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 3 章

《別枝》3/荔枝很甜

洗春苑裡,付姝妍趴在雲姨娘懷裏,哭的付嚴栢腦仁突突直跳。

就見他大手往桌几上一拍,嚇了雲姨娘好大一跳。

「行了!哭哭啼啼,丟人現眼!」

付姝妍哽了聲,立即止住哭腔:「爹、爹……那池子邊本就地滑,四妹妹明知道還忽然出現,妍兒也是被嚇著了。」

雲姨娘幫着說話:「是啊老爺,妍兒的性子你也知曉,今日的事兒她最是難受,也不是有意的。」

付嚴栢重重閉了閉眼,雖說略有不快,但到底今日還有更重要的事。很快他將目光移開,落在站在角落一聲不吭的小女兒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

付茗頌的娘於他始終是件不光彩的事,因而付嚴栢向來也沒怎麼正眼仔細瞧過她,如今這麼一看,難得想起那個十五年前與他只有過一夜交情的女人。

這麼長的光陰早就模糊了付嚴栢對那婢女的印象,但卻記得那人長的十分艷麗,付茗頌大抵是承了她娘親的相貌。

思此,付嚴栢握拳抵在嘴邊輕咳了一聲,將思緒拉回來,才問:「茗兒,今日那沈公子,你從前可是見過?」

前頭在百春園,聞恕盯着付茗頌太久,饒是付嚴栢也看出了貓膩。

付茗頌一怔,怯懦的搖頭:「沒,從來沒見過。」

付嚴栢皺眉,有些疑惑:「當真?可我見他看你的神情,不像是不相識的模樣。」

「許是認錯人了也說不準,何況我當時戴着面紗,看不清也是常有的。」付茗頌認真解釋道。

付嚴栢綳著臉點了點頭,確實也是。沈大人初來俞州,茗兒又打小在後宅長大,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如何相識。

付姝妍聽了個頭尾,一下從雲姨娘懷裏坐直,紅着眼瞪向付茗頌:「你見過沈公子了?」

不等付茗頌回話,付姝妍便轉而向付嚴栢抱怨:「父親,五妹妹平日不輕易出門,今兒可是夠巧的,我說她怎麼平白給我送衣裳,原來打着主意呢…」

「妍兒!」雲姨娘呵住她,隨即柔聲對付嚴栢道:「老爺可別往心裏去,她們姐妹二人感情好,說話一下就沒把門。」

付姝妍咬唇瞪了付茗頌一眼,禍水!就活該一輩子鎖在這小宅子裏,省得出去勾引人!

付茗頌早也習慣了付姝妍的惡言惡語,反而無甚表情的站在那兒,只是對上付嚴栢打量過來的目光,她還是喏喏道了句:「是四姐姐喊我去送衣裳的。」

付嚴栢按了按眉心,現下他哪還有閑工夫處理這些芝麻小事,是以沒在洗春苑坐多久,便起身回了書房。

他前腳剛走,雲姨娘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對着付茗頌那副唯唯諾諾的模樣道:「跪下。」

而東苑裡,元祿也好不到哪兒去,已經在這小几邊跪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了。

他跟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竟還是猜不出他的心思,連自個兒為何要跪着都尚未有頭緒。

聞恕心中翻江倒海的,一下湧上來的種種往事叫他腦仁疼的要炸開似的,面色鐵青,放在腿上的手緊握成拳。

元祿試探的開口詢問:「皇、皇上?可要奴才將陳太醫喊進來?」

聞恕冷眼偏頭看他,緩了好半天方才沉聲道:「朕讓你查,不是你說付家子女四人,二男二女?」

元祿一頓,忙伏下身:「奴才有罪,是奴才沒查清,當初打聽時確實未曾聽聞還有位五姑娘,是奴才疏忽,望皇上恕罪!」

這事兒確實是元祿疏忽,但他卻不知這多出一位五姑娘,究竟是觸了哪一根龍鬚,竟讓皇上這般大怒。

「查,現在立刻給朕去查,再打聽不清,朕瞧你這個大內總管也不用幹了。」

元祿只覺得脖頸一涼,連滾帶爬的出了主屋,小心翼翼闔上門,一摸腦袋全是汗。

在門外聽了個一星半點的侍衛王瀝好奇的緊,壓着聲問:「皇上這是怎麼了?」

元祿對着王瀝擺了擺手,氣虛道:「皇上的心思,豈是我能窺見的。」

說罷,元祿也不敢耽擱,匆匆出了東苑。說來他也好奇的緊,付家五姑娘那麼大個人,他之前愣是沒聽到半點風聲,不應該啊……

付家的下人嘴難得嚴實,元祿花了幾個銀子方才向一個媽媽打聽了幾句。

碰巧那媽媽是老太太院子裏的,年歲也大,對當年的事兒知道的一清二楚,四處掃了一眼,低聲將事情原委用三兩句話說了個清楚。

原是五姑娘生母趁付嚴栢酒醉勾引人,這才誕下一女。

「正因如此,老太太與老爺都不待見她,夫人更是不願碰這個燙手山芋,這不才養在姨娘的院子裏,外頭說雲姨娘心好,可五姑娘那可是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的。老太太那兒從來不提及五姑娘,府里下人有樣學樣,自然也當沒這個主子。」

媽媽說着連連搖頭:「也是個可憐人喲。」

——

傍晚時,連日的春雨又至,伴着幾個響雷,天邊劃開一道光亮。

洗春苑的綠衣小丫鬟打着油紙傘鑽到拐角處,收了元祿的銀子說:「五姑娘在主屋外跪着,大抵是又惹小夫人不快了。」

「你們五姑娘常常這麼跪着?」元祿皺了一下眉,付家這位五姑可真是有些可憐。

那丫鬟一頓,支支吾吾的,直到元祿又給了一錠銀子方才說:「這還算輕的呢,雲姨娘有時不高興,便讓姚媽媽教訓五姑娘,姚媽媽是粗人,力道也大…」

丫鬟沒再繼續說,但元祿也知曉了其中意思,又多給了幾個錢,便打着傘回了東苑。

他輕手輕腳推門進了屋,就見聞恕用濕帕子擦着手,額間一片冷汗。

元祿忙上前去:「皇上又做噩夢了?」

座上的男子抬了下眸,嗓音清冷的如春雨一般:「說。」

元祿誒了聲,將從幾個下人嘴裏打聽來的整合整合仔細說了一通,就見男人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下去,元祿不自覺咽了咽口水:「奴才打聽來的便是這些。」

聞恕一雙如墨的眸子往窗外瞧了一眼:「她還跪着?」

「是。」

「付嚴栢可知曉?」

元祿一頓:「想必是不知,那姨娘是個會來事兒的,人前裝的一副慈母的模樣,既是罰了五姑娘,應當不會叫付大人知曉。」

聞恕低頭冷笑一聲:「那就讓他知曉,你去。」

元祿又是一頓,皇上是要幫五姑娘?就那麼隔着面紗見了一面,還不知面紗底下是何相貌,難不成就動了心思?

元祿滿心疑惑的應聲退下,拍著被雨水打濕的衣袖,疾步往書房去。

付嚴栢正為刺史與大理寺這兩邊事兒頭疼,沒想到東苑就來人了,嚇的他忙起身迎人進來:「不知這位大人來此,可是沈大人有事吩咐在下?」

元祿嘆了聲氣,也沒打算同付嚴栢繞彎子。

「並非大人有事,只是我這個做奴的多事。今夜這雨怕不是不會停了,春雷驚人,姑娘家跪在雨夜裏,怕是要嚇著。」

付嚴栢一頭霧水:「大人這話?」

元祿笑了兩聲:「五姑娘畢竟年紀小,若是受了寒氣,到底要受罪。」

聞言,付嚴栢渾身一僵,彷彿被雷劈了似的,面色窘迫的扯了下嘴角:「是在下御內無方,叫大人見笑了。」

「無妨,無妨,只是向來見不慣后宅這些欺負人的把戲,這才上前討擾兩句。」元祿昧著良心道。

欺負人的把戲?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付嚴栢要再聽不出意思便白瞎了他當這麼多年的官,忙義正言辭道:「多謝大人,在下定好好訓誡內人。」

見付嚴栢這般上道,元祿笑眯眯的離開。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雨里,付嚴栢當即就繃緊了臉,抽出角落的紙傘大步朝洗春苑走去,那架勢着實將洗春苑的丫鬟嚇了一跳,面面相覷。

只見付嚴栢徑直走向主屋外的長廊,一片陰影落在付茗頌面前,她蒼白著臉抬起頭,也是十分驚訝:「父親?」

「你姨娘讓你跪的?」付嚴栢語氣不善道。

付茗頌張了張嘴,眼裏的猶豫付嚴栢看的真真切切,卻沒見她抱怨,只搖搖頭說:「是我惹姨娘不悅了。」

付嚴栢一口鬱氣哽在胸口,冷哼一聲:「如何惹她不悅,能叫你雨夜裏跪在外頭!」

他聲音洪亮,險些將正側卧在軟榻上的女人嚇的滾下床去。雲姨娘面色慌亂,急匆匆拿了桌上的團扇,邁著小碎步走出去。

一看果然是付嚴栢,她僵著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老、老爺怎冒雨來了?」

說罷,她又低頭道:「茗兒這丫頭也是,怎還跪在這兒?又不是打緊的事兒,我沒往心裏去,你這丫頭倒是……快起吧,回屋裏喝口薑茶。」

付茗頌看了看雲姨娘,又瞧了眼付嚴栢,直到付嚴栢開口叫她起身,她方才撐着地面,揉着酸疼的膝蓋起來,低聲道:「謝姨娘。」

雲姨娘面色一僵:「你這孩子,與我生分什麼,快回屋裏去,往後可莫要這般傻了。」

待付茗頌一瘸一拐回了屋,付嚴栢目光凌厲的落在雲姨娘身上:「瞧你乾的好事!」

雲姨娘捂著胸口,瞪大眼睛胡諏道:「老爺這是做什麼,茗兒的事兒…也不是我讓她跪的,是那丫頭做錯事,自個兒要跪在外頭。」

再說,一個不得寵的庶女,付嚴栢向來也不疼愛她,雲姨娘不正知如此,才敢這般苛待付茗頌么?

怎麼今日他倒忽然為付茗頌鳴不平了?

「府里來了人,你在後宅給我惹是生非,叫人知曉豈不是下了付家的臉面!到時候傳出去,說我付嚴栢的小妾苛待庶女,你臉上難道就光彩!」

雲姨娘一愣一愣的,有些心虛道:「不說妾這些年教養茗兒,外人都知道妾的好,就說東苑與洗春苑一南一北,老爺是不是多慮了?」

「婦人之見!」付嚴栢怒喝。

小屋裏,付茗頌卷了褲腿,將凍僵的腿泡在熱水裏,遮月正一下一下給她揉着:「姑娘又受罪了,不過好在今日是老爺來了,沒想到老爺還是幫着姑娘的。」

付茗頌默不作聲的掀了掀眸,還有些恍惚,父親今日,是幫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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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皇上,心疼了

——

茗頌小可憐前期是真可憐,真膽小,不敢反抗,她也是真的怕雲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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