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付之一炬
20點54分，距離團滅倒計時6分鐘。
衛光接到了最後的命令，那張稜角分明，略帶帥氣的面孔沒有多餘表情，只是按著通訊器的手顫了一顫。
十八年的刑警生涯，讓他無論遇到多少緊急的事情都能做到足夠鎮定，因此偏頭看向了另外一位店長。
皇甫佳佳那二十歲出頭的清純面龐上，帶著不符合年齡的冷靜與從容，只是呼吸有些急促。
這女孩可謂是十大分店最弱店長一列，但其內心的堅韌程度，完全不遜於他這位老刑警。
兩個人的目光在這一秒交集，最終望向這群帶著臉色各異的店員們。
這十個人里，有來自第一分店的羅天，也有來自第十分店的張小平，一個高級一個低級，但二者的情緒對比異常誇張。
在謊言大樓那個特殊項目中的「羅天」，各方面很是成熟，但此刻的真人卻已是淚流滿面，身抖如篩糠。
而作為天憎地厭的第十分店普通一員，張小平只是拿著手機在編輯著一條簡訊，全神貫注，手速極快，像是在給某人交代著什麼。
皇甫佳佳看著這些人的臉，內心並沒有多少波瀾。
她的三個店員已經死了其二，就連陳潔都死在了十四木馬之上，正如那個至死都不服她的女子說的最後一句話——「我死了，第八分店也就完了。」
現在，第八分店僅剩金幣23，若有幸得活結束這場生死抓捕，留給她翻盤的機會也不多了。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在眾人的注視下，她將手搭在了衛光的肩膀上，輕聲問道：
「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衛光臉上露出苦笑，掃了眾人一眼，按下通訊器，低聲道：
「兩隻鬼的位置在哪？」
耳機里傳來清冷暗啞的嗓音，回應沒有任何情緒，精準卻生硬。
「通道左上，頭上半米。
通道正門，正對入口。」
衛光沒時間感慨這位第七店長的薄涼天性，摘落通訊器放入口袋，順勢拿出手套戴上，一步邁出樓道。
「諸位，運氣好，裡面見。」
說罷，他第一個在樓道沖了出去，將眾人立馬甩在後面，朝著地下通道繼續接近。
他沒有去等「放火」，因為是否放火對他們這些人而言，其實短時間的影響不大。
即便有火，引走的也就是大部分鬼娃娃，面前的這兩隻絕對不會離開。
這條路想要闖進去，唯有一個方法，什麼都不管不顧地往裡沖。
鬼娃娃的殺人能力相對低級，無非就是怪力、怪速，一旦被其逮住，極難掙脫，只能看著它將身體的各個部位撕碎。
但這種手法，相應的就是很難被秒殺。
衛光正是瞧准了這一點，他埋頭衝刺，毫不顧忌左上那隻鬼，直接對準堵門的那一隻。
看這個架勢，像是做好了與之一同撞開鐵門，從而深入負一層的準備。
他也在賭，也許鬼娃娃沒有進入負一層，不是因為沒有發現這裡藏人，而是忌憚裡面殺死主持人的真兇。
也就是說，進了負一，有一定概率會躲開鬼娃娃的攻擊。
為此，衛光全副武裝到了雙手，眨眼間就衝刺到了正門處。
人在絕境和高壓下的速度固然奇快無比，多年的職業更讓衛光鍛鍊出遠遠超過常人的爆發力。
但當他的雙手剛剛抓住鐵門的閘口，正要發力將其一把掀開之際，堵門的鬼娃娃已經竄到了他的臉上。
這種鬼身處娃娃機之中，表面是一隻可愛憨厚的黑色小恐龍，但如今卻被釋放后見了血，已經完全鬼化。
短小精悍的通身漆黑，沒有完整的面部，只有佔據半張臉的尖牙，像是可以嚼碎一切。
它一出現就直奔衛光的面門，讓其根本無法躲避。
衛光倒吸一口涼氣，他知道堵門鬼威脅最大，但沒想過會對準他的臉，也怪他自己並沒有控制好身位，露出了面部破綻。
這種輕而易舉被致命的弱點被拿捏后，他不敢再開門，而是立馬後撤步，同時左手高舉。
舉手的這一舉動並不是求救，儘管後面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已經非常逼近。
他是為了引來第二隻左上的鬼娃娃。
第一隻鬼殺人，第二隻鬼絕對不甘寂寞。
為今之計，或許只有第二隻鬼下場時，與第一隻鬼造成爭搶，或許才可救下他一條性命。
果不其然。
一切與衛光所料的完全一致，當第二隻鬼落下之際，正好撞上第一隻鬼，兩鬼相撞解了衛光之危，只不過在他的臉上留下一條十分細長的傷口。
同時，一個熟悉的倩影自身旁擦肩而過，看都沒看他一眼。
皇甫佳佳是第二個趕到的，她一經出現根本沒顧衛光，直接無視他竄到鐵門旁，兩手抓緊閘門，狠狠一掀。
「咚！」
但這鐵門卻只掀開了三分之一，皇甫佳佳剛彎下的腰就猛然一頓。
一隻冰涼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五指撕開衣物刺進了她的血肉，嵌進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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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覺渾身僵硬，再也用不上絲毫力氣，任由那隻手強行將其從門口甩飛到了後面。
不過後續的攻擊卻又被緊急暫停，因為一雙雙腳正從她的身旁、身上邁過。
剩餘的七八名店員見鐵門已開，全都爭先恐後地往前衝去，試圖將自己包裹在最中間的位置，企圖渾水摸魚地衝進去。
唯有張小平從隊伍最後冷靜克制地走了過來，將右半邊身子被血跡染紅的皇甫佳佳給扶了起來。
衛光用袖子擦著臉上的血跡拉過皇甫佳佳的另外一隻胳膊，守在隊伍的最後方。
三人並列成排，看著前方7名店員正拼了命地趴在鐵門之上，用盡各種姿勢朝裡面鑽去。
但鑽的速度遠遠不及鬼物的速度，幾乎是眨眼之間，斷肢與血泊就鋪滿了地下通道的門口。
短短三秒鐘，死亡兩人，重傷四人，卻無一人鑽進門內。
另外還有2名店員始終停留在隊伍的最後，或是帶著膽怯或是帶著其他算計，準備等到時機成熟再入場。
在見到前面兩批人或多或少都陷入僵局與慘狀之中時，那二人的臉色起了變化，或許是在慶幸沒有心急。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連續兩聲慘叫出現在了他們的口中。
衛光轉過頭只見大批混合在黑暗中的鬼娃娃，正以鋪天蓋地之勢，直接將兩位最後方的店員徹底吞沒。
它們像是行軍蟻一般，匯聚成鬼潮之時，對活人的殺傷力也達到了可怕的頂點。
鐵門處又死了一人，剩餘四位受傷的店員此刻終於在絕境下壓榨了所有潛力，一個個雙目猩紅地忘卻痛苦，發瘋地朝里鑽。
「轟！」
原本只開到三分之一的鐵門，在這一刻終於完全掀開。
衛光、皇甫佳佳與張小平，似乎就等待著前一批店員忘乎所以地衝刺，直到獻祭出所有力量的這一剎那。
三人極為默契地相互攙扶，用盡全身力量，直撲地下通道。
……
南樓，5層。
大火瀰漫在了大樓的西北方向，斷掉一臂的李觀棋在熊熊烈火中，像是一根隨時可能熄滅的火炬。
他點燃了自己，奉獻了光明，但也最終將付之一炬。
地下通道口後續的鬼潮，在西北火起的那一刻全部調轉方向。
衛光等人的後顧之憂沒了，進入負一層后的壓力也少了，但李觀棋的位置已成絕境。
以他本就重傷的身體，已經不足以再從火海與鬼潮之中逃生。
季禮端坐在監控器之前，壓著拐杖默默吸著煙，看著這一幕片言不發。
而蘇城河注視著李觀棋孑然的身影，也終於在漫長的糾結痛苦中，摘掉通訊器狠狠拍在桌上。
「季店長，後面指揮交給你了！」
說罷，蘇城河摔門而去，營救李觀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