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從京城到平壤這段路程,是什麼都不用擔心的,也根本不會出現什麼問題,這是大家都確定的事情。雖然京城周邊兒的官員各自有小心思,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的心還沒有大到那種要動賑災物資的地步,畢竟在大齊除了邊疆地區戰亂不斷,內部地區可一直是歌舞昇平,平和的很。

顧啟珪和安珏然並排行在路上,他們兩個並沒有很多機會因公事一起出京,這一次還是很罕見的。兩個人間或的說上兩句話,就老老實實的跟在隊伍之中,這次出發是為公事,時間又很緊急,他們兩人自然不會掉鏈子。

周守硯是個合格的頭領,這才沒多大會兒的功夫,就已經和其他的隨行人員聊的比較開了,就是顧啟珪也是要感嘆一下的,果然是不能否認周大人的能力。不過,顧啟珪和安珏然是沒有趕著去和其他人去套近乎的,這一次去兩廣的人員,除了他們本來所知道的徐宜等人,還被塞進了不少其他可有可無的一些人,不用想這些人身後都是有主兒的,但是至於這個『主兒』是誰,還有待商榷,所以顧啟珪並不著急。

比起馬車,騎馬速度雖然不能說特別快,但是比起馬車,還是快了不少就是了。他們一行人到了平壤的時候,天色還很早,不過就算是這樣,他們還是得等上一段時間,畢竟要完全的把東西弄上船,怎麼也得花上不少時間。

「因為時間緊急,物資已經開始上船,但是還得花上一段時間。各位也開始上船吧,找到自己的船艙,休息一下,等物資完全上船,咱們就會出發。等到明日的時候,主子會在找各位大人說具體的事情。」說話的是周守硯的侍衛,說起話來有理有據,倒是和他主子有的一拼,而且顧擎說這是個練家子,不過顧啟珪倒是沒有感覺奇怪,畢竟這次是去兩廣有所準備也是一定的。

因為護送物資是安珏然的任務,所以顧啟珪和正在監工的安珏然打了個招呼就上了船,因為這次的事情今上重視,所以他們這一行人的待遇當然是不錯的,就看這船隻就是好配置,就是平壤的縣官也親自過來送他們。

顧啟珪跟著帶路的禁衛到了自己的船艙,一推開門,就愣住了一下。嗯,他說娘親怎麼這樣簡單就放過了自己,就是今日早上要出發的時候也沒有說讓自己帶上這帶上那,總之就是很平和的就讓自己離開了,就是感性的話也就是隨便說了一句,原來在這裡等著自己呢。

後面的顧擎看著自家主子一言不發的站在門口,也不進去,就不明白這是怎麼了,就伸頭看了一眼,就看見了這船艙之中滿滿當當的放著幾個包袱,以及每個包袱上還都貼心的綉上了「顧」,嗯,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的手筆。

顧啟珪走到船艙之中,伸手打開一個包袱,衣物不說,甚至還準備了吃食,都是些容易存放的,倒是不怕壞,顧啟珪坐在那裡,內心裡非常有感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顧啟珪突然就想起了這一句話。作為父母的這種心情,也只能等以後自己有了孩子才能知道了吧。

「呦,雖然這是去兩廣,地方遠了點兒,不過咱們狀元郎帶的東西也太多了點吧?」門口突然傳來說話聲。

顧啟珪抬頭看去就看見周守硯帶著徐宜等人正站在門口,剛剛說話的就是周守硯,雖然語氣調侃,但是沒有什麼其他的惡意。顧啟珪站起來拱手行禮,「大人說笑了,這是家母憐下官的身子,怎麼著都要給帶著,不知不覺就這麼些了,不過有備無患,肯定是能用的上的。」

顧啟珪說的不吭不卑,語氣平和,就算在場人知道顧啟珪來的時候可就拿了個包袱,其他什麼都沒帶著,但是也沒有揭穿或者去揭穿他什麼的,這些都是小事兒,實在是不用多提,在場的人都是人精,當然是不能輕易得罪人的。

周守硯本來也就是隨便說說,當然不會追究顧啟珪話里的意思是什麼了。「去中廳吧,我們先聽船家說一說這一路上的行程,各位好好聽著,可得牢牢的記住嘍。」周守硯說道。

顧啟珪也跟著出去,這事兒確實是需要好好的記下的,別到時候被落在了後面才好,再說在運河之上行進,要是時間允許的話,他還可以去各個地方的『亨通』看上一眼,顧啟珪想的倒是挺美的。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廳,船上的中廳是這條船上最大的船艙,現在被他們當做了議事的場所。

船家說著這一路上的安排,別說去辦事兒了,中途的停靠就少的可憐,也只有在終途,也就是吉城的時候才會停上一日,還是因為那時候他們需要把這些東西弄上岸,顧啟珪再一次的感受到了這一次今上對這件事情的重視程度。而且,他還可以明顯的感覺到一涉及到公事,周守硯的整個氣質都變的不一樣了,對這件事情看起來就是抱著很大的決心的。

「我話先說在這裡,不管以前怎麼樣,這次的任務之前聖上下密旨的時候大家也都知道了一部分,這次最終要的事情也是那個,所以這路上大家就一切從簡。別到一個地方這就要都登船了,那邊還沒有回來,讓一船人等自己可不是一個好習慣,我是也不會浪費那個時間等一個人的。」周守硯慢慢的說道,其中警告的意味非常的濃,在場其實有不少人,都是後來被塞進來的,當然聽的是一頭霧水,那事兒?什麼事兒?

「雖說這運河之上向來安全,幾乎沒有發生過什麼大事兒,但是還是不可以疏忽,你們自己排個順序,輪流值夜吧,雖然說安將軍是這一次的統領,用在這種事情上也是大材小用了不是。」周守硯說的理所當然,吩咐好之後,把自己的侍衛留在這裡就出了中廳。

嗯,雖然覺得周守硯說的也不錯,但是顧啟珪總還是覺得那裡怪怪的,不過這事情也算是定下來了,顧啟珪被排在出發后的第三日。他其實沒怎麼放在心上,畢竟這條水路他熟的很,到哪到哪都能分的清楚,當然也知道這水上面是非常安全的,畢竟『亨通』來回的運送銀兩也是在這條河道之上。

船是在半夜時分出發的,顧啟珪並不知道也沒有感覺,因為在騎了整整一日馬後,很累,躺下就直接就沒有了知覺。早上起身的時候,他們已經是在水上了。顧啟珪拿著本書去了船頭,這時候不僅船上就是兩岸都非常的安靜,倒是個看書的好時候。

「顧大人起的這麼早?」這次來的人大大小小都是有官職的,所以禁衛們看見誰都會稱一聲大人,顧啟珪還沒有習慣這個稱呼,但是因為來人加了『顧』字,倒是讓顧啟珪確認此人是在和自己說話。

「王大人也早,下官實在當不得大人這一聲稱呼,」看到來人,顧啟珪躬身行禮說道,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來人名為王猛,其實說起來是這艘船上面官職最高的了,雖然名為『猛』但是卻是農門科舉出身,當時榜下捉婿娶了現任首輔姚耿的嫡長女,爬到現在已經是正兒八經的文官從三品,要知道他現在可還不到不惑之年,以前就有傳言說這位早晚會位列九卿之列,足可以看出他的手段。

但是在這一次的任務中卻被當今聖上派來做周守硯的副手,要知道周守硯之前的官職是吉城知縣,後來到了京城就沒有被委派什麼重要的職務,嗯官職自然是沒有再往上升。這樣一來,這位王大人自然會覺得憋屈,昨日皇宮之中都沒有見到這位王大人,聽說是提前奏請了皇帝提前過來準備了。昨日,顧啟珪上船也沒有看見這位,現在才算是見到。因為顧啟珪曾經見過這人,所以倒是還能認得出,只是沒想到這位王大人還能記得他。

「這是在看什麼書?」王猛問道。

顧啟珪揚了揚手裡的《論語》,「這還是啟蒙時候的書,因為我有早上讀書的習慣,所以一直都帶著。」他已經完全過了苦讀的階段,現在早上都是摸到什麼看什麼,就是為接下來一天之中的事情靜心明目,其他倒是沒有什麼的。

「明心敬德不都是在啟蒙時候,給你啟蒙的是顧閣老還是陳首輔?」王猛像是嘮家常似的問道。

顧啟珪笑了笑,說道:「師父和家父都很忙,平常時候的開導我倒是可以,長時間的講課卻是沒有時間的,我真正意義上的啟蒙是在國子監。」這以後是要一起共事的,還是自己的上官,所以顧啟珪說話很是客氣,還把握著分寸並不顯得十分親近。周守硯和王猛的混戰,他是不想摻和其中的,況且現在皇帝明顯的更看重周守硯,但是這位王大人也是個不簡單的,本著誰都不得罪的道理,顧啟珪決定先誰都先遠著些。

不過因為現在王猛說話並不尖銳,給顧啟珪的感覺也很是儒雅博學,顧啟珪倒是不排斥和他多說一些的,畢竟和這樣的人說話也舒服,他們也不講公事兒,就只論學問。說了一會兒,顧啟珪就能發現出此人的不簡單,辯論最能考驗一個人的心智與反應,就他們剛剛所說的那個『啟蒙』話題,這個人已經和他說了不下五點的實例來佐證他的觀點了。

要是其他的人大概已經被眼前這人洗腦了吧,不過幸虧顧啟珪不是其他人,等他意識到王猛有這個想法的時候,立刻就打住了,他笑著對王猛說道:「王大人說的是。」

談話戛然而止,王猛沒想到顧啟珪放棄的這樣容易,這讓他有一些的失望,畢竟剛剛他以為還自己找到了知己呢,沒想到也是個腦袋裡沒存貨的。他倒是沒想到顧啟珪藏拙什麼的,畢竟像顧啟珪這樣年紀的年輕人,都最是爭強好勝的年紀,到了爭奪勝負的時候,怎麼可能半途而廢,最合理的解釋就是有了不得不放棄的理由。王猛覺得沒有趣味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說起來他好久都沒有遇到過對手了。

還留在船頭的顧啟珪感覺卻不大好,剛剛和王猛說起話來,就是他也是有些激動的,畢竟在辯論的世界里,人們都堅持自己的見解,聽到別人不同意,自然而然的就想著能說服對方能跟著自己的觀點走,只是沒想到剛剛他竟然被別人帶著走還不自知。而且顯然,對方的目的並不十分單純,要真的是想和他辯論學問,大可以笑著對他說,但是對方在自己停下之後,立刻就撤退了,就連身上的冷漠也不加以掩飾就回去了,想也要知道這是有問題。

看著船身下後行的流水,顧啟珪皺了皺眉。「剛剛在和王猛說話?」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顧啟珪回頭看到周守硯正站在他身後,「是,王大人簡單找下官聊了兩句。」

「少在他面前說話,他可是大理寺出身,最是擅長從別人那裡套話出來,在朝堂之中你看過誰會和他輕易聊天的,」周守硯說道,畢竟這在職務上是個優點,但是平常時候也這樣就有些過分了。

顧啟珪愣了一下,看來自己剛剛真的是差點就著道了,「謝大人提醒,下官知道了。」這話顧啟珪說的倒是真心。

周守硯看了看顧啟珪,說道:「話說回來你小子蔫壞蔫壞的,能被別人套話出來,想來也是不容易。」出發之前,顧國安還親自過來和他打招呼,讓他照顧著兩個孩子,在他看來,這兩個裡面可是沒有一個需要被照顧的。

「大人這話就有失偏頗了,看來您對下官是有什麼誤解,下官一定努力,爭取在下穿之前能讓您對我的誤會減輕些。」顧啟珪再次行禮,不吭不卑的說道,他記得當時在繼承的時候並沒有得罪周守硯啊,怎麼這位周大人對自己意見這樣大啊。

聽到顧啟珪這樣說,周守硯離開的腳步頓了頓,沒想到這小子還是個厚臉皮的。

周守硯剛轉身,顧啟珪臉上就沒以後了表情,不管這王猛是要幹什麼,但是確實是惹到自己了,這次的事情他是記下來了,等兩廣這事兒了了以後再算總賬。

京城·皇宮

這去兩廣的一行人剛剛是走了幾日,當今聖上是日日都要問上幾遍的,當然都是問著桓公公,在滿朝文武面前是從來不提的。

這不,沐邱拿著兩本寫著無關緊要事情的奏摺,抬頭問道:「現在到哪裡了?沒出什麼事兒吧?」他並沒有說什麼人什麼事兒,但是這大殿之中的人都心知肚明。

聽到今上這樣問,桓公公趕緊上前一步:「萬歲爺,之前傳來的消息,周大人一行人已經平安出了平壤,一切順利。」

沐邱點了點頭。

「萬歲爺,您就放心吧,這運河之上向來平靜,從來沒有聽過有歹人出沒,這路路上肯定是安全無虞的。周大人和王大人一行人可是去兩廣賑災呢,萬歲爺心繫百姓是萬民之福,當地的百姓是感激還來不得,不會出什麼事兒的。」桓公公勸慰道,「您還是保重龍體,都用些東西也是好的。」

沐邱聽這話兒,大事沒有拿桓公公問罪的意思,只是冷哼了一聲:「朕只願那裡的官員少點精力和朕作對,多關心關心百姓就知足了,其他還真是不敢想。」

「啟稟陛下,南靖戰報到了。」大殿之外傳來稟報聲。

沐邱之前並沒有聽到南靖開火的消息,現在來了戰報,當然不敢耽擱,把手裡的奏摺一扔:「快傳進來。」其實說起來沐邱也算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帝王了,除了在選擇繼承人一事上做得很失偏頗,但是對於政事,是兢兢業業的。

一個身穿戰甲、一看就是剛從戰場上下來的人進了大殿,其實面軍是有禮儀的,沐浴凈身,焚香這些暫且不論,穿的得體乾淨總是要有的,但是現在也管不了這樣多了,因為那個戰士手裡拿到的是紅色戰報,是最高一級的戰報。

「韓國偷襲,將軍遇刺不幸身亡,義親王親自帶兵上陣,敵軍敗退三十里,收軍關頭,中箭倒地,至今昏迷不醒。」將士回道,剛說完就暈了過去,不管是他說的內容還是他的表現,都能讓這大殿之中的人感受到這場戰事的激烈程度。

「趕緊送去太醫院,」沐邱直接站了起來,雖然這一場不是打了勝仗,但是剛剛聽到那名將士說義親王昏迷不醒的時候,沐邱心裡還是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他很少關注這個兒子,也就是這幾年,這孩子越來越沉穩,讓他十分的舒心才多關心了一些,再加上還有灃兒的關係在,當然是不能讓他受罪的。現在猛的來了這麼一出,其實沐邱是十分的不適應。

底下有人把那名將士抬出去了,偶然間的還能看得見胸口處包紮的白布已經被滲出來的血染紅了,這更加刺激了沐邱,「去太醫院下旨,讓他們派醫術最好的去南靖,務必把義親王好好的給我治好,但凡有了丁點兒差錯,我拿整個太醫院開刀。」

桓公公接了命令,小跑著去了太醫院,看來這太醫院又要不平靜了。不,何止是太醫院,義親王來了這樣一出,算是在萬歲爺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後不管如何,這義親王是在聖上的心裡了,恐怕以後這天下也要不平靜了。不過,這都不管他的事兒,這宣旨之後還是趕緊回去吧。

南靖守城將軍身亡,義親王親自上陣,打退敵國並令敵國後退三十里的這個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速度非常的快。

袁坤第一時間的就接到了這個消息,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了忠親王。他找到忠親王的時候,忠親王不出意外的還睡在女人的肚子上,當時袁坤立刻就生出了他現在在幹什麼,不幹更好的衝動。

「舅舅,什麼事情這樣著急?您做主不就行了。」忠親王直接對袁坤說道,他實在是想不到現在能有什麼大事兒。

袁坤直接把一封信直接扔到了忠親王手裡,他現在並不是很想開口說話,他怕自己一時衝動會做出什麼不能挽回的事情,再有忠親王那個身上劣質的花香讓他作嘔。袁坤儘力忍耐著,整個眉頭都皺了起來,能夾死蒼蠅的那種。

「老四還有這本事兒?」忠親王看完信之後發出感慨。

「我們都低估了義親王,現在他立奇功,聖上肯定是有大封賞的,先往上走他可就是九珠了,與您不相上下。現在這事兒已經在京城傳開了,所以義親王的百姓基礎也是有了,咱們還是應該預備著的。」袁坤並不想聽義親王感慨,直接說道。

其實袁坤的說法還是比較含蓄的,現在沐澈豈止是有百姓基礎了,現在百姓是很信服他好不好。主要也是因為之前人們雖然知道有這麼個親王,卻因為沒有什麼大事情,對他並沒有很深的印象,但是這事兒一出,大家瞬間就信服了,畢竟作為百姓大家當然是想要一個能夠護住國家的君主。就是朝臣,經此一役,對沐澈也是大為改觀,更不用提目測會在軍中的威望了。

但是忠親王顯然是沒有領會到袁坤的用意,「那舅舅您趕緊去準備吧,我這還有事兒呢。」說著就要走。

袁坤一把拉住想要離去的忠親王,瞬間又鬆開了自己的手,「現在你應該去看看皇上,現在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你作為兄長當然是該表現出兄長該有的樣子,不露面像個什麼樣子。」袁坤已經沒有了自己的情緒,真不知道以前看著還挺聰明的,現在怎麼變成了這樣。果然,沒有對手,認為那個位子是自己唾手就能得到的教育已經把人養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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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長嫡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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