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棋 第36章 入深林突遇野豬,身負傷巧收死忠

暗棋 第36章 入深林突遇野豬,身負傷巧收死忠

到了中午,大家已飢腸轆轆,只好原地休息,準備晚些再啟程。

趙德勛坐在路邊,靠著一棵大樹,沖楊義他們吆喝道:「喂!你們幾個,去找點吃的!」

薛沛林喝了口水,淡淡說道:「咱們車裡不是還有乾糧么,盡夠了。」

楊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住啊薛大人,我們哥幾個,把您帶的乾糧給,給吃了。」

「什麼?!」薛沛林一口水沒噴出來,嗆得咳出眼淚來。

顧七叉著腰向周圍掃了一眼,開口道:「前面那片林子看起來蠻大的,咱們去看看,沒準能獵點野物。」

楊義有些過意不去,抄起箱子中的厚刀。三四個爺們也跟著取出大刀,站在楊義身側。

見弟弟楊盛待在原地不動,又走過去照著屁股踹了一腳,楊盛會意,揉了揉屁股,轉身也去提了一把。

楊盛拖著刀走到顧七身旁,擔憂道:「裴大人,我們兄弟幾個不會武功,這,這獵物不會太大吧?」

不遠處的趙德勛嘲諷道:「若是遇見比你們還大的,就犧牲自我,做人家的獵物就好了。」

「你若能少說兩句風涼話,現在咱們就能吃到東西了。」顧七站在原地望著趙德勛,希望他能同去。

趙德勛並未起身,而是將旁邊的野草薅了一根,拿著野草在眼前晃道:「裴兄弟,不是我說你,若是當時就把他們幾個拿下,咱們的乾糧也不至於被他們吃了。再說了,吃乾糧的是他們幾個,又不是我,我從昨天到現在什麼東西都沒吃,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實在沒力氣。」

顧七被噎得啞口無言。

楊義臉漲得紅紫,走到顧七跟前:「裴大人,是我們幾個對不住您。我叫上兄弟們一起去,絕不讓大人們餓肚子!」

顧七無奈地笑了笑:「也好,咱們幾個,打些野兔什麼的,應該不是問題。」

剛準備走,薛沛林就在原地吼道:「胡鬧!若是林中有野獸可怎麼辦?」

趙德勛笑道:「那不正好,獵個大傢伙回來,這幾天的口糧都有了!」

薛沛林氣得直抖,指著趙德勛罵道:「你個小兔崽子!裴啟桓是來荼州治水的,不是給你打獵的!陛下派你來,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你反倒如此做派!不成體統!」

趙德勛本就跟薛沛林不對付,薛沛林這一罵,更是激怒了趙德勛:「老頭,你也別沖我吹鬍子瞪眼的,本來裴兄弟說兩句好話,我就去了。你這麼一說,我還偏不去了!」

「你——」

顧七被吵得頭疼,又恐薛沛林氣出個好歹來,抬手道:「好了好了,都消消氣。薛大人您放心,我們幾個就是去林子里轉轉,實在不行,找點野果子充充饑也是好的。」

楊義大聲道:「二位大人放心,我等定保護好裴大人。」

薛沛林拍了拍胸脯順了順氣,沖顧七道:「如果遇到危險,趕緊出來,沒吃的不要緊,且餓不死呢。」

「嗯,那我們先去了。」

顧七揮了揮手,楊義和他幾個兄弟,跟著一起進了林子。

這林子說大不大,走進來卻如迷宮一般,雖說是早春,林子中的草卻比外面的更綠一些。

「大哥,這林子靜悄悄的,不會真有啥野獸吧?」楊盛舉著刀,在後面問著楊義。

楊義皺了皺眉道:「別胡說。」

不知是不是這林子過密的緣故,林中的溫度竟比外面要高些。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周圍的空氣開始犯潮。

「大哥,這林子咋這麼暖和?」楊盛又問了一句。

楊義也一臉詫異,搖了搖頭:「可能是錯覺吧。」

「倒也未必,」聽了他們兄弟倆的對話,顧七開口道:「這附近,應該有溫泉。」

楊盛湊到楊義耳邊,小聲問道:「大哥,啥是溫泉?」

「你咋這麼煩哩!」楊義瞪了楊盛一眼。

楊盛見大哥生了氣,一臉委屈地閉了嘴。

不一會兒,楊義湊過來問道:「裴,裴大人,啥是溫泉?」

啥是溫泉?

顧七被楊義的問題嚇了一跳。

裴啟桓的治水論里,從未提過溫泉。

自己在雲國長大,水也是匱乏得緊,更是沒聽過、也沒見過溫泉。

似是很熟悉這種感覺,才脫口而出。

卻怎麼也無法解釋,何為溫泉。

「裴大人?」

「啊?」顧七看向楊義,他們幾個人都呆看著自己。

輕咳兩聲道:「到了你們就知道了。」

楊義「哦」了一聲,楊盛抿了抿嘴,不再說話。

「大人,那邊好像有東西!」後面一個男子喊了一聲。

顧七轉過身,朝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半人高的野草從發出「沙沙」聲響。

楊義他們手持大刀,腿開始打轉。

顧七盯著草叢,心裡也開始打鼓。

不一會,裡面傳出「哼哼」聲,一個黑黢黢的東西從裡面鑽了出來。

「是...是野豬!」楊盛驚叫一聲!

那野豬露著兩節獠牙,直接撞了過來!

「快閃開!」顧七大喊一聲,人群瞬間被野豬衝散。

野豬追著一個男人跑,那人嚇得刀也扔了,徑直跑到一棵大樹面前,蹭蹭兩三下上了樹。

野豬又換了目標,陸續追了三四個人,都紛紛就近找了棵樹爬了上去。

楊盛躲在楊義身後,楊義雙手握刀,額上冷汗直下。

顧七背過手,將匕首死死握在手中,眼睛始終盯著野豬的動向,做好了防守的準備。

那野豬站在原地哼叫兩聲,似乎是看到了楊義手上的刀,轉身沖顧七襲來!

楊義在旁大喊一聲:「裴大人小心!」

此時野豬已經沖了過來,站在原地緊張得可以聽到心跳聲。

待距自己只有兩尺距離時,顧七踮起腳向側面一轉,與野豬擦身而過,匕首也抵在了豬的側身,劃出一長道口子,鮮紅的血淌了出來。

那豬嚎叫兩聲,轉過身來,又是一波衝擊!

顧七再次閃身而過,將匕首拿到胸前,死死盯著它。

楊盛嚇得丟了刀,雙手攥住楊義的衣角。

楊義吼了句:「撒開我,咱們一起上!」

說完便往前沖,楊盛被拽個跟頭。

野豬見這壯漢持刀跑來,撒開蹄子跑到一邊,楊義落了空。

就在此時,野豬朝著楊盛撞去!

楊盛正彎腰撿刀,見豬衝過來,嚇得閉起眼蹲在地上。

「小心!」顧七箭步沖了過去,才剛到楊盛身前,豬便撞了上來。

沒想到這野豬受了傷,還有這麼大的力氣!

顧七被撞得飛起,摔到兩丈外的空地,骨頭像是碎了一般,內腔痛意更深。

似是不解氣,那野豬竟放過了眼前的楊盛,徑直朝顧七襲來!

顧七強撐起身,深吸一口氣,待它靠近之時,騰起直接將匕首插在了野豬的眼睛上。

那豬慘烈地叫了一聲,用力搖了搖頭,將顧七甩了出去!

後背直接撞到樹榦,落地時吐出一口血。

「裴大人!」

楊義忙追了過來,楊盛見狀也拎起刀跑過來。

兄弟倆趁野豬受傷,照著屁股和肚子砍了下去!

那豬疼得嚎叫,轉著圈狂奔。

樹上的幾個人一看,悄聲爬了下來,撿起地上的刀,一擁而上...

那野豬的哀嚎聲越來越小,倒在地上抽搐,不一會便斷了氣。

「裴大人,您沒事吧?」楊義跑過來攙起顧七。

「沒...」眼前一黑,也不知道話說出去了沒有。

朦朧中,有水送到嘴邊,顧七用力咽了咽,喉嚨火辣辣的痛稍稍緩解了些。

「喊你去你不去,陛下派你是幹嘛來的?讓你來當大爺的?啊?你倒是說話!這出了事,怎麼跟陛下交代!」

昏昏沉沉中,聽到薛沛林的聲音。

顧七緩緩睜眼,見自己正躺在地上,薛沛林在眼前數落趙德勛,趙德勛漲紅了臉,低著頭一言不發。

「裴大人?裴大人您醒啦!」頭頂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抬眼一看,正是楊義。

前面的薛沛林和趙德勛聽到楊義的聲音,轉過頭來,見顧七已醒,趕緊湊上來。

「裴大人,你可算醒了!」薛沛林一臉擔憂。

趙德勛滿臉內疚,白皙的臉此時已是通紅:「裴兄弟,是我對不住你!害你受了這麼重的傷!」

「哎呦,我當是什麼大事,」顧七勉強坐起來,楊義伸手在後背輕托著她的身子。

見眾人一臉擔憂,顧七開口笑道:「這不是好好的,沒事,沒事。」

薛沛林皺著眉頭,指著不遠處的野豬道:「被野豬撞了還叫沒事?咱們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連個大夫都沒有,等到了荼州,定要好好檢查一番。」

顧七費力朝薛沛林握拳行禮:「勞薛大人費心了,不礙事的。」

趙德勛低著頭,像是哭了。

顧七苦笑兩聲,揉了揉肚子:「現下有些餓了,也不知道誰會弄烤肉啊...」

趙德勛聽到這話,用袖子抹了把眼淚,起身道:「我去弄!」

薛沛林看著趙德勛的背影,沉沉的嘆了口氣:「老夫不是想替他求情,但他好歹是趙煜的孩子...」

顧七扯起微笑:「放心吧薛大人,這件事陛下不會知道。」

薛沛林又細細打量顧七一番,指著楊義說道:「這孩子背你回來的時候,可把我們嚇壞了。你可有哪裡不舒服?別是受了內傷吧?」

薛沛林一臉擔憂,顧七看著卻想笑。

若他這話是在求情之前說的,自己尚且還相信薛沛林的一番真心。

可惜,這話是在求情之後說的。多少,都帶著些假意了。

也難怪,正如薛沛林所說,趙德勛畢竟是趙煜的兒子。

雖不是薛家女所生,好歹也算有親,他們的關係自然要親近許多。

「裴大人?」

薛沛林輕喚一聲,顧七回過神來,捂著胸口笑道:「只不過胸口有些悶,不是什麼大事,想來多休息一會就好了。」

「老夫去幫你燒點熱水,喝了也舒服些。」

「有勞薛大人了。」

楊義在顧七背後,沖周圍幾個爺們喊道:「你們也去幫忙,別在這傻站著!」

楊盛遲疑地看了顧七一眼,似是有話想說。

他抬眼看向楊義,楊義使了個眼色,終究沒有開口,招呼其他幾個兄弟道:「走吧,不要打擾大人休息。」

周圍人悉數散去,只剩下顧七和楊義兩個人。

「裴大人,您是不是會武功?」

顧七一頓,警惕地向周圍望了望,確定他們都在遠處忙活。

她強裝淡定,笑著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楊義猶豫一番,緩緩開口道:「見您在林中打鬥的時候,不像我們這般亂砍,似乎是有路數的。況且我背您回來的時候,您雖然昏迷,手中的匕首卻攥得很緊。」

顧七依舊盯著不遠處的人群,語氣有些冷:「這話你都跟誰說過?」

「誰都沒說,大人若不想別人知道,我只會爛在肚子里。」

顧七轉頭盯著楊義,眼中透著一絲懷疑,和殺意。

楊義緊張得咽了咽口水,眼睛卻始終沒有躲閃。

他伸出手,將匕首遞了過來。

顧七接過匕首,低下頭沉默,爾後抬起頭來笑道:「你誤會了,我並不會什麼武功,不過是情急之下,借著被撞飛的勁捅了它一刀罷了。」

楊義不置可否,托著顧七坐直。

自己抽身出來,鄭重其事地跪在地上磕了個響頭!

「你這是...」

「裴大人,我們就是一群鄉野村夫,命如草芥。卻沒想到危急之下,您竟然不顧自己安危去救我弟弟,我們楊家欠您一個人情!」楊義說完,又磕了個響頭。聲音稍稍放低:「自此後,我楊家兄弟,誓死追隨裴大人,若有二心,我們兄弟倆,不得好死!」

顧七看著楊義,陷入沉思:我這算是,有死忠了么?

也不知楊義的話是真是假。

顧七忽然想起元哲那句話:「未到生死之境,朋友都是不可信的。」

對楊義來講,遇見個野豬就算是生死之境,但對自己來講,他們還不算朋友。

殺了他是最好的選擇!

顧七攥了攥手中匕首,冷眼看向楊義。

楊義卻一臉真誠,眼神中透著堅定。

若他是真心呢...

顧七嘆了口氣,將匕首收入袖中:「起來吧,楊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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