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皇帝157

木匠皇帝157

這也有賴於英國公世子到了雲南就給黔國公祖孫一個下馬威。

他領了五萬禁軍到雲南以後,先請黔國公(沐國公)祖孫去看朝廷最新式的火炮試射。一發炮彈能打出了五、六百丈遠,不僅能連續擊中前面的一串木靶、巨石,且須臾的功夫,就連發了十幾炮。

「國公爺,你看朝廷這新式火炮如何?對上象陣可夠用?」

黔國公祖孫在化為齏粉的巨石面前膛目結舌。在這樣的火炮威力下,恐怕任何阻擋在大明朝廷面前的障礙都將化為齏粉。

「這還是前年底的舊款式。聽說明年會推出能發射千丈遠炮彈的新款。」

黔國公看著炮兵輕輕鬆鬆、三下兩下地就把炮架收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問世子。

「這樣的火炮,朝廷有多少?看起來比聽說的京師的紅夷大炮打的更遠、更厲害啊。」

張之棖替長兄答道:「朝廷往新元省、呂宋省派去的蓋倫船,每艘船都裝有六十到八十門比這種還強的火炮,能超過八百丈。

廈門水師和廣東水師都更換了一部分火炮,威海水師在明年會全部更換最新式的火炮。我們禁軍帶的這些,都是遼東剩下來的。要是對上象陣無效,可能就要等京師運最新款的過來了。」

沐啟元呆愣片刻道:「這種火炮會配備給雲南道嗎?」

「不會。」英國公世子說的很乾脆。

「天子說了,若是大明的疆域沒有外來威脅了,就是京師也用不著城牆的。現在大明能造出這樣的火炮,以後肯定還會有更強的火炮。什麼城牆也抵不住火炮的轟擊。」

沐啟元低頭不語——在這樣的火炮面前,不僅是沒有城牆能抵抗住,便是悍卒也會被擊垮了對陣的勇氣。

黔國公非常感興趣地問:「這火炮連發會不會炸膛?象陣一般都是幾百頭大象集結呢。」

世子笑笑說:「這款火炮最少能連發四十枚炮彈,我帶了五百門火炮一起發射,任他有千頭大象集結成的象陣,國公爺你說能不能炸垮了象陣?」

說話的功夫,軍卒把炮架收好了,已經降溫的炮筒也被軍卒收緊盒子里,一個人背著炮架、一個人背著炮筒結伴離開,兩個抬著空炮彈箱子的軍卒跟隨而去。

黔國公祖孫頓時覺得他們從腳板底涼到心口窩,然後腦子也被凍住了。

朝廷的火力這麼強,安南挑釁是找死!可是這樣強大的火力更前,還需要沐家鎮守雲南嗎?還需要沐家在土司、安南和緬甸間斡旋得來的平靜嗎?

隔了幾天,英國公世子張之極帶著新任雲南道御史、雲南巡撫周宗建到國公府別院翠湖來見黔國公。

這周宗建是萬曆四十一年的進士,初授仁和知縣就政績斐然,之後就以福建道御史的身份、巡按湖廣。他在泰昌元年、天子剛剛登基的時候,就上疏直陳時弊,針對遼東兵事、懇請天子信任熊廷弼。在天子從遼東大捷返回京師,他又上疏天子為給事中顧存仁等人鳴冤。

怎麼說這個人呢?

可以說這周宗建是非常一個有眼光的人,但他同時也是不顧自身、只知朝事、勇往無前的人。歷史上他就曾在天啟中上疏,彈劾魏忠賢「千夫所指,一字不識」八個字。由此便知其秉性和文筆辛辣。

朱由校特意換了周宗建到雲南道做巡按御史,並命其跟隨英國公世子一起去雲南,本意是要敲打黔國公府,如果黔國公府行事不算太過的話。要是黔國公府行事太過,依著周宗建的秉性,也不會姑息黔國公府的。

可是沐家在雲南一家獨大二百餘年,枝枝蔓蔓的沐家族人,各個都當自己是雲南的土皇帝了。別說被國公府奪了田地、家財、妻女,就是被沐家旁支甚至家僕弄傷、弄殘、弄死,也只能自認倒霉。

早些年也有百姓告狀。但是雲南的各級官員,就是接了百姓的狀紙,也見不到國公爺。雲南各級官員中也有強頸不認輸的,可是上疏給天子不是留中不發,就是輕描淡寫地下詔申斥幾句。前代黔國公沐叡鬧的不像話了,也不過是將其拘去南京,換了一任黔國公罷了。久而久之,雲南的百姓也就只好認命不告狀了。

但黔國公沐昌祚的擔心,在張之極陪同御史,帶了百姓的狀子上門的時候變成了現實。

張之極是帶著尚方寶劍到的黔國公府。五百名禁軍往國公府門前一站,幾門火炮立即架了起來。消息送進裡面,黔國公就知道不好了。他急匆匆地坐著竹轎來到府門口,跟著過來的沐啟元也跑得是滿頭大汗,祖孫倆在隆冬的天氣里,都是汗水淋淋。

「世侄,這,這架上火炮是要做什麼?你有事兒打發人說一聲,老朽豈能不做的。」

張之極指著周宗建手裡的那疊厚厚的狀子說:「敢叫國公爺知道,這些都是歷年百姓狀告國公府族人欺男霸女、謀財害命的。但是歷任按察使的傳訊,國公府從來置之不理。小侄也是沒辦法了。」

黔國公立即就命令打理國公府的孫子沐啟元。

「周大人的這疊狀子里,涉及到哪一房的哪一個,不管是誰都給我捆來,依著《大明律》該怎麼懲治,有周大人按國法來。哪個敢跑我就把那一支除族,誰家惹事的老子跑了,兒子婆娘頂罪;惹事的兒子跑了,老子娘和兄弟姐妹頂罪。」

沐啟元抖著腿立即喝令管家去辦事。鬧哄哄的半天後,幾十個涉案的人被帶到了沐府前面。

周宗建就在國公府門前審案。等到起更了,卻發現前來投狀子的百姓越來越多了。周宗建就傳話將涉案的沐家族人、家丁等收監,待明日繼續審理。

沐啟元就邀請英國公世子和周宗建到「沐王府」休息。

周宗建對黔國公府的印象本就不好,這半下午的審案,更讓他厭惡沐家祖孫了。因為他今兒挑揀的都是沐家旁支的人來審問的,有關黔國公府的還沒有拿出來問呢。

他一攏袍袖,對黔國公祖孫作了一個揖禮,「下官應該回官衙安歇,不知國公爺明日是想下官在衙門審案、還是再度到尊府門前審案?」

黔國公覺得老臉被御史糊了一巴掌。

沐啟元替祖父選擇,「到巡按衙門吧。我會派管家過去的。涉及那個,國公府會協助周大人的。」

周宗建再度行禮,轉身就走了。

沐啟元被閃的心頭火起,但是有張之極兄弟還在跟前呢,便只好壓住火氣,「兩位世叔就到府里安歇吧,天都晚了,省得跑來跑去的。」

世子推脫,「我們領兵出來,是必須要回軍營的。」

「天高皇帝遠,哪個會拿這樣的事情煩惱天子。」沐啟元極力挽留。

張之棖從袖子里拿出一塊牌子道:「看看,這是錦衣衛的牌子。軍中有不少天子的耳目呢。」

黔國公就笑著說:「天子與皇后伉儷情深,哪會在意這般小事兒?」

英國公世子彎彎腰,笑著說:「國公爺憐惜,但是末將也不敢欺君。明兒再見。」

禁軍收拾起火炮,跟著世子離開了。

回到府里,黔國公就癱到了榻上,他心裡明白自己祖孫算是完蛋了。目無王法了幾十年,搞不好國公府的世襲就在自己手裡斷了傳承。

沐啟元跟在祖父的身後,這十幾年間,黔國公的權柄在祖父手裡,平時理事的可是他。聽了半下午的審案,他哪裡不明白再審下去就輪到了自己呢。

他眼珠一轉,向黔國公提議道:「祖父,若是那周御史手裡沒了狀子,是不是就不能再審理了?」

「百姓不會再遞狀子了?」

「若是孫兒將審案的御史兩狀子一起都炸碎了,管保以後沒御史來雲南。哼,哪個兩榜進士不是惜命的啊。」

黔國公看著孫子說不出來話了。他又急又氣地閉過氣了。

沐啟元的母親孫氏,早在內院得知了今兒發生的事情。聽說公公和兒子回府了,她便急匆匆從內院過來。哪曾想會聽到兒子大放厥詞、大逆不道,還偏偏自以為良計。

黔國公在床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沐啟元還算是非常有孝心地守在他的病床前。

「啟元啊,你說的炮轟衙門的事情可不能做。」黔國公這時候才開始後悔平時太放縱兒孫了。「那朝廷的文官惜命,難道咱們沐王府就不惜命了?你敢炮轟朝廷的官府,那就是逼著皇帝、逼著英國公世子讓禁軍炮轟咱們府呢。

前幾日禁軍那火炮,那就是給咱們祖孫看的呢。唉!單看禁軍去年平定安/邦彥叛亂的狠絕快速,咱們府如今是大難臨頭啦。」

黔國公強撐著說完這一大段話,就沒力氣再說下去了。心裡想的則是難道沐家到了斷絕的時候了?不然兒子、孫子沒一個成氣候的呢?

他就唯獨沒想到原因在自己身上。

沐啟元怕不怕?非常怕。五萬禁軍壓在雲南、廣西、貴州,雖說是黔國公府的總兵力聚合到一起,遠超過禁軍數量,可是這禁軍不是種地的衛所兵,是名副其實的虎狼之師。尤其是那新式火炮,更不是能抵擋得了的。

沐啟元早就心疼自己花銀子買的西洋火炮了,和朝廷的沒法比啊。

「祖父,要是咱們能拿到張家兄弟帶來的新式火炮,五百門啊。蕩平安南、八百大甸等地足夠了。何必還要仰朱由校那乳臭未乾的小子鼻息?」

沐昌祚被孫子氣得手指發抖,一口氣沒上來就又撅過去。

第二日快中午時分,周宗建派黔國公府的官家來傳沐啟元過去詢話。太多的沐家族人、家奴,在主支不在場的時候,都把自己做的惡事都推到國公府頭上了。

管家在一邊聽得怒不可遏,回府便對沐啟元學了一遍。

「世子爺,那些沐家旁支族人,還有那些該千刀萬剮的奴才,是想國公爺和世子爺替他們抗罪名啊。」

沐啟元傻獃獃地聽著,半晌才抬起頭收回心神,看著管家說道:「祖父喝了鴆酒去了。祖父說他走了,皇帝看在我要守孝的份上,就不會追究國公府了。」

管家大哭,「老國公糊塗啊,老國公應該等御史審理差不多的時候,再喝鴆酒抗了所有的罪名啊,那才能讓世子爺和國公府脫罪啊。」

沐啟元卻突然大吼一聲:「周宗建逼死了我祖父,我絕不能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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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昌祚,黔寧王沐英八世孫,黔國公沐朝弼子,(1554-1625)。

沐氏在滇久,威權日盛,尊重擬親王。昌祚出,僉事楊寅秋不避道,昌祚笞其輿人。萬曆庚寅楊寅秋訴於朝,下詔切責。祚以己病,命子叡代鎮。萬曆三十七年,武定土酋阿克叛,攻會城,攜府印去。

叡被逮下獄,昌祚復理鎮事。天啟五年,卒,孫啟元嗣。

**

沐叡,沐昌祚之子,沐朝弼之孫。

萬曆二十三年(1595年),沐昌祚因病,請求朝廷將黔國公爵位讓沐叡繼承,明神宗允許沐叡為都督僉事總兵官,鎮守雲南。

萬曆三十五年(1607年),武定府土酋阿克叛,攻打會城,攜府印而去。

萬曆三十七年(1609年)九月,沐叡和雲南巡撫陳用賓被逮下獄,沐昌祚復理鎮事。不久沐叡死在獄中。

***

萬曆四十年(1612年)沐昌祚稱病解任,沐叡之子沐啟元始擔任都督僉事總兵官,實權依然掌握在沐昌祚手中。

天啟二年(1622年),貴州□□彥叛亂,朝廷命沐昌祚、沐啟元出征,兩人懼怕,多有推諉。

天啟四年(1524年)十二月,沐昌祚死後,天啟五年三月丁卯(1625年4月25日)沐啟元嗣其祖父黔國公爵位。沐啟元輕狂不法,縱容家奴殘害百姓,巡按余瑊按律逮捕犯法家奴。

沐啟元居然調集兵馬,用火炮對準巡按公署。

崇禎元年六月己亥(1628年7月10日)其母宋氏害怕兒子為家族惹禍,下毒將沐啟元毒死,他年僅十周歲的兒子沐天波繼承黔國公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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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繁花[綜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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