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他生氣

靖和宮裡，母女三人在偏殿里團座一桌，陸沉和孫讓卻被仍在了前殿喝茶。

李嬤嬤走來揭開了那漆木的零食蓋兒，凌沁抓了一爪子瓜子兒，放到凌仙兒面前的桌面上，「仙兒，我聽人說那鎮北侯在戰場上可凶了，他可有欺負你？他若欺負你了，我去跟父皇說，讓父皇好好教訓他！」現在凌鈞日日里都來探望舒嬪，她這個原本不起眼的五公主，也跟著能說上幾句話了。

「陸沉他…他不敢欺負我。」說來欺負到也不是，可也並不是那麼順心。

望了一眼女兒臉上幾分愁容，舒嬪心裡猜出個大概，「仙兒你年紀還小，那鎮北侯可比你大了不止十歲，這夫妻相處啊，還得慢慢來。你切莫著急。」

「舒娘親…」凌仙兒幾分幽怨，「陸沉他好像討厭我…」

舒嬪望著她撅起的小嘴，幾分心疼：「我靖和宮的女兒精靈可愛，怎麼會招人討厭。我看鎮北侯倒是對你上心的，為你回宮探親，還給各宮苑裡的娘娘們都備了回禮，可不是顧著你的面子么？」

「舒娘親你今日才第一次見陸沉，怎麼盡幫著他說話？」凌仙兒說著，才讓杜嬤嬤將剛才孫讓備好的零食盒放來桌上。掀開來第一層，四分的小格子里，各是桂花糕和牛乳糖，楊梅乾兒和黑杏子。掀開來第二層，便是滿滿一層的冰糖葫蘆串兒。

凌沁咬著瓜子兒咯嘣一聲響，見著這樣的陣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仙兒！我也覺著陸沉真真的對你好！這可是宮裡都吃不到的，都給你捎進來了！」說完兀自伸手便拿了一串糖葫蘆。為了不讓糖葫蘆化掉，食盒下面還鋪了一層冰塊，眼下早已幾近融成了水，可那冰糖葫蘆卻是冰涼冰涼的。凌沁一下子咬到口裡，差些冰到了牙齒，忙嗦著糖葫蘆在口裡掂著，卻又捨不得吐出來。半晌等糖葫蘆適了口，才冒出來一句話：「沁甜！」

凌仙兒望著五姐姐一笑，卻又嘟著嘴道：「這可不是陸沉的心思，是我專門讓孫讓去給你買的！五姐姐可別表錯了情！」

凌沁忙伸手捂著凌仙兒的手，「我知道了，仙兒可真疼我。」

李嬤嬤端著兩碗涼粉送了進來，一碗擺到凌仙兒面前，一碗擺到凌沁面前。那涼粉晶瑩剔透，卻澆了濃濃的黑糖汁兒，又撒上了燕窩碎碎和紅枸杞，顏色好看，還泛著冷氣兒，一看就是溫存了好久的。

凌仙兒拿起勺子嘗了一口，「又香又甜，還是李嬤嬤的味道！」

李嬤嬤祖籍是川中人，這偌大的皇宮裡，可就她一人會做這黑糖涼粉，別說其他宮裡，就算是整個京都城怕是也難嘗到。凌仙兒又舀了兩勺，方才看著舒娘親桌前空空蕩蕩，才問起李嬤嬤，「嬤嬤怎的忘了舒娘親，以往她可是最愛吃這個了！」

李嬤嬤扁著嘴笑了笑，忘了一眼舒嬪，「公主還是自個兒問舒娘娘吧。」

凌仙兒這才望向舒嬪。卻見她也不語，一旁的凌沁倒是接了話，「仙兒，我們娘親可長進了，肚子里添了個小娃娃，是要給父皇生皇子，給你我生個弟弟了！太醫說了，可不能吃寒涼，什麼都得溫補著來。」

凌仙兒一時間高興得下巴都沒合攏，靖和宮常年吃尾巴食，還不是因為宮裡沒有男嗣，「真的啊？！」凌仙兒一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舒娘親，要是能生個小皇子，日後靖和宮的日子可就能寬心多了！」

舒嬪將她拉著坐了下來，「你倒是小聲些。你可不知道，我這老蚌生珠後宮里多少人都看著，這孩子落不落的了地都不一定。現在可不稍想著以後，」舒嬪說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想著他能平安便好。」

「是是是，是仙兒不懂事，可這麼大的事情，父皇他可有多派人看著？不稍有人心存不良，想要害人！」

舒嬪點點頭，「你父皇這回倒是動了真格兒了，我這母子兩條命，都囑託給了皇後娘娘，後宮之中有娘娘坐鎮，該是能平安的。」舒嬪說著，胸口犯了噁心，皺著眉捂嘴定了定神。

凌仙兒看著幾分緊張，「舒娘親可是不舒服了？」

舒嬪擺了擺手，「只是胸口常常泛著悶…」

「那…那我和五姐姐陪你去容池走走，那兒吹吹小涼風，荷花糖里的香氣，能解暑氣！」

凌沁也一把站了起來，「好！我們陪娘親散心！」

凌仙兒和凌沁這一左一右扶著舒嬪從偏殿里出來，陸沉方才喝下了整碗熱茶，孫讓先給三人拱手做了一揖。陸沉才起身來，恭敬抱拳：「舒嬪娘娘可是要出去？」

凌仙兒代著舒嬪答了話，「娘親胸口泛悶，我們出去走走。」

「可要孫讓幫忙把把脈像？」陸沉只是好心。

凌仙兒掃了他一眼，「不必了，娘親在宮裡，父皇都讓太醫每日來請平安脈。女人家的事情，你們不必理會。你們若是不想來，便在靖和宮裡等著也行。方才小路子來報了，父皇下了早朝，一會兒要來靖和宮用午膳！」

這麼一番話，說得有些無情。凌沁在一旁聽著，捂嘴一笑。舒嬪倒是搖了搖頭，「鎮北侯可莫和仙兒計較，她年紀小，有時候發小孩子脾氣…方才鎮北侯的好意，舒嬪多謝了。久久未見女兒，今日我帶她們兩個出去容池散散，也當是說說體己的話。委屈了鎮北侯，若要一同去也行，若是身子乏了，亦可在宮裡休息。」

陸沉又是恭敬一拜，「舒嬪娘娘言重了，我自是不能與公主計較這些的。既然公主要陪娘娘去容池，一家人自當一起，我和孫讓也一同去吧。」

聽他這麼一說，凌仙兒心裡確有幾分高興，可在人前卻是收住了喜悅，徑直扶著舒嬪，轉身便往殿外走。陸沉也被孫讓扶著，跟在三人身後，緩緩出了靖和宮來。

快要入秋的緣故，今日容池邊的風，比平日里烈了幾分。舒嬪手裡捂著帕子，深怕在哪兒害了喜，吐起來好有個東西抓著擦擦嘴。忽的一陣猛風，竟是將那帕子也掀走了。凌仙兒跳起來伸手去抓，也沒能抓得住。

凌沁還扶著舒嬪，凌仙兒轉身便要去尋帕子。正撞上跟上來的陸沉和孫讓，癟了癟嘴，低著眉眼繞了過去。

孫讓小聲與陸沉道，「侯爺，今日公主好似不大高興？」

陸沉無聲自哂，「該是…不知哪裡開罪了她了…」

凌仙兒尋著那帕子的方向，一路追去了假山邊上，方才在地上將帕子拾起來，卻隱隱聽見山後有人語。繞了過去躲著瞧了瞧，卻發現是四姐姐凌月和六姐姐凌紫，說的可不是別的，倒是她和陸沉的事兒。

凌紫：「她還以為自己體面了，帶著個病秧子回來給皇後娘娘請安。也不望望自己那夫君，肺都快要咳出來了…」

凌月聽著捂嘴偷笑：「那鎮北侯半隻腳都邁進棺材了，她還當個寶貝兒似的搶！想來那日指婚，你我都是躲都躲不及的，她卻似撿了個便宜似的。什麼忠孝公主，不過是個封號，有哪個女人愛守一輩子的活寡？我看那靖和宮也是拿不出什麼東西了，讓女兒出來幫著爭寵，還真是有意思…」

凌月比凌紫大三歲，又是敬貴妃宮裡的女兒，凌紫逮著機會便趁機奉承了這四姐姐兩句，「這鎮北侯，怎會比得過江南長孫家？聽聞長孫是江南首富，家中又是世襲三代的侯爵，我看等四姐姐出嫁的時候，父皇定也會封個正二品的公主，不比她凌仙兒差。到那時候，那鎮北侯怕是都已經咽氣兒了吧！」

兩人說著，兀自捂嘴笑了起來。

聽到那句陸沉要咽氣兒的話，凌仙兒竟是一時沒忍住，從假山後竄了出來，「你們胡說什麼呢？陸沉才不會死！他身子好好的，越來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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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仙兒：我駙馬還是馳騁沙場的大英雄！殺過的敵比你們吃過的米都多！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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