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第 115 章

自蘇瑜展開書信來看,大家便都將目光投在了她身上,觀察著蘇瑜的表情,面露緊張之色。

蘇瑜則是認真地看着,及至最後,面上湧現出幾分笑意來:「陛下初到邊城便打了兩場勝仗。」

大殿內的氛圍一時間變得活躍起來,青黛高興地道:「咱們陛下就是厲害,照此下去,是不是擊敗齊軍指日可待了?」

蘇瑜想了想,也覺得應該是這樣。

不過戰爭未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結局究竟是怎樣的,仍是要小心謹慎才是。

忍冬帶着兒子出宮之後,蘇瑜自己拿着書信回了內殿,去看書信餘下未讀的那部分,反反覆復默讀了三四遍。

其實信上也沒說什麼,不過是讓她照顧好自己,天涼了莫要生病之類。蘇瑜看着這信,便彷彿魏丞依舊在自己身邊,一顆心都跟着暖了下來。

轉眼間入了十月,天氣越發寒涼,甚至在十月底的時候,竟早早下了一場小雪。

邊城的戰事仍未停歇,不過蘇瑜仍舊時常收到魏丞的來信,知道那邊一切順利。

聽他的口氣,如果不出意外,年前戰事便停了。

於是蘇瑜便巴巴地盼著,希望接下來的日子能夠過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可不知怎的,這幾日心緒卻莫名慌亂起來,夜裏時不時被噩夢驚醒,之後,便再也睡不着了。

那個關於齊國數萬大軍攻入大衍皇城的噩夢,也在這幾日的反覆出現后,越發讓人覺得清晰。

這晚,夢醒時分,蘇瑜攏著被子坐起來大口喘著粗氣,臉色略顯蒼白。

雖然入了冬,然身上卻浸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外面守夜的碧棠聽到動靜,掌燈走進來,拉開帘子看到裏面眸色慌亂的蘇瑜,關切詢問:「皇後娘娘又做噩夢了?」

加上今晚,她已經是連着第七晚做噩夢了,這讓碧棠隱隱覺得不安。

「奴婢去讓人請御醫瞧瞧吧。」碧棠說道。廖先生跟着陛下去了邊塞,如今也只能宣宮裏的御醫來為主子診脈了。

蘇瑜搖頭:「前幾日也讓御醫瞧過,不是說沒有大礙嗎,許是我太擔心那邊的戰事了,並無大礙。」

碧棠轉身去拿帕子在熱水中攪了攪,繼而遞過來給她擦臉。

蘇瑜接過來擦拭著額上的汗珠,神色漸漸平靜下來:「什麼時辰了?」

碧棠回道:「剛至丑時,天色尚早呢。」

蘇瑜側目看着案上雀躍的燭火,眸色黯了幾分,看起來全然沒有睡意。

碧棠道:「娘娘睡不着嗎,奴婢陪您說說話?」

蘇瑜點頭,努力將夢裏的畫面忘掉,對着碧棠笑道:「我聽聞蘇琅生了個女兒,如今都快滿月了吧,還不知道長的是何模樣呢?」

碧棠笑道:「娘娘若是想看,等五姑奶奶出了月子,便讓她抱進宮裏來讓您見見。」

蘇瑜嘆息一聲,搖頭:「天兒越來越冷了,還是別搗騰孩子了,想見以後有的是機會。」

碧棠應着,又道:「等陛下回來了,娘娘也要加緊時間生個小皇子才是,這樣宮裏才熱鬧。」

蘇瑜神色柔和了許多。

如果真能早些生一個,她自然是高興的。

只是,魏丞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他不回來,她終究覺得不安穩,尤其這右眼皮總跳個沒完。

便在這時,外面似乎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蘇瑜狐疑着看向碧棠。

碧棠正要出去打探情況,外面有宮女已經進來了:「皇後娘娘,大理寺卿求見,似乎出了什麼事。」

大理寺卿深更半夜怎麼會急急忙忙來找她?蘇瑜覺得困惑,但還是讓碧棠侍奉她匆匆更衣。

出去時,大理寺卿正急的左右徘徊,一看見蘇瑜出來,他身子一顫,直接便跪了下去:「皇後娘娘,臣,臣該死!」

「趙大人這是怎麼了?」蘇瑜在主位上坐下,神情有幾分莊重,隱隱的已經猜測到了什麼。

大理寺卿哆嗦著稟道:「罪太子魏彥他,他,他逃了……」

蘇瑜面色陰沉了幾分,言語間多了些嚴厲:「怎麼回事,難道大理寺的死牢是擺設嗎,重兵把守之下也能讓人給逃了?」

大理寺卿回道:「這幾日罪太子突然吵著要見太皇太后,有四五日了,今晚上獄卒實在聽得煩了,便去長樂宮給太皇太后遞了話。便在方才,太皇太後去死牢見了罪太子。後來,後來……」

「後來怎麼樣?」蘇瑜抓緊了手裏的帕子。

「後來罪太子求着太皇太后說自己在牢裏關了許久,只想出去看看頭頂的天空。太皇太后心軟,就,就答應了。太皇太后懿旨難為,臣也不好說什麼,只能讓人帶了罪太子從死牢出來,在小院兒里待着。原本那小院兒是有重兵把守的,臣便沒防備,誰曾想,罪太子剛從死牢裏出來便投了井。太皇太后急的命人去撈,這才發現,那是口枯井,不知是通向哪裏的密道。等我們發現時,密道已經被大石給堵住了。」

蘇瑜心都沉了下去,不由怒火攻心:「魏彥要見太皇太后,這麼大的事,怎麼無人來此稟報,也無人去找尚書令尋問情況,直接便找了太皇太后了?」

大理寺卿哆嗦著磕頭:「皇後娘娘恕罪,皇後娘娘恕罪……」

蘇瑜此時沒心情拿他定罪,只是很不耐地問:「太皇太后如何了?」

大理寺卿回道:「太皇太后氣得昏厥了過去,方才已經被帶進宮,傳了御醫了。」

蘇瑜徑自起身往外走,冷聲道:「去長樂宮。」

及至椒房殿門口,她平復了自己的情緒,改口道:「先去大理寺牢獄!」

.

蘇瑜人趕至大理寺監牢時,蘇澤生也已經聞訊趕來了,瞧見蘇瑜上前行禮:「皇後娘娘。」

蘇瑜側目看了眼死牢的大門,又觀察如今自己身處的這所小院兒,最後將目光投向了一顆柳樹下的枯井:「那口井究竟怎麼回事?」

蘇澤生回道:「方才臣讓人下去看了,被大石堵著,打不開。如今已經讓神策軍全程搜捕了。」

蘇瑜沒說話,只沉着臉思索些什麼。

魏彥想盡辦法見到太皇太后,仰仗着太皇太后對他這個孫兒的一絲不忍,以及魏丞不在京城時太皇太后的絕對權威,求着她老人家帶他出死牢看看。

出來后他又毫不猶豫地跳下去,緊接着裏面的路就被石頭給堵了。

如此的逃脫之法,豈是一人之力能夠做到的?

這密道是多長時間挖出來的?還有魏丞不在皇城的消息,魏彥從何處得知?

蘇瑜眉心微擰,突然問:「每日給魏彥送飯的是誰?帶他過來。」

蘇澤生看向蘇瑜,拱手道:「回皇後娘娘,那人死了,是服毒自盡。」

蘇瑜氣得都要笑了。

果然是早有預謀的!

當初宮變之後,明著支持賈氏兄妹的黨.羽雖然落了網,但這種事哪是能輕輕鬆鬆便能一網打盡的?只是沒想到,那些人居然在這個時候突然冒出來,救走了魏彥。

蘇瑜心裏湧上一股強烈的不安,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思索片刻,她道:「那密道還是要想辦法打通的,總要知道是通往何處。」

蘇澤生頷首:「臣會命人去處理的,天色已晚,皇後娘娘還是早些回去歇著,保重鳳體。」

有蘇澤生在,蘇瑜沒什麼不放心的,何況自己在這兒其實也幫不上什麼忙,便點頭應下:「如此就麻煩蘇愛卿了,若有什麼發現,及時報我。」

「臣遵旨。」

蘇瑜由碧棠扶著上了馬車,向著皇宮的方向而去。

在椒房殿門口停下后,蘇瑜頓了頓,沒往裏進,只是淡聲吩咐:「去長樂宮打探一下,太皇太后如何了。」

碧棠應着離開,蘇瑜這才入了椒房殿。

蟬衣奉了茶水給她,喝到一半時,碧棠回來了。

「太皇太后已經醒了,聽御醫說是一時怒火攻心所致,這會兒沒什麼大礙了,只是氣色不大好,總一個人發獃,也不說話。」

聽着碧棠的病好,蘇瑜沉聲不語。

蟬衣低聲詢問:「娘娘不去看看太皇太后嗎?這會不會不太好。」

碧棠也道:「既然太皇太后氣得暈倒,想來並不知罪太子的計劃,罪太子出逃,太皇太后應該也是被設計欺騙的,並不知情。娘娘心裏有氣,可太皇太后是陛下的皇祖母,您作為孫媳婦,又掌管後宮,總要去親自瞧瞧情況的。」

蘇瑜依舊沒說話。

魏彥在魏丞與姜夜交戰之時逃脫,這讓她心裏十分不安。說對太皇太后沒有怨怪,那是假的。

可轉念想想,於太皇太后而言,魏彥是她的孫兒,她一時起了憐憫之心也在所難免。若真要怪,只能怪魏彥太過狡猾,拿捏住了太皇太后心軟這一條。

她嘆了口氣,站起身來:「罷了,咱們去長樂宮看看。」

——

到了長樂宮,裏面燈火通明,太皇太后明顯還沒睡下。

著人稟報后,蘇瑜走進去,對着榻上倚著的太皇太后欠身行禮:「兒臣給皇祖母請安。」

太皇太后看着她,神色暗淡幾分:「皇后想必已經知道了。」

「皇祖母身子可還好?」蘇瑜避開此時,只關切詢問。

太皇太后搖頭:「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勞皇後記掛。」

兩人陷入沉默。

良久只會,太皇太后率先開了口:「魏彥的事,那口井下面有密道,哀家真的不知道。」

蘇瑜看向她,態度依舊溫順,言語也溫和:「皇祖母,兒臣只想知道一件事。魏彥要求您帶他出去的時候,您對他當真沒有半分懷疑?皇祖母見多識廣,當真看不破魏彥的雕蟲小技?亦或者,您心疼孫兒,做了這順水人情?」

太皇太后神情一滯,陷入沉默,腦海中回想着方才的事。

有人稟報說魏彥要見她,到底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孫兒,太皇太后自然也想見一見的,便瞞着皇后親自去了。

在死牢裏,魏彥跪在她跟前,扯着她的衣擺哭,她自然覺得心疼極了。那裏暗無天日,到處充滿著潮濕和腐臭的味道,彥兒金尊玉貴長大的,如何經手得住。

他開口說想看看外面的天空,她的確想過他有耍滑的可能。只是看着跟前瘦成皮包骨頭的孫兒,她終究沒忍心對他說一個不字。

她想着,丞兒已經得了天下,成了皇帝,如果彥兒真的逃了,想必也沒什麼大的影響。作為祖母,她自然希望兩個孫兒都平安無事,都好好的。

若真說是她的私心放走魏彥,太皇太后是無可否認的。

只是,密道的事,太皇太后真的沒有料到。枯井下有密道,可見外面有人接應,魏彥逃出去之後真的會安分嗎?

太皇太后這才驚覺,自己的一時心軟,可能做了糊塗事。

看着太皇太后的反應,蘇瑜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是身為孫媳,她終究不好指責什麼,只柔聲道:「皇祖母身子要緊,這些事就不必提了。魏彥的事,自有尚書令蘇大人來處置,皇祖母好生照顧自己的身子,無須多加掛心。」

太皇太后聽出了蘇瑜話語中的疏離,她心中慨嘆一聲,終究沒有再說話。

她可能真的老了,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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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的龍鳳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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