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別情父女談心事 做花瓶小象忍天性

敘別情父女談心事 做花瓶小象忍天性

饒是她活了五十歲也覺得匪夷所思,庫房平日里緊縮,怎麼會進來什麼動物?再仔細打量那動物足跡是一個大圓套著四個小源,萌萌的可愛,晴雯靈機一動,或許是哪只貓順著庫房的煙道爬了進來,她一時興趣大發,順著那足跡細細追尋起來。

只見那足跡落在灰塵上輕輕淺淺,似乎這小貓也極為謹慎,在踮起腳尖慢慢走路,又時不時在一些大型器具譬如青銅器之後停留,想必是在其後躲藏,晴雯抿嘴一笑,覺得頗為有趣。

可是她找來找去最終那足跡散做一團,似乎那貓咪在某處徘徊了許久,忽得停了下來,再看卻毫無蹤跡,晴雯四下尋找,想著貓咪是不是跳高或躍到地上而去,還是不得而解,她皺皺眉,這時聽見有個丫鬟喚她:「晴雯,你在做什麼?該走啦。」

要是被別人誤會在窺探庫房寶物那可是不小的罪名,晴雯回過神來,嚇出了一身冷汗,她定了定心神,努力用沉穩的音調笑道:「我瞧著這有個擺件甚是有趣,給小姐擺在案頭定能解悶。」,說著胡亂拿起一件擺件趕忙往眾人跟前去。

***

卻說黛玉小憩片刻養養精神便起床要去見父親,她帶著貼身丫鬟拜見了林如海,瞧見父親日漸蒼老的身形,不由得心裡一酸,膝蓋往地上一彎:「父親大人!」接著便泣不成聲。

尋常人家待女兒總是平常,可是林家只有這一個閨女,自幼便是如珠如寶一般相待,此番分離了近乎一年都未相見便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因而林如海也格外思念女兒。

他忙將玉兒扶起來,再上下打量,不住的自語:「瘦了些,瘦了些。」

林如海一派慈父心腸,黛玉有些酸楚,卻仍舊出言寬慰:「想是女兒如今正長個子,喜嬤嬤常言這幾年正抽條因而臉上也清減了些。」

聞得這喜嬤嬤的名字,林如海問:「從未聽過這個名字,可是皇上賜下來的?」

黛玉擦了擦適才掉下來的淚珠,點點頭:「宮中所賜,一位名喚明嬤嬤,一位名喚喜嬤嬤,兩位嬤嬤待我俱是周到妥帖,在賈府幫了我不少大忙。」

總算還有人相助,林如海欣慰些,又目光蒼厲起來:「賈家,真如白先生所言那般不堪?處處慢待我兒?」

黛玉一楞,想必白先生也給父親寫信講述了賈家的一切事情,她本不想讓這些雜事使父親擔憂,但父親發問,便老實的相告。

剛抵達京師時是三等僕婦來接人,若不是鎮南候老夫人有心相助,只怕就此被他們輕慢了去;進賈府時又被管事要求從西角門進來,恰好當時受了皇上的封,鎮南候府里的三公子也特意相助,故意不讓自己進賈府的門,愣是在門廳便借了旨,據理力爭才讓自己進的大門;外祖母讓自己住在碧紗櫥,讓寶玉住在碧紗櫥旁邊的隔間,可以算得上是同一屋檐下面;二舅母手下的陪房處處在府里散播謠言,說自己嬌氣體弱還個性尖酸刻薄,遠遠不如她娘家的姐妹之女。

一樁樁,一件件,聽得林如海怒氣漸升。

林家五代列侯,林如海少年探花,家中說不上富可敵國,卻仍舊算是有底蘊的世家,要顯貴有顯貴,要實權有實權,可嘆那賈家當家的王夫人,鼠目寸光不知好歹,居然處處貶低自己家。

再想著賈家也是侯爵門第,只是娶了這麼個媳婦,實在是家門不幸,他想起賈敏在世時說起娘家也會長吁短嘆,道自己的大嫂子琴棋書畫無所不精,二嫂子卻只有漂亮面龐卻肚中空空,不通經史也就罷了,偏偏慣會逢迎拍馬,目光短淺又愛財如命。可惜好人不長命,妻子娘家大嫂早早就香消玉殞,反而那位二嫂子,不但活得好好的,還把控了賈家的管家大權。

瞧著黛玉蒼白的面色,林如海心緒難平:「賈家那些糟污事情爹也有所耳聞,玉兒,你好好休養身體,橫豎你這幾年不用去賈家了。」

黛玉欣然點點頭,但是聽到父親說這幾年,心裡又一沉,先前自己將夢中所見寫信告訴父親,父親回信也說自己也曾夢到,那想必父親也知道那本書中說他活不了幾年。因而才如此措辭。

她眉目輕鎖:「父親,那夢似真似幻,不可處處當真,再者父親也來信說解救了一批被拐子拐走的童男童女,當中還有個叫英蓮的,若女兒記得不錯,英蓮是個苦命人,原本她的命可不是如此,既然她的命都能改,可見那書上之信條也可以改一改。爹爹如今好好調養,有什麼不可改的?」又故意板起臉來教育林如海。「爹爹以後若是不好好保養身體,我可是不依的。」

林如海聽得老懷大慰,玉兒到底是長大了:「好好好,爹爹聽你的。」

他自打兒子和妻子相繼不明不白死去后就有些心灰意冷,官場陰暗,皇上又不願意保護臣子,只讓自己做那出頭鳥,拿忠臣的血汗當承載太上皇怒火的箭靶子,便是自己一時丟了命,也不過是人家父慈子孝的布景屏風。要辭官皇上卻又不許,自己早就心灰意冷,只想著安排些手段護住女兒,而自己鞠躬盡瘁做到也不明不白死去那天便是。

可是見寶貝女兒介懷,心裡先不忍起來,原先將女兒送進岳母家,想著自己無後顧之憂,心裡也將生死置之度外,如今女兒就在膝下,那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死士之情又有些淡薄了。

黛玉心裡也有些介懷此事,卻怕愁眉苦臉惹得林如海擔憂,自己面上故而做出一派天真的樣子,在父親面前插科打諢,心裡在暗暗盤算那日誇誇群里的見聞。

她到底是小孩子,再怎麼裝模作樣,哪裡瞞得住大人?林如海看她神色便知她是強顏歡笑,卻也不點破,心裡一陣感動,自我勸勉:兒年紀尚幼,若是自己真心灰意冷不管不顧的喪命,誰又來顧惜孤女一個?還不是如賈家一般巧取豪奪?

思及此他心裡立下決心,為著女兒自己也要掙扎著起來。林如海吸一口氣,把女兒當成大人一般對待:「如今既然回來了便安心在家待著罷,府中的事體以後你也掌起來,有白先生教導,再有兩位宮中出來的嬤嬤指點,以後家裡也放心交給你,日後揚州城裡林府往來便由你走動起來。明日便叫外房管家將鑰匙交給你。」

黛玉一驚,這是讓自己管家的意思。

林如海苦笑:「人都說喪母長女不可娶,為的是上頭無人教導,娶回家不懂得打理中饋,先前爹也怕被人指摘於你,因而將你送往外祖母家,誰料你外家烏煙瘴氣,如此倒不如你在揚州家中由爹爹教導。」

再者,他還有個原因沒有說出口:若是將來他去了,黛玉也因著多年管家歷練出了一身手段,好歹會看人心,世情也知曉些,不至於被人騙了。

黛玉乖巧的點點頭,但又想到了什麼:「若是以後還有個母親大人進門呢?」

林如海一楞,玉兒這是問自己以後續弦的事情呢。女兒聰穎,他便也沒有怪罪女兒這些話說得於理不合。

他這些天未嘗沒想過娶個新婦綿延香火,但一則與夫人感情深厚不願意再容納新人,二則他有些信命,覺得自己也許是命中注定無子,因而沒有實踐過這個念頭:「你母親剛去,為父沒有這等想法,若是真有那一天,父親會尋找嗣子過繼過來。」

黛玉有些失望,但也沒說什麼。父親決定之事,自己也難以改變,自己能鼓起勇氣這般提醒已經很是不易,再規勸她也難以做到,因而閉口不言,轉而聊些別的事體。

父女倆此番見面,似乎有千言無語說不盡,一直到華燈初上,黛玉才回到自己房中。

晴雯瞧著她似乎心緒重重的樣子,心裡嘆息,這林妹妹就是多思多慮才導致日積月累的鬱結於心,因而主動上前來講些閑話來逗她分散注意力:「姑娘,今日里可在庫房裡翻出個稀罕物件。」

黛玉還沒出聲,紫鵑先捂嘴一樂:「晴雯那蹄子,隨手從庫房裡撿了個擺件,誰知道擦了灰擺在房裡倒適宜得很。」

雪雁跟著湊趣:「是呢,我還以為是個花瓶,往那背上注水,可居然倒多少水都不外溢,倒像是個無底洞一般。」

黛玉順著她的目光瞧過去。

一尊青銅所制的方尊正擱在書案上,長頸高足,頸部高聳,三腳鼎力,三個邊上裝飾有蕉葉紋、三角夔紋和獸面紋,看上去質樸厚重。

更讓人嘖嘖稱奇的是,尊的中部也就是器的重心所在,三個角各塑一象頭,大象頭與脖頸伸出於器外,象身和象腿附著於尊腹部及圈足上。象頭看上去憨態可掬,而且三個頭的表情神態各不相同。

黛玉有些愣神:「似是先前沒見過這般擺件,想來是別人贈與的賀禮,我不在家別人直接收在庫房裡的。」

她很是好奇,叫丫鬟將象鼎倒立,奇的是那鼎中之水一滴都不流出來,黛玉喃喃自語:「這後面竟無銘文,再看這蟠虺紋也罕見的很,明日里問問父親,他懂這些金石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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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了紅燒肘子,感恩,熱愛肥肉,讚美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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