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 8 章

《別枝》8/荔枝很甜

翌日清晨,天還未大亮,元祿收了滴水的紙傘斜放在門外,從衣襟里掏出乾燥完好的信紙,推門進去,裡頭的人早就穿戴完整的起身了。

到了俞州后,聞恕便日日夢魘,不大能睡的好。

元祿將信紙呈上:「皇上,查清了,徐家兒子拜在魏老門下,付大人近日也將俞州官僚的名冊梳理好,奴才一併呈上。」

這魏老將軍是鼎鼎有名的大功臣,兩朝元老,威望頗深,以清廉出名,頗受敬仰。這事兒牽扯到他身上,也夠出乎意料了。

可聞恕面上卻波瀾不動:「待周賢到了,將查到的細末告知他,不必同徐壑客氣了,早了結俞州的事務,早些回京。」

原還打算將附近幾個窮困的州縣都巡查一回,現下,他卻沒這個閒情逸緻了。

元祿誒了聲,正欲退下,又被聞恕叫住:「那邊…如何了?」

「奴才盯著呢,自打上回皇上同老太太說過話后,老太太對五姑娘上了心,那姨娘也收斂了不少。」元祿仔細答道。

見聞恕沒有別的吩咐,元祿這才敢抬腳退下,順帶合了屋門。

周賢是今日午時剛到俞州,一到驛站便馬不停蹄的趕往付家。

他一邊匆匆跟上元祿的腳步,一邊急切的問:「誒喲,皇上究竟是為何來俞州?莫不是還有密情?」

周賢腦補了一出權利爭奪的大戲,不由一下嚴肅起來。

「皇上就是久居深宮,看不清外頭民生疾苦,這才來視察一番。噢,這宅子是俞州長史付嚴栢的,皇上有意提拔他,周大人近日辦公,也多勞煩勞煩他,好給個升遷的由頭。」元祿有一搭沒一搭的說。

周賢驚訝的揚了眉頭,來不及問緣由,便已行至東苑。

只是誰也沒料到,不等周賢提審徐壑,便先傳來了徐壑身死家中的消息。

——

付茗頌這麼一覺睡醒,外頭就已變了天兒。

她一身煙青色錦裙,外頭搭了件湛藍色春衫,正要往主屋去。

別人家姑娘給主母問安,她就不同了,她只需給養她的姨娘問安便可。

才行至半道,就見兩個在外偷懶的丫頭倚著柱子說話。

「聽說徐大人死了,真的假的?」

「還能有假?刺史夫人那哭聲,隔著條街都能聽見,你可別說出去,我還聽說是服毒自殺,遺囑都留了呢,說是……畏罪自殺。」

最後那四字,丫鬟說的格外輕。

付茗頌垂頭,眉間輕輕一皺。昨日才見過刺史夫人,今日刺史便死了?

畏罪自殺?因為伍成河潰堤一事?

這都過去要倆月了,若是刺史大人真有罪,那他死的未免晚了些。

那丫鬟又道:「老爺都被叫去問話了呢,你說刺史死了,與老爺何干?」

「這事兒,可不要牽連付家才好,我在這兒做的好好的,可不想換東家。」

丫鬟又說了些什麼,付茗頌已掉頭往回走,尋了別的小路去雲姨娘那兒,又被告知姨娘一早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她正滿腹心事的一腳踏出主屋,便撞上哭紅了眼的付姝妍。

付姝妍一愣,隨即指著她罵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兒!」

茗頌怔了一瞬,小心翼翼的問:「二姐姐怎麼了?」

「怎麼了?你個沒有腦子的!父親出事兒了你還不知?我娘都去大夫人院里等消息了,你還這兒閑逛!若是父親真出了事,付家,付家可要完了!」付姝妍瞪著眼一口氣說完。

說罷,付姝妍拉住付茗頌的手腕:「你不是在祖母面前挺得臉么?你去問問祖母,這事兒究竟打不打緊。」

付茗頌掙扎了一下:「這事兒,這事兒有大夫人,輪不到我問祖母,二姐姐是不是逾矩了。」

「逾矩?」付姝妍不可置信的笑了聲:「我說付茗頌,你是真在祖母面前得了臉,如今敢這般同我說話了?你也不瞧瞧你自己是個什麼身份!」

付茗頌叫她戳了戳腦門,髮絲散了幾縷下來。

而付姝妍卻不肯鬆手,今日一定要她去祖母跟前問明白了。

姜氏那邊能問老太太,但云姨娘卻沒那個身份問,便只好拉下臉去問姜氏,可姜氏向來與雲姨娘面和心不和,半個字不肯透露,只讓雲姨娘眼巴巴等著。

思此,付姝妍剜了付茗頌一眼。

壽安堂里,屋門緊閉,只有兩個丫鬟在外頭看著,見二位姑娘過來,忙往前走了兩步問:「二姑娘,五姑娘,老太太與人議事,怕是不得空。」

付茗頌正要順勢離開,又被付姝妍拉住了手:「五妹妹擔心父親安危,在院里哭了好一陣,我作為姐姐,實在不忍,才帶她到祖母跟前問個三兩句,全當寬心了。」

付茗頌睜大眼睛聽她胡說八道。

付姝妍的聲音不小,老太太在屋裡眯了眯眼,轉而看向一旁的男子。

聞恕顯然沒想到付茗頌這時候會來,捏著茶盞的手微微一滯,隨即勾了勾唇:「倒是孝順。」

老太太並不大高興:「老身教導無方,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接著說便是。」

聞恕抬頭往窗外看,元祿眼尖兒的問:「這五姑娘也是孝順,不若就讓她進來一併聽著?」

「也好。」聞恕狀似隨口道了一句。

老太太看了他主僕二人一眼,便使眼色讓安媽媽請人進來。

付茗頌正壓低聲音和付姝妍爭執著,不料屋門被拉開,安媽媽從裡頭出來:「五姑娘,老太太請您進屋。」

付茗頌付姝妍皆是一愣,付姝妍著急忙慌道:「那我、」

「老太太只請五姑娘進屋,二姑娘若著急,門外候著便是。」

聞言,付姝妍瞪直了眼,下意識抬眸往屋裡看,她這個方向,正好瞧到聞恕半個身子。哪怕只一個側臉,也叫付姝妍下意識抽了口氣,耳根通紅。

付家怎會有長成這個模樣的男子?

而待她回過神來,安媽媽已領著付茗頌進屋,將屋門給合上。

茗頌沒料到老太太屋裡還有人,而且還是東苑的人,她腳步滯了一瞬,朝老太太走去:「祖母。」

「你為著你父親的事兒,哭了?」老太太問話。

付茗頌心中緊了緊,這都是付姝妍瞎說的,她壓根也沒哭過。可老太太這樣問,她總不好說實話,便小心謹慎的回了句:「是茗兒不夠沉穩,叫祖母見笑。」

老太太擺了擺手:「一旁坐著。」

是以她忙坐下,乖乖巧巧的疊著手,目光落在老太太身上,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

一段插曲過去,老太太才問:「不知犬子還有何處能幫的上忙?您儘管差遣他做事兒,他不敢懈怠的。」

老太太說話這樣恭敬,付茗頌眉間微動,這個男人定是有什麼大來頭。

她想到那日在東苑,莫名心口一緊。

而老太太說完話后見聞恕久久未答,忽然發覺他目光早已從她身前錯過。老太太順著看過去,便瞧見付茗頌露出一截的手腕上一圈紅痕。

老太太眉心一跳:「手怎麼了?」

莫名其妙的整屋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付茗頌這才發現方才付姝妍力道太大,竟生生在她腕上留下一圈紅痕。

她忙起身答老太太的話:「是不小心磕著了。」

這痕迹,怎麼也不像是磕著了。老太太心裡精著,但此時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便想著敷衍過去。

誰知,有人不想敷衍。

「磕著?哪兒能磕成這個樣子,我倒是好奇了。」聞恕淡淡道。

付茗頌不知他打的什麼主意,驚恐萬分的看著他,又對老太太解釋了一遍:「這就是無意磕著,不打緊的祖母。」

「往後仔細著點,姑娘家,莽撞不得。」老太太說這話,便是要揭過這事的意思。

小姑娘戰戰兢兢的站在老太太面前,渾身上下連髮絲都像繃緊了,有多害怕,就有多謹小慎微。

男人眸色沉了下來,他最見不得她在人前小心翼翼的樣子,頓時心下來氣,擱下茶盞便起身,一聲不吭踏出壽安堂。

老太太錯愕一瞬,望著付茗頌的目光愈發複雜:「你先下去。」

付茗頌求之不得,說了兩句場面話便福身退下。

而安媽媽卻這會兒將付姝妍給叫進屋裡頭,付姝妍以為祖母總算想起她來,滿心雀躍的踏進主屋:「祖母,妍兒可擔心、」

砰的一聲,一盞滾燙的茶水濺到付姝妍的紗裙上,紫陶碎成好幾片,嚇的付姝妍退了兩步:「祖、祖母?」

「混賬東西!你娘便是這樣教你,隨便對著自家姐妹動粗的?」老太太中氣十足的罵道。

付姝妍一臉懵怔,還不等她反應過來,老太太便又喝道:「跪著,跪到天兒暗了再起!」

「祖母,祖母……」付姝妍看老太太往內室走,只剩自己一人在廳堂跪著,頓時委屈的抹起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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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又氣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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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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