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顧啟珪跟在顧遠後邊,走向前院,他家父親大人找他不知道做什麼。因為自小身體不好,他很少參加這一類的宴會,至於陳恪陳首輔他更是只聽過其名。

到了前院,顧遠把他帶到書房門前就離開了。顧啟珪敲門走進去,就看到,除了自家爹爹還有兩個不認識的中年男人,坐在上首的一個一看就積威甚重,一身雲錦繡福雲長衫都遮不住攝人的氣質,已是近半百的年紀,銳利的眼神還像是能穿透人心。顧啟珪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當今一品大員內閣首輔陳恪陳首輔了了。

另一個和他父親坐對首的男人書生氣很重,仔細看眉眼的話,倒與朱氏有幾分相似,應該就是他即將繼任大理寺少卿的大舅父了。

三人正在說話,似乎沒有看見這麼一個小人兒進來了。

顧啟珪站在那裡,像模像樣地先朝自家親爹行了個禮,「爹爹,」又向其他兩人行了禮,卻沒再叫人,禮畢就乖乖的站在那裡。三個人繼續著說話,似是什麼也沒聽到。

顧啟珪聽他們他們在討論北邊的災情,今年寒冬來得早,在京師就能窺見一斑,當然最遭罪的就是普通百姓了,他們靠天吃飯,平常自給自足,遇上這種天災,只能靠朝廷賑災。古往今來,災禍常常伴隨著民亂,不得不防。

當今聖上勤勉,一心為民著想,卻也觸碰了貴族世家的利益,再這樣下去,必受到反噬。就連顧家除了皇帝的近臣——顧國安之外,其他都被或多或少的打擊了。朱家雖為世家,卻與其他不同,朱家子弟出仕必經科舉,朱老太爺桃李天下,深受天下學子推崇。陳恪陳首輔出自沒落世家,要不也不會娶妻商戶。

他們這些人身兼雙重身份,在這場對戰中地位、站隊非常複雜,官場局勢風起雲湧,而安家在這時候進京,就像一柄利劍,他的到來會攪混京中官場本就混沌的池水。

顧啟珪面上安靜的站在那裡,心中卻是風起雲湧。這場不常見的風寒,夾雜著皇族世家的對戰,最後受苦受累,甚至為之付出生命代價的多是普通人。

在他不注意的地方,陳首輔看著他點了點頭,臉上露出讚許,這都半個時辰了,成人都不一定有這個定力,這個剛五歲的孩子卻自進來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令人驚嘆。顧昌逸這幼子長大怕是不簡單。

顧啟珪現在也感覺到怕是有人在考驗他,電視劇里不都這麼演嗎?至於為什麼?他倒是不知道。

他定定站在那裡許久,倒沒有什麼不適應的,他在家也會站在那裡練字,一站兩三個時辰也是有的。他前世的毛筆字還可以,會寫字卻裝作不會,很難,而且要想突破前世的風格也不容易,所以自小開始他都是用左手寫字的,朱氏糾正了無數次,可見他還是我行我素,之後也隨他去了。

在這裡,他自小摹的是前朝書法大家李林甫的字帖,後來發現自家爹爹的字蒼勁有力,他很是喜歡,就改為摹自家爹爹的字了。他爹爹發現后還專門寫了『師說』一篇供他摹寫。

顧啟珪一直站著,直到外面有人來請主人家去開宴。

他心裡鬆了口氣,偷偷目送三人出門,他爹爹走在三人的最後邊,出門前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就這樣猝不及防的和自家爹爹對眼了,他趕緊回他爹一個大大的討好微笑。

顧昌逸唇角彎了彎,出去了。

顧啟珪活動活動已經酸了的腳,拍了拍腿上的肌肉,顧遠就走了過來,恭敬道:「少爺,顧遠領您去夫人那。」

顧啟珪點點頭,說了聲:「好。」

現在京中水深,沒有點兒本事,根本不能探其根本。

宴會上自是言笑晏晏,至於背後怎麼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顧府一家人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們算是最後走的一波兒,顧國安吃了些酒便沒有騎馬,和妻兒一起坐到了馬車裡。

時間已經挺晚了,兩個小姑娘依偎在娘親懷裡昏昏欲睡。顧啟珪已經困到睜不開眼了,他慢慢挪到他爹那,趴在他爹懷裡醞釀睡意。

馬車裡面很安靜,夫妻倆溫和的看著孩子們昏昏欲睡,有一種溫情流露其中。

顧啟珪是被顧國安抱回『明璋院』的,把他放到床上的時候,他醒了一下,疑惑的問:「爹爹?」似是不知道在哪裡。顧國安拍拍他的背,他就又睡了過去。等顧啟珪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顧國安在幼子床前站了將近一刻鐘,看幼子睡的香甜,才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仔細吩咐嬤嬤丫頭認真照顧后,才大步走回自己的院子。幼子自幼體弱,妻子照顧的盡心,唯恐出現不測,今天孩子玩的累,還是小心點好。

走出『明璋院』正好碰到剛把女兒們送回自己院子的朱氏,兩人肩並肩走在彎彎的石子路上話著家常,顧國安把今天書房裡發生的事兒講給妻子聽,然後道:「陳首輔有意收啟珪為徒。」關於幼子的事兒,他都是和妻子商量著來的,今天這事兒,他自是不會瞞著她。

「啊,陳閣老怎麼想起收順寶為徒了。」朱氏驚詫,也沒聽說陳閣老有收徒的習慣,再說作為當朝首輔,他自是繁忙的,怎會提出收一黃口小兒為徒,再一個陳閣老在朝中偏屬中立,這次提出這樣的要求,又是什麼用意。

而且「陳閣老無子,這是要……」朱氏欲言又止,語氣中有著驚慌。自上次事件后,她總覺得有人想搶他兒子。

聽著妻子的話音,顧國安心中一痛,那次的事兒到底是讓妻子傷了心,這事兒一聽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兒,卻讓平素聰明的妻子驚了心。他把妻子摟在懷裡,輕輕拍拍她的背,提醒她道:「想什麼呢?這怎麼可能發生。」

朱氏慢慢舒了口氣,明明知道是不可能,但她總忍不住擔心受怕。

「不過,也有這個意思就是了,」顧國安話鋒一轉,「陳閣老已是知天命的年紀,並無後嗣,現在想收關門弟子,倒是有收養老弟子的意味。」

「夫君,我不想順寶過的艱難,只願他平平安安,順順遂遂才好。」朱氏埋首在顧國安的懷裡,低聲道。

「我知道,」顧國安拉著妻子的手慢慢往院子里走,邊走邊道:「可冉兒,我們做父母的不能保護孩子一輩子,啟珪那孩子努力,是個可成才的,陳閣老朝中中立,又無家族拖累,人口甚是簡單。陳夫人商戶出身,性子豪爽,是個沒壞心思的,拜他為師倒也無不可。」顧國安自知道這事兒后,就從各方面分析了此事的利弊,總的來說,利大於弊。

朱氏自是知道自家兒子乖覺,雖是先天智力不比常人,可這幾年,在她和夫君的督促下,她兒子可是進步神速,現在就是不用盯著也能自己練字讀書了。對於陳家,她也知道沒有什麼可挑剔的,陳首輔位高權重,兒子拜他為師,對以後仕途定是有利;今日見了陳夫人,是個不拘小節的性子,必不是個難相處的,可作為一個母親,她還是有諸多擔心。

察覺到妻子的腳步慢了下來,知道她是擔心幼子,顧國安拉了拉妻子的手,調笑道:「擔心什麼,他爹還活著呢?還會讓人欺負你兒子。」

朱氏被丈夫的話逗笑了,何曾見過顧大人有如此狂傲的時候,內心裡卻豁然開朗,是啊,夫君是個有能力的,兒子也會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未來又還沒有來到,她兒子還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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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長嫡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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