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丫鬟如海惦念幼女 開醫館黛玉心念慈父

探丫鬟如海惦念幼女 開醫館黛玉心念慈父

午膳的時候林如海回到了後院里,共黛玉一併用膳。

林家人口簡單,只有父女兩人,再加之林如海疼惜女兒,是以午膳也盡量趕回內宅與女兒一同用。

桌上擺著幾樣小菜,林家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因而飯桌上極為安靜,便是連碗盤撞擊的聲音也不曾有。

待到用完飯後,各有丫鬟用小茶盤捧上茶來漱口。

黛玉漱口后不由得有些感慨,她笑著對父親說:「父親素來教導我以惜福養身,每飯後必過片時方吃茶不傷脾胃。可在賈府倒是時時在飯後吃茶。」

林如海有些心酸,好好的金尊玉貴的女兒,何苦受那些苦?他聲音顫抖:「想來如這般委屈的大小事體還有不少,玉兒在賈府舉止言行必也是小心謹慎察言觀色,是父親不是,讓玉兒委屈。」

黛玉忙開解父親:「說不上是委屈,父親也是為了我好,只如今到家才覺得家裡處處好。」

她到底還未長大,說話有些孩子氣,一臉的稚嫩自豪,林如海被逗樂,又問她:「聽得下人回報白日里你手下的人去外院尋過管事要田莊賬簿,可有此事?」

黛玉掩嘴一笑:「父親剛說讓我管家,可不能轉眼不認?」

見女兒做出小兒女樣子,林如海的一腔慈父之情溢於言表:「當然不會不認,玉兒管起事,我只有高興的份。」

黛玉招招手,將晴雯喚向前來:「老爺看看,這個丫鬟算得一手好賬,這兩天先讓她幫我理理我房裡的賬,等理清楚了我再帶她去理府里的賬目。」

林如海目光如炬,上下打量晴雯,水蛇腰,削肩膀,樣子瞧著是爽利的,就是不知道心思如何,他皺著眉頭。晴雯也心裡上下有些犯嘀咕,心裡想:老身也虛長五十歲的人,像這般目光銳利的人見得少。

好在她心裡沒鬼,大大方方任由林如海打量,林如海看她依然姿態從容,眼神明亮,便住了眼,扭過頭去看著黛玉:「這個丫頭瞧著面生,不像是府里的?」

他瞧著黛玉,卻是要晴雯回答的意思,只不過是女兒房裡的丫鬟,做父親的不大好長時間打量罷了。

晴雯還接收了些原身的記憶,知道大宅門裡這些門道,是以躬身納了個福,口道:「回老爺的話。我原是賈府老太太的人,因老太太說園裡空大,人少,府上二少爺寶玉害怕,所以撥了我去外間屋裡上夜,不過看屋子。我原回過我笨,不能伏侍,老太太罵了我,『又不叫你管他的事,要伶俐的做什麼?』我聽了不敢不去,才去的。不過十天半月之內,寶玉叫著了,答應幾句話,就散了。至於寶玉的飲食起居,上一層有老奶奶老媽媽們,下一層有襲人、麝月、秋紋幾個人。我閑著還要做老太太屋裡的針線。兩頭跑罷了,前些日子姑娘要回揚州,老太太惦念著骨肉心裡不舍,便將我打發到了姑娘身邊伺候。」

林如海也不是個苛刻的,笑道:「你這個丫鬟倒是個爽利的,問她一句,後面有一車軲轆的話等著。」

黛玉在旁邊湊趣笑道:「晴雯做事麻利爽朗,是個一等一的妥帖人,父親就放心吧。」又想起什麼,對著晴雯說「適才我那房裡梳妝匣子里的東西,你去拿了過來。」

晴雯應了個是,便告退不提。林如海知道這是女兒打發走晴雯要跟自己解釋的意思,因而瞧著晴雯出去了便扭頭看黛玉。

黛玉這才輕聲漫語的說:「父親的意思我是明白的,這賬目錢糧,便是父親官場里也只讓咱們蘇州老家跟出來的師爺跟著料理,不是心腹不能經手,玉兒豈有不明白的道理?」

她小孩子一個,卻提起官場做派,林如海忍俊不禁,拿手指頭去點她額頭:「到底是個精靈古怪的,這就拿官場上的事情來做比。既然知道為父的意思,為何還派了一個賈府中人來管著這些事?何況這丫鬟還跟賈家那個寶玉有牽扯。」

黛玉低下頭小聲咳嗽了一聲,父親自打做了那個夢之後就看寶玉橫豎不樂意,如今是要遷怒於晴雯了,她小聲解釋:「她雖然陰差陽錯去了寶玉跟前,但沒有那些個攀高枝的歪心思,到我身邊沒多久就忠心耿耿又辦事利落,我尋思著今後要接收府中事務,若是那幾個雪,都是家生子,攀攀扯扯都能與外面有關係,反倒行事處處受掣肘。」

「你能想到這一層很是了不起。」林如海眼中驚異閃現,他知道女兒聰穎,卻沒想到還未有人教導過她打理家事她便有這等覺悟,這麼一想,便也能接受晴雯了:「橫豎有我給你兜著,不會出大岔子。調理丫鬟也是一門本事,你既然心裡有成算,為父就不多想了。再者這丫頭舉目無親,在府中沒有根基,要奔個好前程只能一心一意為你盤算,倒是玉兒遠矚。」

林如海是真的覺得女兒好本事。才丁點大,便知道用人做事,想到那夢裡她無人可用,孤零零在賈府任人欺負,心裡不由得升起一陣不服氣,哼,我林如海的女兒,豈是你們商戶女可比得上的?!

黛玉倒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她補充道:「晴雯也是忠心耿耿,剛到我身邊,便主動提出要取身契過來。」

這些小事林如海不去管它:「中秋節府里有一批人要送節禮去京里,到時候著個管事辦這事便可。」

這時候下面有丫鬟送上香茗,這時候克化的差不多,正是用茶的時候,林如海和黛玉端上了茶盅,慢慢品茶。

晴雯進屋來便看見暖陽下父女倆品茶的身影,她瞧著也舒坦,自己金尊玉貴的林妹妹,這般無憂無慮養在揚州家中才是合適。

心裡這麼想著,往前納了個福:「回老爺回姑娘,東西送來了。」

林如海打眼一瞧,卻是一個青瓷小碟上端端正正放著一丸藥,他奇道:「這是何物?」

黛玉在旁解釋:「女兒在京中居住期出府散心,陪著外祖母去了一家道館,道中有個老神仙一般的觀主,瞧見女兒就給了女兒這一丸藥,說是服下能延年益壽,女兒挂念爹爹,特特帶到揚州家中獻給父親。」

「噗!」林如海差點將口中的茶水噴出去,他正了正色,「玉兒,須知這神僧道不可輕易相信,雖然你這一回住在賈府,府里的大老爺平日里好些丹藥之法,但不是君子所為。」

黛玉聽得哭笑不得:「這可不是大舅舅那般。」到底晚輩不好說長輩壞話,她點到為止,「反正爹爹吃就是了。」

女兒冰雪可愛,又噘嘴甩賴,林如海拗不過,還有什麼可說,他拿來那丸丹藥,搓成十幾個小粒,囫圇用茶水喝了。

晴雯瞧著心裡感動,到底是疼黛玉,連是什麼都不查驗便二話不說吃下去,說起來林如海這父親做得真不賴。

只能希望那三頭可愛的小象不白走這一趟,送來的東西能靠譜點,讓林如海平安康健下去。

見林如海吃了葯,黛玉頗為滿意,又想起第二件事情:「爹爹,若我接收府中諸事,可否能任免管事?」

「噢?」林如海揚揚眉頭,沒想到女兒還有這成算「玉兒,更待如何?」

黛玉小聲說:「子不言父之過,但女兒既然接了這一檔子事,就不由得不說,府中上下賈府的老人太多,又慣常倚老賣老。若是行動起來多有不便。」

她向來也知道母親在世時重用自己的陪房,導致賈府如今到處有些賈府的家生子。這些奴僕從賈府來,自然也耳濡目染沾染了些賈府刁奴們的壞習氣:聚眾賭博、偷奸耍滑、貪墨,應俱全的全掛子的毛病。

賈敏去后,林如海心思渙散,也沒有心思收拾這檔子事,是以那些奴僕有些不老實的。林如海是知道這些事的,因而大為讚許:「那起子刁奴,是該好好整治了,你不要有顧忌,由著你處置便是了。」

有父親的這句話打底,黛玉心裡便安定不少,她年紀尚幼,到底怕攆走了母親的陪房有些不妥當。

這檔子事請示完了,黛玉又問第二樁事:「父親大人,我可否請幾個醫術高明的醫師醫女在府上榮養著,給他們開個小醫館,平日里看病,有空也調養著家中人?」

「這……」林如海頓住了,「養幾個人倒無妨,京中那些豪強顯貴也有養的,只是開醫館卻不好。難免有些閑雜事糾紛,若是有那治不好了的病症,家人無賴,訛詐到林府,或是被人抓住把柄參奏一把,都是禍家的由頭。」

黛玉沒想到這個:「女兒是想著開醫館,為的有三:其一則不讓先生們鎮日里無事,二則做大夫的多練練手見見外面的疑難雜症總是沒錯,三則也能節約些開支。」

節約開支,沒想到我玉兒倒是個管家的好料子,林如海又不覺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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