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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珠入學后,於寒舟少不得每天問一問她,在學院里如何?先生教了什麼?都記住了嗎?跟同窗相處得好不好?

珠珠素來很乖的,母親問她,便依言答來:「先生教了三字經,我早就會背了的,跟同窗相處得好啊,許多先前就認得的……」

侯夫人交友廣泛,出門時不吝帶三個孩子出門,此番入學,在學院里遇到的許多同窗都是早就熟識的。

還有不熟識的,想必以後也能慢慢熟悉起來,於寒舟便不擔心女兒了。

而珠珠也的確不必她擔心。她天生活潑,愛說愛笑的,小班裡的女孩兒們多數都喜歡跟她說話。便有靦腆一些的,也喜歡坐在一旁,聽她說話。

因為她知道許多她們不知道的。單單說那兩次外出遊歷,所經歷的事情就足夠她說許久的了。

她不僅對同窗們說自己遊歷時遇到的種種,還會把自己收藏的許多小玩意兒拿學院來,跟大家分享。

那些小玩意兒,要說貴重,卻是一點兒也沒有的。只不過,地方特色濃郁,在京城買不到的。諸人見了,便覺著新奇。又見珠珠大力讚賞,便也賞玩起來,還覺得珠珠大方。

由此,珠珠收穫了許多新朋友。

放寒假時,她已經跟班上的女孩兒都玩得不錯了,還互相交換了帖子,約好寒假時一起玩。

女學既是陸雪蓉主策劃,那麼必然有現代風格的寒暑假。寒假是十二月到一月,暑假是六月到八月。

先生可以歇息一段時間,孩子們也不必寒冬臘月又或者三伏天的受苦。

而放了寒假后,珠珠和文琮、瑞兒也沒有歇息,孩子們都大了,尤其是文琮和瑞兒,更不能一天到晚只知道玩。府里請了先生,給他們兩個上課,珠珠放寒假后便跟著一起聽。

她雖然是旁聽,但是只要跟著聽一節課,先生便要考校她一節課的內容。珠珠還有點好勝心,由此便每節課都來,先生但凡考校她,總能答得十分流利。

瑞兒本來有點懶,沒怎麼用心聽課,時不時還被先生打手心。後來珠珠來了,先生打瑞兒手心更用力了:「府上姑娘都背得下來!你卻背不下來!懶惰!」

打了幾回,瑞兒也被激起了好勝心,開始發奮用功起來了。

但是沒多久珠珠就不去了。

文琮和瑞兒來叫她,她也不去。

於寒舟便叫過她問:「因何不去?可以和母親說嗎?」

珠珠偎在母親懷裡,腦袋枕著她的肩,小聲說:「我不舒服。」

「怎麼不舒服?」

珠珠便說:「先生說的話,使我不舒服。」

先生說,她都能背得下來,瑞兒卻背不下來,說明瑞兒懶、沒用功。

這讓她覺得不舒服。她年紀還小,不很分辨得清,只覺得先生拿她跟瑞兒比較,比較得令人不舒服。

於寒舟卻知道為什麼。因為先生心裡瞧不起女子,認為女子不如男子,所以女子學會了,男子卻不會,就是恥辱。

「那就換個說法。」於寒舟想了想,說道:「如果先生說,『瑞兒,你小叔和姐姐都能背下來,你卻背不下來,你是不是沒用功』,珠珠會舒服點嗎?」

珠珠聽了,就點點頭:「嗯。」點了頭,還笑起來,「我會跟文琮一起笑瑞兒。」

「所以,先生不會說話,才只拿你比較。」於寒舟便道,「珠珠把這事跟祖母說一聲。」

珠珠點了頭,便往外跑去了。

侯夫人很疼愛她,見她來了,便摟在懷裡一陣喜歡。珠珠也喜歡祖母,偎在祖母懷裡,說道:「祖母,我們先生不會說話……」

待她說完原由,侯夫人的眼底沉了沉。

她大孫女哪裡不好?漂亮乖巧又聰明,比瑞兒那個混小子強多了!

先生打心底里瞧不起女子,還使她乖乖孫女受傷害,侯夫人忍不下去,當即把先生辭了。

對孩子們說起時,便學了於寒舟的話,只說:「這位先生不會說話,免得把你們教壞了。」

孩子們便問:「他怎麼不會說話?」

侯夫人便解釋一番。過後,文琮抿了抿唇,沒說什麼。倒是瑞兒,捶手道:「我就說先生不公平!明明姐姐比我聰明得多,她會背我不會,不是尋常嗎?」

憋了半晌,憋出一個詞兒來:「他顛倒黑白!」

眾人見他這樣,不禁也笑了出來。

誠然,女子地位較男子差些。但三個孩子是骨肉至親,若是叫他們從小生出男尊女卑的思想來,以後還怎麼好好相處?

再說了,也不是人人都有這種念頭。譬如侯爺,這些年來便十分尊敬侯夫人,從不覺得女子便該以夫為天。侯夫人聰敏明理,寬容智慧,實在是侯爺的賢內助,他尊敬她還來不及。

賀文璋略有些高傲,在外面對他媳婦都是冷冷淡淡的,但是於寒舟生珠珠的時候,他想也不想就衝進產房裡,就知道他只是面上高傲,心裡對媳婦還是疼愛又尊重的。

至於賀文璟,那就更不用說了。

忠勇侯府上面兩輩人都沒有男尊女卑的念頭,如今小輩們差點被教壞,怎能不上心?再挑先生時,就謹慎很多了。

而孩子們想不到這麼多,只知道年前不必上課了,好不高興。

珠珠還給要好的小姐妹下帖子,邀請她們來家裡玩。又或者自己讓於寒舟帶著,去找小姐妹玩。

轉眼間,一個熱熱鬧鬧的年就過去了。

二月初至,女學便開門了,珠珠又要去上學了。

她還挺高興的,一大早就爬起來,讓丫鬟給她梳頭洗臉,興高采烈上學去。

珠珠是個話多的,想到很多同窗還不知道她們家辭了一位先生的事,便說起來。

沒想到,許多同窗都附和道:「我家先生也說過這樣的話。」

「我家也是,我聽到過。」

不過,也有人說:「沒什麼奇怪的,女子就是不如男子。」

說這話的,都是年紀大一些的,九歲、十歲的姑娘,已經懂許多事情了。

但是年紀小一些的,如珠珠這樣的,還沒意識到這個,眼裡一片茫然:「誰說的?」

「本來便是如此。」年紀大一些的姑娘說道,「你父兄能隨意出門,你們能嗎?你父兄可以考功名,你們母親姐姐可以嗎?」

珠珠不服氣,就道:「我母親可以隨意出門!我母親也能考功名!」

「那她怎麼不考?」對方便道,「等你母親考上功名再說吧!」

這話就帶了幾分針對了。

珠珠雖然在學院里人緣很好,但是她太幸福了,母親只生了她一個女兒,不天天想法子生男孩兒,還把她如珠如寶地護著,讓一些被母親忽視的女孩兒羨慕又嫉妒。

珠珠沒話說了。

憋了一肚子的氣,放學后便撲於寒舟的懷裡,說道:「母親,你去考功名吧?」

於寒舟訝異道:「怎麼讓我去考功名?」

「我同窗說,女子不如男子,所以女子不能隨意出門,也不能考功名。」珠珠憋悶地說。

於寒舟聽了,就有些沉默。

這是實話,卻又不對。

女子不能出門,也不能考功名,這是現狀。但現狀如此,不代表它就是對的。

「誰說女子不能考功名?」她緩緩攬了女兒坐下,說道:「你二嬸是女學的學監,是從六品的官職。」

珠珠聽了,鬆了口氣:「我就說,她說得不對!」又有些鬱悶,「母親,你怎麼沒有官職?」

於寒舟便嘆了口氣:「怎麼辦?因為我沒有官職,珠珠都嫌棄我了。」

「沒有沒有!」珠珠立刻擺手道,「我才沒有嫌棄母親。」

母親是天底下最好的母親。

除了沒有官職之外。

但珠珠已經很知足了,抱著母親的腰,說道:「我永遠不會嫌棄母親。」

話雖這麼說,但於寒舟覺得不能讓女兒蒙羞,於是她跟賀文璋商議:「幾時建醫學院、研究院?我也要做官!」

「我這便籌劃。」賀文璋道。

卻說珠珠很快就恢復過來,別人再說女子不能做官,她就拿陸雪蓉舉例。說女子不能隨意外出,她就拿母親舉例。

說女子不如男子,她就拿自己及幾個小姐妹舉例。

贏了幾次,她整個人便放鬆下來,還很好心地說:「你說的話,也不全然是錯的。有些女子,是不如男子。正如有些男子,不如女子。」

先生很喜歡珠珠。

這些日子以來,她見珠珠帶著小夥伴們奮戰,看在眼裡,心裡好不觸動。

此時聽了這話,就笑道:「珠珠的話,讓我想起來一個詞語,這便教給你們——以偏概全。」

有些女子不如男子,不代表天底下女子都不如男子,以偏概全是不對的。

都是一群小姑娘,本來思維便不是很清晰,不過是生活中見得多罷了,將習以為常的情景說了出來。真讓她們去辯,反而辯不久。這也是珠珠能贏的原因之一。

因為珠珠太能說了,從來不服輸,總是找各種犄角旮旯的角度去辯。

眾人說不過她,又見她一臉自信滿滿的樣子,漸漸就信了。

由此,幾個小姑娘便商議著,也讓家裡把「不會說話」的先生辭了。

珠珠還給她們出主意,幾個人湊一塊兒,嘰嘰咕咕的。

幾個小姑娘回家后,便對家人說了:「咱們家的先生不會說話,會不會把哥哥們教壞啊?」

「可是忠勇侯府都把人辭了。」

「我們家是比不得忠勇侯府嗎?」

大人們:「……」

別的地方,比不過便比不過了。辭個先生而已,豈能落於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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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先生(用力吸一口煙):媽的!今年就業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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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男主的病秧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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