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死早超生

「我說你們這群知青，大過年的就跟撞腦袋幹上了咋地？哪兒來那麼大火氣？不到一個月這小丫頭碰暈兩回，傻了咋整？你們養她嗎？」顧衛國手腳利落的替趙悅童將撞出血的腦袋包紮好，沒忍住朝著臉色都不怎麼好看的知青們叨叨了幾句。

陳雯雯在吳曉晨將滿臉血的趙悅童抱進屋的時候，臉色就白得跟外頭雪地似的，這會兒也沒見好。

「所以事情的起因就是陳知青和趙知青亂往人炕頭放東西，還是陳知青先動的手？」村裡胖乎乎的中年婦女主任林美華皺著眉問。

「我……我就是揪她頭髮來著，是她先動的手。」陳雯雯低著頭，好半天才小聲為自己分辨。

「老娘們兒打架不都那一套嗎？揪頭髮又撓又踹……」大隊長李國盛大咧咧地冷哼一聲，話沒說完，林美華就咳嗽了幾聲。

「那個，我是說外頭大部分女人。」李國盛想起自家媳婦兒，很自然綳著那張凶神惡煞的臉改了口，「前頭鬧騰的時候我就說了，讓你們和平相處。現在可倒好，直接給人開瓢了，你們想幹啥？」

他本就大馬金刀坐在屋裡的小馬紮上頭，又天生長得煞氣重，平時即便脾氣不錯，知青點的人也都挺怕他，現在配著那明顯不善的神色，不止陳雯雯，就是趙艷紅都忍不住哆嗦著往霍青青後頭站。

見陳雯雯雖然害怕，還是死死咬著嘴唇不說話，明顯是不服氣，林美華扭頭看了眼臉色蒼白昏睡著的趙悅童，雖然這小丫頭不怎麼討喜，就這麼暈著……說實話真是挺招人心疼。

「你也別不服氣，這事兒要是鬧到屯兒公社裡還好說，要是她傷的嚴重，鬧到鄉里知青辦，你當你有好果子吃？要是罰你去大興安嶺農場勞動，你哭都沒地兒哭去。」林美華沒好氣地坐在炕梢上，這話一說比李國盛那凶神惡煞還好使，知青們臉都白了白。

大興安嶺農場他們雖然都沒去過，可但凡在東北的知青就沒幾個不知道那邊什麼情況的。

這邊雖說是冷，還只是冷而已，農場那邊一不注意能把人凍僵在外頭，凜冽寒風就沒個停的時候。

曾經有去那邊農場勞作一年回來的女知青，被臉上的風雪痕迹弄得硬生生老了十歲不止，回到知青點后哭得死去活來的，這事兒在東北的知青差不多都知道。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時火上頭，儂……你們不知道，這丫頭說起話來有多氣人！」陳雯雯這會兒再不敢硬梗著脖子說話，抹著眼淚直接哭出聲來。

「你們哪個不比這小丫頭大，她說話不好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們比她大一些，就不能讓著點兒？」林美華也頭疼的很，倒不只是單純為了這件事兒。

趙悅童不會說話鬧得大伙兒都不喜歡那是出了名的，基本上除了脾氣好的，能得罪的都得罪了個遍。

可要說把這小丫頭弄走，真是……看著她那張臉，誰也下不去手。

誰讓她們寨……她們村兒都特么喜歡好看的呢，尤其還是大隊長和隊長媳婦兒帶頭，要不這小丫頭那麼纏著李紅剛，早就被他們扔出土窩子村兒了。

現在小丫頭跟林老五家處的還不錯，那就更不能弄走了。既然讓人待著，就得想辦法解決問題，總不能今天一出明天一出的，還不夠給他們擦腚的呢！

「林主任您說的是，也是我不好，是我沒看好她們，我們一定好好檢討，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霍青青面色緊張地拽了拽陳雯雯衣服下擺。

「我知道了……是我不對，以後我會跟趙知青好好相處的。」陳雯雯哽咽著道，她這回也是真害怕，她再不喜歡趙悅童，也沒想真讓人去死。

「等人醒了給人道個歉，好好照顧著，要不要上報，還要看人家小丫頭的意思。」林美華故意嚇唬陳雯雯，若是這伙子知青能老實些就再好不過了。

上報是不可能的，他們村兒里特殊的地方比較多，從來不去外頭找事兒。

若是到時候小丫頭不依不饒，自有人負責該給巴掌給巴掌，該給糖給糖，怎麼都能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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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雯，這事兒本來就是你和艷紅不對。悅童愛乾淨，她炕頭我們平時坐都不坐的……唉，也是我的錯，沒想到她回來這麼快，我一進門該先給搬下來。」等大隊長他們都走了以後，於麗紅去照顧趙悅童，霍青青拉著陳雯雯和趙艷紅她們倆勸，呂秀琴又回去默默開始看書。

其實當時陳雯雯她們進門也沒多久，霍青青和於麗紅進來看見就想趕緊把東西給搬下來的，被倆人拉著還沒來得及，趙悅童就進來了。

「青青姐，不怪你，是我……可我真不是故意的！」陳雯雯跺了跺腳，眼淚嘩嘩流得比剛才還凶，「我們回來了你們都在，就她出去了，還不是做給我們看的嗎？」

「就是嘛！我們都給她帶了特產，怎麼想怎麼給的憋屈，就想氣氣她而已。」趙艷紅悻悻地摸著鼻子，她膽子小，還被剛才血呼啦啦的場景嚇得不輕，說話底氣也沒那麼足。

「你們跟一個小孩子計較這些做什麼？今天是五丫拉著她出去堆雪人來著。」霍青青哭笑不得地點了點兩人額頭，「你說你們不在，她挺懂事兒的，也不鬧騰，怎麼你們一回來她就又鬧起來了呢？」

「看我們不順眼唄。」趙艷紅小聲嘀咕。

「她那是小孩子心性，你們事事都要爭先，還不好好說話，她能跟你們好好說？」於麗紅拿著被血弄髒的毛巾，聽這話聽得憋氣，「她本來就小，你們稍微讓著一點怎麼了呢？」

「憑什麼呀？大家都是知青的好伐？」陳雯雯最不服氣的就是這點兒，誰不是家裡寵大的，怎麼就趙悅童格外嬌慣，非得大伙兒都讓著她呢？

趙艷紅飛快點了點頭，她也是因為這個才不喜歡趙悅童，倆人臉上都不服氣。

「哦，那照你這說法，你和艷紅事事都要拔尖兒的時候，我和青青姐也不該讓著你們咯？我們都針尖對麥芒的，你們就舒坦啦？」趙悅童這段日子都特別乖巧，小姑娘還總是笑得特別甜，於麗紅越瞧越喜歡，眼下聽陳雯雯這麼說，將毛巾摔進臉盆里，沒好氣地反駁了回去。

陳雯雯和趙艷紅想了想，還真是這麼回事兒，都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再說話。

「也不光是讓你們讓著她，這人如何往來都是相互的。不信你們試試看，若是你們對她好聲好氣的，她還會不會這樣炸毛怎麼樣？」霍青青比於麗紅性子和軟些，摸著兩個人腦袋繼續勸。

「行吧。」陳雯雯猶豫著點了點頭，不點頭能咋辦呢，腦袋都給人開瓢了，還能硬氣成啥樣？喜獲去大興安嶺農場的車票嗎？她腦袋又沒撞樹。

趙艷紅沒什麼主見，見陳雯雯點頭了，趕緊跟著點頭：「那我也好好跟她說話，我還從家裡給她帶了豬油糕呢！」

「行了，眼睛都哭腫了，快去洗把臉，這幾天大家輪流照顧悅童。」霍青青見兩個人都服軟，鬆了口氣，催陳雯雯去收拾。

倆小姑娘也不算大，過了年才算二十，她也不想看她們有誰去農場遭罪。

至於呂秀琴……見她還是靠在炕上看書，霍青青和於麗紅對視了一眼，笑著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趙悅童這會兒顧不得想別的，她震驚地看著周圍說不出話來。

她這是……又穿回來了？

瞧著住了五六年，一景一物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家，她激動地眼淚都出來了。

知道她寫作喜歡安靜，這房子是她老哥給買給她的大學畢業禮物，就在哥哥家樓下。

因為她不愛出門，就喜歡住的舒服點兒，所以當初收到房子后，特別興奮的拉著嫂子好一頓收拾。

家裡一草一木都是她跟嫂子親自買回來的，眼下看著這親切又熟悉的地方，趙悅童才發現自己真的好想家，尤其是家裡馬桶！

這時候突然傳來『滴滴滴』摁密碼鎖的聲音，趙悅童激動又期待的跑到門口。

除了哥哥和嫂子，沒人知道她家的密碼，她真的好想他們！

門打開后，正是她最心心念念的老哥趙越瑾，他那向來帥氣冷漠的臉龐上多了幾分疲憊和蒼老，眼下黑青明顯，像是很久沒睡好過一樣，整個人都籠罩著一股悲色。

「哥！！！」趙悅童嗷一聲就哭了出來，用力往趙越瑾懷裡撲，卻眼前一黑撲了個空。

「哥！！！」傍晚時分，知青點的屋裡突然就傳出一聲帶著干啞的嘶喊聲，隨即就是嚎啕大哭。

這真是……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配方，知青們都頭疼起來。

呂秀琴嚇得書都掉到炕上，認命的往趙悅童那邊看過去。

「悅童，你醒了？別哭別哭，再哭該腦袋疼了。」於麗紅熟練的將趙悅童扶起來，霍青青倒了杯溫水給趙悅童遞到嘴邊。

「哇…哥…咕嚕嚕…哥！」趙悅童一邊喝一邊癟著嘴，她這會兒不只是頭疼，心口更疼。

就差一點點，她就能碰到哥哥了，想到這裡，她用手死死捂住胸口繼續嗷嗷哭。

「她撞到的不是腦袋嗎？」趙艷紅看霍青青和於麗紅殷勤地伺候趙悅童，嘴角抽了抽，悄悄問陳雯雯。

「……悅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吧！」陳雯雯嘴角也有些抽，她深深吸了口氣，上前一步大聲道歉。

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吧！

「嗚嗚嗚……我看見我哥了！」趙悅童咧大了嘴巴，靠在於麗紅懷裡悲傷逆流成河。

「那是做夢呢，不哭了啊！」霍青青嘆了口氣，替趙悅童擦腦門上哭出來的汗。

「做夢嗎？」趙悅童愣住，抬起淚汪汪的大眼睛迷茫地看著霍青青，淚珠兒一滴滴掉出眼眶直直砸到被褥上，那神色看得向來不喜歡她的呂秀琴都有點心酸。

「對，你剛才撞暈了，我知道你想家，等明年跟大隊長說說，讓你回家探親好不好？」霍青青小心替趙悅童擦著眼淚輕柔地安慰。

好像……她是跌出去了，趙悅童腦子一蹦一蹦的疼，還有些暈乎乎的，所以是……

「陳雯雯撞我身上，我撞樹上了？」四捨五入她就是豬？趙悅童眼淚掉得更凶了。

「哇！！」哥啊！悅童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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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悅童：第二章才說了不哭了，這又沒忍住……就快不哭了哈！很快！

哈哈哈~怎麼辦？

可能是大姨媽時期情緒起伏大，這一章枸杞寫得又哭又笑，我家狗兒子肯定以為我瘋了~

做了個夢一起來，突然發現一個大bug，那個時候是公社制度，應該叫大隊長，寫到這兒才記起來，疏忽了很抱歉，幸虧才第八章，我統一改了一下，因為這個土窩子村比較特殊，所以不好全改成大隊怎麼怎麼樣，本就是半架空，大家別介意哈~

感謝每天都都在鼓勵枸杞的小仙女們，真的好愛你們！枸杞會努力碼字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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