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棋 第61章 血浸衣衫顯百態,驚鴻一瞥動春心

暗棋 第61章 血浸衣衫顯百態,驚鴻一瞥動春心

趙德勛和李景浩,架著不省人事的顧七。

見元哲回來,趙德勛雙眼通紅,更顯激動:「殿下!」

深色胡服被血浸染,顧七臉色慘白,幾縷青絲緊貼臉頰,額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這,這是怎麼回事?」

周護上前兩步,想去攙扶,卻無從下手。

元哲在原地,緊盯著昏死的顧七,滿眼心疼。

強壓著心裡一股火,咬牙道了聲:「送他回去。」

「好。」李景浩應了一聲,架著顧七要走。

「我來!」周護湊上前去,在顧七身前微蹲。

趙德勛和李景浩會意,小心將顧七托到周護背上。

周護眼眶發紅,長舒一口氣,將顧七背起。

才走了幾步,便覺身體有些吃不消。

從早起搭設粥鋪到散糧,周護始終滴米未進。

這一路走來急火攻心,更覺胃中刺痛,頭暈目眩起來。

他身體微微發顫,恐摔著背上的人,只好住了腳。

「你們文官就是這樣,羸弱不堪!」

趙德勛一把推開周護,拽著顧七的胳膊,將她放到自己背上,小跑起來。

周護摔在地上,頭更暈了些。

「沒事吧?」李景浩蹲下身來,將周護扶起。

「沒事,你快跟上。」周護坐在地上,雙眼緊閉,不停地深呼吸。

李景浩見他無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且休息一下,我先過去。」

周護強忍不適,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徐碩背著藥箱跑了過來,見周護坐在路邊,湊上前去,低過顆蜜丸:「從早上到現在,你跟殿下都沒吃東西,快把這個吞了。」

周護接過蜜丸,那蜜丸乾澀難咽,他抬手錘了錘胸口,呼出口氣。

「裴大人身受重傷,我得過去看看。但殿下這邊...」

「徐太醫放心,我去照顧殿下。您快去...」周護抬手向下捋著胸口,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您快去看看裴大人!」

徐碩點了點頭,背起藥箱疾奔。

待到刺史府時,遠遠見李景浩等人站在廂房外,焦急踱步。

「怎麼樣了?」徐碩上前,拉著趙德勛的胳膊問道。

趙德勛指著廂房道:「在裡面。」

徐碩上前,正迎上晏楚榮。

「晏大夫?」

晏楚榮皺著眉,冷聲道:「諸位外面等候。」

說罷便要關門,卻被徐碩一手攔了下來:「晏大夫!茲事體大,不如讓我進去,也好商量對策。」

「不必。」

「晏大夫!」徐碩不肯放棄,依舊緊扒著門框:「我是奉殿下之命...」

「我說了,不必!」晏楚榮怒推了他一把,將門狠狠關上!

徐碩不受力後撤兩步,關上門時,瞥見屋內有人。

一女子身著粗布麻衣,烏黑秀髮順在身後,兩鬢編起碎辮,規矩站在桌前,聽到外面吵嚷,她轉過頭來,瞥了一眼徐碩。

面容姣好,眼神清冷,氣質脫俗。不似這荼州百姓,偏又穿著窮苦人家的衣裳。

只一眼,便讓徐碩記住了她。

至後來很多年,都念念不忘。

李景浩將徐碩拉了下來:「晏大夫醫術高超,裴大人吉人天相,定會沒事的。」

徐碩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拉我過來,就為她?」

那女子輕抬手,指了指床上趴著的顧七。

「嗯。」晏楚榮坐在桌前,倒了盞茶。

「打架,也是為她么?」

「巫卓,你廢話太多了!」

晏楚榮極力忍耐,卻還是發了火。

巫卓不再多言,徑直走到床邊,將顧七的衣衫悉數褪盡。

「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竟打成這樣。」

晏楚榮緊閉雙眼,面向牆壁,握著茶盞的手開始發顫:「二十大板。」

「難怪。」巫卓開始處理傷口,餘光瞥見晏楚榮,笑道:「若我不在,你當如何?」

晏楚榮睜開眼,堅定回道:「娶她。」

「喲,」巫卓調侃起來:「還以為晏大夫冷麵冷心,想不到,也有柔軟的時候。」

對面的人忽然安靜,再不發一言。

巫卓嘆了口氣:「自古情字傷人。你因為她,同主人翻了臉,實不應該。主人的性子你還不了解?他的人,你若動了,能有什麼好下場?與她廝守,怕是這輩子都不能了。」

見晏楚榮身形一晃,便知這話他聽進去了。

屋內靜了下來。

只聽到窸窣處理傷口的聲音。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聽到巫卓一聲:「好了。」

晏楚榮將茶盞胡亂丟到桌上,衝到床邊,跪坐在地,號起脈來。

那桌上的茶盞,滾到地上,「啪」一聲,碎了。

趙德勛等人聽到聲響,忙沖了上來:「晏大夫!怎麼樣了?」

那門劇烈晃動,便知來人拍得有多兇猛。

「我先去開門。」

晏楚榮並未回應,此時眼中只剩顧七一個。

巫卓端起漆盤,上面滿是帶血的紗布塊。

緩緩開門,低著頭朝眾人淺行一禮。

趙德勛和李景浩閃到一邊,為巫卓讓出前路。

徐碩呆看著巫卓,直至出了走廊,在拐角處消失不見。

李景浩與趙德勛邁步進了屋。

見顧七趴在床上,神色有緩,便知無恙。

晏楚榮放下心來,將顧七的胳膊輕放入被中,又從袖中掏出汗帕,小心翼翼在額頭擦拭著。

「沒事了,諸位請回吧,不要打擾她休息。」晏楚榮起身,將趙德勛等人往外推。

待到門前,徐碩指著晏楚榮臉上的傷道:「我幫你處理一下吧。」

想起剛剛的舉動,晏楚榮面露歉意:「有勞。」

「殿下還在府衙,我們得趕回去。」

徐碩點了點頭,趙德勛與李景浩轉身跑出了刺史府。

旁邊是徐碩廂房,推門而入,將自己的藥箱放在桌上。

「怎麼傷的?」

「不小心,摔了。」

從醫這麼多年,哪怕是庸醫,也能看出這傷有端倪。

徐碩只微微一笑,並未多問。

拿出藥膏,輕輕塗抹著。

「裴大人的傷,如何了?」

晏楚榮疼得臉部抖了抖,哼一聲道:「皮外傷,不礙事。」

徐碩嘆了聲:「萬幸。」

「身上可還有傷口?」

晏楚榮搖了搖頭。

徐碩將藥箱整理好。

二人尷尬一陣,不知該說些什麼。

「晏大夫,」糾結一番,徐碩緩緩開口:「剛剛屋內那女子是?」

晏楚榮眼神閃躲,抬手摸了摸傷口:「那是百葯堂的掌柜。」

「哦。」徐碩抿了抿嘴,記下了「百葯堂」三個字。

「我先去煎藥。」

晏楚榮徑直起身,出了廂房。

徐碩輕「嗯」了一聲,見晏楚榮離開,不自覺起身跟隨。

那清冷的眼神,在腦海中刻印得越來越深。

似有什麼東西,在心頭輕撓了一把。

「你怎麼過來了?」

徐碩站在門口,乾笑兩聲:「我,我來看看。」

「哦,正好。」晏楚榮將手中蒲扇遞給他:「我先去喂葯。那火上架著一副新葯,你來看著。哪裡不明白可以問巫卓。」

巫卓坐在矮凳上,手持蒲扇,瞪了晏楚榮一眼。

晏楚榮自知失言,閉緊嘴巴端起葯碗走了出去。

徐碩手上拿著蒲扇,在巫卓旁邊坐了下來。

巫卓還是那副清冷模樣,小心看護著眼前的葯爐。

緊張得心臟怦怦跳,徐碩只覺呼吸困難,拿起蒲扇用力向面前的葯爐扇風。

「不是這樣的,你要輕點。」

巫卓在旁皺了皺眉,開始懷疑這人的醫術。

「抱歉。」徐碩臉紅了起來。

周圍充斥著濃濃葯香,飄出的縷縷白霧讓徐碩失了神。

雖從未經歷情愛,卻在這一瞬,明白了所有。

徐碩深吸口氣,鼓足勇氣開口道:「你叫...巫卓?」

巫卓並未看他,只淡淡「嗯」了一聲。

徐碩看著巫卓,繼續道:「我叫徐碩。」

「哦。」

「我,我在太醫院任職。」

巫卓依舊看著葯爐,聽到徐碩的話,點了點頭:「我是...」

「你是百葯堂的掌柜!晏大夫跟我說過了。」

巫卓轉過頭,看到徐碩憨笑,禮貌扯出微笑:「對。」

徐碩張了張嘴,頓時詞窮,不知該繼續什麼話題。

喪氣地垂下頭來,盯著面前的葯爐發獃。

「徐太醫,怎會到荼州來?」

聽到巫卓的聲音,徐碩心裡一顫。

她竟主動問起自己的事情!

徐碩傻呵呵笑了起來:「跟著哲王殿下來的,荼州水患恐鬧疫病,陛下便派臣來了。」

「哦。」巫卓並不在意他說的話。

只是無聊,尋個人聊聊天,也能打發些時間。

在皇宮許多年,與皇親貴胄、新爵權貴打交道,慣會逢場作戲的表面功夫,雖做不到油嘴滑舌,卻也能給人留下健談的印象。

眼下,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始終沒有能熱絡起來。

「好了。」巫卓起身,從旁邊拿起抹布,裹緊了手柄,將滾燙的葯倒入碗中。

「我的,是不是也好了?」

徐碩看著巫卓,手中蒲扇險些被爐火燒著。

巫卓噗嗤笑出聲來,上前奪過蒲扇,蹲在旁邊輕扇著:「我看你心不在焉,若有事,不妨去忙罷。」

徐碩看著巫卓,喉結滾動兩番,結巴道:「也...也不是忙。」

巫卓笑了笑,起身翻開蓋子,咕嚕嚕的聲音傳了出來。

「再等不到半個時辰,便差不多了。」

她將蒲扇遞送到徐碩手邊:「我把這碗葯給裴大人端過去,送完就直接回去了。」

「你要走?」

「嗯,這邊有你和晏大夫,盡夠了。」

徐碩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終是沒好意思開口,只道了句:「慢走。」

巫卓點了點頭,端著葯碗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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