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皇帝147

木匠皇帝147

葉向高提出給張居正的反正之事,也是反覆在心裡忖度過許久的,他就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提出來。

周嘉謨提到了要他學張居正,可不就是天賜良機了?!

他的少年期就是張居正當政的時候,眼看著大明富強起來,那張太岳就是葉向高崇拜的偶像。可惜他尚未中進士,張居正卻駕鶴西去,未幾張家人就被圍困在遼王府里,餓死、自戕、流放……

因為有人在天子和太后耳邊進讒言,說張太岳執政十年家私超百萬,足夠潞王就藩所用。

沒機會追隨自己崇拜的首輔,興盛大明,實現自己心中夢想,造福百姓,葉向高早就決定要為張太岳做點兒身後事。

他一直在尋覓機會。但是等他做了閣臣之後,他明白只能等萬曆帝千秋之後,才能為張太岳反正了。

所以他懷著對潞王府的仇恨,看著李太后溺愛潞王,看著萬曆帝偏疼福王……隔了四十年後,當潞王之子被奪了藩地和藩王府所有的時候,葉向高拖著方從哲等閣臣不為潞王府說話;當天子對萬曆帝的愛子福王除藩的時候,儘可能地勾連御史,沉默以對天家私事。

等葉向高在內閣中從小透明、慢慢靠能力熬成隱形的首輔,贏得了次輔劉一燝的尊敬,贏得韓爌的認可,也贏得了天子信任的時候,他就開始積極尋找能為心目中最崇拜的大明首輔、創出萬曆中興的百年功臣正名的機會。

他深信自己沒有看錯天子。依著天子登基兩年來整飭吏治、徹底清除了重疊設置的六科給事中制度、讓御史也去做實事;清查隱田、廣開商路、平均全天下所有人的賦役;清理內廷十萬宦官為凈軍,撤了留都的六部;信用熊廷弼、徐光啟等有專才的臣子,就連勛貴子弟也開始啟用;磊落、光明、正大的心性、竭力想讓大明儘快富強起來的做事方法,絕對會正面看張太岳的執政十年。

葉向高堅信:只要有人提出為張太岳正名,天子就會允了此事。唯一的難處就是天子會不會顧及萬曆帝的身後名,會不會要拖個人出來給萬曆帝背過。以及自己到時候該推誰出來為萬曆帝擔罪名。

朱由校對葉向高在此時提出為張居正平反感到詫異。他下意識地略張大眼睛,盯著葉向高不說話。怎麼也沒想到葉向高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沒有任何鋪墊、直接就要求給張居正平反。

該不該呢?太應該了。

張居正做首輔期間是大明最後的輝煌,要是沒有張居正那十年的辛苦,萬曆別說三大征,就是單純想平息寧夏的蒙古人哱拜叛變都夠嗆,更別說播州的苗人叛亂、還有協助朝鮮驅趕日本幕府的侵略了。

但只要想到出兵朝鮮的事情,朱由校的心裡就不舒服。大明作為宗主國,出兵、出銀子去幫朝鮮打侵略朝鮮的日本幕府。戰爭投去了大幾百萬、近千萬兩的銀子,將士傷亡不少,國力下降,最後卻沒得到什麼相應的回報,這事兒乾的簡直太划不來了。

最令人氣惱的是,朝鮮在薩爾滸之戰後,居然轉而投向了建奴。泰寧侯從遼東回來請示對朝鮮的處理法子,朱由校留中了泰寧侯的摺子。他仍然在等處理朝鮮之事的合適機會。

周嘉謨見天子眼神飄忽,知道天子走神了,輕咳一聲提醒天子。公鼐卻想起天子前幾日說的朝鮮。難道天子想把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放一塊去做?

公鼐試探道:「陛下,臣以為該給張太岳反正。朝鮮之事也該有個主張了。遼東等著陛下的意見行事呢。」

韓爌屬於激進的好戰分子,立即跟著說:「大明庇護朝鮮幾百年了,可朝鮮卻在大明最艱難的時候投向了建奴。如此的藩屬國,不要也罷。」

朱由校看向韓爌,臉上浮現出略微的笑意。葉向高腦筋急轉,公鼐怎麼把給張太岳反正與朝鮮之事放在一起說了?

天子的那一絲笑意,讓他茅塞頓開。

「陛下,要是沒有張太岳執政十年的變革,萬曆三大征就沒有足夠的銀糧支撐。那時候太倉存糧可夠十年支用,太僕寺存銀多達四百萬兩,再加上太倉存銀,總數約達七八百萬兩。做到了『田不荒蕪,人不逃竄,錢糧不拖欠』。可是出兵朝鮮之事,使得大明空耗儲蓄,沒有獲益,被這樣的藩屬國拖累得國力下降不說,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其投降建奴。所以臣以為不僅要除名其藩屬國的待遇、取消其封貢資格,還要從其身上找補回三次增兵朝鮮的損失。」

葉向高邊說邊覷著天子的臉色,最後狠狠心說道:「朝鮮除藩屬國之後,罪魁禍首的日本國也不能輕易放過。不然如何懲前毖後、以儆效尤。那交趾、緬甸之事就是前例。

所以臣以為西洋荷蘭國這次進犯我大明的蚝鏡、廈門、佔據澎湖列島,就該殺盡入侵者,殺到西洋荷蘭國的老巢,索回舉債的三百萬銀子。然後用這賠償教訓交趾,使其重歸回大明;也要教訓緬甸,使西南極邊之地重新恢復太/祖時期的三宣六慰司羈縻設置。」

周嘉謨聽得這番言論,心頭狂跳,我的天,葉向高這是瘋了?卻不料朱由校拍案大笑。

「好!好!好!進卿果然不愧為朕之首輔。便按進卿所言,內閣奏報上來。

第一要給張太岳反正。這本就是先祖處事不公,怨恨張太岳對其約束太緊,並受小人挑撥之故。

第二除朝鮮藩屬國、取消封貢資格,令泰寧侯、英國公世子、定國公世子進軍朝鮮,捕盡逃竄到朝鮮的建奴殘餘。

第三工部繼續建造新式快船,不僅要問西洋人討回萬曆三十一年佛郎機人在呂宋欠下的血債,還要討回日本國無端進攻朝鮮,累得大明將士捐軀,千百萬銀子二十年沒回頭的舊賬。

至於在澎湖列島的荷蘭人,殺無赦。

交趾、緬甸之事,葉卿看著安排妥當的時間去做。」

崔景榮簡直要跪拜葉向高了,怪不得三百多的同年裡,葉向高從庶吉士直擢編修、十五年前就以禮部尚書、東閣大學士做閣臣了,也怪不得葉向高能夠獨相七年,回鄉賦閑七年回來又做閣臣,再度成為天子倚重的首輔。

原來葉向高就是比自己看的深遠。幾句話就從葉卿變成了進卿,要知道天子甚少直接稱呼臣子的字。

崔景榮暗忖,自己這兵部尚書只想著一要安穩大明內部、二要安定四境,而葉向高已經想著向東洋的日本討回援助朝鮮的損失、向西洋的佛郎機人討回萬曆三十一年的血債,還要殺到西洋荷蘭人的老巢討回那三百萬的債務,更別說交趾、緬甸之事了。

能不能做到先不說,單其心胸、眼光就是自己不能相比的。

張問達的位置決定了他心裡不論是怎麼想的,也不能立即表態苟同葉向高,反而還得給興奮的天子和葉向高等人潑冷水。

「陛下。」

張問達在躬身應了天子旨意、還沒有直起身的內閣三位成員身前站著,顯得他在養心殿里異常被矚目。

「對侵略蚝鏡、廈門的西洋人,朝廷想將其打回去,都要在江南籌款舉債。其他地方的兵事還是等還了那三百萬,再行考慮為好。」

張問達想說的一個詞「窮兵黷武」,在他嘴裡翻騰了幾次,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他不敢說的太重,以至於激怒了小皇帝,反而壞事兒。這麼大的年紀正是自尊心是最強的時候,一句話說不好就能翻臉走極端。

萬曆帝就是例子在前面擺著呢。

周嘉謨也站出來勸道:「陛下,老臣以為張德允說的有道理。先把澎湖列島的荷蘭人清剿了,再商議其它事兒。」

黃克纘則支持朱由校。

「陛下,老臣以為朝鮮之事,可以下令英國公和定國公世子先去做了。熊飛白在遼東準備復建奴/兒干都司,等他把征東大元帥府修復了,跨海去日本就便利了。」

朱由校便問黃克纘,「朕為何要在征東大元帥府那裡跨海去日本?朕想從朝鮮的南端去日本,或者從琉球那裡去日本。琉球是大明的藩屬國。大明的海軍可以從福建這裡到大元島(台灣),再從大元到琉球。」

朱由校把福建和大元、琉球、日本的地域關係划給黃克纘看。

黃克纘立即說道:「陛下,大元可是個戰略要地,要讓南居益趕緊佔好了。」

早在天子提筆畫福建地圖的時候,群臣就都站起來圍了過去,見天子隨意幾筆就勾勒出這幾地的關係,還有再往南的呂宋、交趾與大明的關係,人人都在心裡湧出這樣的想法:未來幾十年怕是要征戰不休了。

萬壽節前,福建傳回來好消息,澎湖列島被圍的荷蘭人在大明新式火炮的打擊下,有六百多人投降了。他們乘坐的那十二艘大蓋倫船,有兩艘在逃跑的時候被擊沉,逃掉了一艘,九艘成了大明的戰利品。審問為荷蘭人做通譯的幾個呂宋漢人,得知逃掉的荷蘭那艘船最可能的去處是印度。那裡有荷蘭人的一個東印度公司,歸荷蘭派遣到印度的總督管轄,所有派到大明來的船隻和士兵,都屬於這個公司的。

南居益沒有搞明白這個東印度公司到底算是個什麼級別,他只是遺憾工部只陸續派過來了四艘新式戰船。若是能夠再多兩艘,他敢保證一個荷蘭人都逃不掉的。他把這樣的遺憾寫進了戰報,同時建議朝廷再多造一些新式炮艦,用以清除在福建附近海面的海盜。

南居益把幾個通譯知道的東西都摳的很詳細。在快馬送戰報回京師的同時,他還把這幾個通譯,連同另幾個能回答出比較多問題的士兵,另外用囚車送去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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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繁花[綜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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