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帶回家
「蘇妹子,不好意思,我晚上臨時有事，所以才改了時間。」
蘇大掌柜糾結於盛君啟到底想做什麼,於是，一時間沒有說話。盛行似是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勁,開口道。原本兩人約好的是晚上，可,盛行臨時有個會議，只能打電話給她了。
「沒事。」被這句話喚回了心神,蘇大掌柜不在意地搖搖頭。
反正有人接送，倒是也用不着她着急忙慌的,確實沒事。只是,這句潛意識裏冒出來的話，卻是讓蘇大掌柜愣了一下。
她之前不是還很反感於封申的自作主張嘛！為何不過半天時間，竟然就這麼任由封申鞍前馬後了呢？是封申實在太難纏，還是？
還是的後頭到底是什麼，蘇大掌柜沒有再想下去。至於她是不想再想下去,還是，不敢再想下去,可能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恰在此時，盛行開了口：「蘇妹子,咱們先點東西吃吧。」
「好。」接過盛行遞來的菜單,蘇大掌柜看了起來。至於剛剛的那個問題,就這樣被忽略了過去。
只是,有些想法可以置之不理，但，某個如影隨形的人，卻是實在忽略不了的。
封申選的位子實在是太巧妙了些，服務員上菜的時候，包廂門大開，然後，如有實質的目光注視下，蘇大掌柜稍一偏頭，就能看到封申一個人坐在大堂的一角，也不吃飯，就這麼望着她所在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於是，明明是色香味俱全的一餐飯，蘇大掌柜也是有些食不下咽的。至於盛行，頻頻的失神，又怎麼可能吃得好呢！
半個小時之後，這頓午餐就宣告結束了。四菜一湯，大都沒怎麼動過。
「你說有事找我幫忙，是有什麼事兒呢？」既然兩個人都吃不下，索性先把事兒說了吧。
「家裏老爺子很快就要過生日了，上回看到師公穿那件長袍馬褂挺好的，不知道能不能？」
原本以為盛行說有事請她幫忙不過是託詞而已，卻是沒想到，聽到盛行這麼一說，蘇大掌柜自然想起來了，老爺子壽宴那會兒，盛行確實是有打聽過長袍馬褂的事兒，原來是為了盛家的老爺子問的。
只是，「京城裏可不缺這方面的行家。」
蘇大掌柜雖然覺得自己給老爺子做的並不比任何人差，可，就盛家的名頭，她自然是不相信盛行找不到做衣服的地方。
當然，依着她跟盛行的交情，確實不該在此時推脫，只是，蘇大掌柜望着盛行的目光有些幽深。
「可我就是覺得蘇妹子做的好啊！」有些不自然地避開對面那人的視線，盛行盡量用平時的語氣說道。
「是嘛？」
「不行嘛？」
「抱歉。」
似是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地拒絕，盛行再也顧不得自己會不會泄露情緒，主動迎上了她的視線。
然後，就這樣過去了幾分鐘，盛行眼眸中的酸澀與複雜，卻是再也沒了遮掩。
「我裝的不像嘛？」
「嗯。」
再如何想要保持以前自然親近的關係，可，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雁過留痕，再如何假裝，都是有破綻的。
「那為什麼還要拒絕呢？」
明明看穿了他的意圖，卻還是放棄了可以藉此討好家裏老爺子的機會，盛行不知自己是該慶幸，還是，該失落的。
大年三十那天，原本已經發動了車子，突然想起來忘記了東西，盛行就返回了家裏。只是，推開門的一瞬間，他正要開口說話，卻是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聽到了那樣的消息。
蘇綉寧竟然真的是他的親妹子，根本不用他認乾親，也根本不需要他再做些別的什麼，她就真的是跟他有血緣關係的親妹子。
無數次地後悔當初沒有先老爺子一步認下這個乾妹妹，卻是，在聽到這樣的消息時，盛行直接呆愣在了當場。然後，在客廳里完全靜默下來之後，根本顧不得他母親聽到這個消息時會是怎樣的反應，盛行直接退了出來。
錯愕、驚詫、彷徨、複雜，各種各樣的情緒一股腦的充斥在心中，於是，大年三十的那個晚上，就只是一條再普通不過的拜年短訊而已，盛行卻是用了那麼久的時間，才按下了發送鍵。只是，在最後確認前，他還是將姓氏給去掉了，因為，她是他的親妹子啊！
所以，在與父母商量過後，盛行才想到了這樣的主意。
是的，即便盛行再是遮掩，可，知子莫若母，刑瑜很快就發現了盛行的不對勁，然後，原本只該是一場母子的私房話，卻是因着盛君啟的突然闖入，而將當年的那件事徹底地敞開來了。
雖然面對着自己的親兒子，很多話盛君啟都難以啟齒。可，就像他當年求婚時承諾刑瑜的那樣，以後他們就是一家人了，所以要互相信任、相互扶持、不能有所隱瞞。
於是，二十年前剛出事的時候，明明家裏的老爺子第一時間將事情捂住了，盛君啟再三思量過後，還是選擇了跟刑瑜實話實說。
包括明明知道李益突然約他吃飯，不見得是件好事，可他還是覺得李益不會直接對他下手，卻是沒想到真的中了下三濫的招數。包括等齊林聯繫不到他，很快趕來的時候，發現的就是包廂裏衣衫不整的他，還有他身邊躺着的一個已經人事不知卻赤身裸體的工作人員，以及一台不知為何會摔倒在地導致無法正常運轉的攝像機。
當然，還包括，老爺子親自派人來接手之後，所查到的那些細節。比如，那位工作人員確實是被人收買了，卻是狡辯稱她是被人從身後給了一下導致暈厥，所以，她真的是沒有做什麼的。
只是，這樣的辯解，不論在誰看來，都是蒼白無力的，於是，強制地送她去了婦科那裏，然後，幾顆避孕藥下去，又是派人看了她有大半年的時間，確認她真的老實了，這茬也就過去了。
至於刑瑜，一字不落地將所有的事情聽完，然後，沉默了良久，還是在看到盛君啟愧疚難當的目光時，選擇了原諒與勸慰。
「對不起。」
「二哥，別說對不起，這不是你的錯。」
「可、」
「這件事既然已經翻篇了，那就以後不要再提了好嘛？」
「……好。」
幾句話，這件事就這樣被翻了過去。只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原來當年的那個服務員確實不是信口雌黃為自己開脫，而是真的確有其事的。
然後，二十年後，蘇綉寧找了過來。只是，這次，刑瑜還會如此豁達嘛？
年三十的那場和盤托出，直到盛行離開了許久，刑瑜也是沒再說一句話的。盛君啟心有愧疚，只能等著妻子的宣判。
「二哥，你想把那孩子認回來嘛？」靜默了許久，刑瑜一開口，卻是問的這個。
盛君啟楞了一下，迎上妻子的眸光，眼中的苦澀卻是怎麼都藏不住的。
「那孩子說她之所以找過來，只是想給那個人討個公道而已，至於別的，她有自知之明。」
如果說蘇綉寧找上他，就是為了恢復盛家小姐的身份，也許盛君啟的心裏就不會如此愧疚了。只是，盛君啟知道蘇綉寧說這話的時候，是真的沒有撒謊的。她之所以找上他，就只是想要告訴他，當年有個人為了他付出了全部，而他卻並不知道。
可，這句「自知之明」，再配上那孩子冷冰冰的目光，盛君啟的心揪了起來。明明知道眼前的就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她的母親更為他付出了那麼多，但，正如她說的那樣，他真的能給她一個身份嘛？
不用權衡，盛君啟都知道，蘇綉寧這樣不糾纏的狀態，對他來說是最最有利的。可正是因為心裏清楚，盛君啟心裏的愧疚卻是怎麼都抵擋不住的。
而他這樣的表情，正好落入了刑瑜的眼中，然後，心裏那一瞬間的不舒服與難受，卻是因着丈夫的難以自處而徹底消散了。
「找個時間跟老爺子說一聲吧。」
「小瑜？」
聽到她如此說，盛君啟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家裏的老爺子雖然年紀大了，很少管事，可，但凡有什麼大事，他們都是要去老爺子跟前請示一番的。刑瑜要他將蘇綉寧的事告訴老爺子，就已經是在表態了。至於老爺子會如何裁決，卻不是他們能左右的了的。
只是，就算如此，盛君啟聽到刑瑜這樣說，心裏的滋味也是複雜萬分的。而盛行，在盛君啟離開之後，望着他的母親欲言又止了半天，才低沉地開了口。
「媽，您不、」難受嘛？迎上母親的視線，後頭的話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有什麼好難受的呢！」母子連心，刑瑜猜到了他的意思，淡然地搖搖頭。
「可、」
「小行，當年你爸出事的時候，雖然他們都瞞着我，可，有些事啊，女人總是很敏感的，我又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呢！
不過，做人啊，就是要難得糊塗，既然他不想說，我就索性裝作不知道好了。而且，你爸也是受害者，既然不是他主動的，我又何必一直糾結，不然，這個家可就散了。
再說，後來他不還是跟我坦白了嘛，所以，有什麼難受的，當年就難受過了。
只是，沒想到、」說到這裏，刑瑜停了下來。
「媽？」即便母親說的豁達，可，盛行還是擔憂的。
刑瑜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接着說了下去：「其實，當初你爸他們就懷疑過，放在包廂里的那台攝像機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摔壞了，甚至連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拍到。原本以為是巧合，現在倒是講的通了。不管怎麼說，當年要不是有小寧的母親，也許後頭的事兒，老爺子都沒法那麼容易就擺平了。」
知道母親講的在理，可，看到她如此冷靜的用第三方的立場來公正地評判此事，盛行還是覺得替母親難過的。
只是，經歷了剛剛知道這件事時短暫的震驚與彷徨之後，刑瑜卻是比他們爺倆更加鎮定與冷靜。
女人，天生就比男人體弱，但，論心志，不管是為妻則強，還是為母則剛，在家受到衝擊的時候，她們總是能快速地成為家裏的第二根頂樑柱的。比如此刻的刑瑜。
「不管怎麼說，都是咱們欠她們母女的，所以，小行，和你爸一起把妹妹帶回家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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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這章寫的也是頭疼，刑瑜的態度到底該是怎樣的，實在有些難以把握，思前想後了半天，就有了這一章。
女人，天生就比男人體弱，但，論心志，不管是為妻則強，還是為母則剛，在家受到衝擊的時候，她們總是能快速地成為家裏的第二根頂樑柱的。
而刑瑜，其實就是這樣子的，她會因為丈夫突然冒出來的孩子而心裏難受，可，她又知道一切都怪不得寧涵和蘇綉寧，甚至其實當年還要感謝寧涵，盛君啟才能最後安然無恙，所以，不管是看出來盛君啟的心思，還是出於其他的考慮，刑瑜做出了最恰當的處理。
當然，其實現在最關鍵的還是蘇大掌柜的態度。
非常感謝「蘇世黎」童鞋灌溉的營養液，離完結越來越近了！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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