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棋 第40章 赴郢江勘察地勢,明治水難言之隱

暗棋 第40章 赴郢江勘察地勢,明治水難言之隱

「裴大人身上還有傷,若勞累過度,恐會複發。」

一直跟在身後的晏楚榮,緩緩開了口。

李景浩滿臉驚訝,湊過來道:「大人竟受傷了!傷可嚴重?」

顧七擺了擺手:「暫時無礙。」

「哦,」李景浩一臉嚴肅:「諸位大人來荼州,想必路上並不太平。不然,這繪製地形圖的任務,便交給下官吧,下官對這更熟悉,繪製起來也會更方便。」

馮睿滿口答應,薛沛林也放心的點了點頭。

顧七懸起來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沖李景浩微微一笑。

等馬車的期間,眾人在原地休息。

趙德勛精力充沛,從地上撿起石子,朝江面扔去。

「裴兄弟,來比一比,看誰扔的遠。」趙德勛將手中石子扔了過來。

顧七抬起頭,只見那石子飛快,直直衝向自己的眼睛!

剛想後退一步閃過去,忽然,一隻白凈的大手,「唰」地抓住了飛來的石子。

李景浩將石子扔在地上,面露不快:「裴大人受傷了。」

「好好好,不鬧了。」趙德勛雙手攤開,石子悉數落入水中。

「吁——」

馮睿將薛沛林扶上馬車,不忘沖李景浩叮囑著:「裴大人身上還有傷,不要太過勞累,我在府中備好膳食,你們晌午便回來。」

「好,馮大人慢走。」李景浩點了點頭,目送馬車離開。

一時間,只剩下顧七、趙德勛、晏楚榮和郡守李景浩。

「走吧李大人,咱們再往前看看。」

「好。」

李景浩和顧七並肩而行,趙德勛和晏楚榮在後面跟著。

往前走了三四里地,李景浩指著江邊道:「裴大人,看這水位。」

趙德勛走到堤邊看了看,驚道:「怎麼這裡的地勢,比剛剛的還高?這水能往下流才怪。」

李景浩滿臉黑線,沒有搭理趙德勛。

好在來的途中與薛沛林有過交談,對這郢江有些許認識。

顧七走到江邊,彎腰看了一眼:「並不是地勢高,而是下面有泥沙,河槽抬高,水位自然就上漲了。」

「沒錯。」李景浩接過話道:「想必這一路走來,裴大人也發現了不少端倪。這郢江附近泥土鬆散,從上游到這裡,水中裹挾著不少泥沙,待水勢平緩后,泥沙慢慢下沉,最終堆得越來越高。為了避免水患,需要將這下面的泥沙挖出來,運出去,年年如此,浪費的銀錢數不清了。」

晏楚榮雙手抱胸,向身後望去:「可考慮過固本培元?」

李景浩問道:「您的意思是?」

「抱歉,這只是我的拙見。」

「晏大夫,但說無妨。」顧七看著晏楚榮,示意他講明白些。

晏楚榮指著遠處道:「我雖不懂治水,但想來和治病救人也有共通之處。我們行醫最忌治標不治本,還是要對症下藥,徹底根除為好。郢江水之所以下不去,是因為沉積的泥沙過多,若不能對上游進行處理,就算清了眼前的泥沙,也始終存在隱患。」

「晏大夫說的,正是我想說的。」顧七直起身,滿意地點了點頭。

晏楚榮低頭偷笑,顧七險些綳不住。

李景浩喪氣地垂下頭:「若是這樣,恐怕有些麻煩。」

趙德勛走過來拍了拍李景浩的肩膀道:「這裴兄弟還沒說怎麼治理,你就推脫嫌麻煩了?」

李景浩聽到這話,連忙搖頭:「不是這樣的。聽了裴大人和晏大夫的一番話,想來,你們是想動上游的土地。」

顧七開口問道:「可是有何不妥?」

李景浩緊皺眉頭,沉聲道:「難就難在這。荼州不比其他地方,常年受水患和旱災影響,莊稼收成少得可憐。各家大戶對庄地極為重視,恨不能多佔幾分田地,好多幾分收成。若是動他們的庄地,怕是會引起不滿。」

說完,李景浩又湊到顧七耳邊,竊竊私語:「並且這上游庄地中,最大的就屬刺史大人。佔了大概一半,若能說動馮大人,帶頭施行,想必其他幾家也不會有什麼怨言。」

「這倒的確是難事。」顧七望著上游的庄地,皺了皺眉。

忽然,意識到這其中蹊蹺,顧七盯著李景浩質問道:「想必剛剛我們提出的對策,李大人也早就想到了吧?」

三人將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李景浩身上,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臉瞬間紅了:「不瞞幾位,早些年我也提過,想要讓沿江的莊戶,割出一點地,種植些喜水的高木、草叢。但是被馮大人以不能損傷百姓生計為由,擱置了。」

趙德勛撇了撇嘴,道:「應該是不能損傷馮大人的利益吧。」

晏楚榮在後面輕咳兩聲,低聲道:「趙大人,慎言。」

「也不能全然這麼說,」李景浩繼續帶著大家往下遊走去,邊走邊說:「大人看,荼州這一帶,儘是成群矮山,這郢山算是最大的。本身耕地就不多,還要養活荼州百姓,若真割出來栽種植被,恐會帶來糧食危機。」

「糧食危機?」顧七笑了,指著遠處的郢山道:「這郢山後面,可是有個湖?」

李景浩點了點頭:「有,喚作鏡水湖。那個郡便是以這湖為名,喚鏡湖郡。」

「鏡湖郡後面,可還有水源?」

李景浩身形一頓,嘆了口氣道:「沒有了。鏡水湖處在郢山和祁山之間,祁山後面還有兩個郡,分別是望江郡和祁水郡,具體地形我也不甚了解。只知道這兩個郡目前面臨春耕難題,怕是今年又要顆粒無收了。」

顧七抬手搭在李景浩的肩膀上,正色道:「所以,糧食危機已經出現了。若再不想辦法把水源引到後面兩個郡,百姓可就要吃人了。」

李景浩面露難色,張了張口,終是沒有說話。

趙德勛這種直腸子的人,最受不得別人吞吞吐吐,嫌棄道:「你若有顧慮不妨直說,這般扭捏,如何成事啊?」

李景浩的臉又紅了起來,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看著顧七道:「若裴大人有辦法拯救荼州百姓,我李景浩定全力配合!但此事若僅靠您幾位大人,恕我直言,是萬萬實現不了的。」

「我明白,」顧七看向江面,神情嚴肅:「此事將上呈陛下裁奪。」

晏楚榮始終在後面跟著,聽到顧七的話,皺了皺眉:「若真如李大人所言,此行怕是有生命危險了。」

說話間,聽到一聲「咕嚕嚕」的響。

趙德勛捂著肚子,看了看頭頂的太陽:「咱們走了多久了?」

李景浩這才反應過來,笑道:「荼州雖說不大,卻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走完的。咱們先回去吧,路上我再跟大人們詳細介紹一下荼州幾個郡的分佈情況。」

「也好,」顧七早就餓了,趕緊順著話茬道:「那咱們先回刺史府,我需要跟薛大人商量商量對策。」

「那諸位大人在此等候,我去找輛馬車來。」李景浩說完便朝著莊戶跑去。

「給。」

「嗯?」顧七低頭一看,晏楚榮遞過來幾顆蜜餞。

剛抬起手,趙德勛便一把抓了過去:「嘿嘿,多謝晏大夫!」

顧七看向晏楚榮,撅了撅嘴。

晏楚榮笑著聳了聳肩。

頓時喪了下來,巴巴瞅著趙德勛。

「裴兄弟,你說,這馮睿會配合咱們么?」趙德勛並未察覺到顧七的眼神,一直瞅著李景浩的背影。

顧七嘆了口氣:「不知道。」

「不行,」趙德勛忽然想到什麼,徑直將核咽了下去,開口道:「我得給哲王殿下送個信兒。」

「哲王殿下?」顧七和晏楚榮同時出聲,嚇了趙德勛一跳。

「是...是啊。」

「為何要給哲王殿下送信兒?難道不應該稟明陛下么?」顧七眯了眯眼,想套出趙德勛的話。

趙德勛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樣:「這你都想不明白?若你們商量出來的對策,於馮睿不利,以他在這荼州的勢力,必然會派人埋伏在去國都的官道上,到時候別說消息送不出去,只怕命都保不住。」

聽完趙德勛的話,晏楚榮點了點頭:「他說的不無道理,就算是少將軍親自送信兒,也難保性命無憂。若他出了事情,你和薛大人必然是活不下去的。」

顧七看向晏楚榮,他說得頗為認真。

可晏楚榮明明知道,韓子征已經在來的路上。

「咱們這只是猜測,而且是最壞的猜測。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吧?」向晏楚榮使了個眼色,希望他能幫忙打消趙德勛的念頭。

但晏楚榮好像...誤會了?

「的確是猜測,但凡事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晏楚榮頓了頓,湊到趙德勛身側,壓低聲音道:「哲王殿下如今坐鎮青州,怕是脫不開身,不過派個人過來,應該不是難事。只是...」

趙德勛問道:「只是什麼?」

晏楚榮面露難色,緩緩開口道:「若等到對策出來才去送消息,怕是不好脫身。」

趙德勛很聰明,一點就透:「明日我找個理由離開,裴兄弟,你盡量拖延一些時間,等我回來再談計劃之事。」

顧七翻了個白眼:「你若明日便離開,去青州,去郡州,又有什麼分別?」

餘光瞥到晏楚榮,他無奈地閉上了眼。

趙德勛一愣,開始琢磨顧七的話:「好像你說的很有道理...」

顧七再看向晏楚榮,他皺著眉搖了搖頭。

難道他另有安排?

顧七話鋒一轉:「趙兄弟。若只是猜測,你覺得消息送過去,陛下信幾分?哲王殿下又信幾分?」

趙德勛正色道:「若是陛下,恐有三分,若是殿下,應有七分。」

「那就依你們所言,先給哲王殿下送消息吧。」顧七背過手,看著李景浩滿頭大汗跑來。

話題就此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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