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顧成北一進林蓉蓉的房間，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睛都忘記了眨眼，直愣愣的看著她。

林蓉蓉此刻，美得就像一幅畫。

她的頭髮從額間開始向兩邊貼著頭皮編織辮子，辮子並不緊實，反而故意弄得蓬鬆，然後在從後面向上慢慢盤起頭髮，不是一束頭髮直接盤起，而是一縷一縷，既有層次感又顯得十分自然，而在那辮子上，則隨意的插了幾朵從外面摘回來的新鮮的黃色小花，這小小的花朵，如同畫龍點睛的那一筆，讓她整個人都鮮活亮麗起來。

她兩邊的耳朵，也貼著一朵小小的花朵，與髮型完美的配合在一起。

她的皮膚白皙，細膩中透著紅粉，五官精緻小巧，氣質清雅出塵。她坐在略顯陳舊的床邊，背後的蚊帳顏色暗沉，周圍的土牆和陳設都透出老舊感，她俏生生的在那裡，是整個屋子最矚目的存在，彷彿從一張老照片里走出來的絕代美人。

林蓉蓉彎了下唇角，笑看著顧成北。

顧成北隨著她綻開的嘴角，綻放出明媚的笑容。

顧成北周圍的人在看到林蓉蓉那一瞬間，也毫不掩飾的露出驚艷的目光，笑著打趣顧成北。

「幺爸，幺媽好好看。」

「幺爸，你傻站著幹嘛呢！」

「小舅舅都看呆了……」

林蓉蓉聽那一串稱呼都聽糊塗了，這些看起來和顧成北差不了幾歲的少年少女，竟然全都被顧成北矮了一輩，按輩分，顧成北都可以當他們爸爸了，而她林蓉蓉自然就是媽媽輩。

她在心裡嘀咕了句：我才十七歲啊……

顧成北咳嗽了一聲：「我來接你……」

因為條件差，連結婚這種事也沒多少規矩和講究，顧成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林蓉蓉瞪大眼睛看他：「你接我，我就要跟你走啊！」

顧成北懵了，她不跟他走，她要跟誰走。

林蓉蓉偷笑了一下：「我跟你走，有好處嗎？」

顧成北很快反應了過來：「你想要什麼？」

「我們結婚了，誰聽誰的？」

後面那些半大的孩子都鬧了起來，你推我我推你，又忍不住想看熱鬧。

「聽幺媽的……」一個男孩子大聲喊著。

顧成北認真看向林蓉蓉：「嗯，聽你的。」

「那我們家誰說了算？」

顧成北嗓門變大了點：「你說了算。」

林蓉蓉眼裡閃過一道光，問出了最重要的問題：「我們家的錢誰管？」

氣氛很熱鬧，顧成北說話間，都忍不住揮舞了一下手臂：「你管。」

「幺媽我們都聽到了，我們給你作證……」

「對，舅娘我們幫你作證。」

「小嬸嬸你放心……」

林蓉蓉重重的哼了一聲：「那我可記住了哈。到時候你們這幺爸不肯聽我的，我就來找你們。」

「好……」

「我們幫你打他。」

「我們打得贏？」

「你傻啊，我們楞個多人，肯定打得贏。」

「打架不好……」

……

顧成北十分不耐煩這群孩子：「滾滾滾……」

顧成北上前來，背對著林蓉蓉蹲下，林蓉蓉便爬到他的背上，如果兩家距離近的話，新郎有背新娘子回家的習俗，而且最好是一口氣背到家，中間新娘子的腳不能落到地面上。

顧成北背著林蓉蓉走出去。

林新民他們臉上的表情都很複雜，似乎一半惆悵一半喜悅，但眼裡也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慶幸。

蔡桂花則不停往顧家那邊來的孩子們塞瓜子花生和糖，每個孩子都塞了好幾把，這時候，村裡的孩子再圍上來后，蔡桂花也心情很好的會給一把。

林岩作為林蓉蓉哥哥，也和余小蘭一起，送林蓉蓉到青山村顧家。

顧成北背著林蓉蓉從林家裡走出來，在外面等著看熱鬧的青崗村人立即踮起腳尖，看到這對新人後，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顧成北今天穿得可真好，有點像樣了。」

「哎喲，那林蓉蓉的頭髮是啷個整哩喲，怪好看滴。」

「就那野花，啷個還弄在耳朵上了？」

「好好看，我以後結婚也要這樣。」

「那衣服一看就很貴，還不得是借來穿，自己做的，好費錢。」

林蓉蓉和顧成北，從頭到腳都被這些人用來八卦，從好看到花錢，都不肯放過一丁點。

但有一點是非常明確的，林蓉蓉穿這一身，非常的風光，至少青崗村裡，都沒有見過這麼打扮的新娘子，也沒有這麼漂亮的新娘子。

林蓉蓉被顧成北背在背上，她輕聲在顧成北耳邊問著：「我重不重？」

「不重。輕得很。」

「那你就得記住。要是我以後更輕了，肯定就是你對我不好。」

「我以後自己不吃不喝，也得讓你吃飽。」

「那我就等著。」

除了林岩和余小蘭，那群孩子都邊吃瓜子邊走路，一群差不多大小的孩子還在那裡說話聊天。

「我以後也要娶個這麼好看的女娃兒當老婆。」

「你還早得很。」

「所以現在就得開始找，免得好看的都被別個搶起走了。」

「你說得有點道理呀。」

顧成北也聽到了一耳朵，不屑的哼了聲：「想得可真美。」

林蓉蓉點了點他後背：「你就知道人家找不到？」

「就是找不到。」

「萬一呢？」

「沒萬一，就是沒有。」

她忍不住樂了起來。

到了青山村，和青崗村那邊的情況差不多，看熱鬧的人非常多，見顧成北背著林蓉蓉到了后，還有人直接吼了一聲「新娘子到了」，於是理所當然的引來了更多的人。

林蓉蓉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大大方方的讓他們看，還是該感到害羞的捂著自己臉了。

感覺像是動物園裡被人圍觀的動物。

到了顧家后，情況也沒有好點，因為顧家的人是真的很多。

比顧成北矮一輩的孩子很多，和他同輩的堂兄堂姐也不少，此刻見到林蓉蓉到了后，紛紛圍觀過來。

顧成北在把林蓉蓉背到自己房間后，才把林蓉蓉放下來，跟著進這房間的人不少，男人們不好意思跟進來，所以進來的都是顧成北的幾個堂姐和親姐。

一共五個女人，三個三十幾歲的樣子，兩個二十多點的樣子，看得出來，年齡差別很大。

顧成北快速的和林蓉蓉介紹著。

年齡最大的是顧清梅，是顧成北大伯家的女兒，接下來是顧成北二伯家的顧清蘭，三伯家的顧清竹和顧清菊，最年輕的便是顧成北的親姐姐顧清月。

林蓉蓉沖她們一一點頭，也知道了，這一大家子，男孩中間個字都是成，女孩中間個字都是清，女孩還是按照梅蘭竹菊來的，只是輪到顧清月時，沒了。

顧清梅把林蓉蓉上下打量了一遍，瞥向顧成北：「你小子，運氣可真不錯，能娶個這麼乖的媳婦。」

「就是，難怪非要娶。」

「是叫蓉蓉吧，哎，長得可真好。」

「你嫁到我們幺爸家裡就放心，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寒暄了幾句后，除了顧清月，其餘人都出去了。

林蓉蓉和顧清月兩人在房間里大眼對小眼，還好，還有一些小孩子，對林蓉蓉特別好奇，會偷偷摸摸的跑來看，跟做賊似的，當林蓉蓉看過去，就跑得比兔子還快。

這些個小插曲讓屋子裡的氣氛沒有那麼僵硬了。

林蓉蓉認真打量顧清月，皮膚有些黑，整個人很精瘦，感覺有些營養不良似的，穿著淡黃色的衣服，黑色褲子，衣服有用同色的布縫過的補丁，一雙手有些粗糙，一看就經常幹活。

晃眼一看，顧清月絕對是那種不會給人留下太多印象的女子，只有仔細看，才會發現，她的五官其實很好，至少底子非常好，和顧成北也有兩分相像。

在林蓉蓉打量顧清月的時候，顧清月也在打量林蓉蓉，見林蓉蓉身上的裙子后，她忍不住有些艷羨。

顧清月整個人有點怯懦，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剛來我家，可能很多事還不了解，我和你好好說說。」

顧清月說了點最基本的情況，顧家的房屋比林家的房屋大多了，有點四合院的感覺，院子很大，進門后，左右兩邊都有一排屋子，分別四間，正對面的則是堂屋，堂屋左邊是廚房，右邊則是顧紹季和陳明英的房間。

顧成北的房間在進門左手邊，是最邊緣的一間，隔壁是空屋子，現在偶爾放點雜物，再隔壁就是顧清月夫婦的房間，最裡邊則是柴房，同廚房挨著。

對面那一排，就是顧成北的兩個哥哥，顧成東顧成南夫婦和孩子們的房間了，一共也是四間。

林蓉蓉點點頭：「大嫂二嫂呢？」

顧清月張張口，表情有點為難：「她們……身體不舒服，正在房間休息。」

林蓉蓉秒懂，身體不舒服是假，應該是不高興她吧？也不是，主要是不高興她花了顧家這麼多錢，結婚的席面又還不錯。

「這樣啊……」

顧清月舔舔嘴唇：「那個……今天大伯二伯三伯他們都在，吃了飯以後，可能會當著他們的面討論一下我們家的事。」

林蓉蓉已經明白了：「嗯，我知道了。」

顧清月用眼神表示懷疑——你真的知道了嗎？

分家這種大事，作為一個新媳婦，肯定會有劇烈反應的。

林蓉蓉用眼神表示，她是真的明白了，不就分家嘛，已經明白了。

哎，進門就分家，今天結婚這個日子，真的選得好嗎？

林蓉蓉對這個日期產生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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