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頂流

喚她名字時，沈月白的心跳很快。

孟胭脂比他更快。

只覺後腦勺一緊，頭皮被男人的掌心熨得發熱。

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她緊張到舌頭打顫：「沈、沈師兄……」

沈月白緊鎖她的眼神像鎖定獵物的一匹狼。

眸光隱忍，飽含溫柔。

下一秒，男人鬆手，抽身退坐回椅子上。

他打量著孟胭脂迅速走紅的臉色，壓着笑意，語調恢復了之前的溫和。

「不逗你了。」他說。

「聯姻的事情你考慮一下，你若是有顧慮，我們可以簽協議。」

孟胭脂看着沈月白，滿腦子都是他放大后的俊臉。

以及他灼熱呼吸吐在她耳廓附近時，那種令人心跳加速的酥麻感。

良久，孟胭脂才回神，語氣略有幾分不自然：「我……考慮一下。」

沈月白動了動唇，怕攻勢太猛適得其反，最後只應了一聲好。

末了，他又補了一句：「我還有事，把這裏收拾完就得走了。」

「你想好了給我打電話。」

孟胭脂點頭，起身幫着收拾桌上的殘局。

她暗暗鬆了一口氣。

剛還在想接下來應該找個什麼樣的借口讓沈月白先回去，沒想他自己倒是先開口了。

收拾完殘局，孟胭脂親自將沈月白送到玄關處。

這才注意到他腳上的拖鞋是當初她剛搬來這裏時，專程給秦川準備的。

只可惜，這雙拖鞋從買回來起，就一直放在鞋櫃里落灰。

「換鞋送我下樓？」男人磁性的嗓音拉回了孟胭脂飄遠的神思。

她瑩潤的目光聚焦在沈月白身上，片刻后，認命的過去換鞋。

等她換好鞋，沈月白正屹立於門邊靜靜端詳着她。

孟胭脂：「怎麼了？」

男人問：「你存我電話號碼沒？」

孟胭脂很誠懇地搖頭，模樣獃獃的。

沈月白覺得可愛，沒忍住伸手搭在了她頭頂，「那你回頭打算怎麼聯繫我？」

對哈！

孟胭脂醒悟過來，趕緊折回屋裏把手機拿上，和沈月白交換了手機號，順便加了個微信。

這事兒想想還挺玄幻。

他們之間三年都沒能拉近的距離，短短一個上午過去，莫名其妙就親近了許多。

孟胭脂一邊腹誹著一邊給沈月白修改微信好友的備註。

她改備註時就站在沈月白身邊，也沒刻意避着他。

男人仗着身高優勢，低眸一掃，將她屏幕上的內容全部納入了眼底。

師兄-沈月白，這是孟胭脂給他的備註。

沈月白想，什麼時候孟胭脂能用她那把婉轉動人的黃鸝嗓。

撇開他的姓，單叫他一聲「師兄」聽聽就好了。

-

孟胭脂將人送到公寓樓下，目送沈月白上了路邊樹蔭下候着的保姆車。

她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拖着疲憊的身軀轉身往回走。

等電梯時，孟胭脂想了想，還是給沈月白髮了條微信消息：【沈師兄，謝謝你今天過來看我。】

結果消息沒法出去，因為她手機里沒插電話卡，沒網。

孟胭脂也沒管了，把手機鎖了屏攥在手裏。

想着等回到家連上wifi，再重新發送一遍就是。

她眼下要考慮的是男人之前的聯姻提議。

如果沈月白說的是真的，爺爺真的打算把她配給佳人娛樂的沈復。

那孟胭脂寧可嫁給沈月白。

至少沈月白潔身自好，至今單身。

叮——

電梯到了。

孟胭脂斂了思緒，踱步進了電梯。

門將關上時，有人擠了進來，攜裹着一身複合花香調的香水味。

具體由哪些花香組合調成，孟胭脂分辨不出來。

但她覺得這味道很熟悉，像是她經紀人慣用的那款香水。

於是孟胭脂抬眸看了眼剛進來的女人。

果然，還真就是她那個從不把她放在眼裏的經紀人張冉。

這會兒張冉正低着腦袋戳着手機給別人發微信。

出於禮貌，孟胭脂跟她打了招呼：「冉姐好。」

張冉這才察覺到電梯里另外一個人是孟胭脂。

「哎喲，你活着就好，你電話關機聯繫不上，我還以為你想不開了呢。」

張冉收起了手機。

她剛在和朋友說沈月白，因為剛才在外面她好像看見沈月白的保姆車了。

面對女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揶揄語氣。

孟胭脂扯了扯唇角，好脾氣的回了一句：「多謝冉姐關心。」

她知道張冉從來就不喜歡自己，因為她是姜萬玥的粉。

其實孟胭脂這三年來一直徘徊在十八線毫無長進，跟張冉對她不聞不問不作為的態度有很大關係。

她屬於一年到頭很難開張，月均收入幾大千的那種貧困藝人。

就連住處都還是最初簽約時，公司給安排的公寓。

張冉瞧不上孟胭脂，孟胭脂也對她提不起好感。

尤其張冉每次跟她說話那夾槍帶棒的語氣，孟胭脂一天的好心情都能被她搞壞了。

「冉姐來找我的？」她微笑着，維持着表面的友好。

張冉這才記起了正事，從包里拿齣劇本。

「喏，這是萬玥讓我給你送過來的，她花了好大力氣才替你爭取到的女主角呢。」

「你啊，趕緊回去梳妝打扮下，晚上和導演吃個飯，走個過場面一下。」

孟胭脂看了眼劇名，貌似是一部青春校園類的網絡劇。

她之前拍過好幾部網劇，都是低成本拍攝，成品效果一言難盡。

屬於那種掛在各視頻站犄角旮旯里，免費都沒什麼觀眾願意看的作品。

即便是這種劇本里，孟胭脂也從沒出演過女主角。

其實孟胭脂工作態度一直很認真。

只因她非科班出身，底子本就不如專業人士。

同樣的角色和劇本，她需要花比別人多三五倍的精力去消化和鑽研。

即便如此，孟胭脂的演技還是很三流。

-

拿到劇本后，孟胭脂習慣性的翻開看。

看得蠻認真。

旁邊的張冉見她始終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撇了下嘴角。

語氣輕蔑道：「萬玥說了，這部劇就是給你試水的，要是演得好，以後少不了給你更好的。」

「當然了，機會給你了，能不能把握住，可就全看你自己了。」

這部青春校園劇的劇本倒是還不錯。

孟胭脂粗略掃了幾眼，在電梯到達樓層時將劇本合上了。

她問張冉：「導演是誰？」

之前孟胭脂還以為，姜萬玥說要給她資源補償她不過是說說而已。

沒想到她還真讓張冉給她送了劇本過來。

如此倒要高看她的心胸一眼了。

「到時候見了面你就知道了。」張冉跟她前後腳出電梯。

一起去了孟胭脂的住所。

張冉嘴上吵著熱，催促孟胭脂趕緊開門，她好進去吹空調。

進屋后，鞋也沒換，女人徑直衝進了客廳里。

孟胭脂看了眼乾淨整潔的地板，什麼也沒說。

就是覺得有點對不住沈月白。

畢竟這地板他來回拖了三遍。

正想到他呢，沈月白給她發了微信過來。

【記得把手機卡插上，把你爸媽的微信從黑名單里放出來。】

孟胭脂回了句好，把上面發送失敗的歷史消息重新發了一遍。

等她換了鞋，客廳里的空調已經被張冉打開了。

冷氣源源不斷的從風口出來，室內溫度迅速降了下來。

-

冷氣源源不斷的從風口出來，助理給沈月白拿了一條薄毯蓋在腿上。

坐在他對面的經紀人蘇暗問：「小胭脂沒事吧？」

沈月白頭也沒抬，正翻看孟胭脂回復他的微信消息：「她的狀態比我想像中要好。」

「那就好，省的你擔心。」蘇暗鬆了一口氣。

片刻后又問：「你怎麼不多陪陪她？」

沈月白打字的動作微頓，想起他提到聯姻時，孟胭脂一系列的反應。

男人心裏暗暗嘆了一口氣，「怕她不自在。」

蘇暗不明所以。

悟了片刻沒能悟出來，他放棄了。

「那你現在去哪兒，回老宅還是雲州之眼那邊的別墅？」

「先回老宅。」

沈月白答應了老爺子，晚上回去吃飯。

他想順便跟老爺子商量一下和孟家聯姻的事情。

至少先解決掉沈復這塊絆腳石。

-

入夜後，雲城霓虹繁密，宛若星河。

反倒是夜空被城市的燈光映出一片慘淡的白，一顆星星也看不見。

孟胭脂被張冉帶去了西郊一家音樂會所。

說是那位吳姓導演喜歡這裏的私房菜，所以約在這邊見面。

對於那位吳姓導演，孟胭脂有過很多猜測。

幾乎把圈內姓吳的導演搜羅了一圈。

結果照面時，她愣是沒能把他和任何一位對上號。

「這位是吳晉導演。」張冉簡單為孟胭脂做了介紹。

對方比孟胭脂想像中熱情，沖她笑得合不攏嘴。

眼神油光水滑的，將她從上至下打量了一番。

出於禮貌，孟胭脂和他握了一下手。

結果對方握住她的手后，趁機在孟胭脂手背上摸了一把。

「小孟本人可比照片漂亮多了，張姐，你應該早點把她介紹給我的。」

孟胭脂費了很大力氣才將自己的手抽離，不由皺眉。

對眼前這個年近半百的矮胖男人生出一抹厭惡。

她無視了張冉讓她挨着吳導坐的眼神。

孟胭脂問：「不知道吳導都有哪些大作？」

面對她的直接，張冉臉色都變了，「胭脂，你怎麼回事？」

張冉說着，伸手拉了孟胭脂一把。

然後將她往沙發上的吳導面前推，貼在她耳邊咬牙切齒。

「角色你還想不想要了？」

孟胭脂不為所動。

她就知道，姜萬玥所謂的彌補她，絕不可能是真心的。

包房裏光線昏暗，播放的音樂曲調也偏旖.旎.曖.昧。

這刻意營造出來的情.色氛圍，讓孟胭脂徹底絕了對這個角色的念頭。

她一向和顏悅色的眼眸里覆了一層薄冰。

目光凜冽，語氣也強硬起來：「不要也罷。」

孟胭脂話落，轉身要走。

張冉下意識捉住她的手腕，「你有多久沒進賬了你自己心裏不清楚？我們公司可不養閑人。」

「過去坐下陪吳導好好喝幾杯，別辜負了萬玥的好意！」

恰巧包房的門被敲開，會所的服務生送啤酒進來。

孟胭脂看了眼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的那位吳導，又看了看抓着她的右手不肯撒開的張冉。

這兩人還真是把她當傻子看了，葫蘆里賣什麼葯就差寫在臉上了。

瞅著這架勢，孟胭脂也知道多說無益。

想要全身而退恐怕很難。

但她一向是個不惹事卻也不怕事的主。

送酒的服務生從她身邊經過時。

孟胭脂當機立斷從他手裏拎出一瓶冰過的啤酒，往就近的大理石桌沿一碎。

啪嚓——

酒瓶碎得毫不勻稱，裏面的酒灑了一地。

張冉離得近，有一道玻璃渣從她頰側飛過去。

她尖叫一聲，受不住細微的刺痛鬆開了孟胭脂的手，「你幹什麼！」

孟胭脂一臉淡然的舉起手裏拿那半截啤酒瓶。

尖端對着幾欲靠近的吳導，她一副漫不經心的語調：「對不住啊冉姐，這角色我真接不了。」

「孟胭脂，你別給臉不要臉！」

張冉還想撲上來抓她。

結果孟胭脂微移手腕，將尖銳的酒瓶朝向她。

嚇得張冉趕緊退回原位。

孟胭脂眼裏的淡漠和狠，張冉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一想到姜萬玥吩咐她做的事情，張冉不甘放棄。

決定來軟的。

「胭脂，你可要想清楚了。」

「拒了吳導這部戲，你以後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出演女主了。」

「這還是秦川求着萬玥替你安排的呢，你可別辜負了他們夫妻對你的心意啊。」

孟胭脂心下冷笑，原來秦川也是知道這事兒的。

她眸色又寒了幾分，聲音決絕，「我的包給我，讓我走。」

來的路上，張冉拿走了她的包，孟胭脂的手機還在包里。

張冉見軟的也不行。

頓時氣焰又上來了：「孟胭脂，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和公司的合同眼見着就要到期了，還想不想續約了？」

「把包給我！」

孟胭脂加重了說話的力道。

將手裏的半截啤酒瓶往張冉面前送了送。

張冉當即便嚇得臉色慘白。

不甘不願的把包還給她，「你要是走了，可別後悔！」

孟胭脂挑眉，手起瓶落，又碎了一地玻璃渣子。

趁著張冉和吳導驚嚇之際，孟胭脂轉身逃跑了。

跑出包房的那一刻，她覺得腿有些軟，后怕如潮汐瘋漲上來。

這家音樂會所矗立於雲城西郊高新區，入夜後這一帶人煙稀少，僻靜得嚇人。

孟胭脂跑出會所后，維持着殘存的冷靜，拿手機約車然後找了個有路燈的路口等著。

路口對面正好有一家24小時便利店。

她思索再三，還是決定去便利店裏等車。

孟胭脂捧着手機翻著電話簿，從爺爺到爸媽，她想尋一個去處。

畢竟公寓那邊孟胭脂是沒辦法回去了。

保不準張冉會帶着那個吳導去那邊找她。

而且今晚這一出，孟胭脂和張冉之間也算是徹底撕破臉了。

正如張冉所說，她和北海娛樂的合約眼見着就要到期了，這一鬧八成是續不了約了。

孟胭脂自三年前和父母立下賭約開始，就斷絕了和家裏所有的聯繫，包括經濟支持。

所以她現在面臨兩個選擇。

要麼認輸回家接受家裏所有的安排，繼承家業，為了家族利益去聯姻。

要麼死磕到底，今晚流落街頭。

畢竟她包里除了點零錢就一手機。

身份證在公寓裏，沒有身份證她連酒店都住不了。

就在孟胭脂迷茫之際，她翻到了沈月白的手機號。

白日裏男人對她說的那些話如猶在耳。

孟胭脂深吸了一口氣，撥通了沈月白的電話。

嘟聲剛響，對方便接了電話。

嗓音沙啞，帶了幾分驚疑：「脂脂？」

孟胭脂不由想起了男人手掌覆在她後腦勺時的那份灼熱，臉不自覺飄紅了。

她心慌到沒來得及組織好語言。

脫口一句：「沈師兄……我今晚能去你那兒借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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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絆腳石.復：大哥，你禮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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