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名

罪名

病房裏亂作一團。

警察畢竟是警察,兩個民警趕緊進來把江穀雨、姚香香和姚老太拉開。這麼大動靜引來了醫生護士,隔壁病房的人也探頭探腦地過來張望,指指點點地小聲議論。

被拉開的江穀雨仍不解恨,手裏還攥著從姚香香頭上薅下來的幾根頭髮,氣呼呼沖着姚老太呸了一口。

「公安同志,就是她,就是他們老姚家想害死我姐,你們可都看見了,我姐還大著個肚子呢,她們娘兒倆合起伙打罵我姐。」

姚老太頓時有點懵。這種鄉下老太太,在家裏橫得不行,跟兒子兒媳耍橫有得是本事,卻也知道輕重的,江穀雨剛才說出去買個東西,咋還把公安警察領來了呢。

姚老太忙說:「公安同志,你們別聽她瞎說,我這個兒媳婦,太不像話了,剛才罵我閨女,罵的可難聽了,我閨女也是氣急了才碰了她一下,就碰了她一下,真不是打她。」

江穀雨:「呸,你當人家公安同志是瞎子呢?」

兩個警察,一個四十歲上的中年,一個青年,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歲,兩人進來后臉色都不太好,長期在農村派的出所工作,眼前這情景幾乎一眼就明白七八分了。

中年民警低頭看看地上的碎碗瓷片,年輕民警則冷著臉盯了姚香香一眼。年輕警察長得英俊,可那臉色卻有點難看,姚香香不由得就瑟縮了一下。

匆匆跑進來的女醫生走過來先察看了一下江滿,見她頭髮都扯亂了,捂著臉放聲大哭,便皺着眉安慰她不要哭。

「你先別哭,不要哭了,孕婦情緒太激動對孩子可不好,公安同志既然都來了,啥委屈你就都跟公安同志說。」女醫生說着就扭頭責備姚老太,「你們乾的這叫什麼事,看她跳井沒死成,非得鬧出人命是吧?」

姚老太張張嘴:「她,她罵人,她罵人你知道不,這也不能怪香香。」

大約剛才對姚香香就沒有好印象,女醫生說話的口氣就不太好了,氣沖沖地說:「她還有力氣罵人?我沒聽見她罵人,我倒是看見你倆打人罵人了。她一個孕婦,都懷孕八個多月了,昏迷搶救兩天才剛醒過來,兩條人命,你們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娘兒倆動手打罵她?你們這做婆婆做小姑子的,還是人嗎?」

「她罵我,誰知道她發什麼瘋。」姚香香滿肚子不服氣地反駁,「她今天哪來的膽子,還敢罵我,她罵我,我當然不能讓她。」

江滿在女醫生的安慰下抹了把眼淚,平息下來,才抽噎著小聲說:「我今天哪來的膽子,你們打我罵我我都不能還嘴,可見往天我在你們家過的是啥日子。」她轉向兩個警察,「整天磋磨虐待我也就算了,我只當命不好,是自己做兒媳婦活該受罪,可我真沒想到,她們竟然想害死我,差點害得我一屍兩命。」

「胡說!公安同志你們可別聽她的,誰害她了,沒有的事。」

中年警察看看姚老太,冷著臉:「一個一個說,她說完你再說,都別吵吵。」

姚老太訕訕閉上了嘴,猶自不甘心地瞪了江滿一眼。

人總是同情弱者,何況江滿這樣大著肚子的孕婦,昏迷兩天剛剛蘇醒,鬼門關逃回來一條命,這麼多人都親眼見證,婆婆和小姑子娘兒倆對她又打又罵,是個人都要氣憤了。

中年民警問,年輕民警還拿了個本子出來記錄。這個時候,兩個民警也還以為怕是一樁家庭糾紛,雖然江穀雨跑去報案說有人謀害人命,想害死她姐姐,可來到醫院一看,更像是婆媳矛盾。

誰知江滿接下來的話便讓事情的性質完全變了。

「她,」江滿抬手一指姚香香,「她把我推到井裏去的,我差點就死了,我還懷着孩子呢,兩條人命。她欺負我,我跟她爭辯幾句,她就衝過來把我推到井裏去了。」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你個賤貨,你你,你胡說。」

「她胡說,沒有的事,公安同志,她血口噴人,根本沒有的事。」

姚老太和姚香香大驚失色,臉都變了,兩人一起驚叫起來。

中年民警頭疼地捏了捏鼻樑,年輕民警則是把手上的鋼筆往記錄本上一拍,皺眉喝斥道:「別吵吵!」

「先別吵吵行嗎,叫你說你再說,她說完了會給你說話的。」年輕民警用鋼筆敲著記錄本,「請配合我們辦案,你們要是再這樣七嘴八舌地吵吵,只好把你們帶回所里一個一個問了。」

這年代警察大約也沒那麼多約束紀律。想想也是,這個年代,十年大革命,亂紛紛的年月剛結束,百廢待興,老案子新案子累積一起,農村治安也不是多麼好。於是年輕民警的口氣就顯得不耐煩了。

「她把我推進井裏,我大喊大叫,驚動了人,才把我救出來。公安同志,要不然你們今天看到的就是一屍兩命。我在醫院整整昏迷了兩天,醫生搶救了兩天,僥倖撿回一條命,醫生護士都可以證明。」

「我剛才好容易蘇醒,就問她為啥那麼狠心,我懷的到底是他們老姚家的孩子,她為啥那麼狠心想害死我。我小姑子不承認,跟我婆婆串通好了,她們一開始還說我是跳井的,現在又一口咬定是我自己掉進去的。我倒要問問,我一個孕婦,幹啥都小心翼翼的,好好的我怎麼會自己掉到井裏?」

「剛才我說他們家兒子考上大學了,就開始嫌棄我了,巴不得我跟孩子都死了,他們稱心如意。結果我小姑子就惱羞成怒了,就撲過來打我,還嚷嚷說今天非打死我不可,說她哥一轉臉就娶個更好的。我一個大肚婆,打打不過,罵罵不過,你們要是沒來,眼看我就讓她治死了。」

江滿說着指了指門口探頭圍觀的人,「公安同志,我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半句假話沒有,不信你問問他們,隔壁病房都該聽到了。」

一個圍觀的婦女說:「是的,我聽見的,我正在服侍我家老頭呢,就聽見那小姑娘尖著嗓子罵人,叫她離婚滾蛋啥的。」

另一個圍觀的婦女:「我也聽見了。嘖嘖,十八.九歲的姑娘家,咋這麼潑呢。這也不知道找沒找婆家,誰家攤上這麼個兒媳婦,誰家可倒了血霉了。」

「胡說,你個不要臉的賤貨,你胡說,你造謠誣賴。」姚香香跳腳尖聲叫喊。

江滿指著姚香香:「公安同志你們可親眼看見、親耳聽見了,我這個婆婆和小姑子,打我罵我就是家常便飯,我就是她們手底下的菜,張口就得罵我。」

「我就是拼着最後一口氣,也得把這些事情告訴公安同志。」江滿深吸一口氣,往病床上一躺,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她真的有點累了,「穀雨,我不行了,給我倒點水喝。公安同志,我要是死了,殺人償命,你們可得幫我報仇伸冤。」

她說完,便真的像脫力似的,軟軟地躺靠在病床上,閉上眼睛一副虛弱的樣子。女醫生走過去,仔細給她聽聽胎心,又數了下脈搏,一邊拿了溫度計叫她量體溫,一邊就吩咐護士趕緊給她掛葡萄糖。

「原來你們就是考上大學那個姚志華家呀?」中年民警問姚老太,姚老太趕忙說是,中年民警指著江滿:「她是姚志華的媳婦?」

姚老太又說是。

「你兒子去上大學了吧?上大學就能嫌棄兒媳婦了?」中年民警臉色鄙夷,「別的我先不說,就說你兒子不在家,兒媳婦自己在家裏,懷孕八個多月了都,你不好好照顧她,你們還娘兒倆一起打她罵她?人差點就死了,你們還打罵到醫院來,還有點人性沒有,你們這是犯法的知道不?」

「不是,那啥……那個,公安同志,你們別聽她瞎說,誰推她了,她自己掉進去的,真的。」

「我自己掉進去?」江滿被江穀雨扶著喝了幾口水,躺回床上虛弱地開了口,「公安同志,你們自己去看看,那個井,井口是石頭砌的,高出來一些,那石頭也不滑,我整天打水幹活,怎麼就自己掉進去了?那天早晨,我婆婆剛罵了我一頓,聲音那麼大,你們不信去問問左鄰右舍聽沒聽見?她罵完我就走了,留下我小姑子繼續罵,我爭辯兩句,我小姑子就把我推到井裏了,你們去村裏一問就知道了,他們平常都是怎麼虐待我的。」

兩個民警包括醫生護士,便一齊把目光看着姚老太和姚香香,對呀,好好的怎麼就突然掉下去了?

「反正我沒推她。」姚香香臉皮紫漲,「我,我發誓,我真沒推,我要是推她了叫我不得好死。」

江滿:「發誓能管用,殺人犯哪個還會承認的?」

「你……」姚香香張嘴又想罵,想起剛才吃的虧,硬憋了回去,「反正我沒推她,她又沒死,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江滿說:「公安同志,我好歹嫁的是個大學生,自己也讀了小學的,我懂,她這叫殺人未遂,公安同志,殺人未遂得坐幾年大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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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穿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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