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客令

逐客令

知了在院子啼得沸,陸沉被孫讓扶著進了書房。蘇紫荷仍是那麼可憐兮兮吊在兩人身後。

陸沉卻在書桌旁的客位上坐下,跟孫讓點了點頭,讓他去關了屋子門,將蘇紫荷料在了門外。

蘇紫荷腳步頓了頓,方才七公主那麼一說,倒是讓侯府下人們都聽到了她蘇二姑娘是侯爺身邊的人。可就著侯爺和公主成親日子尚淺,名分的事情,只能過一兩年才能求,這倒是也合了她和父親的想法。

鎮北侯歸朝,本該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可偏生撞著兩黨相爭的風口上。她爹與陸沉把脈多時,實則是幫著他在裝病。陸沉這是韜光養晦之計,待鷸蚌相爭兩敗俱傷,鎮北侯府便是漁翁得利。爹面上是將她塞進來陸沉身邊做葯膳,實則多有攀附之意。鎮北侯沙場戰□□聲,早就風光在外,見了其人又是玉面俊朗,是個有禮有節的正人君子,她何嘗不動心。是以今日才太過著急,才將湯藥送去了主母房裡。

手裡的那碗地黃續斷羹早就涼了,她索性去了旁邊的小廚,再把湯藥熱一熱,想等著陸沉什麼時候跟孫讓說完話,再給他送進去。

書房裡,孫讓走回來陸沉身邊,小聲問道,「侯爺,蘇二姑娘走開了。您可是有什麼話說?」

陸沉捏了捏旁邊的茶盞,看著裡面飄著幾片青葉,茶已經涼了,便又把碗蓋輕輕扣上:「蘇二姑娘還未出閣,便每日混跡在我房裡畢竟不是什麼光彩事。一會兒蘇太醫來請脈,你我都跟他說說,將她帶回蘇府的好。葯膳的事情,留個方子。讓自家下人打理便是。」

孫讓倒是考慮得周詳幾分:「侯爺,可方才公主當著眾人的面都發了話。如若這時候遣走蘇二姑娘,蘇姑娘的清白怕是難保了。」

陸沉微微嘆氣,「方才你也聽到公主話中有話。更何況,一個七公主已經如此麻煩,再在房裡添個平妻。日後侯府怕是難以清凈。」

孫讓拱手一揖,「孫讓倒是有一計,既能支開蘇二姑娘,又不大會壞了蘇二姑娘的名聲。畢竟現如今侯爺的傷勢,蘇太醫是最清楚的,如若因為蘇二姑娘傷了和氣,鬧到皇帝和太后耳朵里。怕是會給侯府徒添橫災。蘇太醫的關係,我們還得溫著處理。」孫讓說著,湊去陸沉耳邊,小聲說了道計策。陸沉邊聽著邊點頭,「那一會兒我和蘇太醫這麼交代。」

時近午時,陸沉的書房重新開了門,蘇紫荷早端著湯藥侯在門外,見著孫讓出來,微微欠身一揖,「孫先生,侯爺的湯藥紫荷再熱了熱,可以用了。」

孫讓微微側身,給她讓了條道,「蘇姑娘,裡面請。」

陸沉坐在原處,咳嗽兩聲,見蘇紫荷端著葯湯進來,不動聲色。待蘇紫荷將湯藥放到他旁邊的小桌上,他才緩緩開口,「公主年幼脾性直,方才的事情,還得請蘇二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平日里伺候他湯藥,陸沉是極少說話的。每每用完葯膳,只是簡單道一句「有勞」,今日倒是和往日不一樣了。蘇紫荷低著眉眼退後三步,欠身一揖,「是紫荷今日太過莽撞,想著侯爺的湯藥不能誤了時辰,才自作主張送葯去了善雅軒,衝撞了主母和公主,讓侯爺為難了。」

陸沉這麼一聽,蘇二姑娘倒是通情達理的,他接下來要說的,便也沒有那麼難以啟齒了:「蘇二姑娘方才也見到了,公主這是發了你我的脾氣。她說要為我娶平妻,該只是小姑娘家一時之氣,這話若傷了蘇二姑娘的顏面,陸沉先替她與你道個歉。」

「紫荷怎能讓侯爺給我道歉?」蘇紫荷有些提心弔膽,如若今日回來還是相安無事倒好,她最怕的便是陸沉容不下她。

陸沉接著道,「這些日子,為了我的傷,辛苦蘇二姑娘了,只是為了蘇二姑娘的名節,日後鎮北侯府姑娘還是少來罷。」

陸沉這道逐客令一下,蘇紫荷徹底沒了主神兒,一把跪倒在地上,水汪汪的一雙眼睛,這才敢抬了起來看著陸沉,「侯爺,紫荷錯了。還請侯爺莫要趕紫荷走!都是紫荷的不是,觸怒了公主,可紫荷只想留在侯爺身邊,繼續給侯爺做葯膳。侯爺身子還虛著,該是要好好調理的啊!」

蘇紫荷還跪著說話,孫讓卻帶著婢女進來,給陸沉換了杯熱茶。見那蘇紫荷雙眼含淚,一副我見猶憐,孫讓也幫忙勸了兩句,「蘇二姑娘,侯爺也是為了你著想,切莫辜負了侯爺一番好意。」

「可…可…方才七公主在下人們面前都說了,侯爺過陣子娶我做平妻…如若現在被父親接回家中,我還怎麼見人?」蘇紫荷說著嚶嚶嗚嗚起來。

「嘖嘖嘖,」孫讓忙勸著,「蘇二姑娘,這男人的書房裡,最聽不得女人哭,你還是先起來坐坐,吳憂已經去侯府門口接蘇太醫了,等他來了,侯爺在說說你們的後路!」孫讓說著,給方才端茶水進來的婢女使了個眼色,「還不快扶蘇二姑娘起來?」

婢女青兒這才走去蘇二姑娘身邊,攙著她起來,坐到一旁的圓桌旁。

蘇紫荷拿著帕子,繼續抹著眼淚。本想著讓主母知道她在陸沉房裡,也是有功有名的,怎想得偷雞不成蝕把米,把自己給搭了進去…她雖是蘇家嫡出,可向來性子軟,被長姐欺負,又因長姐還未出閣,還未能輪到她。本想著若能早日嫁來鎮北侯府,倒也不用再在家中受長姐的氣了,這下可好,馬前失蹄…

蘇太醫被吳憂領著進了屋子,見自己女兒這副樣子,便知道定是出了什麼事兒。沒直接問女兒,倒是走來陸沉面前,先做了禮,「侯爺,可是我家紫荷得罪侯府什麼地方了?」

陸沉扶著胸前,咳嗽了兩聲,假做沒來得及發話。孫讓便搶了話頭,「蘇太醫,侯爺方才和公主鬥氣,又傷了身子。您可要再給他把把脈?」

「好好好!」蘇適錦忙將藥箱里的脈枕拿了出來,擱在陸沉右邊的小桌上,「侯爺,老臣先給您請個脈?」

脈象倒是把了半天,蘇適錦也沒把出什麼所以然來,想來還在一旁哭哭啼啼的蘇紫荷,故而猜到了些許陸沉的用意。他方才收了脈診,退後三步對陸沉恭敬一揖,「可是小女犯了什麼錯事,惹的侯爺心氣兒不順?害了咳嗽。」

陸沉清了清嗓子,氣息看似微弱,「也不怪蘇二姑娘,只是公主嬌貴,脾性未免任性了些。蘇太醫也是知道的,陸沉現在這幅身子,有公主一個女人已是難以消受,蘇二姑娘的好意,怕是要辜負了。不過侯府在城西有家藥鋪,開在藥王家對面,雖不成什麼氣候,可也算是能掙些小錢。蘇二姑娘要是不嫌棄,陸沉便將這藥鋪的掌事權過到蘇二姑娘名下,一來是多謝對蘇二姑娘這些日子的照顧,二來亦當是陸沉代公主給蘇二姑娘道個歉。這藥鋪是祖上產業,蘇二姑娘只需將每年一分薄利給到侯府,其餘的便都是蘇二姑娘的了。」

蘇適錦聽著,陸沉這是安撫之計,亦是緩兵之計,忠孝公主和鎮北侯大婚方才一月未到,定是不能現在納二房的。可方才見著這陣仗,分明是自家女兒和公主起了衝突,殃及了陸沉。看來女兒在侯府是待不下去了,不過陸沉給了個台階下,這陸家的祖上藥鋪,頗有幾分金屋藏嬌的意思。等著來年公主新婚的熱乎勁兒過去了,再將女兒接回來侯府給個名分也不遲。

蘇適錦這麼一想,又給陸沉拜了一拜,「侯爺有心了。到底是紫荷她觸犯了公主,哪兒有讓公主道歉的理兒?既是公主不樂意留紫荷在府里,那明日紫荷便不再來了。葯膳的事情,我讓她將方子寫好,交予孫先生便是。孫先生也精通醫理,該也能做好這些個葯膳,為侯爺繼續調理身子。」

一旁的蘇紫荷仍是哭哭啼啼,方才陸沉對蘇適錦說的那番話,分明就是要跟自己劃清界限了。來不及細想藥房不藥房,掌事不掌事的其中關係,自家父親都這麼認了,想來方才在下人們面前丟下的臉面,怕是都回不來了,自己這清白的名聲,這下子也該都付諸東流。心氣兒本就浮著,這下更是沒能壓得住,她起了身,抹著眼淚便兀自往門外跑。一路跑出去了書房院子,到花園荷池子里,就著最後的清白投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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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兒的石榴樹上,沉甸甸的一個個大果子。陸安伸手便能夠著,落落手裡的籃筐已經都裝滿了。

桂嬤嬤依著凌仙兒的吩咐,掰開來一個給她嘗嘗。

凌仙兒纖指捏了一顆,放到口裡,卻「呸!」地一聲吐了出來,那石榴籽兒看著好看,怎麼就這麼酸澀。方才的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今日里就不該有好氣運,都讓那蘇家的姑娘給壞了!」她說來生氣,人家妙齡的姑娘往陸沉身上貼,他也就一句不想納妾就罷了。不想納妾,可還有侍婢呢,現在蘇紫荷不就盼著先當兩年侍婢,再來做他的平妻么?

陸安見她生氣,手裡還在摘著的一顆石榴也停了下來,跑來她身邊,結結巴巴好不容易說全了話:「公…公主還在生蘇二姑娘的氣?」

凌仙兒撅著嘴,掃了一眼落落籃筐里的石榴,天氣悶熱得讓她心煩,「陸沉就是故意讓她來氣我的!」

聽著凌仙兒的氣頭兒落在親哥身上,陸安才忙著解釋:「哥哥不是那樣的人!」

「怎麼不是?他書房裡的女人,他管不住了,都跑去主母房裡要名分了?我還得端著禮兒,好聲好氣地給他們說媒!」

凌仙兒這邊還在鬧著,那頭的小廝便小跑了過來,見著她朝她一跪,「公主…出事兒了!那蘇二姑娘在荷池投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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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我感覺寫得好佛,你們覺得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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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垂死重臣之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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