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夜已深(晚了)

第四十八章 夜已深(晚了)

「這些鬼魅鳩佔鵲巢,已經是藐視天庭,我覺得,你這就去回稟崇明,讓他調遣天兵天將來將這些鬼怪剿滅乾淨!」

張啟搖頭,迴音傳道:「沒用的,天庭哪一條律法規定鬼魅不能居住在城隍廟之中呢?老白曾說過,鬼魅亦是生靈,人就可以在土地廟旁面生活,鬼魅就不能在城隍廟之中生活了?」

「可是他們害人啊!」

「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他們全都是害人的惡鬼凶煞?」張啟道:「如我所見,這成百個鬼魅絕大部分都是跑來享受人間香火的,這也不是什麼過錯,只能算是此地城隍失去威嚴而已。為天下主者最忌的就是『寧殺一千,不放一個』。若只是殺殺殺,倒也能將這世間的惡人惡事除盡,可人人自危之下,誰來給你侍奉香火?」

老黑眼珠子轉了轉,又傳音道:「這樣,我又有了一個好法子。咱們想個方法將那些人間修士引到這城隍廟中來,讓他們與這些鬼怪廝殺,我們到時候坐收漁翁之利,豈不妙哉?」

張啟又搖頭,「你自己都說了那修為最高的陳壽也不過五百年上人修為,而此地則有一千年真人修為的惡鬼,就算是將這些修士再增設三倍,也全不是那些惡鬼的對手。不僅解決不了問題,反倒是會惹得那崇明更加惡你,利大於弊,得不償失。」

老黑略顯惱火,「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們怎麼辦?一直在這兒溜達?」

張啟笑道:「你忘了咱們來此處是做什麼的?咱們不是為了殺鬼的,是為了尋那城隍的!」

「這還用尋么?定然是城隍為這些惡鬼給殺了,否則這些鬼魅哪能這麼囂張?」

張啟道:「若是有證據,自然是天兵天將將這些惡鬼斬除乾淨。可是證據呢?」

「咱們不是在尋么?」

「對啊,咱們就是來尋證據的。」

老黑罵罵咧咧幾句,忽然道:「卻也不對,那一夥子凡間修士也應當去過那城隍廟不是?怎麼就沒有跟那些鬼怪撞上?」

張啟腳步微微一頓。

跟在他身後的張偉險險一頭撞在張啟後背上,所幸是一腳踩住了。

張啟皺著眉頭,微微思索。

老黑這話說到了點子上了,那一夥子修士沒道理不去城隍廟探探底細,怎麼就沒跟那些鬼魅撞上?

若是如自己與老黑一般看似跟凡人差不多的人也就罷了,那些鬼魅不稀得出手。可那陳壽可五百年修為在身,對這些鬼魅而言確實是一種威脅,怎麼就沒能打起來?

如此,就只能是其中一伙人退避了。

定然不是陳壽那伙人,那就只能是鬼魅。

難道是鬼魅也不希望將事情鬧大?

如此一來,隱隱透露給張啟的消息就是這些鬼魅並非各自為戰,而是已經拉幫結派成了一個團伙。

永和縣的城隍,倒也有極大可能是在這些鬼魅手裡翻了船。

一面思索一面悠悠走著,很快天色暮了下去。如今隆冬,夜色來的要格外快一些。

那王永德本是給張啟尋了一個住所,就是在永和縣中心的酒樓之中,可張啟並未入住,反而是趁著暮色,繼續在這永和縣之中逛了起來。

張偉一直跟在張啟身後,如今凍得臉面通紅,鼻涕止不住往下流。

他哆哆嗦嗦問道:「張仙師,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隨意逛逛而已。」

「您不冷嗎?」

「還好。」

張偉打了一個噴嚏,張啟回頭看他笑道:「你如今凍成了這個樣子,還跟著我做什麼?」

老黑傳音提醒道:「是我們!是不是不把我當人?」

張啟沒理會老黑,只繼續對張偉道:「行了,趕緊回去吧,找個地方睡個覺。」

張偉道:「那誰知道明天我在這裡找你?」

張啟無奈道:「我總會在這永和縣。」

「那我不管,永和縣這麼大,你找個地方躲起來,我怎麼找?」

末了張偉小聲道:「你可吃了我一根糖葫蘆呢!」

老黑桀桀偷笑,「如今可算是曉得是吃人手軟吧?」

「說的好像你沒吃一樣!「

給老黑傳完音之後張啟則沖著張偉道:「行,你樂意跟著就跟著吧。」

末了張啟拄著拐杖,轉身踏入了飄著雪花的黑夜之中。

張偉擤了擤鼻子,又往手上呵了一口暖氣,快步跟了上去。

原先聽李倓說,永和縣的晚上很是熱鬧,家家戶戶都亮著燈光,尤其是專賣姿色那一條街,更是通宵達旦,飲酒作樂直至天明。

可如今,才只不過是剛剛暮色降臨,永和縣家家戶戶都緊閉了房門,惶惶入睡。空曠的街道上只余蒼茫白雪,更無半位行人。

此時於永和縣名為「鴻富」的酒樓之中,亮堂著燈光,對坐在一圓桌旁面,幾人皺著眉頭,並無一言。

這正是陳壽那一行人。

在數月之前,他們時不時就能碰見害人的鬼魅。可如今,他們忙頭忙尾在永和縣之中跑了半個月,再也沒撞上一個鬼魅。

只是離奇死亡的人一直都在繼續。

這對他們而言,著實是一打擊,就算是與鬼魅打鬥受傷都不至於讓他們心情如此低落。

如今這永和縣好似變成了一個死亡之窟,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在幕後戲耍著他們,惹他們徒勞奔波,卻一無所獲。

「我看啊,」沉悶的空氣中一人開口了,是一個坐在牆角的矮個子,「這事兒還不如就這麼算了,咱們如今只是曉得有鬼,卻壓根就找不到這些鬼藏在哪裡。都是白忙活,倒不如去做其他事兒去!」

陳壽猛抬頭道:「這樣的話,永和縣怎麼辦?難道忍心看著這些無辜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么?」

那人嘀咕了一句,「如今他們不也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陳壽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回話,只悶頭喝了一口酒,不再做聲。

「不如設一個局。」高遠開口道。

「設什麼局?」立馬就有人問。

高遠回道:「既然這些鬼魅躲躲藏藏不願出來,那咱們就設一個局引誘他們出來!」

陳壽忙問:「可這局怎麼設?如何設?」

高遠喝了一口酒,道:「我聽聞原先在這鎮上有一人名李倓,其女名李鈺。陳仙師可知曉?」

陳壽沒揣測出高遠的想法,「略知一二。」

「我曾聽聞,這李鈺一年前曾得一怪病,久病不起。又聞此女生病之際,面色青紫,隱隱如有黑氣縈繞。」

王漢道:「這不就是鬼氣入身的模樣么?」

「沒錯,更重要的是,我曾聽其鄰居說,此女病了有將近半月時間,其父先後尋了無數名醫,無果。」

陳壽道:「我曾聽張偉那小子說過,他原本已經給那女童作法去了邪,後來病情又加重了。他沒有辦法,跑到了他那道觀之中尋了他師父,問來了一個法子,可以給那女童續命三年。可回來之際,卻發現那女童被李倓送到了如今三聖鎮,已經被救好了。」

末了陳壽皺眉問道:「可這跟咱們的局有什麼關係?」

高遠笑笑,「諸位試想,鬼魅若是想要殺人吸取陽氣,怎麼會拖至半月之久?更何況一小小女童,她又如何承受得起鬼氣入身?」

王漢道:「莫不是那小女孩天賦異稟?」

「再怎麼天賦異稟,也只不過是一凡人。鬼氣入身,便是鬼魅明目張胆地要害人性命,她能扛住這一個月的時間?」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那鬼魅並不想輕易殺了她,他不想如平常牛飲一般將這女童的陽氣吸入體內,而是要緩緩侵佔其神魂六魄。就好比,」高遠轉頭看向陳壽,「陳仙師,你喝水,自然是一口飲盡。若是遇上了珍饈好酒,你難道會一口就將整壇酒喝完嗎?」

陳壽麵色低沉,默然不語。

王漢道:「這個小女孩對鬼魅的吸引力如美酒於酒鬼,美女於色徒?」

「正是,雖不曉得這女童有何異稟之處,可只需曉得這一點就可以了。咱們完全可以拿此女做香餌,釣鬼魅之大魚!」

陳壽眉頭緊鎖,「拿一小女孩的性命來做誘餌?」

高遠搖頭,「只是拿她,並非拿她的性命。只需我們除了那惡鬼,怎會傷及性命?」

雖高遠言之有理,但陳壽仍不敢苟同。他想了一會兒,尋了一個借口,「聽聞那女童得土地老爺喜愛,如今正於土地老爺的聖山上居住。」

陳壽的意思是若是拿她做餌,土地老爺怕是會惱火。

陳壽冷哂,「如今永和縣鬼魅肆略,可曾見城隍老爺?我輩修行中人,自是要做這『唯一』!怎可恐懼於鬼神?!」

「說得好!」

有人拍手叫好!

陳壽又道:「就算如此,其父也不會答應。」

「為百姓謀福祉的功德善事,他怎會不答應?」

末了高遠又道:「我知道陳仙師你無非是於心不忍,可你想想,若是能成功引誘出那幕後惡鬼,一舉除去,這女童不也性命無憂嗎?而這永和縣鬼魅肆虐的現象,也終可告一段落。」

看著陳壽猶猶豫豫,高遠皺眉道:「我可擔保,此事過後,可允那女童入我宗門,給她一次修行的機會!」

聽聞此話,那幾個江湖術士無不張著羨慕的眼神,只嘆為何自己不能做這誘餌。

高遠繼續道:「此番因果,以一次做餌,換踏入仙門的機會,這對她而言,也算是福氣了吧?」

陳壽嘆了一口氣,未曾再吭聲。

紅夫人一襲紅衣,雙手抱胸獨自走到窗邊。

這些話,她有些聽不得。

轉頭看向窗外,就只見那空曠無人的街道上,忽從轉角走過一身影。

肩立黑鴉,手執拐杖,於著風雪夜幕之中緩步前行。

其後跟著一哆哆嗦嗦打著噴嚏的小胖身影。

就只見那為首之人抬頭看了一眼這方的燈火,然後低頭走過了這個巷口。

其後小胖身影快步跟上。

這街口只餘下雪面兩行淺淺足跡,再無其他。

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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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天庭當差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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