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少年

庄靈在一座墳墓堆里醒來。

仰頭是一個眼神空洞的俊美少年,他頭髮銀白,毛絨絨的三角耳朵向下耷拉着,就這麼壓着她的棺材板,安靜唯美。

庄靈心頭猛然狂跳。

但下一秒,後腦勺忽然被人大力一扇!

「靠……」

她表情還沒來得及變化,就這麼華麗麗被人棒擊躺倒,瞪着眼暈死過去。

看到這女人居然還能瞪人,周圍衝出來的黑衣人頓時驚怯地退了幾步。

「不是說看着她死的么,怎麼又坐起來了!」

黑衣人面面相覷,有人大起膽子踢了她一腳,看她沒動靜才松下心,「可能是迴光返照,不管了,再補一刀吧!」

說完那人又看向棺材邊一直安靜無話的俊美少年,「這個怎麼辦?」

「斬草除根,一起剁了!」

幾人殺氣徒生,抽出刀子就要砍。

就在刀尖即將刺入對方額心的一剎那,少年低垂的頭終於抬起。

「噹啷。」

蒼白手掌握住刀身,腕間銅鈴輕靈作響。

聽到這詭異的鈴聲,幾人面色頓時煞白一片!

「這個鈴聲……」

「該不會是……」

幾人駭然對視一眼,內心充滿著不可置信!

就在他們接連後退的一剎那,少年握著刀身緩緩站了起來。

他面色蒼白,腳步孱弱得似乎連刀身都快握不住,可他竟像感覺不到手心痛意般,帶着滿手滴落的血液,一步一步朝他們走近。

持刀人對上他灰白空洞的雙眼,再聯想到那個可怕的傳說,握著刀柄的手頓時抖了抖,「你別過來,我殺,殺了你信不信……」

他顫顫巍巍說着,手臂卻不受控制地往下垂,其餘人亦同時感覺到體內魔元疾速流失,面色驚駭得難以言喻。

眼看那人就要站到身前了,黑衣人下意識開口,「他身上有詭異!大家快拿出束魔繩困住他!別讓他靠近!」

話落,幾道繩索驟然如鋼.槍自四方祭出,繞着少年迅速捆縛。

幾人慣做這些活,殺繆幾乎變成了本能,動起手毫不含糊,沒兩息便順利縛住對方。

噹啷鈴聲作響,少年跌落旁邊的深坑底部。

看到他再無抵抗之力,幾人大鬆一口氣,抹著冷汗再次抽出刀子。

就在這時,周圍死一樣寂靜的墳地忽然噗嗤作響。

讓人頭皮發麻的骨骼抽動聲中,數個腐朽森寒的屍骨從地底鑽了出來,乾枯手骨驟然扼住他們足踝!

「——」

新鮮血肉被腐屍分食,化成新的骸骨跌落地底,墳地再次恢復寂靜。

良久,附近棺材傳來幾聲動靜,一直昏迷躺倒的人掙扎著爬起來,迷迷茫茫望向半空。

「我剛才幹啥來着……哦對,我被人打暈了槽!」

庄靈卧槽一聲,瞬間爬出棺材口。

站到墳地地面上她才發現,剛才無故衝出來的黑衣人已經不知所蹤,四周靜寂詭異地像恐怖片原景本景,黑漆漆地讓人害怕。

「我這也算經歷豐富了吧。」

剛經歷完詐屍被打暈又活過來的庄·點煙·靈幽幽抖掉身上的雞皮疙瘩,一步一個腳印地偷摸往外跑,「希望不要驚醒隔壁大佬們……」

正躡手躡腳著,鼻尖忽然聞到一股強烈的血腥味,按方向似乎就在附近坑底。

庄靈心神一跳,心裏想着千萬別看到綁匪千萬別看到綁匪,一邊悄悄探頭往下望。

一低頭就看到毛絨耳朵少年正孤單無助地跌坐在坑底后,手腳被捆綁着,袖口還嘩啦染著血。

庄靈頓時卧槽了,「我天那些黑衣人也太壞了!弟弟你等著,我這就來救你!」

庄靈說干就干,伸手撈半天撈不到,乾脆跳了下去,七手八腳給他解綁。

整個過程,少年一直安靜垂頭不發一語,甚至連碰到傷口都沒喊痛一下。

庄靈看着他手心上深刻見骨的傷口,蹙起眉頭,「不行,你這傷也太深了,得趕緊包紮一下。」而且那些黑衣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得抓緊時間離開才行。

思索間,她看了眼一人半高的坑頂,轉頭問少年:「你現在還能自己上去么,要不我上去拉你,或者我在下面推,等你爬上去了我再上?」

她邊說邊走到坑口跳躍着比劃了下高度,躍躍欲試。

等半天對方都沒反應,她不禁擔憂又多了些,「你沒事吧,實在不行,我背你?」

「………」

少年依舊沒說話,只抬起眼眸靜靜『看』着她。

他的眼睛很漂亮,清澈圓潤,純凈得像灰藍色琉璃,在黑夜中特別顯眼。

但是,那雙眼睛沒有聚焦,空洞得沒有一絲波動。

他是個瞎子。

庄靈驀然啞口,蹲著身手足無措地面對他。

她是在福利院長大的,雖然被爺爺領養后經常會照顧比她小的同院人,見過更多可憐無辜的孩子,但是雙目失明的,她還是第一次遇到。

他手已經受傷了,被捆綁成這樣,卻仍安安靜靜呆在那裏,一點也不給人添麻煩。

像他這樣乖巧漂亮的孩子,本來就該惹人疼,更可況現在這樣呢。

庄靈看着他身上破了數個缺口的灰白衣袖,料想他家境不好很可能病都養不起,頓時更憂心了。

「實在走不動的話,那我背你吧。」

她以前體育成績就很好,經常幫爺爺種菜做活,背一兩個人應該不是問題,而且那人手上雖然已經止血,但這麼大的傷口拖着很有可能會感染,得儘快抹葯才行。

庄靈想着,伸手望向他,卻被少年垂首避開。

再伸手,又避開。

「……」

「你這樣不行啊!」

庄靈蹙眉,一把抓住他完好的另一隻手。

就在兩人手心相觸的一剎那,少年抬起頭,空洞的眼睛定定』看』着她的臉。

紅繩鈴鐺作響,地底無聲冒出幾根蒼白骨爪,然而少女似乎完全沒被影響,自顧自拉起他推到坑口。

「你先等著,我上去再拉你!」

庄靈踏過那些剛冒出頭的陰森骨爪,踩着壁面手腳麻利地爬上去,又趴低朝他伸出手,「快抓住我!」

「……」

白骨莫名消失,被踩過的地方如冰雪消融一樣重新化為腐土。

蒼澤疑惑地顫了下眼帘,但還是沒動。

千百年過去,他從未再觸碰過人類,就算是這個女人也……

「哎,早上來不就沒事了。」

那女人拉住他,直接拽着他胳膊提了上去。

提、了、上、去……

蒼澤倒吊在坑口前,身體隨着那人的動作不斷往上移,整個人僵硬得像個雕塑。

直到出了坑口,遠離墳地良久,他全身仍僵立緊繃着,半晌沒有回神。

「這地方怎麼這麼黑……」

女孩兒牽着他的袖口在摸著黑往前走。

蒼澤被動伸長胳膊,被觸過的地方彷彿還殘餘著對方溫暖的體溫,提醒着他方才的觸碰並不是幻覺。

可他已經千百年沒有接觸過人類了。

自從被扔進禁地以後,那些久遠年間闖進來的不是帶着瘋狂就是想殺了他。

他們正義秉然揮起刀柄,最終全都死於魔霧腐屍腳下。

魔淵禁地自此成了魔人的埋骨地,所有觸碰過他的人都耐不住魔元消逝而急劇死亡。

他們開始害怕,飛蛾撲火的人越來越少,偶爾有那麼幾個闖入深處,也是為了遙不可及的名利以及他身上的骨血。

他們帶着目的而來,屍身永遠留在了此處,那她又是為的什麼。

她,不怕死么?

蒼澤抬起頭,默然『看』向眼前的身影。

那人還在嘀嘀咕咕,「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吧,對了,天這麼黑,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裏巴拉巴拉……」

被這陌生又充滿活力的聲音不斷圍繞,他忽然感覺到一陣不自在。

蒼澤蜷緊指尖,耳尖慢慢往下垂。

不知不覺,荒茫無垠的黑寂土地被拋在身後,逐漸露出破敗古堡的殘缺一角。

他止住身,漠然望向跟前方向,動了動唇想要說些什麼。

女孩兒已經驚訝地走了進去,兩眼新奇地瞄著屋裏古樸的大廳,想摸摸又束手束腳地收回,只得驚嘆著,「你家真大啊,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富二代嘛。」

蒼澤沒說話,黑暗中沉寂千百年,再大的地方,對他來說也不過是虛妄而已。

見他沒反應,女孩兒轉過頭,隨即又懊惱地拍了拍腦袋,「對了你還沒包紮呢,你家有沒有藥水紗布啥的,我給你上點葯。」

「……」

蒼澤沉默。

包紮這種詞已經很久沒從他身上出現過了。

千百年裏,他不知流過多少血,破過多少皮肉,從來沒有人告訴他要怎樣包紮傷口,怎樣止住傷勢。

反正他不會死,何必多此一舉。

他抿唇想着,心底被陌生人忽然闖入領地的慌無感充斥,一時間不知是要殺了她還是就地把她趕出去。

正猶豫着,手心卻猝不及防被一道柔軟的布料輕輕包裹。

「算了,沒有葯的話先將就包着吧。」

女孩兒拿着好不容易撕下來的布條輕輕給他打了個結,隨後又不好意思地請求,「我沒有地方去了,可以讓我先借住一晚嗎?」

「………」

在這裏,魔元只會消逝得更快。

既然她這麼想死,那就成全她。

少年靜立一瞬,默然垂下眼。

※※※※※※※※※※※※※※※※※※※※

蒼澤:……低頭。

庄靈:TAT

毛絨絨果然是天底下最可愛的生物!

記下小本本:今天認識一個可愛的弟弟,可惜他看不到我的美貌(堅定以為自己還在夢裏otz)

PS:

新書開文啦,賣萌打滾求收藏,狐狸拜拜ヽ( ̄▽ ̄)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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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魔界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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