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棋 第82章 紅袖樓三邀顧七,許月琴命喪廂房

暗棋 第82章 紅袖樓三邀顧七,許月琴命喪廂房

一夜難眠。

總算捱到天亮,桌上燭火燃盡,冒出絲絲縷縷的白煙。

顧七思慮再三,卻還是拿不定主意。手中緊攥著邀帖,起身直奔正廳。

「剛想差人去喊你,快快!」戎狄坐在桌前,朝顧七熱情招手。

顧七面色凝重,跨步而來。

戎狄將桌上包子推了過去:「吃啊,發什麼愣?」

顧七抬眼,迎上元哲疑惑眼神。

元哲眉頭微擰,放下手中粥碗,嚴肅道:「怎麼了?」

顧七沉了口氣,將手中邀帖放到桌上:「昨夜,江銘川把邀帖,放到了臣的房間。」

「什麼!」旁邊戎狄驚起,大手將邀帖抓了過來!翻開細細看著,狠啐一口:「什麼東西?還思兄切切,噁心!」

元哲驚抬眼,起身奪了過來!

短短几行,卻看了許久。額上青筋微現,瞪著邀帖的眼睛里,似要噴出火來!他緊抿著唇,「咔」地一聲,將邀帖撕成兩半!

「吃飯。」

生硬語氣藏著怒火,嚇得戎狄和謝若泠低頭吃粥,不敢發出絲絲聲響。

顧七看著扯壞的邀帖,嘆了口氣。

早膳過後,顧七去西面廂房探望許月琴。在晏楚榮的照料下,她神色好轉,也不再輕生,偶爾聊到小時候的事,總止不住地笑。

「唉,一晃這許多年,想來荼州早就變了樣。」

「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許月琴斂起笑容,垂下眼來:「再說罷。對了,那單子,可找到了?」

顧七搖了搖頭。

許月琴長嘆口氣:「也對,怎會這麼容易便被尋到呢?」

「你等等我!你走這麼快做什麼!」

顧七起身,向門口望去。

「吱呀」一聲,晏楚榮端著葯碗,走了進來:「喝葯。」

「你這人真是...」謝若泠踏步而入,見顧七在,笑了起來:「裴大人也在。」

「裴...大人?」許月琴面露疑惑。

顧七乾咳一聲,臉微微發紅:「抱歉。」

許月琴笑著搖了搖頭,接過晏楚榮遞來的葯碗:「多謝晏大夫。」

「許小姐,那葯苦,我給你拿了些果子來!」謝若泠手中拎著食盒,湊了上來,張開的雙臂正好將晏楚榮攔在床邊。

晏楚榮身子向後靠,與謝若泠隔開些許距離。

謝若泠見他如此,心中翻起壞主意來!

她眼珠一轉,高聲道:「許小姐,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我裡面放了三四種,細細挑著吃吧!」

說罷,身子又探了過去。

「咣當!」

晏楚榮為躲閃湊過來的謝若泠,身子不穩,一屁股坐在床上!

膝蓋朝前一撞,絆倒了歪站的謝若泠!

「這...沒事吧?」許月琴被嚇了一跳,看著床尾的兩個人,強忍笑意。

「起來!」

晏楚榮登時臉紅!本就好看的臉,騰起羞憤目光,似是被人調戲了般。

謝若泠趴在他的胸膛上,亦羞得臉頰通紅,可胳膊磕到床沿,使不上力氣,更別說起來了!

「你,你等等。我動不了。」謝若泠紅著臉,聲如細蚊。

顧七在一旁看著好戲,笑得合不攏嘴。

見晏楚榮生無可戀的模樣,顧七強掩笑意,上前勾住謝若泠脖后衣領,將她拽了起來。

晏楚榮起身,皺著眉頭拂袖而出!

「真是愛生氣。」謝若泠嘟囔著,將食盒放下,追了出去。

「這位謝小姐,怪可愛的。」

顧七閃過一絲驚訝,后想起許月琴一眼識人的能力,笑了起來:「還望你幫她保密,莫要將她女兒身份泄露了。」

許月琴笑道:「自然。顧公子,哦不,裴大人,您是荼州人?」

顧七坐下來,從食盒中掏出果子,遞給許月琴:「我是澤州人,被陛下派遣到荼州治水。」

「治水...」許月琴接過果子,翻著眼睛想了想:「之前,荼州有一位顧遠顧大人,頗有能力。只可惜...」

「他...是個怎樣的人?」

「好官,少有的好官。」許月琴眼中透著肯定,隨後嘆著氣:「可惜,為了修渠而鑿山,引起山體崩裂,砸死了不少百姓。」

顧七亦跟著嘆了口氣。

「說來奇怪,我依稀記得,這顧大人家中夫人,在鑿山之前便身懷六甲。可處決時,沒有見到嬰孩兒,那夫人也不似生產之相,到現在都覺得納悶,只得怪自己記憶出了錯。」

「鑿山那年,您年歲幾何啊?」

許月琴抬手算了算:「我也記不太清了,大概,九、十歲的樣子。」

顧七朝前坐了坐,離許月琴更近了些:「怎從未聽荼州的百姓提過?」

「哪有官眷出來拋頭露面的道理?說來也是巧,我們幾個跑出去玩,遇到個婦人挺著肚子,在丫鬟攙扶下進府。當時哪裡會留心是誰家的夫人呢?直到...」

許月琴流露悲戚神色,長長嘆了口氣:「直到處決時,我鑽進人群,才認出那婦人來。整個顧家,皆被斬殺,此後便再無人敢提顧大人,生怕被牽連了去。」

不知為何,心揪了起來。

顧七撫了撫胸口,又抬手捻了捻太陽穴,才勉強壓住糟亂情緒。

心不在焉談了些別的話題,顧七以困頓為由,回了自己的廂房。

今日,大家似是格外地忙。

戎狄與元哲正商量著如何抓出府中細作,謝若泠則一門心思撲在晏楚榮身上。

顧七將自己悶在房中,又細細捋起拐賣女子名單來,想從這裡面尋些新線索。

從天色明亮到燭光如豆。打更聲響,已入子時。

顧七吹了燈,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此時,紅袖樓應該正熱鬧。

昨日晨起,收到邀帖沒有去,夜裡不惜廢掉細作,只為將邀帖送到房中。

他的目的,是什麼?

顧七頭枕著臂,望著頂上的帳子,眉頭越皺越深。

頭疼!

她捶了捶頭,披上外衫,開著門子朝旁邊晏楚榮的廂房望去。

還亮著燈!

顧七大喜,上前敲門。

木門從裡面拉開,門縫中的光亮一點點擴大。

「晏...」顧七笑容僵在臉上,眼中透著驚詫。

謝若泠亦是如此,她慌亂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跑了出去!

「你還沒睡?」

顧七回過頭,見晏楚榮站在桌前,一臉雲淡風輕,似乎剛剛什麼都沒發生。

「我睡不著,」顧七踏步進了屋:「有沒有什麼吃了安睡的東西?」

「唉。」晏楚榮走到裡間,從包袱中掏出幾個小瓷瓶。轉身出來,悉數塞到顧七手上:「想來是長期吃藥的過,害你夜夜難眠。這個是香蕾飲,難入眠時,可飲一瓶。」

顧七仰頭憨笑:「謝了!」

走到房門口,終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轉過頭問道:「你們,吵架了?」

晏楚榮收起目光,淡淡道了聲:「沒有。」

「好吧,早點休息。」顧七聳了聳肩,快速回了自己房中。

喝了香蕾飲,心中暢快許多。竟一覺睡到大天亮!

顧七伸了伸懶腰,坐起身來,搔著脖子,瞥見桌上有東西。

將外衫搭在肩上,隨意踏著鞋走到桌前。

雙眼瞬時放大!

竟又是紅袖樓的邀帖!

「顧兄親啟

想來昨日事務繁忙,竟忘了你我之約。

江某特將紅袖樓花魁奪選延後,

只盼與君共賞。

願今子時,獨身前來,方不負江某一番心意。」

昨夜睡得沉,竟不知有人來過!

「啪啪啪」

急促的拍門聲,讓顧七本就慌張的心,嚇得險些跳出來!

「先生!出事了!」

顧七在原地緩了緩神,衝過去打開門!

戎狄抬手朝著西廂房的方向:「先生,那老鴇,老鴇死了!」

「什麼!」顧七瞳孔一震,拉起戎狄就往西廂房跑!

待趕到之時,晏楚榮正跪在床前,細細把脈。而後,他抬眼朝著旁邊站著的元哲搖了搖頭。

元哲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將憤怒悉數納入掌中!

顧七站在門外,一手扒著門框,一手緊攥著江銘川送來的邀帖,目瞪口呆。

「殿下!」

戎狄在顧七身後,喊了一聲。

元哲回過頭來,瞥見顧七手中的帖子,微微蹙眉:「你手裡拿的什麼?」

顧七呆望著床上的許月琴,絲毫沒有聽到元哲的話。

眼中映出許月琴青灰的臉,頸間暗紅色勒痕格外刺眼!

「裴啟桓。」

「裴啟桓!」

顧七一驚,不知何時,元哲已站在自己跟前。

只覺胸口堵得慌,喉嚨發緊,呼吸困難。顧七斷續吸著氣,臉色慘白,唇邊絲毫沒有血色,眼睛直直瞪著元哲。

元哲見她這副模樣,嚇了一跳!忙將她抱到自己懷中,抬手拍著後背:「緩一緩...緩一緩...沒事,沒事。」

這一拍,將胸中鬱結的氣吐了出來!

顧七抬手抓著元哲臂膀,喊了聲「殿下」,嚎啕大哭!

晏楚榮轉過頭去,正看見顧七碩大的眼淚滾下,心疼不已。

可擁著她的,不是自己。

晏楚榮稍抬眼,望向元哲,雙眸一顫!

那元哲,緊抱著懷中顧七,大手落在顧七頭上,任由顧七眼淚淌到頸窩。哪怕看不到面容,也大抵能猜到這人憐惜的目光...

什麼時候...

竟發展如此之快!

晏楚榮垂下頭來,細細思索著,又抬起頭來望了望,滿眼的不可置信。

哭得眼睛發疼,顧七情緒放緩,從大哭轉為陣陣抽泣。

元哲鬆了手,抬手抹去顧七臉上的淚花:「你忘了本王說的,切忌大喜大悲,要注意身子才是。」

顧七深吸口氣,揚起手中邀帖:「江銘川的邀帖。」

元哲奪過邀帖,劍眉蹙得極深,緊咬的后牙咯咯作響。

「殿下別撕!」眼看著元哲要撕,顧七趕忙攔下。她掰開元哲的手,將邀帖抽出。向後望了望許月琴,眼中充斥著濃濃的肅殺氣:「不能再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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