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

月考結束大概一周后，學校里突然起了關於寧夏的謠言。

第一場語文考試時的紙團事件被再次提起，在整個高三年級傳得沸沸揚揚。

「難怪進步這麼快，我說呢。」

「老師居然不處理，太偏心了吧。」

「聽說她還當了她們班的宣傳委員，這什麼騷操作。」

「她轉學來的吧，有什麼背景嗎？」

「誰知道啊，老師們這麼捧她，肯定不簡單。」

唐小米上廁所的時候聽到幾個女生在背後編排寧夏，氣得她和她們大吵了一架。

「你不出道真是可惜了，嘴炮C位！」

被罵的女生氣得五官都移了位。

宋寧致勸唐小米：「你知道她們無聊就好，這種事情別理，過一陣就沒了。」

「未必，你看她們討論起來那個興奮樣兒。寧夏，你怎麼說？」

寧夏快速地寫著題，沒回答唐小米的問題。唐小米急了，去晃她胳膊：「問你話呢。」

「別晃別晃，讓我把題寫完。」

「好了小米，你別煩寧夏，她自己知道該怎麼辦，你就會添亂。」

宋寧致強行把唐小米給拉開了。寧夏埋頭解題，這題挺難，她解了十來分鐘才全部解完。寫完最後一個字，她擱下筆，托著腮想事情。

看來傅雪瑩真是盯上她了。那個許璐也算是她的朋友，寧願犧牲朋友也要整倒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許璐也不明白，這事兒明明都淡下去了，老師那裡她去了一趟，照田雨萌教的說了一遍，作弊的事情也就算了。

沒想到剛平息沒多久，流言又起。

「雪瑩為了蕭瑟，連我都不顧了。我可是為了她才冒的險，真是不講義氣。」

田雨萌小聲勸她：「別生氣，這話不是雪瑩傳出去的。」

「不是她還有誰，誰那麼無聊。」

傅雪瑩啪一聲把鏡子砸桌上，不悅地撇撇嘴。

兩人正隔空鬥法，後排突然有個男生跳起來：「我看得清清楚楚，紙團就是許璐扔的，那天我也在考場。」

「我說高俊峰你別吹牛啊。」

「誰吹牛，老子看得清清楚楚。以後別亂說，破壞人家名聲。」

「你緊張什麼，那個寧夏是你什麼人啊。」

「對啊，別是看上人家了吧。」

「不得了，開學才幾天，俊哥威武啊。」

傅雪瑩重新拿起桌上的鏡子照臉，照著照著總忍不住往高俊峰身上看。這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護花使者。那個寧夏本事還不小。

蕭瑟要是知道這個事兒，會怎麼想？

鏡子里，傅雪瑩笑逐顏開，轉頭去看窗外。籃球場上有幾個人在打球，她一眼看到了蕭瑟的好兄弟章程。

他投了個三分球，跑到籃下撈了球，站定了和站在籃球架下的人說話。

看背影那就是蕭瑟，一身運動校服，談不上設計的衣服讓他穿出了青春時尚感。

真帥。

章程也這麼說：「……你不會就是來耍帥的吧，也不下來玩兩局。光我一個人玩有什麼意思。」

蕭瑟玩著老人機上的俄羅斯方塊，頭也不抬道：「你水平太菜，沒意思。」

「什麼話，趕緊過來比比。」

旁邊有男生湊過來搭腔：「聽說你們班有女生月考作弊啊。」

章程斜他一眼：「你聽誰說的？」

「大家都這麼傳。說叫什麼來著？」

又有人接嘴：「叫寧夏。這名字這麼好記，你居然還記不住。」

「對對，就叫寧夏，長得漂亮嗎程哥？」

「漂不漂亮關你什麼事兒。」

「程哥你這就不對了，美女應該拿出來分享，趕緊跟哥幾個說說，到底長得怎麼樣？」

「長得什麼樣跟你剛剛說的事兒有關嗎？」

「當然有關。要是長得丑，那作弊就該被抓被處分。要是漂亮的話……」男生說著和同伴相視一笑，「那就值得原諒。美女嘛，腦子不好沒關係，顏值比較重要。」

說完兩人哈哈大笑。

章程無語。

蕭瑟一直沒說話，手速越來越快，分數也越漲越高。眼看要破他昨天新刷的記錄，突然手一頓，隨口問了句：「馬小明，聽說你前兩天在音樂教室外抽煙。」

其中一個男生臉色一變：「怎麼會，你聽誰說的？」

「大家都這麼說。有人說看到了，還有人撿到了煙頭。」

「不可能，我都沒帶煙來學校。」

「那你在校外抽了？」

「我、我就是偶爾抽一根。都是別人遞的，我自己沒有。」

馬小明緊張得滿腦門子汗：「瑟哥程哥，兄弟們替我保密啊，要不然我真慘了。」

「音樂教室外的煙頭不是你的？」

「真不是我的，我對天發誓。」

蕭瑟點點頭，收起手機拍拍對方肩膀：「以後管住嘴，說得越多麻煩越多，知道嗎？」

馬小明點頭如搗蒜，目送蕭瑟和章程離開。

「他剛剛那話什麼意思？」

同伴搖搖頭：「不明白。」

章程也不明白：「你什麼情況，你剛才是在幫寧夏說話？」

「我在說馬小明偷著抽煙的事兒。」

「別打岔啊，當我聽不懂呢。」

「你這智商，確實有可能聽不懂。」

「別搞人身攻擊啊我的哥，我挺明白的，你就是在幫寧夏。說起來你倆什麼關係，我怎麼沒察覺到？」

蕭瑟走到水龍頭邊，擰開洗了把手，順手潑了一捧水到章程身上。

「喂，不帶這樣的大哥。」

章程擦著水漬一路跟在蕭瑟身後，從操場跟到了教室。

到了教室門口正巧碰上寧夏出來，兩個人差點撞上。章程站穩后也不走，就這麼上上下下盯著寧夏瞧，把她瞧得心裡怪怪的。

也沒撞著，怎麼有點傻？

「寧夏同學，能問你個問題嗎？」

寧夏剛要回答，蕭瑟突然回了一句：「不能」。然後伸手拽著章程的后衣領子，直接把人抓進了教室。

「有話好好說，別動粗我的大少爺。注意影響影響，別人會誤會的。哎喲……」

蕭瑟朝著他屁股就踢一腳，直接給踢到了自己課桌前。

章程摸著屁股哎喲直叫，蕭瑟看都不看他一眼，抄起課本就要往他臉上砸。章程嚇一跳，趕緊求饒。

「不問了，我不問了還不行嘛。」

寧夏被這兩人搞得這一出弄得一頭霧水，想了會兒沒想明白，轉身又走了。

章程不敢再多話，只一個勁兒地偷瞄蕭瑟，瞄了半天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

所以真的是他想多了？

關於寧夏的謠言並沒有馬上散去。

周五那天放學，寧夏被李老師叫去談了會兒話，回家的時候天色有點黑。

住宿生都吃飯去了，走讀生也走得差不多了。熱鬧了一天的校園歸於平靜。寧夏抬手看看錶，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路過護校河的時候，不知從哪裡躥出個男生，攔住了她的去路。

寧夏不認識這個人。

「我叫高俊峰，隔壁三班的。」

「高同學你有什麼事兒？」

「月考那天我坐你右手邊，你不記得了？」

寧夏裝著回憶一下，「哦，有點印象。」

「寧夏你不用怕，那天許璐冤枉你的事情我都看到了，我陪你去跟老師說。」

說著他上前幾步。寧夏趕緊跟著後退，始終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她笑著拒絕：「不用了高同學，這事兒已經過去了。」

「沒過去，他們都說你作弊，我不能讓人這麼污衊你。」

「那你那天為什麼不說？」

一句話問得高俊峰語塞。

寧夏臉上的笑意更濃：「謝謝你高同學，我先走了。」

不管高俊峰有沒有看到事情的經過，現在再說這個事已經遲了。過了這麼久，沒人會再願意去調查這個事情。

連寧夏都不敢肯定他說的都是真的，何況老師。

那天大家都在考試，高俊峰的注意力理應都在試卷上。如果是這樣的話，他說的就是假話。而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說明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自己身上。

後者比前者更可怕，寧夏後背一涼。

高俊峰卻攔著她的去路不讓走，堅持要和她去找老師。寧夏有點著急，看了看周圍發現前面實驗樓里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趕緊跑上去和人打招呼：「蕭同學！」

蕭瑟不理她，彷彿沒聽見。

「蕭瑟同學！」

還是沒停步，徑直往前走。

「蕭瑟，蕭瑟！」

這回終於有了反應。蕭瑟站住轉身，看著氣喘吁吁向自己跑來的寧夏。

不遠處還有個男生跟在她身後，一副不想走的樣子。

「什麼事，寧夏同學。」

同學兩個字念得有點重。

「那什麼，李老師讓我和你商量一下校運會咱班的橫幅和口號，你現在有時間嗎？」

寧夏有點緊張，心裡一直在打鼓。她發現蕭瑟的視線越過自己，落到了身後的高俊峰身上。

然後他不著痕迹地微微挑眉，眼神里透露著清楚的訊息。

這個長得不怎麼樣的男生是誰？

寧夏背對著高俊峰，沖蕭瑟眨了眨眼睛。眨完后自己都覺得尷尬，可是又沒有辦法。

求蕭瑟幫忙總比被高俊峰糾纏得好。兩害相權取其輕也。

蕭瑟被她的眨眼給逗樂了，無聲地再次傳了個信息。

再眨一個試試。

寧夏的笑瞬間成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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