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顧啟珪在北境的這個鎮子里已經待了有幾日了,但是事情還是沒有絲毫的進展,因為並沒有得到絲毫有用的訊息,所以什麼都要靠猜才行。現在也只能把氣放在羅國頭上,不論這邊的人有沒有參與,但是羅國那邊肯定是脫不了干係。

顧國安現在的傷勢嚴重,幾個大夫都表示他的身體根本不適合奔波,所以他們短時間內也不能啟程回京。既然都這樣了,顧啟珪只能退而求其次,在鎮子里安排了人手調查事情,他想完全弄明白這個事情。

不過這幾日以來,還是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他不知道忠親王與此事有沒有關係,幾次試探也都無疾而終。不過看忠親王平時老神在在的,對顧國安也是噓寒問暖,隔一段時間就會過來這裡看顧一下,也會把自己身邊的大夫帶過來給顧國安請脈,雖然不能說幫上多少忙,但是面子上是做的不錯的。看忠親王的性子,可不是太心有城府,這樣沒有破綻,可不是他的作風,所以到現在,顧啟珪還是疑惑。

「主子,」顧擎腳步急急的走進來。

顧啟珪抬起頭來,眼神裡帶著詢問,又發生什麼事情了。

「出事那日捉住的俘虜今日被發死在了自己房間里,剛剛遠哥著人來講的。」顧擎恭敬的回答。

顧啟珪二話不說,站了起來,伸手把都斗篷拿過來披在身上,「走,先去看看。」

這個人至關重要,肯定是仔細照看著的,這樣容易就死去了,可不像是顧家暗衛的風格,顧啟珪暗暗沉思。這事兒有蹊蹺,所以他還是親自去看看為好。

顧擎沒有提反對意見,直接跟在了自家主子身後出了門。因為老爺受了重傷,現在還很是虛弱,現在他們的主心骨,都在少爺身上。

說起這個俘虜,就是顧國安出事那天被拿下的。當時整個驛站都非常混亂,這俘虜步行撞到了顧遠手裡,為了能拿下他顧遠還受了點傷,之後就一直囚禁在驛站之中,不管暗衛如何折磨用刑,俘虜愣是一個字兒都沒說。

這事兒顧啟珪也知道,他剛到的時候,顧遠就曾給他說過有這樣一個俘虜在。但是他來到北境之後,就一直都忙著,剛開始是沒有時間去看看,後來就把這事兒放在腦後了。再說了,就是暗衛都撬不開他的嘴,他也不想去浪費時間,畢竟去看一個明知道不會得到太多訊息的男人,在顧啟珪看來是一種浪費,不想,今日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顧啟珪到囚房的時候,顧遠還在,看到顧啟珪過來,行了一禮,稱「七爺。」

顧啟珪點點頭,就看向了屍體所在的位置,看起來沒有任何異狀,他躺在床上就像是睡著了一樣,不過來弄上的青黑,倒是預示著這事情的不一般。

「今日一早,屬下們來送早飯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幅樣子了,昨日明明還好好的。剛才叫了仵作過來,確認是中毒而亡,羅國特有的毒藥,在這座城裡也比較普遍。」顧遠解釋道。

顧啟珪聽了一下點點頭,其實說起來,這個人死不死,他們都沒有太在意,畢竟這人真的是問不出什麼。但是他們把暗衛逼供的手段都用上了,他愣是沒有一句,然後就這樣死去了,總是讓人不得勁兒。

顧啟珪走近仔細看了看,他沒有看錯,這個已經死掉的俘虜手背上,有一個不太明顯的標記,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顧啟珪肯定自己看過這個標記,但是現在他根本想不起來具體是在什麼地方什麼人那裡見過,但是確實有些熟悉。

「這個是羅國暗衛獨有的標誌,也是因為這個屬下們才確認這是羅國犯下的事兒,當場死掉的那幾個也有。」顧遠看到顧啟珪一直看著那個標誌就解釋道。

顧啟珪點點頭,難道是自己之前在扎布耶身邊的侍衛身上看到,就留下了印象?顧啟珪行不通,不過他沒有繼續糾結這個事情,轉而接著問道:「確認沒有人來過嗎?」

「是,昨日這裡有兩個兄弟在看守,這幾日的飯菜都是我親自送來的。」畢竟是俘虜,雖然這麼長時間沒有挖到有用的東西,大家有些放棄起來,但到底是個缺口,當然是看得好好的,也許有一天就肯說了呢。

顧啟珪點了點頭,暗衛的本事一個賽一個的好,每個人都是難尋的好手,有兩個在這裡,確實算是嚴密看守了,顧啟珪實在是想不到在不鬧出動靜的前提下,能有人突破這個重圍進來這裡幹掉這個俘虜。這就說明有人給了他毒藥,還是說他本來就有毒藥,又為什麼除掉他。

「先把他安葬了吧,讓手下的人注意點,尤其是爹爹那裡,你別離空。」顧啟珪擺擺手吩咐道,因為知道的太少,他根本不能把整個事情拼湊出來,只能先把這個事情放下不提。

之後,顧啟珪就去了顧國安所在的房間,顧國安還是睡得多醒得少,雖然正值壯年讓顧國安恢復的很快,但是因為傷勢實在是嚴重,所以現在性命無礙是一定的了,但是後續恢復到現在沒個定論。顧啟珪希望他爹爹能完全好起來,人就是這樣,早前從京中出發來這裡的時候,他想的只是爹爹只要能活著就是好的,但是現在他希望爹爹能完全好起來了。

元青來到的時候,顧啟珪正坐在顧國安身邊兒,也許是看到顧啟珪的表情太過於擔心,所以就開口勸慰:「令尊沒有大礙的,只是因為喝的湯藥中有些助眠的成分,所以他這幾日睡的比較多。再加上之前用的草藥雖然適宜,但是藥效卻是不好,也算是耽擱了一段時間,所以這麼長時間了還是沒有見效很多,但是正在恢復之中。」

顧啟珪沖元青點點頭,「嗯,元大夫受累了,等回到京中,我顧府定然會去『醫仁堂』拜謝的。」聽到這些充滿好意的話,顧啟珪是心懷感激的。

元青沖顧啟珪點點頭,檢查了一下顧國安傷口,並沒有一樣,就退出了房間,留下了顧啟珪一個人在房間里。

「這次怎麼你過來了,身子不好還到北境來?」顧國安問著顧啟珪,他的聲音也十分虛弱。顧國安是剛醒過來,雖然顧啟珪和元青二人說話都是壓著聲音的,但是他還是聽到了,之後就醒了過來。他之所以這樣問,當然也是有原因的,就他目前的情況,出發回京城肯定還需要些時間,但是會試可已經近在眼前了。那是三年一次的春闈,錯過未免可惜。

顧啟珪看著爹爹艱難的開口,有些心疼,現在顧國安的身子不能動,就是轉動脖頸也會很痛,不小心還會扯到傷口,所以他也不敢動。之前歐陽太醫還和顧啟珪說過現在爹爹就是喘氣,胸腔也會痛。

「兒子自願前來的,沒有其他的原因,就是有,最後我也回來的。把爹爹您平安帶回去是重中之重。」顧啟珪低聲說道,壓抑著喉嚨的癢意。

「查到什麼事情了嗎?」顧國安低聲問道。

「線索不多,您不用擔心這個,好好養好身體,等條件允許,咱們就回京,娘親和姐姐們都還在家裡等著您呢。你也大可不必擔心我,您兒子今年也才十三,多的是機會。」顧啟珪寬慰道,與他而言,雖然錯過這次會試相對比較可惜,畢竟錯過就又是三年,但是跟顧國安的性命比起來,那都是什麼小事兒。再說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就是三年後,他顧啟珪也才剛剛十六歲,也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

顧國安聽到幼子的話,笑了笑,也不再說了,就是這個簡單的扯嘴角,就廢了他好些力氣。再說了,與其思考這麼多,還不如好好的養傷,反正這孩子已經來了,讓他走是不可能的了。不過看到兒子手上那尚未好全活兒的凍瘡,顧國安還是有些感觸的。

迷迷糊糊間,顧國安知道幼子已經出去了,不一會兒他又清醒了過去。這一段時間,他都沒怎麼想到長子,其實說起來他心裡當然是有些不得勁的,他知道長子這事兒辦得糊塗,但是他也知道沒有資格去說什麼,『養不教,父之過』的道理他懂,造成這樣的結果他得受著,種什麼樣的因,得什麼樣的果,自古不都是這樣的道理嗎?這幾年,他們一家人親密了很多,但是早已經形成的鴻溝,不是這麼容易就填平的。對於長子之事,他不做強求。

藥效的原因,顧國安又昏睡了過去,其實這對他來說也是好事,起碼在睡夢之中能忘記疼痛。

顧啟珪看著自家爹爹睡后,才走出了房間。回書房的路上,他隱隱約約聽見了將士的激烈廝殺聲和兵器相撞的聲音,氣勢浩廣,這還是顧啟珪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聲音。看到顧擎走過來,顧啟珪趕緊問道:「怎麼了?」這是突然開戰了?

「對方士兵挑釁,咱們陸將軍應戰,此時正在兩軍廝殺,顧一哥說這是這裡很常見的摩擦。」顧擎彙報道,就是因為這樣,他才匆匆來了主子這邊。

一直說,北境邊界老是受到羅國的挑釁,經常發生摩擦,顧啟珪一直覺得摩擦就是小打小鬧的事情。但是今日他不這樣認為了,聽這動靜,就知道雙方派出的人手不少,而且大齊這邊兒還派出了陸將軍,這可以說是足夠重視了。要知道現在的北境主帥是陸家老爺子,陸將軍應該是他長子,也就是陸平的父親。這把親子都派出去了,可見是非常重視的。

顧啟珪點點頭,雖然知道了是兩軍交戰,外面的聲音也一直不見小,但是他覺得只要攻不進來就和他沒關係,再說了要是這是常態,就證明其實攻進來的幾率不大。想通這些,顧啟珪就準備回書房,仔細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理一理。剛邁開腳步,就有人來報:「主子,王爺要去觀戰,問您要不要一塊過去?」

顧啟珪蹙眉,這行軍作戰本就是十分緊急的事情,更不用說現在正在開戰,各方將領肯定是忙的腳不沾地的。這忠親王是不是太閑了,他這一去,什麼都不懂不說,這主將什麼的還要來給他請安,這不是去添亂的嗎?顧啟珪自己不想去,他可不想全軍看見他都翻白眼。但是也不能隨口拒絕,畢竟忠親王既然都派人來問他的意思了,肯定就是不想他拒絕的。

最後沒有辦法,顧啟珪先回房把之前準備好的金絲軟甲又穿了一件在身上,他就怕一會兒出什麼意外。金絲軟甲號稱刀槍不入,但是卻沒有進行過實驗,這本來是之前爹爹送給他和珏然的生辰禮,一人一件,這次過來的時候安珏然把自己那件交給了他,現在顧啟珪把兩件都套到了身上,有備無患。然後在棉衣外面都披了件厚斗篷,要知道城池很高,他們要是觀戰,肯定得站在城樓之上,想想風吹的那個滋味,顧啟珪就覺得很爽,但是他不想有那個福分去嘗試一下。

顧啟珪把自己打理好才去與忠親王匯合,他到的時候,明顯的感覺到忠親王有些不耐煩了,但是見了他卻沒有明顯的表現出來,只是笑著說道:「你這是把自己裹成個球了?」

顧啟珪看了看忠親王,又看看自己,似乎確實是太愛護了自己一些,有些尷尬,但還是腆著臉說道:「還望忠親王恕罪,小子自小畏寒,這是從娘胎裡帶出的毛病沒得治。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這北境也是太冷了一些。」

忠親王也沒有抓住不放,直接吩咐眾人出發去城池。雖然幕僚說這顧啟珪是個有才有膽識的,收到麾下會有大作為,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忠親王表示他是完全沒有看出來,所以也不準備收。其實剛開始他是想著就算顧啟珪不太出眾,也要好好爭取一下的,但是自從見過第一面之後,忠親王就一直堅信顧啟珪不可能是他找的那個能輔佐他的人。

顧啟珪看著忠親王不再說話直接上前走,趕緊跟著上了馬,這也是顧啟珪很不習慣的地方,這裡出行的工具主要是馬,在這樣天寒地凍的天氣,還騎在馬上,這凜冽寒風一吹過來,臉可是真疼。顧啟珪有些羨慕坐在馬車裡的忠親王,但是想也知道不能去蹭馬車,他不想與忠親王走的太近,而且忠親王似乎不待見他。

京中·櫞閣

櫞閣二樓,沐灃慵懶的卧倒在榻椅上,眯著眼,間或飲一口茶水,愜意的舒緩著整個身子。這段時間,除了秘密去季府看看外祖父,偶爾也會找機會去看看季皇后,其餘大多數時間沐灃都待在這裡,這裡儼然成了沐灃的一個家。

只是這家不怎麼招待客人,或者說它只招待一位客人,其他人說破天也進不來。今日,這位客人也過來了。

沐澈推門而進的時候,沐灃是沒有任何的反應的,沐澈也沒有在前進一步,就站在門框邊上看著沐灃,這一段日子以來,沐灃過得愜意,就是心情也放鬆了很多,這是顯而易見的。現在的沐灃豐潤了很多,比起兩個月前,簡直就是判若兩人,這大概是沐澈唯一滿意的地方了,起碼沐灃這段時間過得舒坦。

沐澈就這樣大概在門口站了一刻鐘,沐灃都沒有感覺到他。這樣的認知讓沐澈很不好受,他能清晰的感覺到沐灃最近越來越遲鈍,他的聽力、視力、味覺、甚至是感覺都時好時壞,這樣的認知讓沐澈發狂,甚至有一點點的絕望。

似乎是因為沐澈的目光夾雜了太多的內容,沐灃的肩膀好像是被灼燒了一下似的,他終於回過頭去,就看見了模糊的沐澈,「過來了,今日有些晚了。」沐灃笑著說,或者說他自以為是笑著說的,因為他的臉僵硬的厲害,這個笑容實在說不上好看。

沐澈也笑,不動聲色的抬高聲音,「嗯,剛處理了些事情,所以到這時候我才過來看看。」

沐灃這時候的的聽力卻突然好了起來,「說話幹嘛這樣大聲,我現在是能聽見的。」

沐澈嗯了一聲,自動坐到了沐灃對面。

「北境情況怎麼樣,顧老師沒有什麼大礙吧。」沐灃問道,他現在被阿澈勒令不能關心這些事情,所以很多情報他都是不知道的,只能看見沐澈的時候問他。

「顧老師性命無憂,顧啟珪到北境已經有幾日了,平安信這兩日也能到京城了。」沐澈回道,這一段時間他都是非常好說話的,簡直就是有問必答,嗯,雖然沐灃問了兩個問題他只回答了其中的一個。

至於北境的情況,其實並不多好,就是扎布耶受傷這麼長時間,羅國其他皇子都沒能成功上位,現在估摸著這扎布耶的傷勢應該好的差不多了,所以羅國邊境蠢蠢欲動,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像扎布耶那樣的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但是這些沐澈不會說出來給沐灃添堵。

「嗯,沒事兒就好。」沐灃不是個抓著問題不放的性子,此事就放在了一邊,轉而說道:「什麼時候,你帶我去宮裡看看母后吧,我還想見見她。」

「嗯。」沐澈看著酒杯里映出的燭光,低聲應道。

「阿澈,看過母后之後,我就回慈恩寺好不好。」沐灃柔聲說道,像是在哄小孩子。

「我知道了。」沐澈沒說好不好。

沐灃沒再說什麼。兄弟倆一個飲茶,一個飲酒,面對面坐著。

明明是沐澈在飲酒,但是沐灃是先倒下來的那個人,不知不覺他就躺在榻上睡了過去。沐澈看著沐灃,神色很平靜,心裡也逐漸的鎮定下來了。對『花離』他沒有絲毫的辦法,或者說要是這個世上如果有人說他有辦法,沐澈可以拿生命去換,反正這條命本來就是沐灃的,給他也沒有什麼。但是沒有辦法就是沒有辦法,就是下毒的扎布耶都沒有辦法的,因為此毒無解。

天知道,沐澈當初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裡是怎麼的暴躁,當然他也表現出來了,狐差點就死在了他手裡,他當時真的就控制不住自己。

沒錯,這個事情是狐告訴他的。當初狐提出要見沐灃,被沐澈拒絕,當時沐灃遠在江南距離遠不說,他也並不希望一個背叛之人污了沐灃的眼睛。但是後來狐又提出要見他,沐澈就去了,他倒是好奇狐到底想幹什麼,為什麼這樣執著要見他們。

狐從頭到尾沒有替自己辯解,他沒有說投靠敵方的原因,也沒有說他都幫著扎布耶做了些什麼,他很乾脆,恭敬的沖沐澈磕頭認罪。在臨死之前他說了一件事情,「主子對屬下恩重如山,屬下欠主子頗多。屬下找了許久『花離』的解藥,才發現『花離』此毒就是扎布耶那裡也沒有解藥,他的生身母親和嫡長子都是因為此毒死去的,他毫無辦法。」

這大概是沐澈聽過的最絕望的話,一掌過去,狐就口吐鮮血昏了過去。當時他滿心滿眼的不可置信,但是當時他還期盼著吳柳神醫能有辦法的,當沐灃有所好轉的時候,他覺得就看到曙光了,但是最後這個希望還是滅掉了。

沐澈閉閉眼,把腦中這些紛雜的事情都清理出去,看著對面熟睡的人。從小時候起,二哥哥就是這樣,遇到什麼事情都是無比淡定,現在也是一副看破生死的樣子,沐澈其實不喜歡這副樣子的,縱向去挑戰它。但是他現在不想去強行改變這樣子了,與其讓他每日都待在漆黑的房間里治療和等待著大夫的審判,還不讓他自己決定之後的日子應該怎樣過。

房間里兩個人一坐一躺,氛圍到底是怎樣的呢?守在門口的雀感覺到的是滿心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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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長嫡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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