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鏤空雕花檀木影壁後頭人影攢動,方才還冷臉的人霎時眉目就柔和了下來,斯羽站在一旁摸了摸手上的雞皮疙瘩,主子這情緒轉換實在太快,打他個措手不及,心中到底對女主子的敬意多了幾分,女主子雖然年歲小,可這般得主子看重,他自然也要多敬著些才是。

「奴才這就去回話。」斯羽低聲道,謝景瑜連個眼神都沒放在他身上,只略一點頭。斯羽下意識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瞧見一道光彩照人的身影從水晶珠串門帘中走來。

陳青瓷緊張的站在謝景瑜面前,行了一禮,「殿下。」見他又用那種可怕的眼神瞧她,陳青瓷趕緊低頭看著自己的裙擺。好可怕,為什麼七皇子一直用這樣的眼神看她,這個眼神彷彿是要將她灼燒一般。

謝景瑜將手遞到她眼前,陳青瓷不知其意,謝景瑜也沒有不耐煩,照舊是溫和的表情,微微彎腰牽起她的小手握緊,「一會兒見了皇上皇后別怕,一切有我。」

陳青瓷想縮回手又不敢,只覺那隻手帶著冰涼,在這炎炎夏日裡,給了她一絲涼意,被他牽著走出了芳旒宮外,竟有些習慣了。兩人並肩走著,陳青瓷挺直著背,偷瞄著謝景瑜。見他神色淡然,一時暗暗猜測她是不是多心了,從前未見過謝景瑜,為何會覺得他的眼神嚇人。

芳旒宮離皇子所不遠,遠離皇帝嬪妃住處,倒是離皇帝的御書房很近,皇帝一早派人宣了旨,讓他們到御書房覲見。

一進御書房,早有宮人擺上蒲團,引兩人叩拜,陳青瓷認真的行了跪禮。

「兒媳陳氏給父皇請安。」陳青瓷倒沒有面對謝景瑜那般緊張了。

皇帝已經五十一歲,有些發福,但頭頂不見一絲白髮,面容威儀,一雙眼睛微微上挑,隻眼角處的細紋流露出了歲月的痕迹。看著與謝景瑜倒是長得並不像。

皇帝只淡淡地說了句,「平身。」

皇帝看著站在那兒的陳青瓷,微微皺眉,年紀也太小了些,若不是為了替謝景瑜沖喜,這個兒媳一定不會入他的眼。可謝景瑜的病還真因為沖喜,好了大半,這也出乎了他的意料。起先太醫來回話,他還不信。這會兒親眼看著兒子站在自己面前,他方才信了。

「即大安了,該去給你母後上柱香才是。」皇帝緩緩地說道,看著與他髮妻容顏有七分相似的兒子,皇帝眼中就帶了些懷念。

「是。」謝景瑜只答了一個字,這對父子向來話不多,皇帝也見怪不怪,兒媳他是不好開口訓誡,只讓謝景瑜按時用藥,再過段時日,也該入朝做事,替他分憂了。謝景瑜又答了一聲是,旁的話再無。

皇帝又看向謝景瑜的媳婦,見她垂著眼眸,規矩的站著,稍微滿意了些。

一路出了御書房,謝景瑜該往太極殿給先後上香,只是他卻跟著陳青瓷一路朝坤寧宮走去。陳青瓷自是不知,還以為本該他們二人同去。斯羽欲言又止了好幾次,終究沒上前提醒,宮中新婦見後宮長輩,可沒有夫君陪著的道理。

坤寧宮前殿大廳,規規矩矩坐了一堆如花似玉的女人,皆是東西六宮主位,今日來給皇后請安,也想瞧瞧那名不短短一日,名聲就傳遍了整個皇宮的七皇子妃,皇后坐在上首,笑而不語聽著下頭的妃子說說笑笑,又有宮人從側邊走上前去在皇后耳邊低語了一聲。

皇后臉色變了變,又帶上了得體的笑,開口道,「今日倒不巧,老七來請安,你們自去吧。」本以為是新媳婦自己來請安,怎麼這老七也跟著來了?如今謝景瑜已經十八了,與後宮庶母自該避諱。皇后心中疑惑,待嬪妃們都告退了,才和心腹嬤嬤提起這話。

「他怎麼也來了?」皇后問道。

那嬤嬤素來善解人意,知她心結所在,便道:「想是七皇子大好了,來給您請安。」

皇后不信,可人已經到殿外,只好停下暗自揣測,掛上和藹的笑宣了他們兩進來。皇后對謝景瑜感情說不上的複雜,他自生來就身份高貴,皇后所出的九皇子都要比他矮上一頭。幸好謝景瑜身體不好,前幾年大病兇險之時,就連皇上都放棄了對他的培養,只讓他養病。若是病死了才好,皇後有時候也會這般惡毒地想著。

陳青瓷心裡直打鼓,自古婆婆看兒媳都是百般挑毛病,皇后又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婆婆。陳青瓷照舊行完禮,安安靜靜的立在謝景瑜身旁不說話了。

皇后瞥了她一眼,這還是個小姑娘,雖然長相身段瞧得出來是日後定是個美人,可看著性子膽怯,家世也不顯,日後對謝景瑜也並無助力,心中便多了幾分輕視。

「好孩子,快過來。」皇后平易近人,招了陳青瓷近前。一旁的宮人端了銀案上前,上面用紅布托著一枚碧綠無暇的玉手鐲。親手取了來給陳青瓷帶上。

「景瑜這孩子的病多虧了你。」皇后拉住了陳青瓷的手,說話好一番慈母心腸。

「母后折煞兒媳了。」陳青瓷慢慢回道,她從小身子不好,時常會有人去她的小院子探望,漸漸的她也就會看人眼色。從前,陳青瓷的三伯母每回探望她,嘴上說著好話,可眼神中卻帶著厭惡,皇后如今帶著的笑便同三伯母是一樣的。

不過皇后也只說了這兩句話,便讓她站在一旁,又同謝景瑜講話,「本宮瞧你身子是大好了,皇上可有吩咐?」她似不經意,眼神中卻帶著審視。

「父皇吩咐,休養段時日,就入朝聽差。」謝景瑜回道。

果不其然,皇后皺了眉頭,似乎真關心他的健康一般。「你這病又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根治的,還需多靜養些時日,你父皇也太嚴苛了些。」

謝景瑜笑笑沒接這個話茬,又捂著嘴咳嗽了兩聲,皇后表情微緩,「瞧你還在咳嗽,太醫院開的葯你可得按時吃,本宮剛得的枇杷膏,一會兒你帶上,回去多喝些,止咳化痰最是好的。」

皇后又拉著陳青瓷的手,「你可得督促著他喝才是。」

陳青瓷答了一聲是。

「好了,本宮不多留你們了,去吧。」皇后指了她的貼身大宮女將人送到坤寧宮門口,還沒忘記讓宮人帶上她說的枇杷膏。

謝景瑜倒沒有牽著陳青瓷的手了,只放緩了腳步同她走在一排。斯羽機靈,讓餘下的宮人腳步放緩,方便主子們說話。

從坤寧宮去往太極殿會路過御花園,謝景瑜帶著她走了觀景小徑,他突然停下了腳步,站在一處花叢前。他伸出手去,陳青瓷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卻見謝景瑜的手指撫過她的額發,帶著輕輕的涼意。

陳青瓷臉就紅了,她為什麼要躲呀,若是七皇子知道她在害怕,這怎麼是好。

「你在想什麼,額上沾了東西都不知。」謝景瑜嘴角勾起,手掌在陳青瓷眼前攤開,上面靜靜躺著一枚花瓣。

「多謝殿下。」陳青瓷紅著臉道了一聲謝,頭上不知何時沾上了花,還走了這麼些路了,也不知道謝景瑜發現了多久,會不會以為她就是這般不注重儀態。

謝景瑜輕笑了一聲,將花瓣攏在袖中,復又握住陳青瓷蔥白般纖細的小手,同她溫柔的說道:「走吧。」

陳青瓷趕緊撫平髮絲,生怕額上還有別的東西。

兩人並肩走著,謝景瑜回憶起,他從前同他的小姑娘一前一後走過很多路,可他沒有一次同她的腳步保持一致。總是小姑娘走在他的身後邁著腿努力的跟上。而這輩子他會放緩了腳步,和他的小姑娘並肩走完長長久久的一生。

謝景瑜心中苦笑,這世上誰也不會想到他已是活了一世的人。

上一世,他壽終正寢,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沒曾想,一睜眼所見的不是閻羅地獄,而是他從前還是皇子時所住的皇子所。但他昏昏沉沉數十日之後才終得清醒,再三確定,他回到了從前的年月。這一年的他,纏綿病榻,幾乎一腳踏入了閻羅殿。這一年,他大婚,娶了他的小姑娘。

謝景瑜回想起他的一生,好多往事都已模糊,好多人也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只有他的小姑娘,就算他已白髮蒼蒼,雙眼渾濁之時,都不曾忘記。在永遠失去她的漫長孤獨的歲月里,他日日回想起的都是他的小姑娘白衣浸血,毫無生氣的躺在他懷裡。

陳青瓷一路都在偷瞄身旁人的神情,見他神色晦明,偏偏又是一副沉浸在悲傷之中的模樣。陳青瓷突然想起,他們這條路,是去往太極殿的,而那裡放著謝景瑜生母的牌位。陳青瓷心裡突然有種說不出的莫名感覺。被他牽著的手不由得用力回握了一下。

「怎麼了?」謝景瑜手上一緊,回過神來。見他的小姑娘活生生地站在他身側,心中的鬱氣即刻就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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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小年年會怕這種目光。

咳,因為她還不懂情愛啊!不知道深情總像炙熱火焰,我到底在說什麼啊。

希望能有超多的收藏和評論(不會有的QAQ,我是個沒有評論的弟弟)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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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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