坐在地上腿肚子直打顫的李偉，用盡全身力氣沖了出去。

好在當時已離學校不遠，沒跑幾步就已看到了學校黑漆漆的大鐵門，只是此時鐵門緊鎖，只有旁邊的傳達室內還亮著一盞微弱的燈光，隱約還能看見有保安正趴在桌子前小睡。

「開門，快開門！！」此時二人早已顧不上什麼校規了，拼了命地敲打著鐵門，發出「咣當咣當」悶響，在死寂的夜裡顯得悠遠而凄涼。奇怪的是無論兩人怎麼叫喊敲門，傳達室里的保安就彷彿睡死了一般，一動也不動，而背後那索命的厲鬼確是越爬越近，已離二人只有不到四十米的距離了。

「操，翻牆！你先上去，然後拉我！」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明鋒一把拽過李偉抱起他的雙腿就往牆上頂去，可不知是因為之前的狂奔消耗了太多的體力還是大腦受到了刺激導致身體失控，平時輕輕鬆鬆就能翻越的院牆此時卻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數次努力竟都已失敗告終。支撐著李偉那兩百多斤的體重，明鋒逐漸感覺自己已有些力不從心，而身後空氣中血腥與腐爛味道已經是越來越濃烈。

彷彿上天眷顧一般，李偉用盡全身力氣的一竄加上一記風騷的甩腿，終於讓自己騎跨在院牆之上，此時的明鋒只能無力的向著李偉伸出雙手，連跳躍的力量都沒有了。李偉連忙伏下身子抓住明鋒的雙手死命向上一拉，終於將明鋒也帶離了險地，而就在明鋒剛剛跨上院牆的同時，那紅衣女子也爬到了明鋒剛剛站立過的地方，正仰著那張面目全非的臉用兩個黑漆漆的血窟窿望著圍牆上的兩人，喉嚨里還發出「咕嚕咕嚕」猶如開水沸騰時的聲響。

劫後餘生的明鋒趴在圍牆頂上足足回了一分多鐘的神，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拍了拍李偉的肩膀說了聲「兄弟，多謝了！」接著無比邪惡的向著圍牆下的紅衣女鬼送上了一根中指，便與李偉一同跳入了校園。

午夜的校園，冷冷清清，所有的學生和老師此時都已沉醉在夢鄉，只有零星的幾盞燈火，在夜幕中點綴著偌大的校園，顯得寧靜而祥和。明鋒和李偉拖著疲憊的身體穿過了操場和一條林蔭道，鑽進了男生宿舍樓，借著走廊中昏暗的燈光，徑直來到128號宿舍前，掏出鑰匙捅開了宿舍門。明鋒按下了電燈的開關，寢室里白色的亮光快速閃了一下卻又隨即陷入了一團漆黑。

「真背，看來明天又要換燈泡了！」明鋒皺著眉暗想，伸手摸出了手電筒點亮，和李偉摸索到了各自的床位，狠狠的把自己摔進了被窩裡。今晚經歷的事情實在是太驚奇了，驚奇的就好像做了一場噩夢一樣，兩人從來沒有覺得那咯吱咯吱響的木板床和那有些反潮的被子原來是這麼的讓人想念。

「我說瘋子，你說當時如果我們真被那東西追上了，會怎麼樣？」李偉翻了個身，似乎有些心有餘悸的問明鋒。

「那我們明天的就出名了，各大報紙的頭版都會刊登我們的照片，標題就是『連環殺手再度作案，青川學子殞命鬼巷』」此時的明鋒早已身心俱疲，一陣陣強烈的困意正向他不斷的侵襲，完全是應付式的敷衍李偉。

「別開玩笑了，你到底打算怎麼向總部寫這份報告啊？說是鬼魂殺人？你信不信總部會免費送我們一張精神病院的終身卡？」

「怎麼寫是我的事，你還不相信我編故事的能力嗎？現在先睡覺行不，你就不困嗎？」明鋒已經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果然還是沒心沒肺的人睡眠普遍較好啊，這可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撞真鬼呢，哪能睡得著啊，再說剛才多懸啊！差一點就……明，明鋒，你聞到什麼味道沒有，好像是什麼東西爛了！」李偉忽然不停地在空氣中抽動著鼻子，似乎聞到了什麼古怪的味道。

「聞到了，聞到了，早就讓你把那身迷彩服洗了，你就不聽，往那一戳都能立起來了，能沒味道嗎？現在睡了行不，求你了，大哥！！！！」明鋒已經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不對，真的不對，你沒覺的今天的宿舍有點太安靜了嗎？往日那些室友打起呼嚕比殺豬還震撼，今天怎麼一個個全安靜下來了？」李偉忽然翻身坐起，警惕地在黑暗中傾聽著什麼。

「你有毛病啊！平時別人打呼嚕你嫌吵，現在不打了你又嫌靜，你信不信我把襪子塞你嘴裡讓你立刻閉嘴！」明鋒的忍耐降到了底線以下，徹底爆發了。

「我，我只是覺得……」李偉似乎想解釋什麼。

「覺得你妹兒啊！你不看看這都幾點了！」明鋒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指著上面的電子時鐘，朝李偉繼續咆哮「看到沒，都兩點四十四了，鬼都睡覺了，就你還，你，……」明鋒的聲音越來越慢，終於完全停了下來，一股寒意讓明鋒瞬間手腳冰涼，睡意全無，他猛地低頭再次看向手機，沒錯，自己沒有眼花，確實是兩點四十四分，不對啊，自己在大悲巷最後一次看手機時，就已經是兩點五十七了，怎麼會……「不好，李偉，快起來，離開這兒，快！」明鋒突然翻身而起，大聲地沖著李偉喊道。

「怎，怎麼啦？」李偉見明鋒突然睡意全無，不禁疑惑地問道。

「來不及解釋，快走！」明鋒一邊說一邊飛快地穿好衣服，向著宿舍門口衝去。

「咯啦咯啦，咯啦咯啦」走廊里突然傳來了骨頭摩擦的刺耳聲響和重物在地面拖動的聲音，那聲音彷彿一柄巨錘一下一下重重的撞擊在兩人的心臟上，那聲音由遠及近，最終在128宿舍的門口停了下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道混雜著腐爛的氣息撲面而來。

「吱呀」128的房門被緩緩的推開了，與此同時，手機上的電子時鐘跳動了一下，指向了兩點四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