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衷腸公子表忠心 被逐出丫鬟哭命運

訴衷腸公子表忠心 被逐出丫鬟哭命運

傅雲飛只覺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下一句就聽聞黛玉說:「我不願意。」

傅雲飛手腳都僵硬了,半響才擠出一句話:「這是為何?」

黛玉道:「當日我孤身一人進京,遇上老夫人,處處與我做主,又尋了人來送我到賈府,鎮南侯府與我有恩,可人總不能因著報恩將婚事錯伏。」

傅雲飛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他喉中苦澀,臉上連個笑模樣的擠不出來:「是我高攀了」

黛玉搖搖頭:「你是極好的男兒,立得起家國社稷,也護得起妻兒老小,我對傅公子也極其欣賞,只是我心裡有別的事要做。」

傅雲飛這才臉色稍微好些,問:「是什麼事可以告知與我么?難道是在我朝境內推廣那土生作物?那我可以幫你。」

黛玉搖搖頭,若是那麼簡單就好了,她想著怎麼把複雜的事情說的簡單些:「你知道什麼是天道么?」

傅雲飛有一瞬間的茫然,轉瞬才說:「《莊子》有雲,夫春氣發而百草生,正得秋而萬寳成。夫春與秋,豈無得而然哉?天道已行矣。可是這個天道?」

黛玉搖搖頭:「與此類似,卻又有些不同,我說的天道是人的命,有人定了要死,有人定了要被人害。」

傅雲飛更一頭霧水了:「那不是世人常說的命註定么?」

黛玉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晴雯怕她會掉淚,忙在旁邊補充:「如果有一天有人告知你,你要娶誰,要在哪年生子,要在哪年下葬,都已經安排的穩穩噹噹的,若是你不信,想反抗這命運,便會降下災殃,你會怎麼樣?」

傅雲飛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他素來是個膽大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生最大的挫折也不過是去世了一位隔房叔叔,因而一開始壓根兒沒有想到這緣由,半天才說:「那要看天道給我安排的好不好?要是安排的挺好的,譬如四十歲上成為三品大員,我應該不會反抗,可若是要我四十歲上要飯,我肯定會反抗,是死是活,豈能讓別人定了我的命數?」

不愧是喜歡黛玉的人,晴雯心裡讚歎一聲,這氣魄,這膽量,也不輸給旁人。

卻聽傅雲飛往前一步,急切問黛玉:「林姑娘,可是算命的對你說什麼了?你莫要怕,那些都是騙人的。」

他面臨這麼大的打擊還惦記著黛玉,晴雯心裡有幾份欣慰,黛玉不好意思搖搖頭:「沒有,是我做夢夢見天道要我爹的命,若是我反抗天道便要遭災殃。」

傅雲飛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知道心裡的人並不是因為嫌棄他,而是怕連累他,傅雲飛心裡甜滋滋的,他激動的搓搓手,又覺得失儀,忙收回手,問黛玉,「你莫要怕拖累了我,我一力承擔一切後果。」

黛玉的臉越發紅了,傅雲飛這麼一來,倒像是她巴巴兒來要求對方賭咒表心跡一般,因而什麼都說不出來。

還是晴雯見這兩人都一臉羞澀說不出話來,主動說:「黛玉在查明真相前不想陷入婚嫁,一則是不想連累無辜的人,二來是她也無暇分神。」

傅雲飛此時就變得無比熱心:「你是怕林伯父遇害嗎?要說起來,朝堂上想要林伯父性命的就那麼幾個人,到時候提防著便是了,難道天道還能自己拿刀來殺人?」

他說的風趣,黛玉和晴雯忍不住嘴角上揚,倒緩和了一下屋裡不自在的氛圍。

傅雲飛這才說:「既然你不願,那我便叫媒人不要再去,等你處理好這些事,再談婚論嫁。」

晴雯沖黛玉眨眨眼,咯咯的笑起來。黛玉耳根都泛紅,她福上一福就趕緊逃也似的往外頭跑了。

晴雯肩膀也鬆動下來,她適才怕兩人談崩,手裡都攥了一把冷汗,如今見塵埃落定,便與傅雲飛告辭,自己也往林家去,見了白夫人,只沒說細節,唯交代給她黛玉如今不想嫁人,傅雲飛知道后仍舊想再等等黛玉。

白夫人單手撫胸膛:「阿彌陀佛」

她平日里嚴厲寡言,罕有這般母性流露的時刻,晴雯覺得少見,少不得多看兩眼。卻被白夫人看見,打趣道:「你呢?你何時出嫁?」

晴雯嚇得往後一退,就想走,偏偏白夫人正在興頭,高聲在後面逗她:「既然不想嫁人,那麼做我關門弟子可好?」

晴雯慌慌張張就往外走,嘴裡語無倫次念叨:「改日再來拜訪!我要去看那密室逃脫院的生意!」樂得白夫人和枕雲在後頭笑。

沒想到可人居然在外頭等晴雯。晴雯見了可人先嚇了一跳,可人全身衣服只余了一件內裳,外頭胡亂披著一件麻布褐色外裳,一看就是哪個粗使婆子的。

再看可人嘴唇角裂,眼角淚光閃爍,晴雯忙上前去扶住她:「這是怎麼了?」

可人嘴唇闔動:「被太太趕出來了。」

什麼?

晴雯忙叫林府的一個小丫鬟和自己一起把可人挪到自己暫住林府的院子里,叫人端一碗清雞湯麵過來,又自己給可人倒了一杯茶水:「你莫慌,慢慢說。」

可人抓起茶水,「咕嘟咕嘟」大口喝了下去,顯然是許久未喝水了,她仰脖子灌完茶水后才緩過一個勁,麵條端上來,晴雯勸說下她好說歹說才撈了幾根麵條,喝了半碗湯,這才說:「太太的陪房查抄大觀園時已經對我多有不滿,後頭太太索性進了怡紅院,冷著臉讓人把我架出去。我無父無母,無處可去,便只好先來林府找你。」

這時候黛玉的幾個丫鬟聽到了消息,都來晴雯院子里探望可人,恰好被他們聽見這句話,雪鳳先驚呼:「好狠心!」又問可人:「你鋪蓋行李呢,我叫小丫鬟給你鋪下,你先住下再說。」

可人感激的沖她點點頭,才說:「兩個婆子把我架出去,我貼身的衣服被撂出去,餘者都被留在了賈府,還是二門外一個婆子從前受過我的恩惠,見不得我受此折辱,將自己的外裳解下來匆忙給我系在身上。」

這時候黛玉也趕了過來,她靜靜擺了擺手,示意不用給自己行禮,又坐在院里的紫藤花架下,聽可人說話。黛玉知道可人性情爽利,口角鋒芒,生得又好,自打晴雯從寶玉房裡走了以後,可人就是怡紅院裡頭一個乖巧美麗的人兒。想必是被小人帶累。

可人還在那裡猶自垂淚:「太太又審問我們誰是和寶玉一日的生日,先前那個蕙香的丫頭你還記得嗎,後來改回本名了叫做四兒的,是同寶玉一日生日的,也被太太攆了出去。」

黛玉知道這是綉春囊之後的餘波,那綉春囊沒有查到寶玉身邊的丫鬟身上,卻成功讓王夫人生了警惕,若這是寶釵所為,那麼她已經算是達到了目的。

可人還在細說有哪幾個丫頭被趕了出去:「太太還說芳官成精鼓搗起來,調唆寶玉,無所不為,發起狠來不止她,還有上年凡有姑娘分的唱戲女孩子們,一概都趕出了園子,都令其各人乾娘帶出,自行聘嫁。這一場趕走了怡紅院三個姐妹。」

黛玉的丫鬟都認識這些丫鬟,嘴快些的雪鳳先開腔:「這可不是將生得好些的都趕走了!」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可不是?可人更是哭了起來:「誰知道生得好倒成了被攆的憑證!我平日里做活仔細,又不往寶玉跟前去,哪裡就背上個勾引主子的罪名!」

她被冤枉心裡憋屈的緊,越想越傷心。她更多的是要面子,素日里過著副小姐一樣的日子,別說小門小戶,便是體面些的小官之女都不及她們過得體面尊貴,可誰知道哪天被人給趕了出來,也不知道從前那些被自己奚落過得罪過的人會怎麼看笑話呢!

晴雯見她抽噎,知道她的心病,忙安慰她:「你反正也到了年紀,正好出來婚嫁,這麼被攆出來還省了自己交的贖身銀子呢!」

雪鶴輕輕咳嗽一聲。有這麼安慰人的么?

晴雯這才察覺不妥,又換個角度:「你想啊,反正王夫人見是個生得平頭正臉的就擔心勾引自己兒子,恨不得都攆出去,難道賈府上下各個都是瞎的?你們行得端走得正別人就是議論也是喟嘆你們命不好,不會說你們不好的。」

「再說了,攆走的人不尷尬,留下的人才尷尬呢,現在大家都知道留在怡紅院的是丑到連太太這般多疑的人都不懷疑,那麼以後婚配還是做人不都是被人笑話?這可是一輩子的把柄,七老八十牙都掉了死對頭還會笑話她們丑的太太都放心。」

饒是氣氛有些沉痛,眾丫鬟們還是被晴雯逗笑了,可人也抬起頭忍不住笑了一下。

晴雯見狀加大火力勸解:「你難道還要怪自己長得太美?爹媽生成這樣你有做錯什麼么?再說了你看橫豎都要走,自己啥都不拿他的乾乾淨淨走出來好,還是被王夫人一個不順心胡亂配一個小廝好?」

對啊,可人這才醒悟過來,要是像芳官那些小戲子一樣,被王夫人託付給她們的乾媽,讓自行婚配那才叫慘呢。可人無父無母,自然只能主子做主,王夫人又恨著她,到時候胡亂外院指個品行不好的小廝怎麼辦?或是故意尋個酗酒打媳婦的老漢又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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