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二章

第二百一二章

顧疏前腳換了一身官服出府,後腳蘭香便匆忙跑來將此事稟報於姜箐。

「駙馬要進宮面聖?」

姜箐放下茶杯,面露些許嚴肅。

她的手心緊了一分,本以為自己早做好了準備,但當這一刻來臨時,她仍是心生怯懦。

蘭香不免擔憂,「殿下……」

「杏花,半蓉,去取本宮的宮裝,本宮要進宮求見母后。」

姜箐一站起身,聽聞她說出這麼一句話的蕭晗已忘記了哭,直問道:「嫂子,你要進宮見娘娘?」

「此事不容久等。對不住了,郡主,不能再留在府里招待你與沈大人。」姜箐沉下的臉色透出她的難安。

蕭晗不用再想,也知道她所言必定不是一般事。

於是她緩緩點頭道:「嗯,你去吧。」

姜箐眸中複雜,未再多說,而是轉身帶杏花與半蓉轉回清苑。

蕭晗這面,自有丫鬟送她離府。

在清苑,丫鬟們服侍姜箐換好華貴的宮裝,耀眼的火紅將她襯得奪目。

她望着鏡中不帶一絲笑容的自己,回身與原嬤嬤說道:「嬤嬤,駙馬此次進宮,本宮同樣要進宮一趟,此去怕是凶多吉少。若是本宮與駙馬未能在今日亥時之前回府,你便即刻與半蓉杏花,帶着郡主出城。」

「殿下!」

「殿下!」

原嬤嬤、杏花與半蓉俱是震驚。

為何他們要帶着郡主離京?

姜箐和顧疏打算做何事?

原嬤嬤擔憂地七上八下,「殿下,您與駙馬可莫要亂來啊,老奴這心可經不起你們的嚇。」

「嬤嬤,我知曉你一路走來,皆為我作考慮。」這時候的姜箐換做了「我」,是為了重回以往的身份,她側頭又看杏花半蓉,「你們兩個丫頭在我身邊最久,我知你們的忠心,所以這件事,我囑託給了你們。」

杏花幾乎不能言語,「殿下……」

「杏花,到時候帶上你弟弟青竹,你們一道離開。」

姜箐語氣堅定,「若是陛下不肯放過本宮與駙馬,郡主便是你們日後唯一的主子。記住,崔家也不能透出任何信。」

「是!」

原嬤嬤越聽後背越是發涼,她萬般肯定姜箐和顧疏去辦的並非常事。

但伺候姜箐這幾年,原嬤嬤也是打心底把她當親主子看。

原嬤嬤道:「殿下放心,老奴但凡多活一日,郡主便定能安然好好活着。」

「嗯,拜託你們了。」

姜箐無比留戀地看了仍在床上熟睡的阿箏,不舍地轉身出院。

這一次,跟隨她進宮的,是綠珠。

*

顧疏乘馬車一路進宮,待快步走至御書房前,被夏公公當面攔下。

「顧大人着急趕來,是為何事吶?」

顧疏正色道:「臣有要事需親見陛下。」

夏公公瞥眼,復而點頭,「顧大人稍待,雜家這便問詢陛下。」

「謝公公。」

顧疏便在外頭等候。

夏公公清楚武德帝對顧疏的看重,是以明知武德帝在專心批審奏章時不見外臣,仍舊進了御書房稟告武德帝。

武德帝聽后,放下奏章,揚手命夏公公將顧疏請進來。

夏公公便退下放行顧疏進殿。

顧疏一進殿便撩開衣擺,膝蓋彎曲跪下。

武德帝抬眼,道:「顧愛卿不是有要事稟明於朕嗎?為何一進殿便跪下了?」

「臣有罪……只能跪下以慰心中愧然。」

「顧愛卿何意?」武德帝皺眉,「近來愛卿並未做任何事,何來的有罪啊?」

「臣問心有愧,實在難安。」顧疏垂頭悲戚回道:「近日大和國攻破滄州榮康后,挖出納蘭少傅的墓穴,因墓中並無屍身,大和國學子們只以為是蜀國所為,執意要挑起戰火,令榮和大火燒城,寧遠將軍也因此葬身榮和。」

「是……如楓,可惜了。」

武德帝說起蕭如楓仍是唏噓,「不過這與愛卿……」

「陛下。」

顧疏將官帽摘下,放於地上,「罪臣至始至終為私_情欺瞞陛下,臣萬死難辭其咎。罪臣本想將真相永生隱瞞,帶入墓中,但大和國與蜀國的這場戰事,是因臣而起,無數百姓,以及寧遠將軍皆為臣而死。臣,只願以自己了結兩國恩怨。」

「顧愛卿說的朕都聽糊塗了,怎麼又因你而起了?」武德帝疑惑道:「這事不是因那位納蘭少傅而起嗎?」

「是,罪臣原為大和國之人,本名納蘭敘白。」

「顧愛卿,你莫不是在說笑吧?」

武德帝並不信,直起身便點着他道:「你生自榮安,為顧家第六子。早年身染舊疾,被逐出顧家,本名顧疏,不是嗎?」

「陛下,臣請以一盆水凈面。」

「准了。」

武德帝叫來宮婢,很快宮婢便將水端來,顧疏站起洗了臉,再用布帕凈面。

待他再一抬頭,武德帝驚得雙眸都瞪大了。

與平日的劍眉不同,顧疏生得是一雙柳葉眉,鳳眸和煦,更顯溫柔,他肌膚白皙,五官精緻有如刻畫在畫卷之中的柳風美人。

較之宮中許多容顏出眾的妃嬪還要美上一分。

武德帝頓時憶起,大和國追憶那位已故的納蘭少傅。

便說的是,此人貌若花仙,男子仙姿如雲,不可多見。

才學過人,乃天降文曲星。

「你……」

「臣出自納蘭一族,有父賜名敘白。」

顧疏再度跪下,「隱姓埋名,是為躲過大和國一樁腌臢往事,如他們所願身死榮康,得遇臨亡故的顧六少爺,藉以他的身份重獲新生。之後與長公主相遇,因為她,臣甘願冒死再入官場,若非大和國與蜀國的這場戰事牽連眾多無辜,臣……臣只會貪戀與長公主短暫的恩愛。」

「納蘭敘白!好一個納蘭敘白!」

武德帝額間暴起青筋,是真正的動了怒,「好你個大和國的納蘭少傅,若非牽連無辜,你便要和朕那個好長女一同欺瞞着朕,到死也不會暴露身世,可是!」

還貪戀與長公主的恩愛!

武德帝快被他活活氣死。

長公主的駙馬乃是大和國之人,還是那位早已亡故的納蘭少傅!

他蜀國朝臣是沒一個頂用的嗎?

竟讓這宵小連奪三元,一舉入朝為四品之官。

還成了自己心腹!

心腹!

他竟然讓大和國的臣子當自己的心腹!

武德帝幾乎要以為長公主和納蘭敘白合謀,對蜀國江山不利了。

這是武德帝最不可容忍的一點。

他一把將龍案上的鎮紙摔下,怒火衝天,「你今日還有膽子進宮請罪,你犯了欺君之罪,連帶長公主,朕都能賜你們一個死字!」

「臣懇請陛下,待戰火熄后,陛下再賜臣死罪。」

顧疏跪着,聲音低落,「臣願意為蜀國平息這場戰事。」

「倒是大公無私!顯得朕對你多麼寡情?」武德帝譏嘲笑道:「你為蜀國去平息,朕如何不能懷疑,你是偏幫大和國將蜀國吞噬?」

武德帝不信顧疏,更不信顧疏的擔保。

納蘭敘白以顧疏進蜀國朝堂,這於武德帝而言,便是死罪。

*

「母后,兒臣匆忙進宮,是有要事想懇求母后一幫。」

姜箐一入長春宮,便心急如焚大步走至姜皇後身邊。

「榮憲,有事慢慢說,無論出了何事,母后能不幫你嗎?」姜皇后慈愛笑笑。

「母后待兒臣的好,兒臣一直記在心中,因而心中十成愧疚。這件事是兒臣與駙馬不對,為保駙馬不死,兒臣選擇了隱瞞。」

姜箐卻徑直跪下,眼中含淚,「其實駙馬的身世複雜,他已進宮面見於父皇,想來父皇已經知曉。駙馬身世一旦暴露,父皇定然要治他欺君死罪,母后,兒臣求你,幫幫駙馬吧。」

姜皇后睜大眼,「你說駙馬……欺君了?他究竟是何身世?」

怎樣是身世才會令武德帝勃然大怒,甚至要砍了駙馬的腦袋?

姜皇后想不出來。

姜箐幾欲落淚,「母后,駙馬他真實身世並非顧家之子,他……」

可惜她還沒能說完,便被殿外太監傳話聲打斷。

「長公主可是在皇後娘娘的殿中?」

來人是夏公公。

於姑姑回道:「不知公公和大人尋娘娘與殿下為何事?」

「傳陛下旨意。」

回話之人聲音冷漠,極難親近於人。

是武德帝身邊最得親信的錦衣衛指揮使,王渦,王大人。

王渦自夏公公身後走出,手指落在腰間的刀柄之上,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便是來捉人的。

至於捉誰,姜皇后定然不是那個人,殿內只餘下一位容縣長公主。

正巧與顧駙馬有關。

於姑姑雙眼瞪大,心底有一股不詳的預感瀰漫。

武德帝動用了錦衣衛,這表明顧駙馬犯下了重罪,不但讓自己涉嫌,連長公主也被捲入其中。

「臣奉命帶走長公主。」王渦將刀拔出一寸,「姑姑,請讓開。」

於姑姑側過了身子,再不敢擋。

王渦與夏公公便徑直入了殿。

姜皇后見是他們,面色不對,勉強回笑道:「怎麼陛下派公公與王大人上本宮這裏了?」

「顧駙馬與長公主行欺君之罪,臣奉命將長公主壓入大牢,請娘娘不要阻攔臣辦公事。」

王渦說完,便面無神情地對身後的錦衣衛道:「帶長公主走!」

姜箐還跪在殿中未有動作,便被錦衣衛拽起帶離長春宮。

她面如死灰。

姜皇后當即要攔,「等下!王大人,顧駙馬犯了何罪,陛下連長公主都要一併關押在牢中?」

榮憲可是她和陛下的長女啊。

陛下怎麼會不疼她,這樣對待?

姜皇后心如刀割。

王渦冷冷回:「娘娘有何疑惑,不如親自向陛下詢問。臣還要將人帶走審問,恕臣失禮。」

留下這句后,王渦便帶人離開。

姜皇后眼前發暈,身子穩不住要倒,於姑姑衝進殿內扶住她,「娘娘,娘娘!」

「快,快,命人去查,榮憲和顧駙馬究竟做了什麼!」姜皇后是又氣又急,抓着於姑姑的手腕不覺用力。

那倆孩子背着她冒失犯過錯,真是傻極了!

姜箐更是她心頭寶,就這麼被壓入牢中,那簡直是在割姜皇后的肉。

牢中是何樣的日子,姜箐公主之身哪能受得住!

姜皇后着急之下,恨不得立刻上御書房求見武德帝。

但她想幫,也知道自己需得先尋出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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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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