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三百五十六章黑風熊怪(兩章合一)

第三百五十五章、三百五十六章黑風熊怪(兩章合一)

第三百五十五章、三百五十六章黑風熊怪(兩章合一)

這老和尚正說話處,突然有一個小和尚名喚廣智,出頭道:

「公公,要得長遠也容易。」

老僧聞言,就歡喜起來忙問道:

「我兒,你有什麼高見?」

那廣智看上去眉清目繡的,可是沒有想到卻是一個心黑手狠之人,只聽他道:

「那唐僧兩個是走路的人,辛苦之甚,如今已睡著了。我們想幾個有力量的,拿了槍刀,打開禪堂,將他殺了,把屍首埋在後園,只我一家知道,卻又謀了他的白馬、行囊,卻把那袈裟留下,以為傳家之寶,豈非子孫長久之計耶?」

老和尚見說,滿心歡喜,卻才揩了眼淚道:

「好,好,好此計絕妙」

即便便命令他們收拾槍刀。內中又有一個小和尚,名喚廣謀,就是那廣智的師弟,上前來道:

「此計不妙。若要殺他,須要看看動靜。那個白臉的似易,那個毛臉的似難。萬一殺他不得,卻不反招己禍?我有一個不動刀槍之法,不知你尊意如何?」

老僧於是問道:

「我兒,你有何法?」

那廣謀笑道:

「依小孫之見,如今喚聚東山大小房頭,每人要乾柴一束,舍了那三間禪堂,放起火來,教他欲走無門,連馬一火焚之。就是山前山後人家看見,只說是他自不小心,走了火,將我禪堂都燒了。那兩個和尚,卻不都燒死?又好掩人耳目。袈裟豈不是我們傳家之寶?」

那些和尚聞言,無不歡喜,都道:

「強,強,強此計更妙,更妙」

遂教各房頭搬柴來。唉這一計,正是弄得個高壽老僧該盡命,觀音禪院化為塵原來他那寺里,有七八十個房頭,大小有二百餘眾。當夜一擁搬柴,把個禪堂前前後後四面圍繞不通,安排放火不題。卻說三藏師徒,安歇已定。那行者卻是個靈猴,雖然睡下,只是存神鍊氣,朦朧著醒眼。忽聽得外面不住的人走,揸揸的柴響風生,他心疑惑道:

「此時夜靜,如何有人行得腳步之聲?莫敢是賊盜,謀害我們的?」

他就一骨魯跳起,欲要開門出看,又恐驚醒師父。你看他弄個精神,搖身一變,變做一個蜜蜂兒,飛到外面探察情況,只見那眾僧們,搬柴運草,已圍住禪堂放火哩。

想這孫猴子也不是良善之輩暗笑道:

「果依我師父之言,他要害我們性命,謀我的袈裟,故起這等毒心。我待要拿棍打他啊,可憐又不禁打,一頓棍都打死了,師父又怪我行兇。罷,罷,罷與他個順手牽羊,將計就計,教他住不成罷」

然後就見這猴子,一筋斗跳上南天門裏,唬得個龐劉苟畢躬身,馬趙溫關控背,俱道:

「不好了,不好了那鬧天宮的主子又來了」

行者搖着手道:

「列位免禮休驚,我來尋廣目天王的。」

說不了,卻遇天王早到,迎著行者道:

「久闊,久闊。前聞得觀音菩薩來見玉帝,借了四值功曹、六丁六甲並揭諦等,保護唐僧往西天取經去,說你與他做了徒弟,今日怎麼得閑到此?」

行者道:

「且休敘闊。唐僧路遇歹人,放火燒他,事在萬分緊急,特來尋你借辟火罩兒,救他一救。快些拿來使使,即刻返上。」

天王道:

「你差了,既是歹人放火,只該借水救他,如何要辟火罩?」

行者道:

「你那裏曉得就裏。借水救之,卻燒不起來,倒相應了他;只是藉此罩,護住了唐僧無傷,其餘管他,盡他燒去。快些快些此時恐已無及,莫誤了我下邊幹事」

那天王笑道:

「這猴子還是這等起不善之心,只顧了自家,就不管別人。」

行者道:

「快著,快著,莫要調嘴,害了大事」

別人不知道這孫猴子是准提道人的徒弟,但是作為那佛門特意安插到天庭之人又怎會不認得那猴子修行八九玄功,和圓通奧妙決所得的本事,所以才在那討伐花果山之時故意認輸,為的就是宣揚猴子的名氣,那天王想着這猴子是准提道人的徒弟,也不算是外人,遂將罩兒遞與行者。這行者拿了,按著雲頭,徑到禪堂房脊上,罩住了唐僧與白馬、行李,他卻去那後面老和尚住的方丈房上頭坐,着意保護那袈裟。看那些人放起火來,他轉捻訣念咒,望巽地上吸一口氣吹將去,一陣風起,把那火轉颳得烘烘亂著。好火,好火但見——黑煙漠漠,紅焰騰騰。黑煙漠漠,長空不見一天星;紅焰騰騰,大地有光千里赤。起初時,灼灼金蛇;次後來,威威血馬。南方三硜逞英主雄,回祿大神施法力。燥乾柴燒烈火性,說什麼燧人鑽木;熟油門前飄彩焰,賽過了老祖開爐。正是那無情火發,怎禁這有意行兇,不去弭災,反行助虐。風隨火勢,焰飛有千丈余高;火趁風威,灰迸上九霄雲外。乒乒乓乓,好便似殘年爆竹;潑潑喇喇,卻就如軍中炮聲。燒得那當場佛象莫能逃,東院伽藍無處躲。勝如赤壁夜鏖兵,賽過阿房宮內火。

這正是星星之火,能燒萬頃之田。須臾間,風狂火盛,把一座觀音院,處處通紅。你看那眾和尚,搬箱抬籠,搶桌端鍋,滿院裏叫苦連天。孫行者護住了後邊方丈,辟火罩罩住了前面禪堂,其餘前後火光大發,真箇是照天紅焰輝煌,透壁金光照耀不期火起之時,驚動了一山獸怪。這觀音院正南二十里遠近,有座黑風山,山中有一個黑風洞,洞中有一個妖精,正在睡醒翻身,只見那窗門透亮,只道是天明。起來看時,卻是正北下的火光晃亮,妖精大驚道:

「呀這必是觀音院裏失了火這些和尚好不小心我看時與他救一救來。」

好妖精,縱起雲頭,即至煙火之下,果然衝天之火,前面殿宇皆空,兩廊煙火方灼。他大拽步,撞將進去,正呼喚叫取水來,只見那後房無火,房脊上有一人放風。他卻情知如此,急入裏面看時,見那方丈中間有些霞光彩氣,台案上有一個青氈包袱。他解開一看,見是一領錦蝠袈裟,乃佛門之異寶。正是財動人心,他也不救火,他也不叫水,拿着那袈裟,趁哄打劫,拽回雲步,徑轉東山而去。那場火只燒到五更天明,方才滅息。你看那眾僧們,赤赤精精,啼啼哭哭,都去那灰內尋銅鐵,撥腐炭,撲金銀。有的在牆筐里,苫搭窩棚;有的赤壁根頭,支鍋造飯。叫冤叫屈,亂嚷亂鬧不題。

卻說行者取了辟火罩,一筋斗送上南天門,交與廣目天王道:

「謝借,謝借」

天王收了道:

「大聖至誠了。我正愁你不還我的寶貝,無處尋討,且喜就送來也。」

行者道:

「老孫可是那當面騙物之人?這叫做好借好還,再借不難。」

天王道:

「許久不面,請到宮少坐一時何如?」

行者道:

「老孫比在前不同,爛板凳高談闊論了。如今保唐僧,不得身閑。容敘,容敘」

猴子急辭別墜雲,又見那太陽星上,徑來到禪堂前,搖身一變,變做個蜜蜂兒,飛將進去,現了本象,看時那師父還沉睡哩。只見那行者叫道:

「師父,天亮了,起來罷。」

三藏才醒覺,翻身道:

「正是。」

穿了衣服,開門出來,忽抬頭只見些倒壁紅牆,不見了樓台殿宇,大驚道:「呀怎麼這殿宇俱無?都是紅牆,何也?」

行者道:

「你還做夢哩今夜走了火的。」

三藏道:

「我怎不知?」

行者道:

「是老孫護了禪堂,見師父濃睡,不曾驚動。」

三藏道:

「你有本事護了禪堂,如何就不救別房之火?」

行者笑道:

「好教師父得知。果然依你昨日之言,他愛上我們的袈裟,算計要燒殺我們。若不是老孫知覺,到如今皆成灰骨矣」

三藏聞言,害怕道:

「是他們放的火么?」

行者道:

「不是他是誰?」

三藏道:

「莫不是怠慢了你,你乾的這個勾當?」

行者道:

「老孫是這等憊懶之人,干這等不良之事?實實是他家放的。老孫見他心毒,果是不曾與他救火,只是與他略略助些風的。」

三藏道:

「天那,天那火起時,只該助水,怎轉助風?」

行者道:

「你可知古人云,人沒傷虎心,虎沒傷人意。他不弄火,我怎肯弄風?」

三藏道:

「袈裟何在?敢莫是燒壞了也?」

行者道:

「沒事,沒事燒不壞那放袈裟的方丈無火。」

三藏恨道:

「我不管你但是有些兒傷損,我只把那話兒念動念動,你就是死了」

行者慌了道:

「師父,莫念,莫念管尋還你袈裟就是了。等我去拿來走路。」

三藏才牽着馬,行者挑了擔,出了禪堂,徑往後方丈去。卻說那些和尚,正悲切間,忽的看見他師徒牽馬挑擔而來,唬得一個個魂飛魄散道:

「冤魂索命來了」。

那行者喝道:

「什麼冤魂索命?快還我袈裟來」

眾僧一齊跪倒叩頭道:

「爺爺呀冤有冤家,債有債主。要索命不干我們事,都是廣謀與老和尚定計害你的,莫問我們討命。」

行者咄的一聲道:

「我把你這些該死的畜生那個問你討什麼命只拿袈裟來還我走路」

其間有兩個膽量大的和尚開口道:

「老爺,你們在禪堂里已燒死了,如今又來討袈裟,端的還是人是鬼?」

行者笑道:

「這伙孽畜那裏有什麼火來?你去前面看看禪堂,再來說話」

眾僧們爬起來往前觀看,那禪堂外面的門窗鬲扇,更不曾燎灼了半分。眾人悚懼,才認得三藏是位神僧,行者是尊護法,一齊上前叩頭道:

「我等有眼無珠,不識真人下界你的袈裟在後面方丈中老師祖處哩。」

三藏行過了三五層敗壁破牆,嗟嘆不已。只見方丈果然無火,眾僧搶入裏面,叫道:

「公公唐僧乃是神人,未曾燒死,如今反害了自己家當趁早拿出袈裟,還他去也。」原來這老和尚尋不見袈裟,又燒了本寺的房屋,正在萬分煩惱焦燥之處,一聞此言,怎敢答應?因尋思無計,進退無方,拽開步,躬著腰,往那牆上着實撞了一頭,可憐只撞得腦破血流魂魄散,咽喉氣斷染紅沙慌得個眾僧哭道:

「師公已撞殺了,又不見袈裟,怎生是好?」

行者道:

「想是汝等盜藏起也。都出來,開具花名手本,等老孫逐一查點」

那上下房的院主,將本寺和尚、頭陀、幸童、道人盡行開具手本二張,大小人等,共計二百三十名。行者請師父高坐,他卻一一從頭唱名搜檢,都要解放衣襟,分明點過,更無袈裟。又將那各房頭搬搶出去的箱籠物件,從頭細細尋遍,那裏得有蹤跡。三藏心中煩惱,懊恨行者不盡,行者大怒,走進方丈屋裏,把那觸死鬼屍首抬出,選剝了細看,渾身更無那件寶貝,就把個方丈掘地三尺,也無蹤影。行者忖量半晌,問道:

「你這裏可有什麼妖怪成精么?」

這時那院主開口道:

「老爺不問,莫想得知。我這裏正東南有座黑風山,黑風洞內有一個黑大王。我這老死鬼常與他講道,他便是個妖精。別無甚物。」

行者道:

「那山離此有多遠近?」

院主道:

「只有二十里,那望見山頭的就是了」

行者一聽笑道:

「師父放心,不須講了,一定是那黑怪偷去無疑。」

三藏道:

「他那廂離此有二十里,如何就斷得是他?」

行者道:

「你不曾見夜間那火,光騰萬里,亮透三天,且休說二十里,就是二百里也照見了坐定是他見火光昆耀,趁著機會,暗暗的來到這裏,看見我們袈裟是件寶貝,必然趁哄擄去也。等老孫去尋他一尋。」

三藏道:

「你去了時,我卻何倚?」

行者道:

「這個放心,暗中自有神靈保護,明中等我叫那些和尚伏侍。」

即喚眾和尚過來道:

「汝等著幾個去埋那老鬼,著幾個伏侍我師父,看守我白馬」

眾僧領諾。行者又道:

「汝等莫順口兒答應,等我去了,你就不來奉承。看師父的,要怡顏悅色;養白馬的,要水草調勻。假有一毫兒差了,照依這個樣棍,與你們看看」

只見他掣出棍子,照那火燒的磚牆撲的一下,把那牆打得粉碎,又震倒了有七八層牆。眾僧見了,個個骨軟身麻,跪着磕頭滴淚道:

「爺爺寬心前去,我等竭力虔心,供奉老爺,決不敢一毫怠慢」

好行者,急縱筋斗雲,徑上黑風山,尋找這袈裟。只見那孫行者一筋斗跳將起去,唬得那觀音院大小和尚並頭陀、幸童、道人等一個個朝天禮拜道:

「爺爺呀原來是騰雲駕霧的神聖下界,怪道火不能傷恨我那個不識人的老剝皮,使心用心,今日反害了自己」。

三藏道:

「列位請起,不須恨了。這去尋着袈裟,萬事皆休。但恐找尋不著,我那徒弟性子有些不好,汝等性命不知如何,恐一人不能脫也。」

眾僧聞得此言,一個個提心弔膽,告天許願,只要尋得袈裟卻說孫大聖到空中,把腰兒扭了一扭,早來到黑風山上。住了雲頭,仔細看,果然是座好山。況正值*光時節,但見——萬壑爭流,千崖競秀。鳥啼人不見,花落樹猶香。雨過天連青壁潤,風來松卷翠屏張。山草發,野花開,懸崖峭嶂;薜蘿生,佳木麗,峻岭平崗。不遇幽人,那尋樵子?澗邊雙鶴飲,石上野猿狂。矗矗堆螺排黛色,巍巍擁翠弄嵐光。那行者正觀山景,忽聽得芳草坡前有人言語。他卻輕步潛蹤,閃在那石崖之下,偷睛觀看。原來是三個妖魔,席地而坐。上首的是一條黑漢,左首下是一個道人,右首下是一個白衣秀士,都在那裏高談闊論。講的是立鼎安爐,摶砂鍊汞,白雪黃芽,旁門外道。正說中間,那黑漢笑道:

「後日是我母難之日,二公可光顧光顧?」

只聽那白衣秀士道:

「年年與大王上壽,今年豈有不來之理?」

那黑大漢道:

「我夜來得了一件寶貝,名喚錦襕佛衣,誠然是件玩好之物。我明日就以他為壽,大開筵宴,邀請各山道官,慶賀佛衣,就稱為佛衣會如何?」

那道人笑道:

「妙,妙,妙我明日先來拜壽,後日再來赴宴。」

行者聞得佛衣之言,定以為是他寶貝,他就忍不住怒氣,跳出石崖,雙手舉起金箍棒,高叫道:

「我把你這伙賊怪你偷了我的袈裟,要做什麼佛衣會趁早兒將來還我」

孫猴子大喝一聲:「休走」輪起棒照頭一下,慌得那黑漢化風而逃,道人駕雲而走,只把個白衣秀士,一棒打死,拖將過來看處,卻是一條白花蛇怪。索性提起來,摔做五七斷,徑入深山,找尋那個黑漢。轉過尖峰,抹過峻岭,又見那壁陡崖前,聳出一座洞府,但見那——煙霞渺渺,松柏森森。煙霞渺渺采盈門,松柏森森青繞戶。橋踏枯槎木,峰巔繞薜蘿。鳥銜紅蕊來雲壑,鹿踐芳叢上石台。那門前時催花發,風送花香。臨堤綠柳轉黃鸝,傍岸夭桃翻粉蝶。雖然曠野不堪誇,卻賽蓬萊山下景。行者到於門首,又見那兩扇石門,關得甚緊,門上有一橫石板,明書六個大字,乃「黑風山黑風洞」,即便輪棒,叫聲:

「開門」

那裏面有把門的小妖,開了門出來,問道:

「你是何人,敢來擊吾仙洞?」

行者罵道:

「你個作死的孽畜什麼個去處,敢稱仙洞仙字是你稱的?快進去報與你那黑漢,教他快送老爺的袈裟出來,饒你一窩性命」

小妖急急跑到裏面,報道:

「大王,佛衣會做不成了門外有一個毛臉雷公嘴的和尚,來討袈裟哩」

那黑漢開始的時候被行者在芳草坡前趕將來,好容易回來,卻才關了門,坐還未穩,又聽得那話,心中暗想道:

「這廝不知是那裏來的,這般無禮,他敢嚷上我的門來」

朝手下兒郎大叫一聲道:「吾取披掛來」隨結束了,綽一桿黑纓槍,走出門來。這行者閃在門外,執著鐵棒,睜睛觀看,只見那怪果生得兇險——碗子鐵盔火漆光,烏金鎧甲亮輝煌。皂羅袍罩風兜袖,黑綠絲絛麃穗長。手執黑纓槍一桿,足踏烏皮靴一雙。眼幌金睛如掣電,正是山中黑風王。

這猴子不知道自己的模樣其實也是古怪,卻笑他人黑,也不想自己好似一老病鬼似的,哪有人家好似銅打鐵鑄的壯漢威猛,只見行者暗笑道:

「這廝真箇如燒窯的一般,築煤的無二想必是在此處刷炭為生,怎麼這等一身烏黑?」

這時那怪厲聲高叫道:

「你是個什麼和尚,敢在我這裏大膽?」。

只見行者執鐵棒,撞至面前,大吒一聲道:

「不要閑講快還你老外公的袈裟來」

那怪喝道:

「你是那寺里和尚?你的袈裟在那裏失落了,敢來我這裏索取?」

行者道:

「我的袈裟,在直北觀音院後方丈里放着。只因那院裏失了火,你這廝,趁哄擄掠,盜了來,要做佛衣會慶壽,怎敢抵賴?快快還我,饒你性命若牙迸半個不字,我推倒了黑風山,翙平了黑風洞,把你這一洞妖邪,都碾為齏粉」

那怪聞言,呵呵冷笑道:

「你這個潑物原來昨夜那火就是你放的你在那方丈屋上,行兇招風,是我把一件袈裟拿來了,你待怎麼你是那裏來的?姓甚名誰?有多大手段,敢那等海口浪言」

行者道:

「是你也認不得你老外公哩你老外公乃大唐上國駕前御弟三藏法師之徒弟,姓孫,名悟空行者。若問老孫的手段,說出來教你魂飛魄散,死在眼前」

那怪道:

「我不曾會你,有什麼手段,說來我聽。」

這行者笑道:

「我兒子,你站穩著,仔細聽了我——自小神通手段高,隨風變化逞英豪。養性修真熬日月,跳出輪迴把命逃。一點誠心曾訪道,靈台山上採藥苗。那山有個老仙長,壽年十萬八千高。老孫拜他為師父,指我長生路一條。他說身內有丹藥,外邊採取枉徒勞。得傳大品天仙訣,若無根本實難熬。回光內照寧心坐,身中日月坎離交。萬事不思全寡慾,六根清凈體堅牢。返老還童容易得,超凡入聖路非遙。三年無漏成仙體,不同俗輩受煎熬。十洲三島還遊戲,海角天涯轉一遭。活該三百多餘歲,不得飛升上九霄。下海降龍真寶貝,才有金箍棒一條。古花果山前為帥首,水簾洞裏聚群妖。玉皇大帝傳宣詔,封我齊天極品高。幾番大鬧靈霄殿,數次曾偷王母桃。天兵十萬來降我,層層密密佈槍刀。戰退天王歸上界,哪吒負痛領兵逃。顯聖真君能變化,老孫硬賭跌平交。道祖觀音同玉帝,南天門上看降妖。卻被老君助一陣,二郎擒我到天曹。將身綁在降妖柱,即命神兵把首梟。刀砍錘敲不得壞,又教雷打火來燒。老孫其實有手段,全然不怕半分毫。送在老君爐里煉,六丁神火慢煎熬。日滿開爐我跳出,手持鐵棒繞天跑。縱橫到處無遮擋,三十三天鬧一遭。我佛如來施法力,五行山壓老孫腰。整整壓該五百載,幸逢三藏出唐朝。吾今皈正西方去,轉上雷音見玉毫。你去乾坤四海問一問,我是歷代馳名第一妖」

那怪聞言笑道:

「你原來是那鬧天宮的弼馬溫么?」

行者最惱的是人叫他弼馬溫,聽見這一聲,心中大怒,罵道:

「你這賊怪偷了袈裟不還,倒傷老爺不要走,看棍」

那黑漢側身躲過,綽長槍,劈手來迎。兩家這場好殺——如意棒,黑纓槍,二人洞口逞剛強。分心劈臉刺,著臂照頭傷。這個橫丟陰棍手,那個直拈急三槍。白虎爬山來探爪,黃龍卧道轉身忙。噴彩霧,吐毫光,兩個妖仙不可量:一個是修正齊天聖,一個是成精黑大王。這場山裏相爭處,只為袈裟各不良。那怪與行者鬥了十數回合,不分勝負。這黑風老怪厲害非常,一手黑風槍法大繁至簡,單說武藝絕不在那孫猴子之下,漸漸紅日當午,那黑漢舉槍架住鐵棒道:

「孫行者,我兩個且收兵,等我進了膳來,再與你賭鬥。」

行者道:

「你這個孽畜,教做漢子?好漢子,半日兒就要吃飯?似老孫在山根下,整壓了五百餘年,也未曾嘗些湯水,那裏便餓哩?莫推故,休走還我袈裟來,方讓你去吃飯」

只見那怪虛幌一槍,撤身入洞,關了石門,收回小怪,且安排筵宴,書寫請帖,邀請各山魔王慶會不題。卻說行者攻門不開,也只得回觀音院。那本寺僧人已葬埋了那老和尚,都在方丈里伏侍唐僧。早齋已畢,又擺上午齋,正那裏添湯換水,只見行者從空降下,眾僧禮拜,接入方丈,見了三藏。那三藏問道:。

「悟空你來了,袈裟如何?」

行者答道:

「已有了根由。早是不曾冤了這些和尚,原來是那黑風山妖怪偷了。老孫去暗暗的尋他,只見他與一個白衣秀士,一個老道人,坐在那芳草坡前講話。也是個不打自招的怪物,他忽然說出道:後日是他母難之日,邀請諸邪來做生日,夜來得了一件錦蝠佛衣,要以此為壽,作一大宴,喚做慶賞佛衣會。是老孫搶到面前,打了一棍,那黑漢化風而走。道人也不見了,只把個白衣秀士打死,乃是一條白花蛇成精。我又急急趕到他洞口,叫他出來與他賭鬥。他已承認了,是他拿回。戰彀這半日,不分勝負。那怪回洞,卻要吃飯,關了石門,懼戰不出。老孫卻來回看師父,先報此信,已是有了袈裟的下落,不怕他不還我。」

眾僧聞言,合掌的合掌,磕頭的磕頭,都念聲:

「南無阿彌陀佛今日尋着下落,我等方有了性命矣」

這時那行者道:

「你且休喜歡暢快,我還未曾到手,師父還未曾出門哩。只等有了袈裟,打發得我師父好好的出門,才是你們的安樂處;若稍有些須不虞,老孫可是好惹的主子可曾有好茶飯與我師父吃?可曾有好草料喂馬?」

那眾僧俱滿口答應道:

「有,有,有更不曾一毫有怠慢了老爺。」

這時候那三藏道:

「自你去了這半日,我已吃過了三次茶湯,兩餐齋供了,他俱不曾敢慢我。但只是你還盡心竭力去尋取袈裟回來。」

行者道:

「莫忙既有下落,管情拿住這廝,還你原物。放心,放心」

主正說處,那上房院主,又整治素供,請孫老爺吃齋。行者卻吃了些須,復駕祥雲,又去找尋。正行間,只見一個小怪,左脅下夾着一個花梨木匣兒,從大路而來。行者度他匣內必有什麼柬札,舉起棒,劈頭一下,可憐不禁打,就打得似個肉餅一般,卻拖在路旁。揭開匣兒觀看,果然是一封請帖。帖上寫着——侍生熊羆頓首拜,啟上大闡金池老上人丹房:屢承佳惠,感激淵深。夜觀回祿之難,有失救護,諒仙機必無他害。生偶得佛衣一件,欲作雅會,謹具花酌,奉扳清賞。至期,千乞仙駕過臨一敘。是荷。先二日具。

行者見了,呵呵大笑道:

「那個老剝皮,死得他一毫兒也不虧他原來與妖精結黨怪道他也活了二百七十歲。想是那個妖精,傳他些什麼服氣的小法兒,故有此壽。老孫還記得他的模樣,等我就變做那和尚,往他洞裏走走,看我那袈裟放在何處。假若得手,即便拿回,卻也省力。」

好大聖,念動咒語,迎著風一變,果然就象那老和尚一般,藏了鐵棒,拽開步,徑來洞口,叫聲開門。那小妖開了門,見是這般模樣,急轉身報道:

「大王,金池長老來了。」

那怪大驚道:

「剛才差了小的去下簡帖請他,這時候還未到那裏哩,如何他就來得這等迅速?想是小的不曾撞着他,斷是孫行者呼他來討袈裟的。管事的,可把佛衣藏了,莫教他看見。」

行者進了前門,但見那天井中,松篁交翠,桃李爭妍,叢叢花發,簇簇蘭香,卻也是個洞天之處。又見那二門上有一聯對子,寫着:「靜隱深山無俗慮,幽居仙洞樂天真。」行者暗道:

「這廝也是個脫垢離塵、知命的怪物。」

入門裏,往前又進,到於三層門裏,都是些畫棟雕梁,明窗彩戶。只見那黑漢子,穿的是黑綠紵絲袢襖,罩一領鴉青花綾披風,戴一頂烏角軟巾,穿一雙麂皮皂靴,見行者進來,整頓衣巾,降階迎接道:

「金池老友,連日欠親。請坐,請坐。」

行者以禮相見,見畢而坐,坐定而茶。茶罷,妖精欠身道:

「適有小簡奉啟,後日一敘,何老友今日就下顧也?」

行者道:

「正來進拜,不期路遇華翰,見有佛衣雅會,故此急急奔來,願求見見。」。

那怪笑道:

「老友差矣。這袈裟本是唐僧的,他在你處住札,你豈不曾看見,反來就我看看?」

行者道:

「貧僧借來,因夜晚還不曾展看,不期被大王取來,又被火燒了荒山,失落了家私。那唐僧的徒弟,又有些驍勇,亂忙中,四下里都尋覓不見。原來是大王的洪福收來,故特來一見。」

正講處,只見有一個巡山的小妖來報道:

「大王,禍事了下請書的小校,被孫行者打死在大路旁邊,他綽著經兒變化做金池長老,來騙佛衣也」

那怪聞言,暗道:

「我說那長老怎麼今日就來,又來得迅速,果然是他」

急縱身,拿過槍來,就刺行者。行者耳朵里急掣出棍子,現了本相,架住槍尖,就在他那中廳里跳出,自天井中,斗到前門外,唬得那洞裏群魔都喪膽,家間老幼盡無魂。這場在山頭好賭鬥,比前番更是不同。好殺——那猴王膽大充和尚,這黑漢心靈隱佛衣。語去言來機會巧,隨機應變不差池。袈裟欲見無由見,寶貝玄微真妙微。小怪尋山言禍事,老妖發怒顯神威。翻身打出黑風洞,槍棒爭持辨是非。棒架長槍聲響亮,槍迎鐵棒放光輝。悟空變化人間少,妖怪神通世上稀。這個要把佛衣來慶壽,那個不得袈裟肯善歸?這番苦戰難分手,就是活佛臨凡也解不得圍。他兩個從洞口打上山頭,自山頭殺在雲外,吐霧噴風,飛砂走石,只斗到紅日沉西,不分勝敗。只聽那怪道:

「姓孫的,你且住了手。今日天晚,不好相持。你去,你去待明早來,與你定個死活。」

行者叫道:

「兒子莫走要戰便象個戰的,不可以天晚相推。」

看他沒頭沒臉的,只情使棍子打來,這黑漢又化陣清風,轉回本洞,緊閉石門不出。

第三百五十五章、三百五十六章黑風熊怪(兩章合一)。

第三百五十五章、三百五十六章黑風熊怪(兩章合一)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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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大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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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三百五十六章黑風熊怪(兩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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